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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密涅瓦落下的地方到城外，街道上扑满了瓦砾，走起来十分的艰难。不要说车辆的行进了。根本就只能步行。拉克丝的平衡本来就不是特别好，虽然特地穿的平底鞋，却还是走的很别扭，和身边都是军人出身的人实在是不能比。
还麻烦得替换了十月跟在她身边的十一月经常要时不时地，暗地里扶一下她。
对于这一点，一般人都当作没看到。
就连迪亚哥，此刻也没有为她万年不变的特性叹气的心情了。
走了好一阵子，他们才渐渐的走到了靠近城郊的地方。而脉冲的驾驶员真，则就站在他们前面不远的地方。正呆呆的看着远处的护卫舰。
——他到底怎么了？
拉克丝不由得狐疑。
他很明显十分的看重史黛拉啊！就算是因为同伴的关系下了手，她也猜测，必然是他留了情，史黛拉才活下来的。那么，他不是应该守候在史黛拉的身边么？这个时候……
怎么一幅精神崩溃的样子？
而这时，又有一个白衣的少年从远处跑了过来，一路上，踉踉跄跄的。远远的，就大声喊了起来。
“去见她！你是真吧？去见见她……求你了！”
“这是？”拉克丝扭头问迪亚哥。
“就是那个驾驶员的弟弟。据说是自然人中少见的天才。一直在寻找幼时被带走的双胞胎姐姐——虽然他们看来没那么像，似乎是因为他为了不被发现整容了的关系？——进了地球军的研究所。只是一直没有办法带她姐姐离开而已。”
迪亚哥解释。
倒是被叫的真，一点儿反应也没有，愣愣的看着那个少年接近，然后一把抓住了他。
“姐姐不认得我……他当然不认得我！但是她在那里对你念念不忘啊！”
真……保护……史黛拉……这样的……
“他们说她已经没救了！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肯去看她吗？”那少年哭喊着，满是不甘，与愤怒。
真仍然沉默不语。
“我只想保护她，但我什么都做不到！你不是也承诺要保护她？为什么还要这样？”见真不说话，那少年就自顾自的不停的说，到了后来，简直成了自己的喃喃自语——吐露自己的心声。
“她什么都不知道，完全不解世事、和婴儿一样纯真！她到底做了什么，根本就一无所知！然后被杀……她明明该被保护的！明明那么脆弱！只是被利用成了战争的工具！为什么非要落得这个下场不可？明明不是她的错！为什么？”
——为什么？
真被他抓住了肩膀摇晃着，始终木然。老半天，才吐出来一句话。
“她杀了我妹妹。”
那少年愣住了，抬起了那双和史黛拉颇为相似的眼睛看他。
“我知道不是她的错。”真却低下了头去，喃喃自语，“但是，这是谁的错？我的妹妹……我和她在两年前失散了，我才在逃亡的人群里见到她，找到她，但下一秒……”
“所以，”他的语气一样的悲哀绝望，“你让我怎么原谅她？”
少年茫然的松开手，向后退了两步，无语的看着他。又过了一阵子，再次转头向那艘战舰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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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谁的错？
周围再没有别人，这一块地方，已经被清理过。这段时间内，拉克丝他们便走进了许多的距离。自然，在没有旁人干扰的情况下，也听见了这些对话。
不由得，都在心底问出了这句话。
“切，不怪她怪谁啊？就算是蓝色波斯菊下的命令，也还是她开的枪！”一个独立军军官愤愤地，小声说出了这句话。
可是，或者那个少年说的也没错。
史黛拉，同样是一个悲剧。而造就这个悲剧，又引来了现在的悲剧的，是LOGOS？还是，这个世界？
就算是扩展人，但其实他们也是从母亲的肚子里诞生的啊！也是……有着亲人的。无关她做了什么，她的死亡，都会让这些人伤心哀恸，无法自己。
——那么，该怪谁呢？
——这个世界，简直到处都是悲剧。
——这些悲剧，又将持续到，何时？
第二百六十五章 仇恨之火
金发的少女卧在大圆床中，这个是扩展人的维修设备，似乎是因为空间的问题或者别的什么安放在了护卫舰上。
——所以，我才有这个机会……有这个机会，终于把它夺下来。因为兵力极度空虚，我又……准备了那么久。但是……还是来不及了吗？
克里斯趴在圆盘外面，痛苦的想。
他是在苏叛乱之后，作为有名的少年天才基因学家被LOGOS看中的。但以地球军对扩展人的看护严密，他哪里有这个机会接近自己的姐姐？
