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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池羽淡然地看着眼前发狂的周越,眼眸沉寂而无波,缓缓道,“你既然心里早有答案,质问又有何意义?任何反驳都会被你当做狡辩的”,
周越脖子冒着青筋,抓着周池羽的手很用力,眼底痛苦,说道,“你告诉我,是也不是?!”,
周池羽冷然看着他,抬手想要挣脱,“放手”,
周越握的很大力,周池羽把手蜷在袖袍里,隔着袖袍覆在他的手背,想要扣住脉门,逼他松手。
袖袍刚扫过周越的手背,他仿如遭受雷击般,狠狠撒手,负手在身后,眼神厌恶地看着周池羽,说道,“周池羽,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把你踩在脚下,不得翻身!”,
周池羽脸上不屑,嗤笑道,“皇兄还是别口出狂言了,父皇已打算立二皇兄为太子,京城没有你的容身之地,早日回西蜀呆着,或许还能求个安稳,否则,下场恐怕比我去骨赫和亲还惨”,
周越怒极反笑,朝着周池羽走近两步,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一字一句地清晰说道,“你等着瞧罢”,说毕,怒气未消的掐断了那株美人蕉,狠狠踩在脚下,拂袖而去。
你怜惜花,不舍折断,我便要折了,碾碎你的心头爱。
“跟小时候一样,轻易就被激怒了,如何成大事?”,周池羽浅浅笑道,视线移向那株残破的美人蕉,渐渐冷了下来。
第76章 圣旨()
十日后,皇后殿内。
“皇后娘娘,苏大人求见”,宫女来禀,苏皇后手握着丝绢,有些紧张的来回踱步着,闻之,忙开口道,“快请,快请。。。”,
苏丞相一身朝服,头发灰白,精神矍铄,只是表情略为凝重,沉着脸走进来,“父亲,如何了?”,苏皇后请苏丞相上座,命人奉茶,见到苏丞相的表情,当下有些失望,
苏丞相看她一眼,也没说话,只是坐下捧了茶,轻抿了口,说道,“皇上已命翰林院拟旨,下月初七册封二皇子为太子”,
苏皇后大喜,眉开眼笑,“既是喜事,父亲为何眉头不展?”,“恭贺二皇子、恭贺皇后娘娘”,宫女们纷纷跪倒贺道,
看到苏丞相欲言又止,苏皇后让宫女们都退下去,苏丞相才开口叹道,“老父是恐二皇子难担重任啊”,苏皇后听了有些不乐意,冷言冷语道,“力荐皇上立储君的是父亲,如今,皇上立仁儿为太子,父亲却言他难当重任,难不成要立那薛氏遗子不成?”,
苏丞相缓缓说道,“皇上子嗣单薄,三皇子性情阴鹜,好勇斗狠,五皇子胆小怯懦,母妃被打入冷宫,其余皇子尚年幼,二皇子最为年长,性情虽优柔,但饱读史书,仁爱贤德,若辅以正道,将来会是个明君”,
“那可不是,仁儿聪慧过人,再有父亲和本宫的教导,定能担重任,父亲切莫心忧,仁儿封了太子,可是大大光耀苏家的门楣”,
苏皇后脸上抑制不住的笑意,还有一丝泄愤的畅快,想起她未入宫时,不过因为跟个傻子的几句口角,竟惹得当时宫里来的宁贵妃不满,让苏家断了送她入宫的念想,父亲、兄长皆是听从,让那些知情的人好一通笑话,什么难听的话都有,说什么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让她成日在家以泪洗面。
幸好宁贵妃在宫外殒命,皇上重用父亲、兄长,并不顾自己年长,执意迎娶到宫中,后又封了皇后,如今,皇上立仁儿为储君,仁儿最是听自己的话,将来,自己在宫中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老父担忧的,正是你对皇子的教导,立储之后,太子监国,你且莫再要干涉,女子摄政,岂非是乱了朝纲”,苏丞相厉色说道,
谏皇上立储,是为了江山社稷,而皇子中,唯二皇子年长仁德,并非为了私心,只是,二皇子耳根子软,对生母言听计从,而自己的女儿品性如何,苏之年熟稔于心,唯恐苏皇后权势过大,干涉朝政,毁了周朝的江山,是以,心中喜忧参半。
