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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喝的脸色发红,她瞬间转头看向那个无数人眼中的英雄。
……
“我要不要做点儿其他?在其他行业再有所成就?”
夏天的劝解听起来有些语无伦次:“不可以,叶伯煊,不可以任性。你这时候不是该最满足吗?这怎么满足大劲了啊?”
夏天咽了咽口水,她要是不斩钉截铁地断了眼前这位的念头,叶大少真能干出来不可回头的事儿!
“一代将军,峥嵘沙场,你的那些经验、你当谁都能有?你不希望教后辈人?你难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就得了?
你该在最正确的位置,培养出一批又一批像你这样的人物!谁说不能超越?看着年轻军官能在新时代取得成就,那就是超越你自己!”
……
也许叶伯煊是真舍不得脱掉那身军装,或许是夏天说的很有道理,这个念头,叶伯煊只跟夏天表现出一丝丝火苗,又瞬间飞灰湮灭了。
他开始试图重新寻找自己、给自己制定目标、鼓励自己重新燃烧起心中的那把火。
……
十年后,在九十年代中期……
夏天似乎在一夜之间成了热门人物。
这是因为她柔中带刚、亲切的形象,用着平实、准确的用词回答各国记者的提问。
只因为她的人生中有了这一幕,她过去年轻时的照片、她的履历、她的半生成就、被一一翻出。
凡是关注夏天的人们总会发现,这个女人无论在哪个年代、她扮演任何角色。她的各方面都诠释了“优秀”的定义,一时间被国民大赞。
而一九九五年又向上迈了一格的叶伯煊,他认为他是借着媳妇的光,一时也被挂在了风口浪尖上。
对于叶伯煊来讲,这是一种奇妙的感受,无论是开会之前,还是在大院里行走。别人和他说话的第一句总是要带上一句恭喜。
很显然。大家对他再升一格已经没什么意外,倒是他的妻子让大家有了更高的期待,因为每一个人都爱国。
叶伯煊仔细回忆了一番。还是夏天生闹闹和小碗儿时被人经常恭喜吧?
夫妻俩为了躲开这一时的名声大噪,他们在最“风光”的时刻,一齐撤退了。
这次的远行,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
对于夏天来讲。这次的假期旅行,她认识了好多叶伯煊曾经的手下。她也知道了很多他心底的故事。
已经人到中年曾经的军人们,他们干着不同岗位,可当他们看到叶伯煊站在面前,他们的表情、他们那一声声激动的“团长”。又是那么的相似,听的夏天都心热。
有一个当了地方税务局局长的战友,他激动地捧着vcd当着战友们面前打开。接上线头,连上电视。
夏天赫然发现电视里正播着叶伯煊阅兵的片段。
她听到瞬间响起的鼓掌声。她听到那个男人抹了抹眼角说:“我见谁就给谁放这一段,我告诉他们这是我的团长!”
那一张张脸,他们一起在战场上捆绑成一条命,十多年过去了,他们想那个场面、想他们的团长。
夏天听着、看着、感受着……
原来他有那么多的战友;
原来他过了这么多年,还能准确的说出当年那些人在他手底下犯过的错误;
原来他也挺能说的,他能健谈的形容当年大家稚嫩的样子。
原来他们这些人喝多了,会一同念出那么多战友的名字,想战友想到会哭;
原来叶伯煊不止会安慰她夏天,他还会拍一拍那些中年汉子的脊背。
……
夏天对照着手中的名单,那上面有着详细的地址,“我说,是这吧?”
就在夏天想找人确认的时候,只见离她们几百米的地方,有一个破旧的木头门打开,夏天听到了熟悉的大嗓门。
“宝蛋儿那个死孩崽子!等老子倒出空非得抽他一顿!”
一个中年女人双手费力的抱着木头桌,边走边回嘴道:
“他都多大了?你别老人前人后的骂,大小伙子都容易骂废了!”
……
叶伯煊和夏天身着便装,他们站在远处默契地驻足看向那对儿夫妻。
没一会儿的功夫,一个卖面条的摊子支起来了,摊子的旁边还有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坐在小板凳上,他的手边有一个倒放的自行车,他在修理着车轮。
……
“大山。”
马大山仰头看向面前的叶伯煊,他半张着嘴……
“马大山!”
