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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只有负责人赵松以及应聘者纪禾。据说今天白芷昆剧院有场比较大的演出,结果舞台上搭的背景似乎出了点问题,所有的相关人员都被拉去帮忙去了。
赵松背着阳光坐着,盯着纪禾,一言不发半天。直到纪禾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
“是吗?”赵松终于开口,顺便起身,“跟我来。”
纪禾只得跟上去。
绕过走廊,赵松带着纪禾来到了一间小型练功房。
“唱几句吧。”赵松搬个塑料凳子坐下来。
纪禾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不是学过吗?唱几句来听听。”赵松拿着手里的资料卷成筒,敲敲凳子脚。
“不用问一下……关于昆曲的知识么?”纪禾有些不自在。
“听曲调就知道了。对昆曲只了解些皮毛的人跟常年学习昆曲的人,嗓音与身段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纪禾也不好意思去扭捏了,于是走到房间中间站定。“我就唱几句折子戏《游园惊梦》里的词。”
天气还不是特别冷,纪禾穿了间长袖的单衣,并不妨碍她的动作。
《游园惊梦》是《牡丹亭》中的选段,纪禾唱的词主要是游园中的一幕,由于本应该是杜丽娘与春香一起配合,而纪禾也不怎么放得开,于是到后来她便只是站在原地唱了,颇有些尴尬,只得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词曲上。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最后的音调缓缓稳下来,静下来。
纪禾微微喘气,手放在身边偷偷揪住了衣角。
她仍是紧张。以前在家乡,她并不曾在陌生人前表演过昆曲。而这段时间她也并不是有很充裕的时间来继续练习。而且……僵站在那里清唱的样子,她从镜子里看到了,毫无美感可言。
赵松站起来,推门出去。纪禾紧跟着心一沉。完了。
门外传来赵松的声音——
“跟我去领衣服,周六早上八点过来,再给你安排工作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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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纪禾提着装衣服的塑料袋在街上快步走着,笑容忍不住飞上唇角。
她真是赚到了……得到有生以来第一次的闺门旦一身行头!虽然不是新的,可是纪禾一想起自己以后会穿着这样的衣服工作,就忍不住荡漾起笑意。总感觉好像自己就要去上台表演一样。
沉浸在巨大的喜悦里,她路过一个公用电话亭,而后又匆匆地跑回来。要给师傅和家里打个电话才是。
“喂?”电话通了,是一个处于变声早期却还带着娃娃音的男声。
“小驰?”
“姐?”电话那边立刻破音成公鸭嗓子,大吼,“老爸老妈,姐来电话了!”然后紧接着话锋一转——
“姐,C城好玩吗?听说那里很多名胜古迹啊。对了,你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土特产。吃的多带点。唉,中考之后我也过来玩玩吧?我啥地方都没去过——喂喂,我还没有说完!”
“纪禾啊?”电话那边一阵响动,然后换了个声音。
“嗯,爸。”好长时间没联系,纪禾突然听到父亲略显苍老的声音,感觉有些心酸。
“别听那小子在旁边鬼叫。身体还好吗?学习还好吗?”
“都好。”
“那……你现在缺钱吗?要不我……”纪宝华在电话那边犹豫不知该怎么开口。提起钱的事情,总觉得对女儿有愧。
“没事儿,我有助学金。再说现在也找到一份工作了,在昆曲剧团呢!”
