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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嬷嬷被问到,一时有些难言。
很明显就是不想说出来,陈郄也没客气,道:“也无非是吃喝嫖赌四样,嬷嬷与我这么多年,要彼此还不坦诚,倒还不如旁人了。”
这话说得严重,傅嬷嬷吓了一跳,忙道:“不是不想说给姑娘听,实在是怕污了姑娘的耳朵了。”
陈郄叹道:“如今我这境地,还有什么听不得的。”都把人往死里逼了,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傅嬷嬷听得心里心酸,道:“是嬷嬷对不住姑娘。”
陈郄暗想从职业的角度来看是挺对不起的,但从意外的角度来,这也防不胜防,何况看这嬷嬷对原身是真的关心,就是为了原身自己也得帮人一把,这也算是在帮自己了,“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就算这回没出事,别人有那样的心,下回也是要出事,怪不得嬷嬷。”
这一说,只是让傅嬷嬷更愧疚了而已,一双眼老泪又流了下来。
002装可怜
趁着傅嬷嬷愧疚的机会,陈郄道:“儿子靠不住也就罢,嬷嬷以后就由我来养老,你我两人再惨,总归不会落魄到要饭去。”
虽然傅嬷嬷有把陈郄当条后路的意思,然而陈郄将这话挑明了说出来,就不得不让人更加感动了,特别是在心里知道儿子靠不住的时候。
“自当初在太太面前发过誓,老奴是愿意一辈子跟着姑娘的,也盼着姑娘日后不会嫌弃老奴。”傅嬷嬷擦干脸,连忙表着衷心道。
在没有退休工资的时代,一个劳动人民最担忧的也不过是老无所养,陈郄为了拉拢人也是拼了,“嬷嬷看着我长大,我也早当嬷嬷是长辈看,就是如今我什么都不记得,却也还记得嬷嬷。”
身边亲近的人,特别是像傅嬷嬷这种忠仆,素来是最不好糊弄的,这样的人与其让她怀疑离心,还不如冒险谋取这份忠心来使用。
傅嬷嬷并来不及多想,一脸震惊,“什么?”
陈郄伸出手指示意小声,跟着傅嬷嬷还靠近了些,“不瞒着嬷嬷,我醒过来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话都不敢说半句,等见着了嬷嬷心下里才放心下来。再听嬷嬷说话,就觉得哪听着都熟悉,就更觉得安心了。”
傅嬷嬷扬了扬身体,离陈郄远了些,然后仔仔细细的盯着陈郄看。
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长的是哪般模样,骗得了谁,都是骗不了自己看了十几年的那双眼睛的。
然而面前这个人,除了眼底的神色让人觉得不太熟悉之外,其他哪都是印象中的模样。
长相、发色、眉毛、胖瘦、高矮……
最后傅嬷嬷只得去拉陈郄的手,“姑娘得罪了。”
陈郄十分放心的伸出了手,让傅嬷嬷看到了她手臂窝上的痣后,才道:“嬷嬷现在可是信了?可否告诉我,我叫什么,这里是哪?”
装可怜是个技术活,然而自诩能文能武的陈郄对此却是手到擒来,根本都不用酝酿的,情绪一收一放,脸上带着的已经是淡淡的委屈,眼底盛着的是要掉不掉的泪水。
女人是心软的动物,上了年纪的女人更如是,更何况还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傅嬷嬷忙把人抱在自己怀里,把怀疑抛在一边,安慰道:“我可怜的姐儿!可怜太太去得早哇,才留下姑娘受那起子恶人的欺负!”
根本不用陈郄多解释,傅嬷嬷就已经接受了她什么也不记得的这个现实。陈郄对这个所谓的古代不够了解,所以不知道傅嬷嬷为何会接受得这般容易。
首先,撞坏了头不记得事情这种病症,在古代称为失魂,有的自己会好,有些要吃药会好,有的一辈子都不会好了,这个因为传得多了,虽然得的人少,但在民众心里,也已经算是普遍,算不得怪事。
其次,这家男主子好歹算是个当官的,门户不说多严,但后院好歹也是能保证安全的,到底是在天子脚下。
最后,就算是当家太太算计,又从哪找来一个跟原身一模一样的孩子来,这还连身上的痣都吻合的。
傅嬷嬷接受得快,首先就想请了好郎中来给陈郄看病,看能否吃药吃好,又听说自家姑娘不肯吃药,就劝道:“我知晓姑娘心里气,可再气也不能害自己不是?老爷是个靠不住的,姑娘还有舅家在呢!他们还真敢逼死了姑娘不成!”
