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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宠记-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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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不见。有不少人,只是与我们有同窗之谊,日后考取功名、步入仕途之后,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儿。容易结交挚友的,只有女孩子或是武将,我们这些还没功名在身的人,平日只是与谁都来往着,不过个十年二十年,不敢说谁是好友亦或知己。”

    这一番话,很有些听头。“你的意思是,看出了季三——”裴羽语声略作停顿,对季兴楠改了称谓,“季三公子有不足之处?”

    裴澈颔首,“未免心浮气躁自以为是了些。”随后又检点自己,“也是怪我,起先就不该同他一起来看你,当时却没多想。现在这事儿闹的……”有些听季兴楠口无遮拦诟病过萧错的人,不免将他落魄一事与济宁侯府联想到一处。

    这件事到底是不是萧错出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事情本就是可以避免的。

    “我记住了。”裴羽正色道。

    “那就好,快回吧。我走了。”裴澈笑着离开。

    裴羽含笑望着五哥大步流星走远,缓缓回转身形,却是没了下厨的心思,回到正屋沉思。

    过了一阵子,她隐约想通了整件事,由此才能明白,五哥那些委婉隐晦的提点因何而起。

    而如果此事是萧错介入所致,那么……

    他行事已非霸道可言。

    裴羽唤甘蓝:“益明在不在府中?”

    甘蓝摇头,“不在府中。”迟疑片刻,道,“夫人有什么事要问他么?奴婢或许知晓一二。”

    裴羽斟酌片刻,道:“这几日,你可曾听益明或清风提及侯爷见过季三公子?”

    “……见过。”甘蓝低声道,“在状元楼,季三公子找到侯爷面前,说了些管闲事的话。益明当时就在雅间门外服侍着,他与奴婢说过,奴婢犹豫再三,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夫人。”

    “他都说了什么?说来听听。”

    甘蓝便将益明所说的经过娓娓道来。

    裴羽听完,不由扶额,摆了摆手,“下去吧。”

    将近酉时,萧错回到府中,转到东次间,进门便对上了裴羽探寻、审视的视线。

    “怎么了?”他坐在她身边。

    裴羽弯了弯唇,眼中却无笑意,“季三公子此刻可已离京?侯爷心里痛快了没有?”

    萧错浓眉轻轻一扬,“他也值得我留心?”

    “自是不值得。”裴羽坦诚地看着他,“我只想要你给我一句准话:他到底是因为不堪用、品行不端才断送了前程,还是因为他在你面前说的那些与我有关的话。”

    “这重要么?”萧错刮了刮她的鼻尖,“事情过去了,不提了。”

    “我觉得很重要。”裴羽的眼神真挚,却多了一丝清冷,“十年寒窗苦读才考取了功名,结果,因为开罪了你济宁侯,便被打回原形——他是有错,但真错到这种地步了么?你给他个教训即可,贬职、外放都可以,为何要把事情做绝呢?这对于一个文人来说,是生不如死。”

    萧错眼神里的暖意、唇畔的笑意,随着她的言语一点一点消散,他站起身,缓步走向寝室,“给人留余地的手法,我会,可这件事不同。”到了帘子前,他回眸望向她,“我喜欢的东西,有时我会割爱让给别人。但你不一样——我喜欢的人,容不得任何人觊觎。”语毕,撩帘进了寝室。

    喜欢二字,她盼了那么久,他终于说了,却是在这种情形下。

    裴羽望着轻轻摇晃的门帘,失了神。

    他的情意,她愿意用毕生的付出、等待去换取,可他处世这样霸道决绝的方式,实在是叫她心惊、齿冷——如果哪一个哥哥也不慎激怒了他,他也这般对待的话……这一点,让她一想就心惊胆战。

    “阿羽。”他唤她。

    “嗯?”裴羽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却坐着不动。

    “进来说话。”

    “哦。”裴羽仍是应声,仍旧不动。就是懒得动,心里百转千回,压得她只觉疲惫。她想理清楚思绪,跟他细说,要他承诺来日这般的火气不会殃及兄长,偏又如何都理不出个头绪。

    片刻后,换了家常穿戴的萧错转回到她面前,看着神色迷惘的她,轻轻叹息一声,“你想为季兴楠求情么?”

