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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伯煊镇定自若地,蹲在靠近床边儿、墙根儿的那一组暖器片那儿,居然在黑暗中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算作给他媳妇的答复。
很神奇的是,夏天因为叶伯煊在外面的原因,居然不再像最初那么哆嗦乱颤的了,她小声地提着建议,就像是怕大声会加重事情的严重性般:
“那咱们快逃啊,快去大道上啊!”夏天想钻出来。
在夏天心里,哪里都没有外面安全,只有出去了,她才能找到安全感。尤其是叶伯煊此刻没跟她一起钻到床底下,她十分担心叶伯煊。
叶伯煊不顾自己是否安全,跨前一步按住要往床外爬的夏天:“别慌,看强度咱们这儿不是震中。有我呢,别怕!”
叶团长沉着的口气,让夏天情绪稳定了不老少,她缩回了头。
震了也就一会儿功夫,大地终于安静下来了。真就是一会儿的时间,可在夏天的感觉看来,怎么就那么漫长呢!
叶伯煊连忙从半蹲状态起身,对夏天喊道:
“天儿,快,穿件衣服,咱们出去到空地上!”
惊恐万分的夏天,胡乱抓了件叶伯煊的裤子套上,两手扯着太过肥大往下掉落的裤子,趿拉着拖鞋,被吓得腿脚不好使,那真是连滚带爬的连续摔跪了两次。
出了屋门口,夏天又被叶伯煊半抱着,三步并两步才跑了出来。
附近的住户不断地往街上涌,不出几分钟,大街上就满是人了。
夏天扯着裤子,浑身打着冷颤,被吓得不轻,脸色也有些发白。她和大多数的人一样,杵在马路中间呆若木鸡。
夏天望着刚蒙蒙亮的天空,猜测现在最多也就四点吧。
耳边听着人们在叫着,嚷着,大声议论着,身边围绕着小孩子们哭爹喊娘窜来窜去的声音。
听听,她听到了什么?她真想此时此刻破坏军人形象的“呸”一声,感叹一句“没文化真可怕啊!”
“地动山摇,会有好收成。”
夏天翻眼皮瞪了眼这位无知人士。
“扯,这是大灾之兆啊!”
她身边的另一个人是小声嘀咕的这句。
夏天了然这名得知真相的群众为何要小声嘟囔了。这种言论要是被检举了,一定安个现行反革命的罪名。
她冲着这人,点了点头,以表达她的赞同。
“这么大的震感,怕是要死不少人哦!”更多的人纷纷感叹着这句。
夏天一只手提着裤子,另一只手捂了下胸口。
整座小城乱成了一锅粥,有的地方有火警,听得见消防车的警笛。
夏天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听着那警笛声,她有点儿发虚,两个腿总是打哆嗦,她茫然地坐在街边,不知所措。
叶伯煊在半抱着夏天往外跑时,顺手把自己半夜给夏天洗的军装抄了出来。
他之前在一直帮着邻居们抱孩子背老人,此时找到了夏天,把衣服披在了夏天身上,裤子放在了夏天的怀里,而他自己却是光着膀子:
“天儿啊,没事儿哈没事,别怕!你先在道边儿坐着,不许乱跑哈!离楼啊电线杆子啥的都远一点儿。恐怕一会儿还会有余震。我得去找电话,问问部队现在什么情况,问问京都受没受影响。”
夏天在叶伯煊说话之前的大脑,也不知道是如何运转的。她就是脑海中有地震一词,知道她现在正在经历地震,其他都没有了概念。就像大脑死机了一般,始终迷迷糊糊着。
可此时听到叶伯煊口中的“余震”后,夏天猛然从最初的震惊中缓了过来。大脑开始高速运转,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
一九七六年,地震,一九七六年,地震,是一九七六年,地震!
夏天的脑海中开始旋转片段,她想起了自己孤身一人在电影院看的一部片子。
那部剧的导演是很擅长拍喜剧的,结果拍出来一部悲剧。
片子里有地震,有生离死别,有破镜重圆,有伦理的冲突。
夏天记得当时的自己哭得很伤心。因为她想起自己也是孤单单一个人。
对,就是这个地方!