陈郄最怕吃中药了,忙道:“只是撞晕了头,哪到吃药的地步,就额头上敷点药就好。再说家里又哪来钱请好郎中。那不好的,还不如不请。”
傅嬷嬷想到此处就悲从心来,“想当初老爷也算是前途似锦,又哪知道家门不幸娶了那下作妇,不只不能兴旺家门,连姑娘母亲的嫁妆都捞在了手里。想这回那下作妇人拿自己那不成器的侄儿算计姑娘,想必是就冲着姑娘的嫁妆来的。”
陈郄听得眨眼,“嬷嬷可仔细跟我说说,也好拿出个章程来。”
这一说,就要从陈郄生母的娘家说起了,傅嬷嬷与陈郄缓缓道来,“姑娘你是姓陈的,字郄,还是当年姑娘外祖父取的名字,取得是傅家的发家之地名。”
傅家,也就是原身的外祖家,当年在京城也算是不小的官儿,原身的外祖父更是得先皇器重,死后被追赠一品。
傅家有三子一女,原身的生母是家中独女,与男丁一起排行排在三,皆是同母所出。
因在家中颇受宠爱,原身的外祖父在替原身的母亲选取夫君时就格外仔细,最后看中了家世不高但又才学不错的原身父亲,挑的就是家世低不敢拿捏自己孩子,又还需靠着妻族,在朝廷里两家也能守望相助。
而原身的父亲陈老爷出身不高,只乡绅人家,祖上读书最成器的也不过有个秀才,又父亲去世得早,跟着母亲守着家中田产过日子。
但陈老爷在读书上却颇有天赋,二十一岁那一年就中了举人,这般的年纪在举人里也算是年轻的,因此在前往京城来赴考的时候就被原身的外祖父傅家老太爷看中选为了女婿。
然后就是得中进士,入翰林,外调为官。
有妻族加持,陈老爷前程应当是顺风顺水的,已经迎娶了白富美,升官发财走向人生巅峰也只是时日的问题。
但也不知是不是运道不好,还是命中无官运,原主的母亲在生下原主之后没几个月就因病而亡,随后在陈老爷续娶的时候就出了茬子。
当年原主生母过世的消息传到京城傅家,傅家老太爷就给陈老爷相看了另外一门亲事,这一来是为了找个相熟的放心照顾自己失母的外孙女,二来是怜惜陈老爷才学,想要继续扶持。那位本该是陈老爷的新岳父,如今已经是吏部尚书,足可以看出当初傅老的眼光毒辣。
只计划也难免出个意外,当时陈老爷外放为官,万万没想到在出了妻孝之后,继室的位置竟也被人盯上了。
这回看中陈老爷的,乃是他的顶头上司,他有一庶女,一直还没嫁出去,瞧着陈老爷年少丧妻出孝,就盘算了起来。
这顶头上司姓王,庶出的女儿就是如今的陈王氏。
时下续娶多要询问原岳家之意,何况岳家还早已书信与他相看好了高门,陈老爷自然是不肯应这边的亲事。
但最终陈老爷还是续娶了这位王家的姑娘,里头有哪般的故事时日已久难以考据,但进门的手段不算光明连家里的下人都知道。
当时原身的祖母尚在,陈王氏进门自然不敢做怪,等原主长到三岁出了母孝,怕被人教坏,又被傅家老太爷要到了京城放在身边教养。
一直到原主八岁之时,傅家老太爷过世,傅家几房人必须得回乡守孝,原主才被送回陈家来。
原主是在京城高门里长大的,自然养了一身的心高气傲,虽然继母处处不如人意招人厌烦,但有祖母庇佑,日子过得也还算顺遂。
然,这顺遂也不过十一,原身的祖母就因为年轻时吃亏太多导致身体一直不好而病逝,就此在陈家再也没人护得住原身了。
第115章 夜路撞鬼()
♂,
人这一辈子好不好,首先要看的就是勤奋与否。
勤奋不用比投胎,有付出就有收获,上天一般不会薄待勤奋的人,也只有这一项才是真正生而平等的。
当然,收获的是成功还是失败是另外一回事,总归都是经验。这一次失败了代表的是在同一个坑里不会摔第二次,最开始的失败总比最关键的时候失败要强。
再来就得比投胎,投胎投得好,别人勤奋一辈子的一生下来就有了,让你还不服不行,不服也不能自我了结再投胎去。
最后最玄的是看运气。
运气好就算投胎投不好,勤奋之下也能一路顺风扶摇直上,如同冲上云霄一般让人觉得酸爽得不行,就连投胎都比不了。
这三点加起来,总的来说就是命,人一辈子,看的也是命。
陈郄在这三点上,在这之前都还不错。
投胎投得好,混到了富二代,也够勤奋,争取把她爹的钱能败多少败多少,运气也还不错,当年才出生之时家里也不过一般人家,然而等到继承她爹遗产的时候在本地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富家女了。
但这种好命,不够长久,就这么令人惋惜的终结在了她看她小三上位的继母跟异母妹笑话的时候。
实在是令人惋惜。
陈郄望着头顶陈旧的白色绣花帷帐,有些艰难的想,难道是她坏事做多了,所以上天才来惩罚她?
