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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他对维拉许诺的王冠,这是他最终的目的,目前来看只是天方夜谭,但希瑞尔有预感,如果他回到奥萝拉身边,他迟早能找到达成它的契机。
毕竟一切的重心是奥萝拉。
走错了路,幸好,发现得还算早。
*
意大利,都灵
马卡斯紧紧抿着嘴唇,飞快跑过中庭与门厅,一脚踹开开了一半的大门奔进去,视线触及到靠在沙发上偏头侧向落地窗的身影,喜色便蔓延上眼角眉梢,但下一瞬又被拼命按捺下去,不自觉放缓脚步,紧绷着一张脸,努力装出嫌恶又若无其事的表情,一边慢吞吞往前走,一边斜着眼睛看人:“你怎么来了?”
希瑞尔动了动,没有坐直身体,只是缓缓把脑袋向另一边转,动作很慢,迟钝得像是每一个动作都要经过深思熟虑。声音很轻,语调却很柔婉,简直像是带了点笑意一样:“来看看你折腾得什么模样了。”
马卡斯的心猛然一跳。不可控制得为那声音摇曳了心神,但他丝毫没漏过那腔调的虚弱,几乎就是有气无力。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得盯着眼前的人,男人整个后背都紧贴在沙发靠背上,原本是无可厚非的放松姿势,但相较于对这个男人一贯严肃端重的姿态根深蒂固,如今这样做来反倒叫人觉着有些不安。
茶几上堆满了各式文件,此刻还有一份是摊开放在他腿上。马卡斯眼尖,看得出来,不少是自己做的企划书的复件,那些带绿色叶子边纹的书夹中是团队中某些人对他、他的策划以及效果与公司的评估书,月度一评,他倒是能看到,但只是一部分,详细的评估封在具体的档案里,直接递到那几个人的事实老板――也就是这个男人手上。
于是这番动静马卡斯很容易就弄明白了。显然就是这一位,在把他丢在脑后数月之后,猛然想起他来所以过来看看,是真的遗忘,没看对他这段时间来的情况都是现下紧急过目的么。
但是马卡斯连一点脾气都不敢有。
希瑞尔坐在那里,柔软的黑发束在左肩,带着一丝自然的卷曲,灰蓝色的风衣,穿得确实也很休闲,垂下眼睛看文件,长长的睫毛压着冰蓝色的瞳仁,还是那番冷淡漠然的模样。只是眼下淡淡的眼圈,苍白的脸上掩饰不了的从骨子里漫出的那种疲惫,叫马卡斯看得胆战心惊,什么话都不敢再说。
原来你也会累吗?
马卡斯的心脏像是被某只冰凉的手死死抓紧了一样,都有那么瞬间透不过气来。出于某种无法言喻的扭捏,抿紧了嘴唇闷头坐到一边,也不犯犟闹别扭了,让听什么听什么,让说什么说什么,看上去分外乖巧。
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心中翻江倒海的愤懑。一面是咒骂,身边那么多人是干什么吃的,明明要什么有什么,做什么也有人代劳,究竟怎么才会把自己折腾病!一面是酸涩,叫你不来看我,叫你不拿我当一回事,活该生病!
越想越愤懑,越想越酸涩,结果是后者颠覆性压倒了前者。满腔子无法表现出来的担忧马卡斯是真不想他有什么事,就算永远摆出一副高高在上俯视一切的冷漠脸孔也好,总好过这样苍白得碰一碰都恐会烟消云散的虚弱。
希瑞尔抬头,看了眼斜对面沙发上某小屁孩,虎着脸死盯着他一动不动,想了想,抬起手虚点了侧的空处,示意他坐过来。
卧槽!今天这么好说话?!
