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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用听说,见着她眼睛下那圈乌青便明白了,崔二郎觉得有些内疚,大嫂为了自家能多挣些钱过上好日子,可真是费心尽力,可自己却一点也没有替她着想——这院墙拆掉了肯定会让大嫂觉得不安稳,自己合该睡到外头给她看门户的。
“没事没事,我只是想多了些,其实啥事都没有。”卢秀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昨晚要是真来了歹人,他们怎么还可能好好的站在这里说话。
“大嫂,你有什么事,只管喊我。”崔二郎瞥了卢秀珍一眼,脸上微微有些发红:“我就住在旁边屋子,大嫂你喊出声我能听见。”
卢秀珍心里头暖烘烘的,一家人互相关心,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暖心的呢?
“二弟,我知道了。”她含笑朝着崔二郎点了点头,看得崔二郎心里头一颤,眼前一片阳光灿灿,全然看不清卢秀珍的脸,只有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在他脑海里飘来荡去。
薄雾慢慢散去,家家户户的屋顶上炊烟已尽,青山坳的村道上不少人朝崔老实家走了过来,脸上都挂着舒心的笑:“这可真是实打实的挣钱了。”
出去到江州城找事情做,不说别的,光只是在外头吃饭的钱也得要十来文,有些汉子还喜欢喝上两口小酒,那便更要花得多了。现在到崔老实家来帮工,就在本村上,走几步路就到了,十五文钱一日,工价不算高,可总比去江州城寻了事情做要好,分明一个月半两八钱商议好的工钱,等着拿回家来的时候却只有一两百文了。
这可实打实都是钱呢,最最重要的是,崔老实家那小寡妇一点都不嫌弃女人,只要力气大能跟男人们做一样的活,她就照样给十五文钱,一个大钱都不会少。
“崔家这小寡妇还真是不错。”金家大婶满脸放着红光,一只手攥着衣裳口袋,里头放着两文钱,今日若是那货郎还来卖货,她可要买些零嘴回去给宝贝孙子尝尝。
“金家婶子,那时候你老是说崔家小寡妇的不是,今儿怎么就转了风向?”旁边几个带着斗笠裹了半块围布的女人哄笑了起来:“没少听你在说她坏话。”
“你们说啥子哩,我啥时候说过她的坏话?我总是说崔老实家那大郎媳妇,模样儿生得可真是俊,又心灵手巧的,崔老实家是前世烧了高香才聘了这样一个好媳妇!”
已经走到崔老实家门口,金家大婶有意将嗓门抬高了些,那些话顺着风飘过低矮的院墙,一直钻到了卢秀珍耳朵里头去。
卢秀珍笑了笑,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世间不少人认得的也就只有钱了,不过是给了十五文钱一日,这些人对她的态度全然变了,原来没事聚在一处嘀嘀咕咕的戳她的后背说三道四,现儿全跑过来阿谀奉承,这都是那青蚨的功效。
不多时,来帮工的男人女人们都来齐全了,卢秀珍拿着本子在名字底下划勾。她做了个出勤考核表,分了五个时辰,哪个时辰在上工就勾一笔,一个时辰三文钱,一日刚刚好十五文,她不会大手大脚多给,这些来帮工的也别想着占便宜。
点卯勾名以后,卢秀珍笑着冲众人福了下身子:“各位乡亲,我代表我全家多谢大家抽空过来帮工,昨日大家都辛苦了,今日请继续用心干活。以后我还会有要大家帮忙的时候,到时候一定找大家过来帮忙。”
这话说得实在巧妙,先是嘉奖了他们一番,然后又提出自己以后还会有要雇人干活的时候,就看这里头谁更用心尽力。听了卢秀珍这番话,来帮工的村民个个卯足了劲,一定要让这小寡妇记得自己,下回好来继续挣工钱。
卢秀珍将人分了组,崔老实和四个儿郎各带一组砌院墙,卢秀珍自己带了一组挖地基。昨日本来是三组人挖地基,三组人砌院墙,可昨晚那么一闹,卢秀珍觉得有些不安心,只想快些将院墙砌好,故此今日拨了五组人过去修墙。
她带了十来个人拿着锄头跳了下去,地基已经挖到了约莫四十公分,她踩了踩地面,泥土松软,她微微一愣,最近没下什么雨,这块地怎么会如此软呢?