——不，能够找到你，已经足够幸福了。至少，你活到了现在，没有在那些残酷的训练中夭折。
可是……
克里斯知道，扎夫特也好，独立军也好，都不可能把最好的军医派到这里来。而就算是派来了，他们也不会懂得扩展人的调整方式——他们只能治疗外伤，而史黛拉长期在精神极限的情况下，用那么纤弱的身躯来驾驶那么庞大的MS，本来，就不容易治疗了。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非要怪罪一个工具不可？史黛拉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执行命令……
克里斯不由自主地怨恨。但他无能为力。
“史黛拉……要死了吗？”少女转过头来看他，眼神茫然。或者是他身上的白大褂勾起了某些回忆吧……
——但她不认得我。
克里斯满心苦涩。
“真……保护？”似乎是觉得，以前一旦进入就会觉得温暖的大圆床也不能保护自己了，史黛拉试图从上面爬起来，却是徒劳无用——毁灭的驾驶透支了她的身体，加上在里面受到的一系列伤害，已经无力回天了。
她的表情看起来惶恐而害怕，四处的摸索着，然而，在她的身边，已经没有可以保护她的东西——那些同样能将死亡带给其他人的扳机。
“对不起……史黛拉……”克里斯也低声抽泣起来，试图控制住眼泪。但是，眼泪却还是忍不住的流了下来，但是，他终于能够在她的面前叫出来了，不用再担心，会因为泄露身世而被人处理，“姐姐……对不起。”
——我无法把他带来。因为，我也无法不去怨恨让你走到这一步的人。我不觉得这是你的错，但是不能阻止他那样想……就好像，我不能阻止我自己去埋怨他，为什么非要对你下手……
所以，就算你这样的惶恐害怕……
为什么我不能保护你？
整个世界，我只想保护你一人，为什么即使是这样渺小的愿望，也无法达成？
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些东西，要如此的矛盾？
史黛拉的挣扎终于停止了。驾驶舱破损的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受到了无法挽回的伤害。不管克里斯怎样的努力维持她的生命，也没有效果。
而她的眼睛始终张得大大的，望着圆床的顶部，那透明的遮罩。
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给予她安全与保护，所以只能惶恐、害怕与无助。似乎，也有着质询与疑问——为什么，要在这花样的年华夭折？为什么，非要让她走到这一步？
克里斯趴在遮罩上，痛哭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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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生命反应已经停止了。”在拉克丝他们赶到的时候，在这里处理史黛拉伤势的医生便给了他们这样的报告。
尸体已经被抬出来，经过了检查，没有任何挽救的可能。
长期被破坏的身体，早就已经到了使用的尽头。
双眼已经被阖上，身上的伤痕都被包扎了起来，尽管脸庞还有些扭曲，总体而言，却还是能说——仿佛陷入了安眠。这个怕死的少女，此刻，倒是真正的从死亡中解脱了出来。
几个独立军军官却都是冷哼了一声，倒似乎有些不甘的看着尸体。
看来仿佛沉睡的美人，但是，这个城市才经过了这样的摧残，他们的战友在她的手下死伤无数。不管是再美丽的容貌，都不可能让他们的心底有一丝丝的怜爱与怜悯。
甚至，不少人对她这么死了，还有些不甘心。
见克里斯想要抱起少女的身体，一个独立军上前拦住了他。
“干什么？”克里斯厌恶的抬起通红的眼来看他，“她已经死了，难道还是不放过她吗？”
那军官冷哼一声，身上脸上都脏兮兮的他，此刻看起来颇有几分凶狠的气质——他比克里斯表现得更厌恶，在眼光扫过尸体的时候。
“你是负责她的地球军研究人员，天知道这是不是你布置的一场戏？搞不好她就是假死，你带走了好治疗她！我们可不想再来一次这种事情了！这该死的女人杀了我们多少人你知不知道？”
“那又怎么样？”很明显，克里斯的心情极度不好，竟然硬声抗辩起来，“她只是服从命令而已！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为什么你们非要抓着她不放不可？有种的，你们去找LOGOS算账！她不过是个弱女子，已经被战争毁成了这样，你们还要怎么样！？”