苏皇后被父亲厉声斥责,脸上抹不开,半响没接话,苏之年自顾叹道,“那昭宁公主倒是颇有储君品性,智谋与胆识过人,京中盛传公主出使骨赫,处乱不惊,箭法精湛,力胜骨赫的三场挑战,迫使骨赫向周朝叩拜称臣,从骨赫的偷袭中全身而退,与黑虎军共同抵御骨赫来袭,赢的民心所向、军心所属”,
苏之年重重叹道,“只可惜,是个女子,自古周朝不许女子涉及朝政,虽在先太后和皇上几经变革后,朝中允任女官,可是,朝廷内外,绝不允许,女子称帝,祸乱朝纲啊!”,
“皇上早已允了骨赫,要以昭宁公主和亲,父亲何必说这些没用的”,苏皇后不快说道,苏丞相察觉到她的不满,方不再说下去,道,“皇上也让翰林院拟旨,三个月后,下旨昭宁公主和亲骨赫”,
苏皇后心中暗喜,如此可称得上是双喜临门,只是,怕父亲又说些什么,并没有喜形于色,只道,“皇上最疼爱的两个皇儿皆有归属,皇上心愿已了”,
苏之年点头,眼看皇上精神一日日不济,心里重重的担子才放下一点,问道,“沐雪呢?近日天天在宫里住着,可有来过这里?”,
苏皇后摇头,“这许多日了,一次没来过,那孩子向来乖巧懂事,但凡入宫都会过来坐坐,这阵子只听说日日留在羽殿”,
“她与昭宁公主虽自幼感情就好,但却从不会如此不知礼节”,苏之年也有些疑虑,
“父亲别说我小家子气,沐雪与昭宁走的太近,并非好事,那昭宁公主看上去恬静可人,可却是冷情冷性的人,而沐雪虽表面冷淡疏远,实则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只怕在昭宁手里,吃了亏还不知”,
苏之年不以为意地摇头道,“昭宁公主眼看就要去骨赫和亲,大概是舍不得罢,女儿家说说心事,有何不妥的?沐雪是苏家人,何人敢算计她”。
苏皇后本想说,那昭宁公主定是不愿和亲骨赫,指不定要苏沐雪从中做些什么,但想到既然圣上已让翰林院拟旨,和亲已是铁板钉钉上的事了,便又收声,只与苏之年闲话了几句家里的事。
恰这日,苏沐雪路过翰林院,见其琉璃瓦顶耀目生辉,朱栏彩槛,不免有些感慨当日进宫做官时,在翰林院任编修之时,不由脚步缓了下来,却撞上了出门的编修林怀。
林怀走出门口,打了个哈欠,眼底乌青,官服有些皱褶,伸了个懒腰,这才看见眼前的苏沐雪,不由眼睛一亮,整理衣冠,走过来,拱手作揖道,“苏大人,许久不见”,
“林大人”,苏沐雪回礼,这林怀便是当日她初至翰林院时,主动示好的人,还领她去校场看骑射,方见到周池羽第一面。
“苏大人高升后,许久不曾回来见老同僚了”,林怀扶了扶官帽,笑容如沐春风,“确是沐雪有失礼节”,封左思谏后,苏沐雪随同去沣州、再是漠北,回宫时日不多,忙于公务,倒是与同僚聚会的少。
“翰林院公务繁忙?林大人似是彻夜未眠”,苏沐雪问道,林怀有些赧然的理了理官服,“苏大人见笑了,翰林院昨夜确是有大事,不过,却非林某小小的编修可参与的,不过是彻夜替诸位拟旨的大人斟茶倒水,备笔研墨而已”,
拟旨之事需有大学士等重臣,彻夜商议,再提笔拟旨,呈给皇上审阅,身为编修的林怀自是无份参与的。
“想来朝中又有要事”,苏沐雪随口应道,正欲告辞,那林怀眼见心仪之人在眼前,忍不住想卖弄聪明,开口卖关子道,“苏大人可知朝中又有何事?”,
苏沐雪淡然笑道,“不知”,林怀走近了些,低声说道,“虽说圣旨未下,但朝中已盛传开了,苏大人不曾听说?”,
“不知是何事?”,苏沐雪容颜如花,声音轻柔而悦耳,离得近了,吐息间,唇齿芬芳,让林怀心猿意马,扯着苏沐雪的袖子往角落走了些,苏沐雪皱了皱眉,甩开了他的手,“林大人作何鬼鬼祟祟?”,
林怀卖弄道,“此事重大,苏大人听后,可万万要保密”,“那罢了,苏某不听了”,苏沐雪拂袖要走,
“这是好事,苏大人,是你们苏家的大好事啊”,林怀急急上来拍马屁,说道,“苏大人可知,皇上令翰林院拟旨,下月初七册封二皇子为太子,苏家祖上荣光啊”,
苏沐雪脚步一停,脸色淡然道,“原来如此”,林怀见她一副不喜不惊的样子,发窘地揉了揉鼻子,本以为能讨得美人欢心呢?