夏天拔高嗓门,尖细的嗓音,差点儿吓坏了叶伯煊,止住了叶伯煊准备要离开的双腿。
夏天脱口而出:
“唐庄!!!叶伯煊!是唐庄!”
“唐庄?”叶伯煊扭过头盯着夏天,也愣住了。(未完待续……)
第三二一章 夫妻双双齐动员(三更三千字)()
夏天和叶伯煊对视着。
夏天看到叶伯煊那一双专注且疑惑、甚至还有探究的双眼,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糟了。
夏天躲避着叶伯煊的眼神,僵硬地转头看向周围,发现刚才还在她身边嘀嘀咕咕的群众们,此时此刻也都跟叶伯煊一样,正在不解的看着她,他们在不解中望着她。
夏天暗恨自己说秃噜嘴了。至少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说秃噜嘴。
过两天新闻这么一报,自己的随口一说就成了未卜先知,她太知道人言可畏的可怕,她也深刻了解群众的力量。
传来传去,她今天的言论,完全有可能会害了自己,害了父母,连累了叶家。
更何况叶伯煊这么细心的家伙,过后肯定要起疑心。自己穿越来的这个身份,就有暴露的危险!
不能够啊!她从来就没想过要和叶伯煊坦白这件事情,她怕,她怕说好的幸福就成了泡影了!
夏天脑中一瞬间就冒出了这么一大堆。
夏天两个手掌紧紧握起,指甲抠肉,口腔里的牙齿再一次打着冷颤。
她心里不停地拼命提醒自己,夏天,你要冷静,从容,急中生点儿智吧!
心绪很乱,头脑风暴来袭,叮,智来了!
夏天在开口之前,使劲儿咬了下后槽牙,想要控制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也许是心里有底的原因,也许是她陈述的确实是事实。所以在开口时,她做到了面不改色,直视着叶伯煊的眼睛回答道:
“我觉得八成是唐庄。前一段时间,我无意中看到军报内参登了一篇报道,说有一些地震专家,提到了直隶省以及京都一带的地壳有异动,以唐庄为中心的地区,有出现地震的可能。
但当时这篇报道并没有引起重视,甚至还有舆论批判这些专家的危言耸听,说他们是试图破坏生产的大好形势呢!”
围观的群众议论纷纷。一时间说的都有。
叶伯煊真想上前一步捂住夏天的嘴。
他媳妇傻啊。实心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就说个大概情况就得了呗,虎了吧唧的,怎么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真是胡闹!”叶伯煊咬牙切齿。有对乱糟糟的年头的失望情绪。有对夏天当着外人面实话实说的不满。
叶伯煊怒气冲冲地看了眼夏天。转头就走。他顾不得也许下一秒会有余震的可能。他必须得进屋打电话问问驻地情况。
叶伯煊联系上昨夜的值班连队,得知战士们在地震时,只是有小小的惊动。但情绪很快就稳定了下来,才稍微安心地听接下来的汇报。
“团长,在政委的组织下,各营随即撤出营房,在操场上支上了野战帐篷过夜。全团人员、装备一切正常,没有出现任何伤亡和损失。”
叶伯煊沉稳地下着命令:“立即联络通知全体指战员,取消所有休假!在今日上午九点之前务必赶回各自营地待命!全团通报,进入二级戒备状态!”
那面的干事听完命令后,立正站好,在电话里铿锵有力地回答道:“是!”