“哦……你要是有什么问题,跟爸说,别报喜不报忧。学生在外面还是要将心思放到念书上。”
“我知道的,爸。”
“嗯,你妈刚刚听到你打电话回来,过去隔壁扶赵伯过来了。”
“好。”纪禾感觉心里一阵温暖。她想家人了。
不一会儿,赵独芳接过电话,听到纪禾说她在昆剧院找到工作后很是高兴。“不管是私人的还是国家的单位,你都得端正态度啊,好好干。”
纪禾不放心,说到赵独芳身体健康的问题。“有没有偷着喝酒?”赵独芳没事就喜欢喝两口,可是肝脏也不怎么好,所以不能多喝。纪禾一直都盯着。
“知道,你跟你妈妈讲话吧。”赵独芳应该是喝过酒了,不自在地咳两声,将电话交给陈艾。
“纪禾啊。”陈艾在那边讲话,“要到冬天了,你记得添衣裳。”
“嗯。”
“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注意点。晚上不要出门。工作也是,要是太晚了就不要去了。”
“知道,妈。”
继续絮叨了几句,纪禾无意间转身看到了几步外一个穿着牛仔裤和薄羊绒衫,戴着眼睛的个高年轻人,手里捧着几本关于英美法系和欧洲法系的书。
“喂?总算通了。你小子怎么不接电话啊?”年轻人捏着手机,看着路口的红灯,“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泽宇,我家老头让你过去找他一趟……”
和家人通完电话,纪禾挂上听筒。
绿灯亮。年轻人一边继续说着,一边走过斑马线。
纪禾站在原地,看那人越走越远。
谭文彬,好久不见……
第14章 班级聚会
“这个是什么?”黄茹举着一条长长的绣花带子。
“四喜带,昆剧戏服上的配件。”纪禾一边往盆里浸水的戏服上抹洗衣粉,一边回答。
“纪禾,你真的会唱戏?”黄茹仍旧不太相信,刚刚乍听到这个消息,她很惊讶。于是在纪禾洗带回来的衣服时,便靠在旁边研究。“我还以为现在只有老头老太太才会唱戏,年轻人都不会学这个的。”
“其实也有很多人从小就学习古典戏剧,只不过戏剧的受众大都不是年轻人。”纪禾微笑着解释。
邓品优抱着舅舅从美国带给她的卡通杯,站在旁边扫了一眼盆子里的衣服,漫不经心开口道:“还费那么大心思洗干什么呀,直接送干洗店不就得了,要我就自己买一套新的去。穿别人的旧衣服也太掉价了。”一边说,一边回到座位上继续玩电脑。
黄茹目送邓品优离开,对纪禾做了个鬼脸,没吱声。
宿舍门开,单雨媛带着一阵风走进来,怀里抱着一堆五颜六色的艺术纸。
“大家有没有时间,帮我裁剪艺术纸吧?”单雨媛将怀里的东西堆到桌子上,“迎新晚会要用的。”
“晚会是什么时候?对节目有要求吗?”邓品优连忙放下耳机转身问。
“大概在11月初吧,你也报名表演节目?”单雨媛一边脱外套一边问。
“我就问问而已。”邓品优转身,留给大家很倨傲的脊背,拖着长音像是民国时期大家庭留洋回来的小姐一样说道,“看看吧,到时候我要是闲得无聊就参加呗。”
“雨媛,让纪禾去吧,纪禾会唱昆曲!”黄茹在旁边怂恿。
“人家现在哪有学生听戏啊?”邓品优立刻接嘴反驳,“又不是老头老太太。你当迎新晚会是戏园子啊?”
纪禾笑了笑,没有说话。
“虽然有这样说的道理,可正好大家都不了解昆剧,有机会见习一下我国文化精粹也是好事。”单雨媛通常是一碗水端平,当下便开腔帮纪禾说话,但也不拂了邓品优的面子,“纪禾,你想参加吗?我可以帮你联系联系。哦,品优要不你也来吧。待会儿我们一起去趟大活见文艺部的部长。”
“说了我要不要参加还要看到时候心情怎么样。”邓品优有些自得,很大牌地挥挥手,“今天挺累的,我就不出去了。”
“我也不用,谢谢。”纪禾在干毛巾上擦擦满是肥皂泡的手,“我还是做观众好了。”
“嗯,”单雨媛笑了笑,她也就是那么一说,本就猜得到纪禾肯定不会去演出,但出于礼貌还是加了一句,“你要是改变心意了就跟我说一声。”
“怎么?你负责组织节目吗?”黄茹立马问。
邓品优立马设置电脑静音,戴着耳机装作继续玩电脑,却在专心听她们讲话。
“我是主持人。”单雨媛有些矜持地笑了。
“哇!”黄茹惊讶,“那……男主持是谁?”
“我们年级的男主持是乔泽宇。”
纪禾看着手上残留的一点白沫顿住。邓品优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手僵在鼠标上一动不动。
这……难道就是开始吗?
纪禾看着盆里漂浮的泡沫,心下复杂。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宿舍里没人说话。邓品优将满腔怨气发泄在物件上,没好气地收拾桌上的书本笔袋时摔得噼啪响。
……
迎新晚会的主持人一共四人,两男两女,包括大二的一男一女,以及大一的一男一女。而乔泽宇同单雨媛入选的消息很快传开了。
“不就是一起主持晚会吗?有什么事好天天商量的?她不是对乔泽宇有企图吧?”上课时,邓品优走在纪禾身边抱怨,话说出口才猛然发觉自己的话语太过尖锐,于是咳嗽两声,装模作样打圆场,“我也不是说他俩不能谈恋爱,只是这个你侬我侬的有伤风化啊。总得注意一下吧?你说是不是?”
