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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母族江家?更不可能。除了皇后的伯父江式庾、皇后的弟弟江予莫,别人连进宫的时候都很少。江式庾如今在朝堂始终是保持中立跟谁都保持一定距离的立场,江予莫这两年一直在丰台大营、西山大营历练,都不会闲到这个地步——与舞阳公主算是没有往来。
只有这些人有资格唆使舞阳,又是都能够排除在外的。
那就是舞阳自作主张。到此刻,崔振已经完全笃定这一点。
可她为何要做这种里子面子都落不到好处的事儿呢?
崔振将自己放在局外人的位置斟酌此事。
局外人不外乎是认定两个结果:皇帝赐婚,他当场领旨谢恩,或是当场抗旨获罪。
他怎么样都落不到好处。
他落不到好处,在外人看来,谁受益最大?
或者也可以说,在外人看来,眼下崔家与谁的恩怨最深?
舞阳看待此事的态度,与外人的态度不会有大的偏差。她只是一个住在深宫里的女孩子,如今宫里的规矩大,没人会闲得与她细说他和萧错的仇怨。
明白了。
她是为了张家的人摆了他一道,只是没得逞。
再想到她那句终身不嫁,又让他确定,她的意中人是张放膝下的儿子。
张旭尧是长子,年初定了亲事。
张旭鹏是次子,倒是还没定亲,但不代表张家没物色好人选。
算了,她中意的是哪个并不重要,作妖也只能有这一次。
一个小女孩子,他理清楚原由就得了,犯不着跟她较真儿。
不出意外的话,明日起就会有人上门说项。在那杆子闲人看来,他今日算是当场驳了皇家的颜面,而皇帝并不计较,意味的是对崔家的倚重,这样一来,当然要设法与崔家结亲。
这一点是真的太烦人。
娶妻成家?
他弯了弯唇,笑意透着寂寥。
算了,这种娶妻成家开枝散叶的事儿,还是让老五来做吧。
这样一想,他反倒有点儿感谢舞阳公主了——女方反过头来提亲,家里完全可以看着给老五定下一桩亲事,那种人家,不会介意退而求其次。
再者,那两个惹祸精虽然蠢得要命,总有人家肯要,会凑热闹上门提亲。
得快些把她们打发出去,让他回到府中心里痛快些。
**
裴羽和萧错回到正房,如意和吉祥齐齐迎上来撒娇。吉祥的情绪很矛盾,一面兴高采烈地在萧错身上留下它的爪子印儿,一面带着情绪哼哼唧唧,大抵是在怪他出门时没带上它吧?
夫妻两个哄了它们好一阵子,看着它们回窝里睡下才进到室内。
累了一整日,裴羽歇下之际直嘀咕:“真累人。”
“娇气。”萧错打趣道。
“就这样儿了。”裴羽拱到他怀里,“快哄哄我,要早点儿睡。”
“嗯。”
她打个呵欠,闭上眼睛,心里却还是在琢磨舞阳公主的事儿。萧错已经将自己的猜测讲给她听,她因此晓得,舞阳公主的意中人是张旭鹏。
张旭尧那边是不需考虑的,就和舞阳公主没可能惦记他一样,要做什么,是在张旭尧定亲前后,没道理等到现在。
“你说,张家知道么?”裴羽问道。
“不知道。”萧错道,“要是知道的话,就没今日这一出了。谁稀罕要一个女孩子帮忙给崔家使绊子。”
“不知道更好,省得以后见面不自在,近了不妥,远了也不妥。”裴羽又问,“崔四公子往后不会为难舞阳公主吧?”
“不会。谁会为难一个女孩子。”
裴羽想了想,笑起来,“在你们这种人心里,女子是怎样的位置呢?”
“太讨人嫌的,就安排个再不能张牙舞爪的去处;寻常的,敬而远之,有点儿小过失也无妨;至于身边的——”他语调变得很缓慢,“要供着、哄着、逗着、欺负着……”
末尾三个字,另有深意,他当即示范给她看。
“我都要散架了……”她有气无力地抱怨。
“那你自己选个时间,是早间把我吵醒之后,还是入睡之前?”
“少来。”她又气又笑,“我选哪个都一样,哪天早间你闲着了?”