可她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三没违反社会公德,怎的就倒霉的到了这个地方呢?
想来想去,陈郄都没发觉自己错了,然后把自己悲剧的起源怪在了她爹当初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上,然后管不住就算了,最后竟然还为了个私生子摆了那对筹谋了二十多年的母女一道,让那对蠢货以为自己是软柿子可拿捏。
幸好自己早公正了遗嘱,不然自己这意外,还不得便宜一半到自己那个表面能干实际废物的妹妹那去?
想到总跟自己作对的那倒霉妹妹也占不到便宜,心情好了许多的陈郄就把之前的富贵日子都给抛在了脑后,开始琢磨现下来的处境来。
穿过来两天,脑袋还昏沉沉的,但能知道的也不少。
首先,就算她什么都没问,就知道这家不怎样。
就看自己好歹被叫姑娘,身边有两个伺候的,结果屋子里这摆设跟家具木头都差得让人看不下眼,还陈旧得很,摆明了没钱。
其次,自己的处境也不怎样。
再来看,自己醒了两日,就瞧见一郎中来过一趟,态度不算热忱,丫鬟嘴里却还有个太太和二姑娘一次都没来过,就知道自己不是那个太太亲生的,估摸不是小老婆生的就得是前头老婆生的。
处境不好,家里还穷,连这具身体都不如自己的身体丰满火辣,陈郄在心里给自己点了根蜡。
点完了蜡,还得想办法怎么改变自己的处境,陈郄闭着眼睛,靠在床头,慢吞吞的琢磨原身。
原身怎么让自己上身的她不知道,原身去哪了,还在不在这具身体里,她也不知道。她就知道自己醒来就发现换了个壳子,头上还有个包肿着,都弄了个大豁口,估计不是被人划破的就是自己想不开。
不管是哪一个理由,都在提醒她这具身体不受待见的事实。
这种悲催的事情,还是不要多想为好,还不如琢磨琢磨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才是正经的,要知道她可不是受委屈的性子。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先把身体养好了,再来计较。
屋子外的两个丫鬟还在嚼舌根,叫红菱的正跟叫翠儿的道:“老爷明日休沐……”
陈郄暗想休沐是什么鬼,就听得红菱继续道:“不用上朝……”
敢情还是个当官儿的,但看自己身处的这环境,约莫跟现代的小公务员没差别,工资低活儿重还得随时准备顶雷,收入自然就更低了,古代想来没按揭房,原身这一家估计要么小得没眼看,要么就得是租的房子,全看自己那个便宜爹有没有家底,便宜太太有没有嫁妆。
那个叫翠儿的年纪比红菱小,说话也没什么底气,就跟闷葫芦似地,红菱还在那叽叽喳喳个没完,“老爷要带着太太跟二姑娘一道去庙里上香……”
那语气那向往隔着木板房子都能让陈郄闻出羡慕嫉妒的味儿来了。
听了一阵子闲话,又该吃药的时候,陈郄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一声不吭的直接把药碗给打翻了。
不是她不信中医,是她明显不信那个说鬼话的郎中,他开的药谁吃谁傻,这撞了脑子破了皮不就担心破伤风跟脑震荡,这是吃中药能解决的问题?
陈郄没好气的摆手,“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