马卡斯都僵了会儿,疑虑得挪起身,警惕地看了眼又埋头看文件的某人,小心翼翼抬了个脚步,见没什么动静,飞快得就奔过去坐下了。
希瑞尔从来不用香水,所以周身的味道一向都干净。马卡斯却恍然嗅到一股似乎是雪般的感觉。雪会有气味吗?触手冰凉得,游走在水与气般凝结出形体的雪,带着冷淡的凉意希瑞尔把手里正在看的那份文件递给他,马卡斯赶忙把思绪从天马行空的轨道拔回来,急急看过去,发现是汽车零部件供应商的规划档案。看了几眼,不明所以地抬起头。
“这里处理毛躁了点。”他的声音依旧是那么轻轻的,缓缓的,大概是没气力,曾几何时的所有冷淡此刻听着都变成了温软。叫人听着连心都能狂跳起来。
“首先是定位,你的新代言人帮你设计的企划非常好,有关转型的步骤考虑到方方面面极具可行性,想来正式实行阶段的效果已经充分验证了策略的正确,非常妥帖的管理人才,只要技术跟得上,未尝不能在高端车的市场占据一席之地。”
希瑞尔抽出一份数据模拟报告,看了几眼,视线抬起来淡淡点了点他的脸又收了回去,恍觉似笑非笑之色,马卡斯顿感一股臊意涌上面庞。他手下当然没有这种建模,甚至萨弗艾尔这样的大家族也没有这种专门团队,与其出去找那些不怎么靠谱的公司帮忙做数据评估,还不如直接找希瑞尔底下的人,更省了别的方面的顾虑。看这人的神情,显然是没预料到的。但他明面上大部分的资源早就对马卡斯开放,足可见信任程度,这点小事知不知道无所谓。
“这一步举措原本也极合理,既然目标是高端车产业,缩减多余部门,去除不盈利机构,处理掉这些尾大不掉的零部件加工产业,集中资源转往技术、管理、销售等,确实是件迫在眉睫的事,但你看过历任留档了,这牌子为什么几次濒临破产,就是出于枝枝蔓蔓太多的拖累,产业明里暗里跟当地政治经济挂钩,实行过程肯定会受阻,怎样实施必须从长计议,怎么可以签署得这样轻易?”希瑞尔翻过几页,指着审核书后马卡斯自己斜飞的签名,然后又在茶几上的大堆文件里划拉划拉,抽出几叠放在一边,就看了文件夹的标号已经了然,“二月份至今还没处理干净,怎样棘手你自己有体会。没闹出大岔子是你的运气”他忽然顿了顿,“杰佛里帮你的?”
没反驳,显然猜对了。小屁孩黑着脸也在文件里扒拉,很快扒拉出一个黄皮的丢到他怀里。
希瑞尔翻开,补救措施的归档,微微翘了翘嘴角,伸手拍拍旁边人的肩:“果然学到了不少东西。”马卡斯脸抽动了一下继续黑,没半分被鼓励的激动。
“人情记得还。”希瑞尔提醒。
“我知道!”小屁孩粗声粗气。
马卡斯手上这个汽车牌子是他第一次独立锻炼。他自己取得的控股,他自己争取的人才,他自己建立的团队,他自己决定的运营。当然偶尔借用下别人的资源,也不算什么,不伸手自己硬着头皮去撞南墙,那才是蠢货。
每个人都要长大。纵然马卡斯的中二期为时不短,但经历了那些故事――或者说事故之后,他若是再不长大,就真的无药可救了。马卡斯不蠢,他像是被施了催长化肥一样迅速成长,然后他真正明白了希瑞尔的价值。这个男人将他带出了深渊,见识过这个世界的美妙之后,谁会愿意再回到漆黑不见底的地下?从不说出口不代表不知道感恩。
他感恩杰佛里。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彼此嘲讽,互相打闹,你坑我我坑你,不过是相处的常态,但就像他遇到麻烦,杰佛里闷声不响就帮了忙一样,若是杰佛里遇到麻烦,他也会毫不犹豫出手。他感恩萨弗艾尔夫人。这位夫人一如既往讨厌他但仍一丝不苟得为他打理考虑,对她来说,公私永远是分明的一条铁律,这是种何等值得敬重的品质?
可是唯有希瑞尔怎么都感恩不起来。
你对我做的所有我都觉得是理所应当,看你关注西班牙的那个女人我甚至觉得这是分了原该属于我的关怀,我可以对你恼怒发火,随时都可以大吼狂叫着想怎样宣泄就怎样――那年在都灵被你抽教鞭到满地打滚的马卡斯,已经变得连我自己都认不出来,可是唯有在你面前,我才能清晰得感觉到,他没有死,他还留在这个披着假惺惺的皮的躯壳里。
“步骤稍微缓一缓吧,”希瑞尔已经快把这大叠的东西翻完了,该讲得也讲得差不多了,马卡斯猛地回神,只听到最后几句,“固然在概念车展一鸣惊人是打出牌子的好办法,但现在哪怕有这份技术,还是低调藏锋为好,刚接受集团,适当的积蓄与沉淀能叫你掌握更多的东西具体操作,问你的智谋团,想来很多人会与我看法一致。”
马卡斯很认真得点了点头。
他盯着这个男人苍白的嘴唇,心中忽然涌出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酸楚。
*
瑞士,洛桑尼克
“离开了?”
