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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呼延秀轻而易举便走到了被人群围着的中心。
里边也是一张方桌,方桌四周围着四个人,面前各自码开一排金叶子,原来在打叶子戏。
呼延秀目光从那四人身上一一滑过,一个面方鼻挺留着三寸胡须的中年人;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胖子,一个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最后则是一个脸上稚气还未褪尽,最多不过十四五岁的青年。
在一扫而过的同时,呼延秀几乎立刻就将目光顿在青年身上,心中冷笑一声,想着总算是找到人了。
青年不管从打扮还是动作上都挺标新立异,其他三人都是正襟危坐,各有表情地盯着身前码开的金叶子,唯有他,居然是蹲在凳子上的,布鞋上边的麻布裤子挽到了膝盖,露出修长结实的小腿,粗布上衣也大敞着,虽不壮实,胸腹肌的线条也流畅分明,头发则用一根草绳胡乱绑了绑,几缕发丝不拘地垂下来飘来飘去,硬生生给那张原本十分俊朗的脸衬出了几分吊儿郎当的味道。
这样一身不得体的打扮,若非青年长得端正,衣裳也干净,恐怕拉到街上去就能被当做乞丐。
不过让呼延秀注意他的,可不是他的长相和打扮,而是正趴在青年脚下凳子胖,睡得正香的一只白色巨狼。
也正是因为这只巨狼的存在,围在青年身边的人硬生生往外扩了一圈,就是不愿意靠近。
“我看今日这狼神怕是要踢到铁板了。”呼延秀听见身边有两个显然是经常出入赌场的行家在说话,“年纪轻轻的,就算有些本事也不该这么冲,现在惹得赌场的东主请了东方三赌侠出面挑战,还不知会输成什么样。”
“这可不一定,我看今日东方三赌侠搞不好会吃瘪。”另一人道:“你是最近才来看热闹的吧,我可是从这狼神一冒出来就一直留意着,他在这元宝赌场也呆了不少时日了,当真是一场都没输过,神得很,不然这赌场东主还能急得跳脚?”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方桌边的四人中忽然传出一道清朗的声音,带着几分喜色与得意,“胡啦!”接着,青年面前的金叶子便是一倒,另外三人则脸色连变。
“这么快!”围观的人群立刻爆发一阵议论。
无论是中年人,光头大汉,还是半老徐娘,都将眼睛盯在青年倒下来的金叶子上,确认他当真是赢了这一局,才不甘心地各自摇头,起身什么话都没说,朝另一边的一个华服老者微微一拜,便匆匆朝外走,离开了赌场。
“好啦,那三个砸场子的已经走了,东主你还有什么帮手尽管请出来吧,我还是那句话,只要能赢了我,我立刻拍屁股就走,绝不在你这赌场多逗留半刻中。”青年吊儿郎当地坐下,右腿搭在左腿上,还伸手摸了摸脚下的白狼,白狼也醒了,打了个打哈欠后,眼神居然十分人性化地朝那老者鄙视了一眼。
老者想必便是这赌场的东主,见自己找来的东方三赌侠居然也铩羽而归,他脸色一阵白,随即听见青年的挑衅,又是一阵红,接着好像也顾不得多了,居然就地对人群喊道:“诸位,要是哪位能人异士能助老夫请走这位狼神,老夫愿意以黄金千两相赠!”
老者在说这句话时,额头上都蹦出了青筋,显然肉疼无比,人群也炸开了锅,但想了想,却还是没人敢上前。
原因不为别的,就冲这狼神呆在赌馆的这段时间,可帮了不少人赢钱,自己如果当真赶了人走,不是同那些人过不去?何况这狼神长得年轻英俊,在五羊城的姑娘当中已经很有名了,谁要是贸然同狼神挑战,赢了有一千两黄金自然不用担心其他,可若是输了,完全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被口水淹死才怪。
因此就算有人蠢蠢欲动,可偏偏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
东主看见这一幕,只觉得万念俱灰,自己苦心经营的赌场再这么下去非得给弄倒闭了不可,就在这时,忽然一道声音犹如天籁般响起:“我来。”
他立刻抬眼看过去,随即又歇菜了,说话之人不过也是个少年,而且年纪看起来比那狼神还要小些,虽然从他身上的衣裳来看这少年绝不是什么普通百姓,可那狼神的手段,连久经赌场的东方三赌侠都不是对手,又哪里是这些富贵公子能凑热闹的?
