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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当年皇姑姑的女儿在快一岁的时候被人从宫中偷走,从此皇姑姑的一切就成了父皇不能碰触的心结,再无人敢提及皇姑姑的名字。
思及往事,周佑终于明白,为何当年父皇会突然为毓儿改名,又为何这么多年来那么纵容她。
“父皇,儿臣想努力更像姑姑也是希望你能开心,儿臣从没想过欺骗父皇的。”周毓一脸诚挚地说着。
若非事先看过她的手札,知道周毓学着周隅的一切不过是在有求于周脩的时候,洛凰也想相信周毓,相信她是真的为了周脩,相信她没有厌恶周隅而将周隅的画轴弄得可怖全是诅咒。
谁也没有逼着谁成为谁,想要更多而模仿,就不要埋怨没了自己。
“父皇,儿臣真的知错了,你就原谅儿臣这一次吧。”周毓哭着跪行向周脩,拽着他的衣服,哀切祈求。
那样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都望之心疼,又何况是疼爱她多年的周脩呢。
周脩看着周毓的脸,眼底闪过一丝松动,从这个角度看去,她依旧有几分像隅儿。
这些年来,周毓越长大相貌其实就与隅儿越发不同,可偶尔周毓的一些行为举止却又仿佛与隅儿一样。
本就是因为幼年的她与隅儿有几分相似,他疼宠着呵护着,就好像妹妹还活着让他能弥补,而今——周毓却利用她!
骤然,周脩眸中一片冰冷肃杀。
而周毓看不清那一瞬周脩眸中的变化,可她知道只要她学得在想周隅几分,天大的事情父皇也不会在与她计较。
大殿之上,一片寂静,唯有周毓的哭泣声。
洛凰看着周脩挺得笔直的身体,一下松坐下去,人也疲倦了几分。
“把她带下去,朕不想再见到她。”
“父皇——”
“还有。”周脩话间一顿,对上周毓期待看来的眼神,道:“宫宴上的事情,是朕教女不严。从今日起废除她的公主身份贬为庶民。”
“不——父皇,你不能这样啊吗,父皇儿臣真的错了,求你收回成命——”
周毓挣扎着,她是公主,为了得到父皇的疼宠她费尽了心思,若是成为庶民,那她所有的尊荣都将失去,这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带着难掩的失望,周脩挥手让众人退下,他坐在殿内的身影染上几分孤寂。
殿前石阶下,一排高大的树木蔚蔚然然,绿色繁盛的枝桠在风中晃动着,天色愈发暗沉,密布乌云后隐隐已经有银光闪现。
淅淅沥沥的雨不经意地就泼洒了下来,淋湿了周毓的衣衫,发簪掉落,精致的发变得凌乱,颇显狼狈。
洛凰看着不停朝着殿内哭喊哀求的周毓,感觉到手掌被握住。
百里熙正看着她,还不忘伸手捏下她的脸道:“一切顺利,你怎么还严肃着张脸。”
轻拍下他的手,洛凰揉揉脸想捏回去,不过还是作罢,只是回握着他的手:“阿熙,我们回去吧。”
洛凰才转身,下方周毓却是怒喊一声:“洛凰——你害我变成这样,心里是不是很得意?!”
周毓满脸恨意。
洛凰静静看她,“周毓,我从未想与你为敌,今日一切不过是你咎由自取。”
“我咎由自取?”周毓讥讽笑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被你逼的,若没有你,叙之他爱的人一定会是我。”
洛凰看着她疯狂的脸,冷冷道:“你们夫妻感情如何与我何干,当初是你执意要嫁给他,他为何不爱你,你应当去问他。”
握住百里熙的手,洛凰直直看着她道:“从你们成亲那天起,我和温叙之就再没任何关系,我现在爱的人是阿熙。之前暗杀我的那伙人也是你派出的吧。周毓,若你还甘心耍些手段,我也绝不会再留情。”
冷凝的目光,让周毓不禁安静下来,背脊后都生出一些凉意。
面对这样的洛凰,她心有滔天的不甘,却说不出一句。
看着洛凰和百里熙并肩离去的身影,两人间无需言语就那样的融洽温馨。
“难道我费尽心思想要守住我珍视的一切,都是错的么!”