蹲在玻璃罩前静静看着培养皿的男人停顿了一下,听到属下沉稳的应答:“是。”
他定定得发了会呆,视线有些飘忽,片刻后又强行收回来,沉默得站起身来。他的着装非常正式,金褐色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胸口本该放领巾的位置却缠着一圈玫瑰藤,藤蔓上的重瓣小种玫瑰正开在最好的时候。
他也已经搞不懂那个人的想法。离开这个疗养院之后赶往的是意大利,这个丝毫未出乎意料,若是不去他才会疑虑对方到底暗地里在算计亦或是谋划些什么。偏偏他去意大利却什么都没做。他什么都没做。没去寻杰佛里,没做任何与托纳雷特有接洽的事,甚至,只是短暂的停留后,迅速又轻易得离开了那个国度。
属下汇报说他的人手已经基本撤出意大利这个地界,而且在灰色地带安置的那些触手毫无预料得全然收回,短期内都没有再行铺开的打算,暗处那些紧追不舍的人马更是一下子就蒸发了希瑞尔似乎想把曾做的一切努力与正在进行的努力全盘否定,连痕迹都抹消,这样的举措叫他都有些胆战心惊――希瑞尔到底想做什么?
他不想找到真相了么?不,现在不应该是找真相,而是确定罪行。可他明知道只循着英格兰的线索他永远别想得到筹码,因为他不可能在不将事故揭露的情况下找到对方的破绽,而且无论他寻找到什么都会有一双手提前将它抹去。男人很清楚,只有自己才是突破口。
但如今希瑞尔竟然干脆利落得放弃了已得到的所有线索,把多年的心血化作浮云?
他究竟想去做什么?出于什么理由放弃?或者,竟有什么比这还重要?
“先生?”属下提醒道。
男人发现自己已经盯着那个培养皿看了很久,下意识转了圈左手上的戒指,他回头看了眼,对着玻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子,带着一众人便往外走去。
那是他的。是他亲自迎接来到世上的孩子。
可是‘等待所有人进入你生命,唯有我,只能站得远远的,一步都不能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10。29
嗯十月份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比如说某些某些事,然后离职,然后新工作,然后适应环境,然后上手导致整个十月原定的更新计划一项啊没实现,好纠结。
不过不愁吃穿的时候,工作嘛,生活嘛,开开心心地就好!嗯!就这样!
ps:= =整个剧情原本就得刷炮灰嘛,奥萝拉这条是主线啊主线啊,主角身世神马的怎么可以喧宾夺主,还有某人,你想得太美好了,离你正式出场远着呢,怎么也得等尤利黑化。
第95章 安娜()
希瑞尔把灰鹞等人招了回来。
灰鹞臭着一张脸;踏上飞机准备去澳大利亚跟组织的人会和。他实在想不到自己居然真的这么乌鸦嘴,刚还在想着一定要解开谜底,就算雇主释然放下这一切――哪怕只是暂时的,他都不会中断探求之心,没想到这念头还没出多久,他真接到了撤退的命令。
站在灰鹞的角度;他确实不能理解这举措,但当他前去叙职、把手头的档案线索交接顺便带底下的人清除调查痕迹时;一见那位阁下理智沉静得仿佛亘古不化的冰层般的双眼;心头那些不满瞬间就烟消云散。与其说是相信有外力迫使雇主放弃调查,还不如说是公爵殿下本人因为某种考虑暂时做的蛰伏,这个男人就是有这种魅力,但凡曾贴近接触过他的;便会比谁都信任着这个男人,简直就像坚信着永远不会出错的神一样。
而现在希瑞尔就是撤销了所有的调查;那些不经意间铺开的网络渐渐缩回触手;那些因为要查探深处东西的人马悄悄隐藏到更幕后;他曾如履薄冰随时都会因暴露而粉身碎骨的手段,连蛛丝马迹都不曾留下当然在台面上看来,一切仍是那么风平浪静,止水无痕。
不管什么公主,什么谋杀,还是什么秘情局什么黑手党,这些玩意儿仿佛从不曾在现任银月公爵生活中出现过一般,与之隔了无数个世界般遥远。
于是从尤利西斯那里抽调过来的人又再复原职,该回蓝魔跟基地的回基地,该去澳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