可是还不待他说话,那呼延秀就已经在狼神对面坐了,“在下蓝秀,还不曾问过这位公子大名。”他身为大夏太子,自然不可能透露自己的本名,于是只好用了自己母亲蓝皇后的姓氏,顺便也想套一套这狼神到底姓甚名谁。
“大名可称不上,在下宁焱,蓝公子是想同在下玩叶子戏呢,还是打马吊?”名唤宁焱的狼神双手十分熟练地将那一叠金叶子折过来耍过去,表情带着轻蔑,显然没将呼延秀看在眼里。
“在下别的不擅长,唯有赌骰还说得过去,公子若是愿意,便同在下玩两把如何。”呼延秀一边说,一边拿起了桌上众多赌具当中一个十分不起眼的骰壶。
宁焱愣了愣,显然没料到呼延秀提出来的居然是如此简单的游戏,赌骰,说白了就是掷骰子比大小,谁大谁赢,是最简单的赌局了。
“公子不愿意吗。”呼延秀见宁焱不说话,只当对方是怯了,笑着问了一句。
宁焱却轻笑一声,“你若是想赌,我自然是什么都赌得,可但凡赌局总得有彩头,你若是赢了我,我自然二话不说,拍拍屁股从这赌场里走人,可若是输了又如何。”
“这你大可放心,钱财之类,我尚是带够了的,何况只不过是一些彩头,想必这里的东家也出得起。”呼延秀一边说,一边看了赌场的东家一眼。
那东家见呼延秀年轻,本来就不对他抱希望,不过碍于面子,还是苦笑了一下,结果这时却听见宁焱道:“钱财之物我这几天赢得太多,都腻味了,你若是真想赌,我瞧你身上这件衣裳倒是极为不错,我喜欢。”宁焱上下扫了呼延秀几眼,“若是你输了,便拿这身衣裳当彩头添给我吧。”
“成交!”呼延秀想也没想便答应了,因为他可不认为自己会输。
身为大夏太子,平日里自然不会学什么赌术,但内家功夫却是一点都不含糊,小时候为了锻炼内功,他曾用骰壶来练过许久,以内力催动骰子掷出想要的数值,自诩对这一技巧早已炉火纯青,瞧那狼神身材虽结实,双眼却虚浮的模样,显然没有内家功夫在身,同自己比骰子,铁定怎么比都是个输。
呼延秀自信满满,也丝毫没有注意到对面宁焱眼神里一丝狡黠的目光。
一刻钟后。
“这不可能,你出千!”呼延秀满脸通红地拍桌起身,怒视宁焱道:“你一定在出千!”
宁焱单手把玩着手里的骰壶,漫不经心扫了浑身上下仅剩一条底裤的呼延秀一眼,道:“这位公子,愿赌就要服输,输不起就不要赌,眼看输了却扯别人出千算什么本事,还是老实将那条底裤脱了输给我吧。”说完,他露出有些淫…荡的笑容,又补上一句,“还是说,公子你其实压根就不是个男人,怕脱了底裤会露馅?”
“你!”被如此揶揄,呼延秀气得直发抖,除了脸,结实白净的身体也泛起了一层浅红色。
向来养尊处优的皇太子,皮肤本就养得很细腻,加上一张俊俏的脸蛋,就算是男的,也不是一般的勾人。
自己怎么可能会输!呼延秀在愤怒的同时,也百思不得其解,只不过三把而已,他分明信心十足的用内力控制好了骰壶内的骰子,怎么可能打开之后,没把都是自己的比对方的要小一点!
第一把,他输了外袍;第二把,他输了外裤;第三把,他连内衣都输了出去,如今第四把,而他身上仅剩下一条底裤了,若是认了输,岂不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扯了底裤,将整个身体袒露人前?
堂堂一朝皇太子!怎么能受这样的羞辱!
偏偏输了就是输了!