她真的不甘啊。
不甘的喊声,在雨中飘散。
洛凰不再回头看她。
守护珍视的一切固然没错,只是守护的方式不对,不过是让自己失去得更多。
伫立在一株蔚然的花树下,洛凰忍不住回首遥看一眼烟雨朦胧的殿堂。
从今以后,或许,她再也不会回到这里。
而,就在洛凰和百里熙离开的时候。
永安城的城门外,淅沥淅沥的雨声中,一辆马车正缓缓而行。
临近城门时,赶车的小童不忘朝里面禀告一声:“先生,我们就要进城了。”
里面传来一道清淡的声音,若是不认真听完全都听不见。
车帘微动一下,一只青鸟倒是蹦蹦跳跳从里面出来,正扑在小童的身上,一双黄色瞳孔直直望着他。
“小灰,你最近胖了很多,再吃就飞不起来了。”
虽然这么说着,小童还是从怀里取放在它嘴边。
马车里,一名青衣的男子掀开半面车帘,俊挺英气的面容上沉静如水,两鬓的灰白却丝毫不见老态。青衣男子看眼永安城的街道,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而后缓缓垂眸,只端坐在马车里。
“先生,洛姐姐也永安城,我们要不要去看她?”
小童将马车停在一处被空置了快二十年的宅院前,虽然多年没有人,但里面依旧被人打扫的一尘不染。
因为从没见到有人在里面出现过,周围的人对此都避之不及,谣传是鬼宅。
今日见到有人竟然出现在鬼宅前,惹得不少人纷纷侧目。
青衣男子下了马车后,轻推开门走进去,宅院里还和以前一样,听着小童的话,不禁摇一摇头。
“不必,凰儿她……现在还不愿意见我,小安,你不必管我,就带着小灰去玩吧。”
“先生哪儿也不去,我也哪儿不去。”小安撸起袖子,环视着院子就开始忙起来。
感觉到肩头一沉,青衣男子看着落在自己肩上的小灰,叫住小安,道:“晚饭多做一份,会有故人来访。”
故人?
可他们才来永安城,先生一路行踪又低调地很谁也没通知,会有谁知道他们来了永安城呢?
虽然不解,不过小安还是点点,先生神通广大,他说有人来就一定会有人来。
天色将晚,阴沉了一天的永安城更沉了几分,整座城仿若被泼洒了墨色。
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小安一开门,见着门前情形时不由怔愣一下,虽然只三个人,却带着无可比拟的气势。
而这一切都是从那站在门前一身清癯的瘦削中年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
他跟随在先生身边,也算是见多识广,不是没见过气质超绝气场超绝的人,可却无人能跟眼前这人相比。
来人正是周脩。
今日为了周毓的事情,让他感觉到久违的疲倦。
偏偏在这个时候,他找了十多年的人居然自己送上门来。
周脩看着伫立在屋檐下的那一袭青衣,眸中冰冷:“宋玉丞,你还敢出现在朕的面前。”
第一百三十九章()
面对周脩压人的气场,小安都不免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宋玉丞却只是淡淡一转身,“进来吧,今晚只有些粗茶淡饭招待你了。”
看他洒然的背影,周脩冷眸微沉一下,哼一声,甩袖就走了进去。
他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
墨色笼罩的永安城里,淅淅沥沥地就下起了小雨,而没一会儿,就泼泄成了倾盆大雨。
扫净的屋檐下,灯笼摇曳昏黄的光晕染如光团。
大雨夜,既无闪电也无雷鸣。
周脩看着面前的宋玉丞,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做什么都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又回来了?”他问道。
晕黄烛火闪烁,照着宋玉丞青色衣衫,他面容更显沉静。
而他才要说话,周脩却是又一挥手,皱眉道:“算了,朕不想知道你任何事情,告诉朕,你到底把欢儿藏哪里去了!”
“藏?”宋玉丞眉眼间淡然如高山云巅的从容,他只微微抬眸看着周脩:“欢儿,你不是已经见到了么?”
