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可是还没等大家伙儿庆幸临川王殿下还活着,就又听到了另一个噩耗,殿下在指挥兵士同倭寇作战时,被寇首一炮击中了座船,同周师爷一道落入海中,生死不明。靖江府的军民百姓,已经在海里搜寻了大半个月,仍未找到他二人的半点踪迹。”
“可是我却不知,同殿下一道落水的,竟还有王妃妹妹同你的贴身丫鬟。”柳如诗深知临川王夫妇彼此间的伉俪情深,因而对采薇或许同临川王一道也在那艘船上,是半点也不吃惊,她只是奇怪为何那些人只说是要搜寻落海的临川王,却只字不提临川王妃。
采薇知她心中定有疑问,想了想道:“那些搜寻的兵士之所以不提临川王妃也落海了,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这王妃当时也在船上,因为那一个月以来我一直以另一种身份伴在殿下身边。”
柳如诗见她听了夫君至今仍是下落不明时脸上半点心焦悲戚之色也没有,已是心中惊奇,再一听她这话,不由惊讶道:“难道王妃妹妹一直待在金陵城中,同殿下一道苦守了那十七个日夜?”
采薇笑了笑,“姐姐虽身为女子,却颇有一股侠气,虽交浅亦可言深。实不相瞒,自从殿下守城以来,我一直女扮男装以周师爷的身份,伴在殿下身边。因为他不能离了我,我也不能离了他,无论如何我们都是要在一处的。同倭寇激战的那一晚,正是为了救落水的我,他也跟着跳了下来,还有甘橘这傻丫头。”
因她假扮秦斐之名守城一事实在事关重大,一旦泄露出去,被人知道真正的临川王竟然在鞑子还没到金陵的时候就离城而走,实在是太有损他的英名。她虽尽量对柳如诗以实相告,关键之处却只得虚言一二。
柳如诗顿时明白了这位王妃的无奈。她早知道临川王身边有一个智囊周师爷,却到今天才知道所谓周师爷其实就是周王妃。她先前虽只同这位王妃相处了短短三日,却已知她端的是惊才绝艳。
那等惊世的才华若是只能锁在深闺,做些针线女红、料理家事、相夫教子,真真是暴殄天物。偏生如今这世道又不比先前北秦时的风气,对女子定下了诸般严苛的规矩。若她以女子的身份留在军中,不但诸多不便,且名声也不大好听。这才只能女扮男装,伴在夫婿身边,助他料理各项事务,难怪她二人从海里被救起来时,是身着男装而非女装。
柳如诗在心里感叹不已,既佩服她效法木兰,女扮男装随夫守城之举,也敬佩临川王其人心胸之广,待妻子情意之深,愿意让妻子在大庭广众之前尽情展露她的才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天下间能做到这般对妻子平等相待的男子能有几人?
只可惜这位殿下此时却不知身在何处,是否尚在人间。柳如诗不由问道:“天幸王妃同甘橘为人所救,那临川王殿下呢?王妃可知殿下的下落?”
第237章()
采薇阖上眼睛,摇了摇头,只得继续扯谎道:“我不知道,我只隐约记得海里有一头鲨鱼想要吃了我们,殿下为了护着我,同那头鲨鱼博斗,再然后,海浪将我们冲散,我也不知他现今身在何处。”
“但我相信,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因为我同他夫妻连心,若是他当真出了什么事的话,我绝不会无知无觉。既然我同甘橘两个弱女子都能被人救起,他身有武功,又吉人天相,定会遇难成祥,也会被人救起来的。”
柳如诗对她这夫妻连心之说有些将信将疑,只当她是太害怕会失去心爱的夫君,这才想着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不愿去想临川王是否可能已经遇到什么不测。
“不错,殿下是龙子凤孙,定会逢凶化吉,转危为安,只是……”
她想了想,见采薇一双亮晶晶的眼眸直望着她,还是说了出来:“只是因为这么多天仍是没有临川王殿下的下落,好些人都认定他已……,鞑子那边又说麟德帝同颖川王也被他们擒住了,说咱们燕秦朝的帝系已断,命江南同福建、湖广这几省的百姓赶紧主动请降。”
“只怕这多半是鞑子皇帝故意造的谣言。那豪铎身受重伤,暂时不太可能在江南再大举兴兵,我家殿下又落海下落不明,鞑子皇帝便想出这主意来,好让我南方几省的百姓以为国已无君,就此失了斗志,好让他们不费吹灰之力不战而胜地就拿了我朝所剩的半壁江山。这鞑子皇帝可真是好算计啊!”