“辛苦林大人,早些回去歇息罢”,苏沐雪朝他笑了笑,如春风化雨,让林怀露出喜色来,问道,“苏大人这是往哪儿去?”,
苏沐雪沉默,见林怀跟在身后,只好道,“去羽殿”,“听闻苏大人与昭宁公主交好,只是那回和苏大人在校场时,林某眼拙,竟没看出苏大人和公主殿下是旧识”,
交好二字,让苏沐雪的耳朵有点发烫,只能搪塞道,“那回,苏某与殿下亦是数年未见,有些疏远。林大人不必相送,回去歇息罢”,
林怀见苏沐雪体恤,不免欣喜,道,“无妨的,无妨的,只是苏大人可知,皇上已拟旨,三个月后,让昭宁公主下嫁骨赫,时日不多,苏大人当珍惜啊”,
苏沐雪眼眸一缩,急急低下头,眼底已是惊涛骇浪,连指尖都忍不住颤起来,“苏大人不必过于伤怀”,林怀安慰道,从怀中取出方巾,递到苏沐雪眼前,正是讨好美人的时机。
“此言可当真?”,苏沐雪拽着林怀的袖子,问道,“旁人不知,林某昨夜可是在场的,再说,此事苏大人在朝中肯定早有所耳闻”,林怀答道。
“多谢林大人!”,苏沐雪朝着林怀深深鞠了一躬,“苏某还有要事,先行一步”,说毕,急急转身而去,林怀在她身后,见其身形婀娜,清丽生姿,不由看痴了。
第77章 对峙()
周池羽从御花园回来,刚到羽殿门口,就看到李承前拿着浮尘,躬身站在外面,“李公公?”,周池羽亲自走下轿辇,对这个侍奉过两朝皇上的太监,她是怠慢不得的。
“老奴拜见公主殿下”,李承前慢悠悠地作势要跪下,“公公年事已高,免礼了”,周池羽看了
眼夏菱,夏菱知道公主不喜与人触碰,忙扶住李承前的胳膊,把他搀了起来。
李承前也没有真的要跪,只是这架势还是要摆出来的,躬身说道,“皇上口谕,召殿下去宁安殿一叙”,
周池羽故作惊讶道,“公公派人通传一声便是,何必亲自来请”,李承前欲言又止,只叹道,
“陛下卧病在床,许多事不得力,这便派老奴亲自迎殿下过去”,
想来那景弘帝虽卧病在床,却也对苏皇后派人守在宁安殿的事并非不知情,这才让李承前特地来请了周池羽,毕竟御前的大太监可是没人敢拦阻的。
宁安殿的回廊幽深而长,四处弥漫着的药味,来回的宫女、太监脚步很轻,生怕弄出一点声响,端着苦涩的药渣,梳洗的器皿,安静而有序的进行着。
“圣上今日气色好些了,方命老奴来请殿下”,李承前的背微微驼着,脚步蹒跚,这位侍奉过两位皇帝的太监,也老了。
景弘帝倚在榻上,已是春至,仍穿着厚厚的袄子,屋里门窗紧闭,有些窒闷,焚着的香炉白烟袅袅,散发着浓郁的药香,周池羽踏入门槛那一霎,竟有些不敢看,目光一扫而过,仍是心中大
惊。
景弘帝形容枯槁,瘦骨嶙峋,蜡黄的脸上,双眼深深凹陷进去,竟如风中残烛,苍老憔悴的可怕,“朝儿,过来”,景弘帝的脸上露出丝喜色,勉强朝着周池羽招手,咳嗽了两声,朝着李承前等说道,“你们都退下罢”,
李承前上前替景弘帝捋了被子,续了热茶,放在他手边,躬身缓缓退出去。
“昨日,太后来看过朕,说了些话,朕便想起朝儿了”,景弘帝气若游丝的说道,“父皇抱恙,不能侍奉左右,是儿臣失责”,周池羽跪倒在榻前,哀声说道,
“朕虽在宁安殿养病,但朕心里明白,朝儿不必自责”,景弘帝枯瘦的手抬起,在榻边拍了拍,示意周池羽坐过去,
景弘帝转着浑浊的眼珠,怜爱地望着周池羽,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她母妃的影子,“昨日,太后劝朕对你和亲之事,三思而行”,景弘帝叹气道,“周朝盛极时,朕颇自傲,与太后有过争执,逼太后允诺从此不再过问朝事。昨日,太后破例向朕提了此事。。。”,
周池羽有些惊讶,上回她去找皇祖母求助时,端若华只道不再过问朝事,没想到最终仍是打破了诺言。
景弘帝看着周池羽,见她一脸不知情的惊讶,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