这边呼延秀在怒发冲冠,宁焱在对面出言挑衅,外边围观的人已经开始起哄,吵吵嚷嚷说他呼延秀输不起,让他赶快脱了底裤滚蛋。
呼延秀的脸色已经从通红转变为青白,终于在那些接连不断的起哄声中,将牙一咬,居然当真用手扯住底裤的边缘,一把将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就这么当众扯了下来。
“少主!不可!”他的随从们想出手阻拦,却也来不及的,少年还未完全长成的胴…体就这般毫无遮挡地袒露在了众人眼前,原本闹哄哄的人群刹那间安静无声,伴随着不少吞咽口水的声音,全部的人都盯着呼延秀的身体猛瞧,也不知当真是被他的豪放惊住了,还是趁着这个机会用眼睛对着那具凝脂般的躯体大吃豆腐。
“够了吗!”呼延秀一把将手上的底裤甩向同样目瞪口呆的宁焱,声音沙哑间,居然带上了一丝哽咽之感,到底还是个半大孩子,虽然一直守着皇太子的尊严,可被逼成如今这步田地哪里还有不委屈的道理,一边的随从们见大事不妙,立刻解下披风将呼延秀的身体整个裹住,然后几乎是用扛的将他强行带出了赌场。
直到他们这群人一阵风似地消失,人群才意犹未尽地回过神来,开始议论纷纷。
宁焱则满脸莞尔地捡起面前那条白得刺眼的底裤,心道,我不过是揶揄他两句罢了,怎么居然真的脱啊,那小子也不动脑筋想想,我又不是变态,要他的底裤干啥?
呼延秀纵使在赌场里丢了大脸,不过在那些围观的人眼里,这样的场面也都司空见惯了,自打狼神在赌场驻扎下来之后,如呼延秀这般来挑战的人日日都有,也日日都铩羽而归,虽然呼延秀玩了一会“裸奔”要比别人吸引眼球一些,也没人太当一回事,津津乐道一番也就过了。
可谁能料到那伙人才走了不到半个时辰,整个元宝赌场,却忽然被守城军队给围了起来。
领头的将领是这五羊城守城军的副统领,大马金刀地穿着盔甲,由一众护卫簇拥着进了赌场的大门,二话不说,便要强行让手下人将宁焱带走。
而宁焱也没反抗,瞧见这阵仗,只哈哈笑了一声,领着脚底下那头白狼大摇大摆地跟着去了,留下一屋子目瞪口呆地看客。
待士兵们又如潮水般一般退去,围观的人们才炸开了锅,来将那狼神拿走的副统领许多城内居民都认得,他不光是守城军的副统领,更是五羊城其中一位副城主的心腹。
“狼神”能在这元宝赌场逍遥这么久却没有半个人敢过问,连上头有人的赌场东家都毫无办法,因为大伙都知道,狼神和城主认得,可现在副城主却派了自己的心腹这般不客气地将人拿走了,这里边隐含的意思,莫不是在五羊城的高官之间,有什么风吹草动要开掐了?
在老百姓们八卦心起,议论纷纷的同时,坐落在五羊城正中心的城主府中,也一样不太平。
五羊城除了居于正位的城主之外,还有两位副城主,大夏与大周各派一位,也算是维持了五羊城的势力平衡,因此在城中央的城主府,也被划分成了三个区域,供正副三位城主居住办公。
此时位于右侧的副城主庭院内,却闹腾得很。
蓝正雄是大夏四大贵族中蓝家的子弟,虽然是旁支,可占了自从慕容家从燕京销声匿迹后,蓝家顺势而起的风头,被派遣来这富得流油的五羊城做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副城主,可以说是一桩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肥差,可是惬意地在副城主的位置上坐了上十年,蓝正雄怎么都想不到有一天也会有自己担待不起的麻烦事找上他。
“此事不能如此算了,太子受了这等羞辱,此事怎么能如此算了,即便是冲着大夏的国面,我也不能让那斯安安稳稳地走出五羊城!”蓝正雄一面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一面义正词严地对身边一中年文士道。
中年文士身材欣长,留着浅须,听闻此话摇了摇头,苦口婆心道:“你听我的总归不会害你,被你关进地牢的那小子不光和城主关系匪浅,而且听闻他家长辈是连城主都惹不起的对象,现如今城主刚好不在城里,你便这样胡来,他日城主要是回来了,知晓此事,你该如何交代?”
“你做人就是这么小心,也不嫌这副城主当得窝囊。”蓝正雄鼻子里哼哼两声,看着面前的文士,“我管那小子有什么来头,其一现如今华京城里可没什么大官是姓宁的,其二我可是夏人,而且这次是给我朝的皇太子撑腰,名正言顺,就算那小子的后台是周帝陛下,又能将我怎么样?”
“罢了罢了,我也懒得管你,你只要记得我劝过你就好,可别出了事最后赖到我的头上。”中年文士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