“不过,有一件事那鞑子皇帝却没想到。”
柳如诗道:“先帝传下来的这一脉,如今人丁寥落,只有麟德帝同颖川、临川二位郡王,若是这三位真如谣言所说,则先帝这一系的帝嗣虽断,却还有其他一些侥幸未死于大顺军同鞑子之手的远房宗室尚存于世。”
采薇立时想起,赶跑了蒙兀人建立燕秦朝的洪武皇帝,因是穷苦出身,生怕自己的儿子们再像他当年那样忍饥挨饿,总是吃不饱饭,便广封诸王,岁禄极丰。
他生了二十多个儿子,每个儿子都封了藩王,且王爵世袭。其后一二百年间,为了那把龙椅,紫禁皇城中虽也曾发生过好几回争位风波,但因洪武皇帝那几个儿子传下来的藩王宗支,因谱系已远,压根就没什么承继大统的资格,便都没卷入夺位之争。坐在龙椅上的天子自也懒得搭理他们,由着他们在自个的藩地上安享尊荣地当王爷。
单只这浙江一省,现就有封藩于杭州的潞王秦淓,还有从山东兖州逃到台州的鲁王秦海这两位藩王。虽说他们同先帝光宗皇帝的血裔谱系相距甚远,原本是并无继统的资格的,但若是先帝这一系的血脉尽断,那么旁支的宗室,便是谱系再远,总也是洪武皇帝的血脉,是老秦家的后裔。再被些个想要靠着所谓的从龙拥立之功飞黄腾达,别有用心之人在其身边这么一撺掇,怕是也想过一回黄袍加身的瘾也未可知。
果然就听柳如诗道:“八天前,在杭州的潞王殿下已宣布承继大统,登皇帝位,改年号为宏光。却不想早在十四天前,鲁王殿下也已在台州宣布监国,他倒是还存着几分小心谨慎,只敢称自己是监国,不敢明晃晃地继位称帝。因为有些路途,直到前日我们才得到这个消息。”
“原先还说这帝位无人继统,哪知这才半个月的功夫,光是浙江这里就出了两个君王,虽没能如了那鞑子皇帝的意,可这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也不知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柳如诗最后感叹了这么一句。
采薇却觉得浑身冰冷,心间忽然生出一丝无力之感。
一时室中默然无声,过了片刻,采薇才轻声道:“只怕那鞑子皇帝连如今的情形也早在他算计之中。殿下时常同我说那鞑子皇帝朵尔衮乃是个极为精明能干之人,且虑事周详,极善揣摩人心而定出种种攻心之计来。”
“他先放出谣言来,说是光宗皇帝这一系的帝嗣断绝,若是能瓦解了我大秦军民的斗志,不战而屈人之兵,那是最好不过。便是我军民百姓斗志未失,另立了新君,我朝还有多少藩王,鞑子想必是一清二楚的。先前在松锦之战中战败被俘,降了鞑子的洪彦演如今是鞑子皇帝的宠臣,任太子太保兼兵部尚书。他曾在我朝为官多年,还能不晓得我朝皇权官场上的那些人心算计。”
“他是算准了如果我朝那些官员士绅要拥立新君的话,在帝位的诱惑下,且彼此交通消息不变,定不会只有一位藩王称帝。如今单是浙江一处便有了两位帝王,福建同广西可还有几位远支的藩王呢?”
“先前咱们国中只有麟德帝这一系正统时,尚且不能做到团结一心、一致对外。我同殿下坚守金陵时,曾派人前往邻近几处驻有兵马的州府,命他们调些人马来援,在金陵城外反将围鞑子围起来,到时候我们里外夹击,不但金陵之围可解,或可能将鞑子再打回长江以北。”
“可是直到金陵陷落,我们始终没有见到一兵一卒的援军,那些手握兵马的将领只顾着保全自己的利益而罔顾大局、见死不救。我朝自定都燕京以来,朝中的风气便是各自为政、内斗不休,人人都只想着自己的利益,却不顾家国大义,不知以大局为重。”
“那鞑子皇帝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想出这毒计来,故意让我们内里先乱起来。毕竟如今我大秦仍有南国的半壁江山,且沃野千里、物产富庶,要人有人、钱粮不缺,若能团结一心,精诚一致,足以和鞑子再一较高下。可是如今单只这二君并立,便已让南国一众军民再不能拧成一股绳了。如姐姐所言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怕是会只知兄弟阋墙,而不能外御其侮!”