她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脚下这块地,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按道理来说,已经挖下去三四十公分的地,土壤应该是比较紧实的,不会像她脚下的土地,上边散落着浮土,似乎有人刚刚动过锄头一般。她用铲子将那层黄土给扒开,底下的泥土还是很紧实的,但这紧实却与正常的有些不同,似乎是有人用锄头铲子有意按紧按平。
她伸出手来朝那泥土上摸了过去,隐隐约约的,她感觉到了有些起伏——那是脚印的轮廓,有人在上边用力踩过这块地。
第81章 瓦盖墙(二)()
一股寒意从卢秀珍心底升起,她站起身来倒退了两步,吃惊的瞪着这块地面。
肯定有古怪。
卢秀珍脑海里瞬间想起了前世看过的各种恐怖电影,杀人埋尸等等场面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难怪她昨晚总觉得外边有响动,肯定是有人在这地里做手脚!那人埋了什么东西在地下?是有人看到崔老实家要盖新房了心里嫉妒,想要陷害他?或者……卢秀珍又想到了电视剧里的那些巫蛊作祟的情节,将一个用针扎着胸口的小人儿埋到地下,然后就会有人因此而患病什么的。
她拍了拍脑袋,自己究竟在想啥呢?自家就算最近发了一笔小小的财,也不至于让青山坳的村民嫉妒得要去杀个人埋尸到这里栽赃陷害吧?卢秀珍抬起头来,看到不远处崔二郎正用箢箕挑着一肩青砖走过去,她赶紧伸手招呼了下:“二弟,你过来。”
听到卢秀珍喊他,崔二郎赶紧放下扁担朝她这边走:“大嫂,有事?”
卢秀珍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二弟,我觉得这块地有些古怪。”
崔二郎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泥土,除了一堆浮土,他没有看出什么不对来,他用脚蹭了蹭那些黄泥,一方很紧实的土出现在眼前。
大嫂毕竟只是个女人,平常再怎么坚强,可也有胆子小的时候。崔二郎抬头看了一眼卢秀珍,见她眉眼里透着几分紧张,不禁哑然失笑,原来大嫂也有胆怯的时候哪,这时候的她真是惹人怜爱,眉弓弯弯,一双眼睛盯着他的脚尖不肯放开——是不是昨晚大嫂做了噩梦,到现在还是胆颤心惊呢?
“大嫂,没事,我来挖开看看。”
既然她说这地有古怪,自己就挖开给她瞧瞧,打消她的顾虑,也好让她以后能睡安稳觉。崔二郎握紧锄头,用力一锄头下去,黄泥纷纷从锄头底下飞溅了出来,散落到了周围,有些落在了卢秀珍的鞋面上。
“大嫂,你站远些,别让泥巴把你鞋子给弄脏了。”崔二郎的手有些微微的发抖,种了这么多年地,他敏感的觉察到了这地面的不同,大嫂说的没错,这块地好像有些与众不同。
看上去很紧实,但挖起来却有些松散,好像才被人松动过。
“二郎,二郎!”他组里的人在喊他:“青砖呢?青砖已经没了,快些送过来!”
“你们自己去挑吧,我这边有事。”崔二郎没有抬头,弯腰用力的挥动锄头,黄泥在他的锄头下越积越多,那块地慢慢的陷了下去。
“二郎,这里不用你管了,有我们帮着你大嫂干活呢。”几个人拿着锄头走了过来,很是热心:“你去管着砌墙罢,那边喊你送青砖去哪。”
“不碍事,挖地基的人少,我过来帮帮忙。”崔二郎的心砰砰的跳着,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那块渐渐挖开的地面,他几乎感觉到了自己锄头挖到什么坚硬东西上的声响,让他既充满兴奋,又有些恐惧。
“铛”的一声响,就如他所猜测的那样,果然下边有东西。
周围的人惊讶的竖起了耳朵:“挖到石头上了?下边有砖头么?”
锄头落下去越发勤密,翻起来的泥土越堆越多,慢慢的,一个铁皮箱子出现在了人们的眼前。
“啊?”众人惊呼出声:“这地下埋了个箱子!”
卢秀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这箱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她微微弯下腰,可还是不敢伸手去触摸那黑铁的箱子盖,手悬在半空中,想要落下,却很犹豫。
“大郎媳妇,赶紧打开瞧瞧,看是不是有啥宝贝?”围观的人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神色,众人都想瞧瞧那箱子里装着的东西:“听说江州城有一家也是盖房子挖地基的时候挖出了一个瓦罐,里头装着一罐金子!大家都说这是积善人家有这个福分,命中注定的了!”