    “是,也不是。”

    萧错神色有所缓和,在她身侧落座,握住她的手,“仔细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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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要为季兴楠求情。”裴羽轻声强调道,“你回来之前,我已知晓他的事情,毕竟是皇上亲口发落的他,我怎么敢有那种心思。”

    “嗯。”萧错颔首,“说下去。”

    “我只是在想——”裴羽望向映着浅浅霞光的窗纱,语速很慢,要一面梳理思绪一面讲述,“这件事因何而起,还想到了二爷、三爷。的确,他们都犯了不可原谅的错,季兴楠没资格对你的家事指手画脚,更不该动辄与人诟病于你;二爷、三爷更不需说,他们触犯了你的底限。我都知道,真没认为你做的不对,二爷、三爷的事情,我是完全认同的,甚至一直为你恼火他们。我只是……”她侧头凝视着他。

    萧错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笑容,“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怕你生气。”她很沮丧地看着他,“怕我想的这些,是不该我置喙的。”要说出来很容易,只是面对着他——在清晰地领略、认识到他的残酷之后,她害怕,真的怕。

    “这不是说闲话呢么?”萧错笑着揽住她,下巴摩挲着她的额头,“只管说,我何时跟你有过脾气?考虑周全些,你说完之前,我不打断你。”

    他亲昵的举动,让裴羽放松许多,她娓娓道:“今日,是五哥过来,跟我说了季兴楠的事情,提点了我几句。我都记住了,知道日后要恪守规矩,离以前相识的男子远一些,避免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我送五哥出门的时候,看着他走远的时候,心里特别踏实。因为我知道,平日里,若有个什么事,五个哥哥都一样,会处处为我着想,会时时提点我,避免我在你面前行差踏错。我有这几个一心为我的哥哥,日子还有什么可愁的?

    “但是,回到房里之后,忽而又想,假若有一日,你我生了罅隙,他们护着我已经成习,真到那时候,就算是我错了,恐怕也会与你据理力争。

    “我不敢保证,他们在气头上会说出怎样的话、做出怎样的事。而你呢?若到了那地步,他们的遭遇,会不会一如先前的二爷、三爷和今时的季兴楠?”

    她说到这儿,语声停了停,语气变得很是怅惘,“我的话不好听,所以不敢轻易说出口——有二爷、三爷在前,我五个哥哥于你又远了一些,在你心里,真被触怒,怎么对待他们或许都是应当的。可在我这儿不一样,二爷、三爷以前与我再熟稔,那也是一般的情分,我心里最在意的还是宠爱我多年的亲人。

    “试想,如果有今日遭遇的是我哪一个哥哥,我说不定已经下跪求你或是与你翻脸争执了。

    “哪一个亲人,在我心里的分量,与你都是不相伯仲的。

    “所以我就想,你的手段能不能和缓一些。

    “都说出嫁从夫,但是,要我这辈子出嫁之后就只向着你,不在意娘家,那是不可能的。娘家不曾亏欠我,养育之恩、宠爱之情,是我一辈子都报答不完的。

    “心里只有夫家、枉顾娘家的女子,真的就是贤良淑德么?那到底是劳什子的妇德,还是根本就是奴性使然?

    “所以,我甚至想过要求你,来日若是哥哥他们冒犯了你,请你网开一面,可又知道,那于你,大抵是不能够答应的。”

    她说完之后,室内陷入了沉默,但氛围并不压抑。

    萧错将身边人安置到怀里,抱得更紧了一些。

    裴羽环住他肩颈,将下巴搁在他肩头。若不是过于惶惑,她如何都不会跟他说这些。何尝不明白,有些言语,会戳中他一直隐藏在心底的伤。例如萧锐、萧铮的事,他现在最不愿说起的就是与两个弟弟相关的是非。

    良久,萧错出声道:“明白了。前后这些事相加,吓到你了。”语气很柔和。

    裴羽轻轻地点头。就在前一刻,她是真的害怕,怕那些隐忧成真,对他也是存着畏惧。

    萧错先说季兴楠的事情:“季兴楠的下场,无可更改。你该明白,人与人面对面说话的时候,让人暴躁的不是言语,而是神色。眼下远不是他意气风发得意忘形的时候,他失了分寸,就要付出代价。

    “并且,他这两日四处走动,寻找弹劾我的同伙,家里十几道折子,都是为我备着的。

    “我若饶了他这一次,日后不知还会闹出怎样的是非。我在官场的名声无所谓,可是你呢?那人酒后无状,常有失言,万一有什么话让人想偏,毁的便是你的清誉。夫君、娘家,对一个女子而言很重要,名誉亦然。你嫁了我,我如何能纵着旁人诋毁你?连发妻都不能妥善照顾,我这个人还要得么?