柳如诗的夫君钱牧斋早在十几天前已被潞王请到杭州去了,她因要照看采薇,不愿同他前往。那钱牧斋惦记着娇妻,便日日都有书信送到,间或也会提到几笔如今的情势。是以柳如诗听了采薇这番话,深以为然。
“牧斋前日在信里写道,说是潞王殿下已命人前往台州,册封鲁王为端王,这意思就是让鲁王承认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燕秦皇帝。可这世上有些东西,譬如权势地位,若是之前从未得到过,倒也罢了,一旦得到了,身登高位,如何还能再张口将它吐出来。”
采薇点头道:“不错,其实大秦山河何等辽阔,其间人杰地灵,能人辈出,既不乏能臣武将,也不缺有识之士。只可惜先有党争祸国,虽致朝政**、国势日衰,可到底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鞑子单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攻不破的。若不是后头又有祸起萧墙、同室操戈之内乱纷纷,先从内里自杀自灭起来,如何会被鞑子打得一败涂地、丢了大半的山河国土。”
然而她二人便是对当前时局再忧心如焚,对国人大敌当前仍是只知争权夺利、内斗不已的短浅目光失望透顶,除了空怀一腔悲愤之外,又能如何?至少眼下,她们什么都做不了。
采薇在冷静下来后,立时便知道她便是再激愤莫名,将那些鼠目寸光的误国之辈骂得狗血淋头,仍旧是于事无补,倒不如省下力气来,好生养病,赶紧把身子养好,想法子同秦斐团聚再图大计,才是她眼下的当务之急。
又过了十余日,采薇的病已好了□□成,她整日所思所虑的便是如何才能够再和秦斐团聚。
因她落海生病这么一耽搁,眼见一个多月过去了,早已误了她在信上同秦斐约定到达泉州的时间。这下子,便是秦斐对她的智计再有信心,相信她能从金陵城全身而退,见她迟迟不到泉州,怕是也会心生种种焦虑不安,再不会乖乖待在泉州,坐等她来。她此时再赶去泉州,多半是见不到他的。
更何况,若是她这冒牌临川王在靖江落海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还不知他又会如何的伤心欲狂,以他那执拗的性子,除非他亲眼见到自己的尸体,否则他是绝不会相信自己已经落海身亡了的。
会不会他此时正在来靖江的路上,她到底要何去何从,择何路而行,才不会和他擦肩而过,彼此在路上错过。
是仍往泉州而行,还是再回到靖江去守株待兔?
也不知红娘子和那些兵士如今又在哪里?
她曾请柳如诗派人去靖江帮她打听,说是临川王手下的兵士如今已不在靖江,在潞王使者到达靖江的前一天夜里,他们已悄然离开了靖江城。不知他们在红娘子的带领下是仍按她先前的命令,去往泉州,还是又会遇上什么变故不得不去到旁的什么地方?
就在采薇终于下定决心,选定了她要走的方向,打算跟柳如诗辞行时,柳如诗却面有难色地带给她另一个消息。
第238章()
柳如诗听完采薇想要跟她辞行的意思,低头想了半日方道:“我知道王妃心里挂念临川王殿下的消息,这才想再到靖江府去,可如今世道不太平,外头兵慌马乱的,王妃就带着甘橘一个丫鬟,你们两个女子在外跋涉,这让我如何放心得了呢?”
她这番话原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采薇却总觉得似是哪里不对。她凝视着柳如诗低垂的眉眼,竭力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柳如诗却始终不肯把头抬起来,仍是平板着声音道:
“我家老爷今日命了些人又送了封书信回来,说他已被潞……当今圣上任命为礼部尚书,定要接了我到杭州去照料他的饮食起居。横竖我家老爷派来的马车也多,恕民妇斗胆,想请王妃屈尊同民妇一道去往杭州。”
采薇不再看她,转头看向窗外被毒日头晒得蔫搭搭的一树秋海棠,默然不语。
此时已是七月中旬,正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一丝凉风也没有,简直闷得人透不过气来。
采薇突然问道:“柳姐姐,我这临川王妃现住在你家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