“中旬不就闲了好几天么?”
“你还真好意思说。”她的小日子是中旬来。
他轻轻地笑着,“跟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道,“等过年的时候,事情更多,到时候我总不能再累着你。可同样的,你就不怕我忍出病来?”
“那……好吧。不跟你算这种帐了。”
……
她环着他,感受着他身形时缓时急的起伏,感受着他在这种时刻的温柔或强势,感受着自己自起初的不适到叫人恼又叫人贪恋的感触蔓延到四肢百骸,慢慢地不自觉地迎合、给予,直至情到最浓时。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
一早,萧错虽然有些不忍心,还是唤醒了裴羽。
她早间一定要按时起身,若是晚了,一整日看到他都没好气。
裴羽挣扎着醒来,拥着被子,问清楚时辰,便没当即起身,循例小小的赖会儿床。见他已穿戴齐整,问道:“要出门?”
“嗯。岳父让我过去一趟,说说话。用完早饭就去。”萧错交代完去向,问道,“要不要帮你带什么东西回去?”
“不用,该送的全送过去了。”
萧错坐到床边,跟她闲闲地说着话,这样她的睡意能消散得快一些。
裴羽说起崔家的事,“崔家从今日起,就要热闹起来了吧?”
“这是自然。”
“那么,崔大人、崔夫人会不会做主给四儿子定亲?哪家的门第最适合与崔家结亲呢?”
“崔家老四的亲事,谁都不能做主。要是结亲,只能是老五和那两个女子。”
“这话怎么说?”裴羽有了兴趣,拥着被子坐起来,“虽然他自己说无心娶妻,可如果是父母之命,他还能也不遵从么?”
“关心这种事做什么?”萧错笑道,“有这闲情,不如提早给你几个哥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
裴羽侧头审视着他的神色,“你肯定知道点儿什么。”
萧错见她是笃定的态度,无奈地笑了笑,又怕她想到别处去,误会自己连这种事都关心,只好接话:“无意间听人说的,不知真假。这件事不重要,横竖都不会有结果,与你这个年纪的人无关。你知道反而没好处。”
因着末一句,裴羽立刻敛起了好奇心,“那好吧,不为难你了。”
“真懂事。”萧错搂住她,亲了她的唇一下,“快穿衣服。”
“嗯。”
用过早膳,如意、吉祥跟着萧错去了裴府。
二十七、二十八这两日,崔家一如以往的热闹,门前车水马龙,登门之人更多。
二十九的上午,裴羽听清风说,崔家五公子和大小姐、二小姐的亲事定了下来。
“这么快?”裴羽讶然,三两日的时间哪儿够定下三桩亲事?正常来讲,应该是在年前铺垫一番,春节期间趁着相互拜年走动的机会相看一番,最早也要到二月才能有结果。
清风笑道:“是崔四公子的意思,可不就这么快。”
裴羽打量着他含着点儿幸灾乐祸的笑容,心知那三桩亲事起码得有一两桩于崔家没什么好处,连忙道:“快跟我说说,都是哪一家?”她最关心的是崔家姐妹两个。她们要是嫁得好,于萧府和张府的女子都没好处,最好是嫁入低一些的门第,再没四处招摇的资格,要么就嫁的远远的,再不需时不时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更这些吧,晚点儿送前几章的积分~
晚安(づ ̄ 3 ̄)づ
第62章 006(^o^)/()
062
清风称是,将听到的崔家是非娓娓道来:
与崔毅定亲的,是兴国公杨家嫡长女。
崔俪娘要嫁的,是都察院司狱翟明;崔容娘要嫁的,是顺天府检校曾科。
这两个人,都受过崔振的恩惠,出身寒微。
裴羽想了想大周官职品级,得知翟明是九品,曾科则是未入流。
这样的结果,着实在她意料之外。
料想大多数人都一样,委实想不到崔振会这样安排两个妹妹的婚事。