眼看得那被激怒的军官就要打人了，另一个人连忙走上来，按住了他。
“阿诺也有老婆孩子、迪夫刚准备和他的未婚妻结婚、劳伦斯的父母已经超过了65岁、哈尔德和他弟弟刚刚打赌要一起追一个和他们一起长大的姑娘，看谁能先赢得芳心……但是他们的父母和那个女孩，就死在了之前你们肆虐的地方，现在又一起……LOGOS我们当然不会放过。但是……他们一样是被战争毁掉的，被你手里的这个女孩亲手……”
这个人的语气貌似平淡，却包含着更为深沉，不容置疑的仇恨。
“我的妻子……在前线只是想要争取让平民逃走的时间，就被她毫不留情的杀死！现在，这些人……他们的尸体……都找不到……”他的语气激昂起来，“战争毁了她，她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毁了我们？我们这里所有人，谁会执行屠杀平民的命令？？加尔说的没错，我们不能让你带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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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和他们身后的人，都失去了他们的世界。
从此，残破不堪，无可挽回。
拉克丝在心底叹息。
她现在，其实，也终究不过，是旁观者。这场战斗固然惊险，也有差点儿就死亡的时候。但终究，她没有失去任何东西。
否则，她的仇恨，会不会，比他们还要严重？
死者已逝，但生者依然要备受煎熬。
若只是天灾便罢了，可惜，这是人祸。仇恨，便由此而生。痛苦和仇恨交织，能够毁灭人性。而这些东西，却将陪伴他们一生。
“抱歉。”雷米雷特说道，对自己属下的失态。
拉克丝摇了摇头。
随即发现，十一月挡在了她的面前。身为研究人员的克里斯当然不可能打得过军人，却必须要防备，作为一个研究人员，他可能拥有的其他手段。
“以我们PLANT的规矩，死去的人，所有的东西都会被带走。虽然仇恨，却也没有必要仇恨死者。愤怒是理所应当，然而，任由这愤怒之火被扩大，将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上一次的大战，应该已经告诉了我们完整的答案。雷米雷特先生，她的尸体也许我们应该留下……但是，可以由我们来安葬吗？那位克里斯先生，我以拉克丝克莱茵的名义承诺，我们会妥善处理她的尸体，不会有什么不尊敬。那么，你可以留下她了吗？”
拉克丝想了想，还是越过了十一月，站到了他的身边，诚恳的说道。
虽然说，她也没有办法原谅史黛拉——尽管知道这也是一个悲剧，被战争所毁灭的少女，一个被利用的“工具”——然而，却也知道，任由心底的仇恨和怒火没有节制的扩大，是一件多么糟糕的事情。
愤怒、无法原谅是一回事，任由这些黑色的负面感情占据自己的心，就是另一回事了。
克里斯思考了好一阵子。神色变幻莫测。就在拉克丝怀疑自己的名字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用，准备换一个说辞的时候，克里斯放下了少女的尸体，走到了她的面前，深深一礼。
“那就拜托你了。拉克丝小姐。”
拉克丝松了一口气。
随即，少年飞奔了出去。竟是再也没有看这里一眼。
在所有人短短一愣之后，那个名为加尔的人走上前了一步，“拉克丝小姐……”
“加尔！”
这次，却是雷米雷特制止了他。声音少见的严厉。
“就这样吧。她还活着，那是一回事。但若死了，那就算了吧。拉克丝小姐说的没错。任由仇恨不断扩大的后果，我们都应该明白才对……”
雷米雷特的话，看起来还是很有效力的。
那几个军官在又愤愤的看了一眼尸体以后，放弃了原本的打算。至于他们的心里是不是真的认同，那就不知道了……
仇恨的火焰，点燃是如此的容易。可是，扑灭，又是如此的困难。
也许……只有依靠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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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关于接下来的事情……”拉克丝连忙转移话题。
雷米雷特点了点头。
事情已经发生，如何善后，就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