“是嘛是嘛,大郎媳妇,你快些打开瞧瞧,指不定你们家也有这样的好运气呢!”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怎么不开箱子呢?”
卢秀珍抬起头来朝周围的人笑了笑:“各位,这箱子得由我爹来开,他是户主嘛。”
“咦,那是那是,崔老实,快些来看看你们家地底下埋了啥好东西!”早有好事的人寻了崔老实与崔大娘过来,指着那口沾满泥巴的铁皮箱子道:“若是一箱子金银,你们家可就发财了,这辈子都不要干活啦!”
提到一箱子金银,周围的人个个儿流露出了羡艳的神色,没想到崔老实竟然还有这样的福气,盖房子都能挖出一箱子金银来。
崔老实与崔大娘两人面面相觑,又惊又喜,没想到自家这小破屋子底下还埋着宝贝哪。两人蹲下身子,摸索着箱子的边,用力摇了摇,泥土簌簌的落了下来:“孩他娘,没有挂锁,可以直接打开。”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每人摸着箱子的两个角,用力朝上一掀,箱子盖就被打开了。
盖子移开,十几个脑袋不约而同的凑了过去,“哎哟哎哟”的喊叫声此起彼伏:“你干嘛这样着急呐,又不是你们家的东西,急巴巴的去看个明白有啥意思?”
“分明是你撞了我,还赖我!”
周围的指责声完全没有干扰到卢秀珍,她只是死死的盯住那铁皮箱子里放着的一个小小荷包。淡淡的紫色,米黄色的穗子,荷包上绣了一丛兰草,细长的绿叶间有白色的花朵在迎风招展,绣工很好,这丛兰草被绣得栩栩如生。
这……甚是蹊跷。
卢秀珍默默的看着崔老实将荷包拿起来,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若是说这荷包是埋了很久的,肯定会有因着潮湿什么的发霉变质,可这荷包看起来并不显得特别旧,没有发霉的斑点,她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肯定是昨晚有人埋在这里的。
可是青山坳的村民们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荷包是否霉变,只是专注的看着崔老实的手:“快打开瞧瞧,里边是啥?”
崔老实也有些激动,他隔着荷包摸着,好像是银锭子的形状,一颗心砰砰直跳,头都有些发晕。
“快看看呀,里头到底是啥子?”旁边的人不住的催促着他,崔老大稳了稳心神,将荷包上边那根穗子给拆开,抓住荷包的底晃了晃,在众人全神贯注的目光里,两个银锭子滚落到了他的手心。
“真是银子!”周围的人眼睛都直了,盯住那两个银锭子不放。
崔大娘从崔老实手里把那荷包拿了过来,伸手到里边摸了摸,摸出了一张纸条来:“还留了字哩!秀珍,你给瞧瞧,上头写着什么?”
卢秀珍将那张纸条接了过来,高声念了出来:“兰得二十两,赠与有缘人。”
她的眼睛紧紧的盯住了这张纸条,真是奇怪,本来应该是“难得”两个字,而前边这个“难”字,却很怪异的写成了“兰”字。
莫非这是暗示?
兰得……兰……这个兰字,肯定有什么所指的意义!
她忽然想到了昨日胡先生假扮货郎来青山坳卖货的事情,他让她去兰府给那位公子做画仕女图的模特,她拒绝了——莫非这箱子就是那位兰公子觉得她日子过得辛苦,故此特意让人埋了银子在这里,想让她家小小的发一笔财?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就想错了,大错特错!
她是想要发家致富,可这种嗟来之食她一点也不稀罕,她要的是通过自己的双手挣来的银子,这样拿着才不烫手不心虚!
“哎呀呀,崔老实,你们家最近可真的运气好哇,盖个房子都能从地底下翻出二十两银子来,这是走了什么大运哪!”周围的人看着崔老实手中的银锭子,一双双眼睛都红得像那窝里的兔子。
崔老实憨憨的笑着:“哎,真没想到哪!”
“你家运气还不算顶好,若是像江州城那家,挖了一罐金银,那可就真正是发财了!”有些人心里头嫉妒,口里还是要贬低一下:“这可能是时运没到火候吧?”
“就是就是,看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