没了周脩对周毓的不常理宠溺,接连着温叙之在朝堂之上的处境也变得有些微妙。
而自那天后,周佑也开始变得格外忙起来。
这些年来他看温叙之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趁着这段时间,自然要好好布局一下,将被温叙之谋去的东西再次谋划回来。
至于洛凰和百里熙,邺国的事情既然已经解决,自然也早点回去的好。
尤其是百里涵这么就都没什么动静,格外的反常让洛凰心中隐约生出几分不妙的感觉。
接连下了两天的大雨,待天气放晴时,夏末之际,隐约被染上了几分冷意。
杜则宁当先出发,洛凰和百里熙随后亦从清闲庄离开。
“今日离开后,再回来就要很久以后了。”
甫出城门,洛凰回望着巍峨的邺国皇城。
春语亦是回望着,眸中难掩幽幽深意,俏丽的脸上几分落寞和不舍。
有的人是舍不得离开一座城,有的人,则是舍不得留在城中的人。
百里熙看着洛凰,然后目光在她和春语间转一下。
轻握着洛凰的手,百里熙出声道:“等日后你们想来的时候,我们就再回来看看。”
洛凰的视线落在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上。
那日从宫里离开后,百里熙一句都未再提及周毓,以及,她为何知道了解周毓和周隅之间的往事,而又是何时联系到了李若安,从而得到了那些东西。
周毓的秘密藏得严实,绝非简简单单就能得到的。
显而易见的是,她早就在周毓安排舒月刺杀她之前,就已经有此打算了。
而关于这一切的一切,百里熙只字不提,待她也依旧如往昔一样。
洛凰明白,他是在遵守对她的承诺,永远不会怀疑她,一些事情如果自己不说,他也绝不会逼着自己说。
放下车帘,队伍缓缓而行。
可才没走出多远,就听见一阵嘈杂声,旋即马车就停下里。
“阿凰——”
是温叙之的声音。
马车前,就见温叙之策马正拦住了去路。
见状,百里熙微微挑眉,“靖安王来这所谓何事?”
温叙之才不看这情敌,他只是紧紧盯着洛凰。
“阿凰,今日你要离开永安城了,我不强求你留下来,可,我们却也还能好好道别吧。”
迎着他灼灼的视线,洛凰沉默片刻。
今日一别,许是此生最后一见。
可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在洛凰正犹豫时,远远一道声音传开——
“叙之。”
是周毓的声音,当即就打消了洛凰的所有念头,当即她便示意马车继续前行。
“阿凰——”
“叙之——”冲过去紧紧拽住温叙之,“你别去。”
现在她就只剩下温叙之,无论如何她都要紧紧抓住他,把他留在身边。
“周毓,你放手——”温叙之蹙眉。
仰望着他儒雅好看的脸,周毓握得更紧只是摇头。
“是啊,大哥,我们还是先回去吧。”随后而来的齐沣在一旁劝道。
温叙之颀长身影伫立不动,齐沣走过去也不知道低声说了什么,就见温叙之深深看他一眼,才是缓缓转身。
见状周毓才是松口气。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会这样不了了之,却不曾想,三人还未行至城门前,就见一队宫骑策马而出,气势汹汹,掠过了三人,直往百里熙的队伍追去。
“这又发生什么事情了?”齐沣好奇。
周毓看眼温叙之担忧看去的模样,捏紧了拳,古怪道:“那些禁卫军形色匆匆,谁知道是不是洛凰他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被发现,父皇派人来抓他们了。”
她一脸的愤恨,眸光森冷地看去。
“周毓。”温叙之不快低斥。
周毓不甘地闭嘴,可却是一副看热闹的望着。
只是他们再看见其后驾车而来的富泰时面色都变了变。
华丽的御辇,又是能让宫里大总管富泰亲自驾车的,里面是何人不言而喻。
“父皇怎么亲自来了?”
不止周脩,其后亦是跟着周佑。
周毓跟过去,拽着周佑不禁问道:“皇兄,发生什么事情了?”
周佑看她一眼摇一摇头,再见到她身边的温叙之,微微蹙眉,不动声色将被周毓拽住的衣袖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