自打单雨媛与乔泽宇开始所谓的“成双入对”后,邓品优便不怎么搭理单雨媛了,原来还将单雨媛视为她高傲公主的小跟班小丫鬟,可如今却发现小丫鬟其实挺有实力的,于是逐渐划清界限,从此目高一切。单雨媛越春风得意,邓品优越清高得酸溜溜的。
“我对他们的事情不是太清楚。”纪禾回答。
邓品优撇撇嘴巴,不再说话。她前几天貌似开始琢磨要在迎新晚会上“一鸣惊人”,在网络上搜寻什么歌女生唱好听,什么舞蹈最流行,每次都是在宿舍门被打开的时候,连忙最小化网页,匆匆忙忙打开书,装作听英语听力的样子。
纪禾偶尔会看到单雨媛同乔泽宇站在一起商量什么,旁边是其他女生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窃窃私语。可是从目前的情况,以及宿舍里邓品优旁敲侧击得来的情报看,他们似乎也只是单纯的工作关系而已。
乔泽宇在学校的风评很好,没有女朋友,对女生都很绅士。而单雨媛也并没有对他特殊优待,该干嘛干嘛,似乎乔泽宇只是个人形电脑。
可纪禾仍旧忍不住去揣测,单雨媛难道不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与乔泽宇在一起,直至多年后结婚?
仅存的记忆里,当年在残联办公室里乔泽宇并没有多提关于他妻子的事情。新婚两年自杀身亡的乔泽宇到底是否也受了单雨媛的影响?纪禾无缘得知这一切。而从现今来看,还是一个大学生的单雨媛是个待人很亲切的女孩,虽然这样的亲切里透着一丝处处不得罪人的圆滑。这一点在纪禾看来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起码单雨媛比起邓品优来说是好多了。
而多年后,单雨媛还会踏入影视圈吗?那么作为国内当红影视明星的单雨媛又是怎样的?
纪禾统统不知。所以她也只能默默旁观。
可无论如何,上辈子的那个乔泽宇在离世前专程去看她,离世后留给她全部十七亿财产——似乎是她心中无法正视,内疚至深的愧疚。无形之中,她已经有一层道德上的负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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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级的第一次聚会很快到了,定在国庆之后。
班长在学校附近一家酒楼预订包厢,大家周五晚上六点在校门口集合。纪禾随同室友过去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了乔泽宇也站在那里。
原来班级聚会包括两个班级,纪禾他们旅游管理六班,以及乔泽宇所在的工商管理一班。由于纪禾班上有些人因故而不能参加聚会,所以班长才寻思着将之前一起军训的工商管理一班也组织起来,人多热闹。
乔泽宇照例是见到纪禾后淡淡点个头,便转头去跟别人说话了。单雨媛过去跟他打了个招呼,随后返回跟室友一起。
一行人浩浩荡荡朝酒楼走去,乔泽宇一直走在最后。
邓品优穿着一条白色的齐膝连衣裙,黑发直直地披下来,脸上略施淡妆,冻得脸色发白还硬说不冷,拉着黄茹的手小步小步地走,总算从队伍前面落到最后。
只可惜乔泽宇跟有自动屏蔽功能一样一直在跟旁边的男生讲欧美车,日系车和国产车的差别,气得邓品优抓紧了手包,铁青着脸还要努力装出一副大家闺秀微笑不语的样子。
“估计她现在恨得要死了。”走在纪禾身边的单雨媛将视线从后面收回时突然冒出一句。
纪禾有些愕然,抬头看了单雨媛一眼。单雨媛身高过了一米七,修长匀称,比纪禾高小半个头。一个从来不曾在背后评论别人的人突然开口得到的往往是比寻常人更多的讶然。所以单雨媛微微有些尴尬地笑笑,耸耸肩。“我觉得喜欢就是喜欢,邓品优总是这个拘束的样子,太别扭了。”
纪禾鬼使神差就接了一句话。“大家都认为你和乔泽宇是男女朋友。”
“我和他?”单雨媛失笑,声音依旧很轻柔,“我们只是朋友关系。”
话说完,便到了酒楼。
纪禾也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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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餐时,餐桌上的气氛一直很热烈。
邓品优锲而不舍,终于不经意地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