“到!”马大山本能的站起,他嘶吼着回答声中有了哽咽。
过路的行人,坐在圆桌边儿等着吃面条的人,他们都看向了叶伯煊,也疑惑地看向那个哭的不能自已的男人。
“团长?团长!”马大山向前迈了一步,瞬间哭的像个委屈的孩子,他流淌的泪是他内心这些年深埋的辛酸,他不知道该说啥,只知道一遍遍重复着叫“团长”。
自行车被马大山的脚踢翻了,车轮转动着,那转动的速度就像是马大山的人生,它前一刻还安安稳稳,可忽然加速了,他却没有握好车把。
叶伯煊大掌连续拍打了几下马大山抖动的肩膀:“哭什么!怎么不知道去京都找我?”
马大山弯着腰,他的眼泪滴到了水泥地面上:“给你丢人了!”
“胡说!”叶伯煊压抑着胸口的起伏,压抑着向上翻涌的酸涩。
……
赵玉凤拉紧夏天的手,说话之前先叹气出声:
“听荷花说的吧?唉!人啊,就是命。他脾气不行,转业了寻思回原籍当个官儿吧,结果被分配到工厂里,说是其他地方都没名额。他不爱干、老有情绪,虽说是个官……”
夏天握着那双粗糙的手,看着面色老相的赵玉凤:
“你们就不对,怎么不找我们?至少分配上会更公平。我荷花姐和刘行天就是个例子,当时都被顶替了,后来不是干上刑警还发展不错?现在应该是个二把手。怎么能让他去工厂呢?不得志、还谈什么发展?”
赵玉凤边哭边摇头:“就是命!就是命啊!去厂子干好也行,厂子还黄了!”
屋里的叶伯煊朗声出口,他对着痛哭流涕又激动的马大山呵斥道:“我还是不是你团长?!马上准备去京都!修自行车,你那一身力气就干这个?给我重新闯出个人样!”
……
当叶伯煊和夏天启程时,在这个偏远省有很多中年汉子聚集在了一起,他们有了一个共同的名字——老兵。
这里面有现在过的不错的,也有像马大山一样近期准确去京都找“团长”的,他们齐刷刷的对叶伯煊敬了一个军礼。
坐进车里的叶伯煊,他第一次毫无掩饰的在夏天面前流泪了,他看着那片黄土高坡,说的是:
“如果有一天祖国需要他们,他们仍旧义不容辞,这就是老兵。”(。)
白首不分离——叶伯煊、夏天番外(一雷)()
夏天止步于“部长”这个位置。
原因很简单,她没有时光机,她不敢错过和叶伯煊在一起的日子。
她要陪着叶伯煊,一点儿、一点儿,拉着他的手,慢慢享受退休时光,慢慢地消耗剩下的日子。
陪着他,直到他们中的某个人再没力气。
……
叶伯煊成了一个帅气的老头,他的身材依旧挺拔,他爱臭美的穿修身西服,他更注重外表的打扮。
爱美这个特质没变,一直如此,只是性情上变了。
他变的更加倔强,他不服老,他得经常染头发、把白发都染成黑发,藏起来。
他表面上看起来比之中年更加强硬,他只是埋藏起他的害怕,因为他的夏天还是那么年轻,他怕匹配不上她了。
叶伯煊活到了老,终于明白了什么是“怕”。
……
夏天带着叶伯煊去酒吧,叶伯煊不喜欢乱糟糟的氛围,他更喜欢听着钢琴曲、手上一本书、手边是一杯热茶。
可他没说啥,他陪着夏天,俩人戴着墨镜坐在昏暗的卡台,偶尔这个倔强挺拔依旧帅气的老男人,会拿着小雨伞样式的牙签扎一个葡萄,递给手舞足蹈的老太太夏天,还会冷嘲热讽一句:
“不嫌丢人,没个深沉劲。”
每到这时,夏天就会神秘兮兮地提醒叶伯煊:“咱来这,别告诉孩子们,你可别忘喽。”
“哼!我又不老,还没糊涂!”