    “对这个人,我起先的打算是让他外放,随后再让他丢官罢职——比起结果,也没好到哪儿去。皇上一句话把人打发回祖籍,实属意料之外。

    “回府之前,我找人询问几句,才知道原由:礼部和一些言官常诟病皇后善妒,认为这是皇上登基之后一直不选妃进宫的原由,季兴楠对此分外认同,明里暗里没少说过这类话——这是他惹得皇上厌烦的理由。

    “这个人的下场只能是这样。他返回祖籍之后,我不会出手继续打压。十年之后,他若沉淀了心性,改头换面,自然会有人出面荐举,到时我也不会阻挠。

    “即便你对他的事并不关情,这些也该告诉你。”日后见到她的哥哥们,她也不至于还是一无所知。

    裴羽再次轻轻点头。管闲事、说闲话捅到帝后那儿了,真是神仙也救不得。

    萧错抬手抚着她颈部细致的肌肤,“再就是二弟、三弟的事情。谁都一样,哪有轻易就被惹得暴怒丝毫余地都不留的?我数来数去,只有他们两个是至亲,不是心灰意冷到了极致,怎么会情愿眼不见为净。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语毕,他轻轻叹息一声。

    裴羽搂紧了他一些,“你不愿意说这些,我也不知道你的种种想法。”

    “这一点是我不好。”总觉得她年纪小,加之说那些陈年旧事总让他觉得有诉苦的嫌疑,便一直缄默,他亲了亲她的额角,“我这个人,自认挺容易打发,凡事只要稍稍站在我的位置,为我考量分毫便知足。平日里,只要一个人品行上没有太大的缺点,我都能礼尚往来。

    “就如张国公,最早我们两个常有矛盾、分歧,但是事过之后,他愿意反过头来站在我的位置权衡事态,我亦如此。真错了,找到对方面前,喝一杯酒,说笑两句,事情也就过了。要真都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人,哪里会有如今的交情。

    “可是二弟、三弟呢?他们很多时候做不到这一点。平时还好,知道官职、安稳好歹有我一点儿功劳,为人处世还算谨慎,可只要一遇到事情,便不管不顾了——在那种时刻,萧家、萧错在他们心里都不存在,只有他们自己那点儿破事。夜袭崔贺的事情,在近几年有过几次类似的事情,只是风波很小,容易料理。

    “我知道自己跟他们说什么也没分量,便让管家、管事甚至友人苦口婆心地规劝,甚至于,祖父在世的时候,我也请老人家提点过他们两次——我不是点火就着的人,我给过他们很多次机会。

    “再有,就是我跟他们是真没有缘分。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在乎我的生死安危。

    “二弟出门办差的时候,三弟在外游历的时候,我总是命人暗中保护,不管有没有必要,都要如此。那固然是我的责任之一,可也真是有几分不放心。

    “而事情反过来呢?

    “一次我回京时受伤,又染了风寒。那时还住在什刹海,回家当日,距离二弟的生辰还有两日。二弟三弟就问我,二弟的生辰原是准备好好儿操办,找来很多年纪相当的人庆贺一番,而我正病着,是不是要收回请帖闭门谢客。

    “我自然说不用取消。

    “于是,两日后,家里热热闹闹地举办了宴请。”

    裴羽听到这儿,不由泪盈于睫。他和缓的语声在耳畔继续响起:

    “谁都不是铁打的,让我说实话,我一整日心里都空落落的。可也清楚,我对于他们来说,还不如一个时常坐在一起吃饭喝酒的友人,让他们在乎、关心更多,怕是不可能。

    “已经是这样了。

    “手足之间这笔烂账,是我这辈子都理不清的。以前我总在寻找自己的过错,现在已经放弃。

    “我注定是功名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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