挂了电话后,叶伯煊重新拨号:“给我连线京都作战指挥部叶志清少将。”
叶伯煊等待了一分钟,得到回复“线路正忙”后,才挂了电话。
叶伯煊找出自己的军装,到院子里换上穿好后,就跑到街道附近,帮助消防官兵安顿年龄大的老人,抱出稚龄的小孩儿,帮忙抬着已经受伤的百姓。
虽然媳妇说了那个报道说明这地儿不是震中,可他要尽力让人群不立在危墙之下。
他不确定会不会随时来余震,甚至更大的灾难。他必须尽快帮助弱势群体转移到安全的范围内。
随着日头爬了上来,天大亮了,城市也渐渐从惶恐中恢复了镇定。在道边儿等候的老百姓们,陆陆续续地回到了家中。
街道一如既往地川流不息着,骑车上班的人表情平静;小朋友们照常在街道两边奔跑着玩耍着;副食商店、百货大楼也都依照往常的时间打开了大门,正常营业。
小城重新变得生机勃勃,凌晨发生的一切,就如同一场梦魇。
重新返回家中的夏天,已经简单地做好早餐。
叶伯煊满头大汗地坐在餐桌等候,耳朵里不敢错漏任何消息。半导体里已经开始播报关于地震的新闻。
据报道说,震级约7。5到7。8级,震中在唐庄、天渡、塘池一带,人员、财产损失难以估算。
领导们、中央政府,已经召开紧急会议,迅速成立了抗震办公室,正在研究部署抢险救灾的具体方案。
他们要尽快拿出方案,让救灾部队及物资在第一时间投放到灾区。
夏天坐在桌子上,沉默地大口大口咀嚼着食物,她根本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吃的是、以及刚才都做了早饭。
她就知道要赶紧吃饱,吃饱后,她才能有力气去干正事。
叶伯煊也一口接着一口的往里面干噎着食物,偶尔一口干掉一杯子凉水,更是没心思知道自己吃的是东西。边吃边说:
“一四二团距离唐庄这么近,我认为一定会被派去救灾。爸那面电话打不通,我们团到底何时出发,看来只能走正常渠道听命令了。
我估摸着迟则下午,最早会中午,命令就会到达团里,部队马上就得集结出发。我得马上就走。
听着这次震得不轻,我怎么也要在那儿呆上一两个月,你就抓紧回京都吧。”
叶伯煊在说这些时语气波澜不惊,说得轻描淡写,好像是出去跑一个五公里越野。
夏天脑中已经寻思了不少事,指定有余震啊!叶伯煊这一去,会不会有危险啊!
天气这么炎热,灾区会不会爆发疫情啊!我、我……夏天满嘴塞着食物,愣着,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她到底要不要拦着叶伯煊。
担心,惦念,为难,甚至后悔为何要当兵,这些感触一下子涌上了夏天的心头。
夏天盯着自己的丈夫,眼圈儿瞬间就红了,忍住不哭,她决定选择不拦着,因为她知道她根本拦不住:“叶伯煊,你去归去,可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由于哽咽,食物呛住了夏天,夏天没命地咳嗽着。
叶伯煊伸手拍着夏天的后背:“去救灾又不是去打仗,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这次救灾任务结束后,我请探亲假回京都陪你!”
夏天咳得满脸通红,眼泪在眼圈儿里直打转,最终还是把心里话嘟囔了出来:“你别顾着逞英雄,这时候命令还没到,估计、也许,呃,很大可能不会派咱们团去了,你说呢?”
夏天略有期盼,私心大于了一切,她甚至希望京都领导们此时遗忘一四二团。
叶伯煊摆摆手:“夏天,我是军人!看看帽徽再说话!”说到军人俩字时,叶伯煊加重语气。
叶伯煊拿起自己的军帽,迈开大步走出了家门,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夏天噔噔蹬跑到了门口,望着叶伯煊迈着大步的背影,望着绝尘而去的车影,倚着门框捂着嘴,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落了下来。
旁边邻居的两位大妈正在摘着菜叶子,嘴里的话题自然是关于地震的事儿。
“我说,王大娘,我听我儿子上班之前叨咕,说是那地方离咱们这很远呢,哎呦我听完不但没放心倒更觉得心难受了。我就琢磨呀,这么远的距离,咱那邻居老刘都被震受伤了,那在那地儿的人得样啊?对了,你儿子是不是在那面当兵啊?你不担心啊?”
夏天听到聊天声,脑袋一片空白,麻木的转头,愣愣地看向被问到的王大娘。
这位大娘似感叹似了悟:“是啊,我儿子指定会去。他救一个人,就幸福一家人。你想啊,你也不去,他也不去,谁管那些可怜的孩子们呦!
那是我儿子,我当然担心,我啊,担心得估计最近都睡不了觉了。
唉!可他是当兵的,能给国家做点儿事,那是光荣的。你别看我就是一个老太太,可我这点儿觉悟还是有的。”
在夏天看来,岁月的痕迹,留在那位老人脸上的不是皱纹,而是坚毅。
夏天停止了哭泣,她望着早就没有车影的巷子口发呆了两分钟,心里却越来越清明。
她明白自己这是决定要去做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