几次三番,年轻相爱、老来是伴的叶老头、夏老太,总是半夜三更出入夜场。
虽然他们每次出来都会不约而同的深呼吸。捂着心脏的地方不会告诉对方,只会偷偷在内心感叹:“我的妈呀,心脏难受。”但是他们还依旧如此。
打球、半夜出门吃东西、相约喝咖啡等等,年轻人爱干的,他们也都偷偷摸摸干过。
夏天很高兴叶伯煊能接受这些,更让她欣喜的是,有次徐老头徐才子张罗唱歌。他们坐在偌大的包厢里。叶将军叶伯煊突如其来的换了曲目。
这些年,叶伯煊都快把鸿雁唱烂了,逛了一阵酒吧后。他居然听会了“爱江山更爱美人。”
“好儿郎浑身是胆,壮士豪情四海远名扬。
东北有个美人啊,西边黄河流……”
好嘛,这个怪老头。
夏天眼角笑出了很深的褶子。她家老头子还会临时改歌词。唱她呢,听出来没?她是美人!
……
可以说。他们退休的日子很精彩,他们有盼着儿女回家装作不经意站在大门口瞭望的背影,他们更有老年时代的梦想,而这个梦想。他们也一直行走在路上。
每一年的上半年,从开春那天开始,夏天就陪着叶伯煊踏上“寻梦之旅”。
几年的时间下来。他们一起走过八个省级行政区域,他们拿着名单。有时甚至需要联系当地民政部门。
他们在干嘛呢?
他们在找人。
他们在找曾经叶伯煊当班长、连长、营长、团长、部长、军长,他的那些回了原籍的手下们,尤其是当年跟着叶伯煊参加战役上前线的普通士兵们。
叶伯煊和夏天说:
“我还想看看他们那一张张不怕牺牲呲牙笑的脸。”
为了叶伯煊这句话,为了他看向远方那眼睛里的晶晶亮的泪珠儿,夏天笑着说:“好!越老越爱感伤,你至于吗?不就是想出门玩?走!”
这一走,一坚持就是几年的光景。
叶伯煊和夏天成立了基金会,那种为退伍军人生活保障、无论是生病、养老、还是再创业的基金会。
……
上半年是忙着完成梦想,等到下半年,叶老头、夏老太太就该出门感受生活了,这就是他们的多姿多彩老年生活的亮点。
夏天总在叶伯煊耳边重复一百遍都不带换的磨叨着:
“看希腊小岛;
日落倾听爱琴海的涛声;
追逐阿尔卑斯上的山鹰;
划着威尼斯的小艇;
吃意大利的布丁;
买两双鲜艳的袜子,见证我们依然年轻;
最绚的榜样还是慈善不留名,如此年轻!”
就这样,叶伯煊经不住夏天的叨叨,他们年年启程、可着劲地折腾。
直到有一天……
叶伯煊大吼着:“领带夹呢?!你把我的领带夹放哪了?!落在国外了,你瞧瞧你,刚结婚那阵出门不记得带结婚证,现在出去瞎折腾把我东西弄丢了,你!”
而夏天不但没有生气,她甚至唯唯诺诺地低下头听着骂,不停地赔礼道歉:“我错了,我给你找回来。”
夏天坐在床边,她从睡午觉的叶伯煊手心里,小心翼翼的抽出那个一直被他握着、还管她要的领带夹。
她自言自语道:“伯煊啊,怎么办?你越来越健忘了。”
……
几年后:
“妈,这是你爱吃的烤鸭,快趁热吃吧。”
闹闹拎着东西去厨房装盘子,夏天有些恍惚地看着那个像极了叶伯煊的背影。
小碗儿一看夏天那样迷恋的眼神,她赶紧把一张大笑脸明晃晃地摆在夏天面前:“妈,我陪您吃。”
“好。”
夏天大口大口的吃着,可吃着吃着,她忽然评价道:“你在哪买的,不是那个味儿!这根本不是你常排队那家?!叶伯煊,你咋糊弄我?!”
闹闹被吓住了,“妈!”
小碗儿哭了:“妈!”
夏天神思恍惚地进了卧室,她听不到儿女们在外面说着什么。
她躺在床上,手伸向了侧面,她只知道这个位置空了,空了几年了,那个人走了,就剩下她一个人。
他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如果有下辈子,咱再继续,我还没和你处够!”
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