**
崔振坐在书房的醉翁椅上,缓声吩咐亲信如尘:“等会儿去知会老爷,老五二月初六娶妻,俪娘二月十八出嫁,容娘二月二十六。杨家与翟明、曾科都无异议。三哥的病,如何都要拖延到三月。”语声顿了顿,声音变得轻缓飘忽,“一年之初,总不能以丧事开头。”
如尘低声称是,迟疑地道:“可是,夫人对两位小姐的亲事颇有微词,一直在房里垂泪。”
“随她去。”崔振牵了牵唇,笑容有点儿讽刺。满京城转着圈儿丢人现眼的蠢货,他没把人打发到边关已是仁慈。或许做父母的都是一样,便是明知儿女有不足之处,但还是相信他们是人中龙凤。他可以理解,却无法为此迁就。
主仆两个说话的时候,崔毅和崔俪娘、崔容娘正快步而来。
崔毅神色茫然。
姐妹两个则是脸色煞白,强撑着才没气得周身发抖。
前天她们听说,崔振要做主她们的婚事,当下就急了,找到他面前,说哪一家有这种道理,父母健在,如何轮得到你左右妹妹的婚事。
那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就说,是父亲要他代劳。
她们知道,若是去问父亲,父亲一定与他口风一致,便又说,各自已有意中人,不会随随便便嫁给那些个凡夫俗子。
崔振就问她们分别中意谁。
她们能有什么法子?只得如实相告。知道若是不说的话,他就会独断专行,把她们之前的话当耳旁风。
崔俪娘看中的人是简让,崔容娘看中的是国舅江予莫。
崔振即刻命崔府的幕僚去两个人面前询问,她们怕他捣鬼,吩咐一名小厮随行。
那两个男子当即给了答复:
简让说:“天下未嫁的女子,不是还没死绝么?”继而不耐烦地摆一摆手,说声滚。
江予莫说:“人前丑态百出的女子,白给一车我都不要。”末了讽刺地弯了弯唇,说了句荒谬。
就是这么简单,两男子将她们的心意踩在了脚底下践踏。
她们羞愤至极,先是埋怨崔府的幕僚不会说话,继而便开始怨恨两个男子不知好歹。
崔振毫无家族被人驳了面子的不悦,三下五除二地定下了崔毅与杨氏女的亲事。
她们那时就预感不妙,连忙转头去求母亲,让她如何都要劝阻那个疯子似的四哥拿她们的婚事乱来。
母亲答应了。
今日看来,答应了也没用。
母亲自昨晚就称身体不适,免了晨昏定省,连她们的面儿都不见。方才,她们是从下人口中得知,各自的婚事已经定下,男方已先后脚前来下定。
得知那两个人的品级之后,她们把崔振杀了的心都有了。
人都说七品已是芝麻官,可他崔振呢?给她们找的是九品、未入流的货色!
这是有多恨她们?!
但是,终究是怕他翻脸无情责罚她们,便去了崔毅房里哭诉。
崔毅自从当街被张旭鹏打伤之后,一直满心不甘、沮丧,对家里的事并不上心,听说了自己的亲事之后,虽然惊讶,却从善如流,一句“知道了”了事。对于两个妹妹的事情,根本没留意。听得她们当面说完,有些难以置信,便遂了她们的心思,带她们来问个清楚。
兄妹三个走进崔振的书房。
崔振对如尘轻一摆手。
如尘躬身退出。
崔毅走到崔振面前,问道:“四哥,俪娘、容娘的婚事,真的定下了?真是翟明、曾科?”
崔振颔首。
“这……”崔毅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嘴角翕翕片刻,才讷讷地道,“不妥吧?若是大哥、三哥依然康健,他们不会赞成的。”
崔振言辞透着冷酷:“他们若是与我心思相同,便不会有今时的生不如死。”
“……”崔毅沉默下去。不是无话可说了,而是不敢说。
崔俪娘与崔容娘却已快气疯了,这一次,怒意压过了所有的情绪,再不是往日里动辄落泪叫委屈的做派。
两姐妹冲到崔振面前,两双手如雨点般捶打在他肩头、胸膛。
“你究竟是我们的四哥,还是我们的仇人?!”
“你怎么能这样害我们?!”
醉翁椅随着她们的举动,晃动的频率完全乱掉。
崔振不为所动,只是轻描淡写地道:“你们可要当心。比亲事更惨的,是你们逃婚,跑去寺里落发清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