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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着厢房一角道:“那边有干净的水和盆。”
英子伺候着阮棉棉净了手,她用丝帕擦干手之后坐在了琴凳上开始试音。
而距离此处不远的另一座小院里,方才替阮棉棉引路的丫鬟正在向韩禹禀报襄国夫人到了的消息。
韩禹放下手中的茶盏,对一旁正在替一张瑶琴调音的龚大师道:“逸值兄可想随我去瞧瞧?”
龚大师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没空!”
韩禹笑了笑:“逸值兄心眼几时变得这么小了?”
龚大师冷声道:“我说你一个大宋当朝首相英国公国舅爷,不去忙你的大事儿,整日泡在这倾音阁做甚?
哦,我似乎还说少了一样,你如今还是和谈正使。
眼看着燕国和契丹的使团就要到了,你竟是想做甩手掌柜,把所有的事情都扔给那副使去做么?”
韩禹站起身抖了抖锦袍:“逸值兄竟开始操心国家大事了!再说下去我都要不敢认你了。”
龚大师把手里的镊子往韩禹身上一扔:“走你的,甭在这儿胡说八道!别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我也懒得操心那些个破事!”
韩禹一把拽起他的胳膊,笑道:“走了走了,虽然箜篌和瑶琴完全不同,但丰大师的场咱们还是要去捧一捧的。
再说了,双排弦的箜篌,难道你就不想去听一听演奏效果如何么?”
第四十八章 初会面()
同是一辈子醉心于乐器制作的人,龚大师和丰大师却并无多少相似之处。
丰大师就是那种典型的工匠,全副心思都只在箜篌制作上,其他杂事一概不理会。
龚大师却不然。
虽然他的制琴技艺也已经登峰造极,但骨子里还是一个文人。
而且他的年纪也比丰大师小了许多。
他和韩禹认识超过了二十年,两人时常在一起论琴制琴,但他们交情的起源却和琴毫无关系。
可以说丰大师以及倾音阁中其他几位制琴大师同韩禹纯属以琴会友,龚大师却是他真正的知己好友。
见韩禹神色和往日大不相同,龚大师边走边打趣道:“承甫,我瞧你今日这副模样,怎的像是那种急着去会心上人的毛头小子?”
韩禹笑骂道:“你休要胡说八道!”
龚大师一本正紧道:“我也觉得不可能,且不说襄国夫人是有夫之妇,依照你的性情,也不该看上她那种类型的女人。”
“你从前见过她?”
“没有,根本都是毫无交集的人,我上哪儿去见过她?”
“既是没有见过,又为何轻信那些道听途说之言?
单凭她对箜篌独特的见解以及那一幅图样,就不容人小觑。”
龚大师翻了个白眼儿。
韩禹这厮于女色上从不上心,甚至同他已故的妻子之间也未见得有多浓烈的情意。
不过是相敬如宾罢了。
如今却对那襄国夫人这般推崇,自己随便说一句他立刻就跳出来护着,要说这里面没有缘由谁相信?
韩禹何等敏锐,他顿住脚看着龚大师:“逸值,我和襄国夫人素未谋面,你觉得我会有什么企图?”
“没见过面总听过传言吧?虽说传言不可尽信,但总归是有些蛛丝马迹可循的。”
别说韩禹,就连他这个不管闲事的闲人都听说过那司徒阮氏“母老虎”的名头。
拥有这样名头的女人,你能指望她在乐音上有多高的造诣?
韩禹并不想多做解释,温声道:“所以我想去看一看,襄国夫人究竟是怎样的人。”
“哎——你至于么……”
不等龚大师把话说完,耳畔传来了一阵动人的乐音。
两人一起顿住脚,屏气凝神地仔细聆听。
阮棉棉此时演奏的是箜篌名曲《湘妃竹》,是这个时代没有的曲子。
因为新制作出来的雁柱箜篌的音色远超她的预期,把她所有的情绪全都调动起来。
这一曲弹得酣畅淋漓,几乎把她的水平发挥出了十二分。
一曲终了,就连不通音律的史可奈和英子都听呆了。
丰大师一双眼睛半分都舍不得离开阮棉棉的手,像是要把她方才的演奏手法镌刻在心里一般。
半晌后他才喃喃道:“原来夫人竟是……”
话说了一半,就听见厢房门口传来了一道赞扬声:“好曲子!”
丰大师醒过神来,对阮棉棉道:“是韩先生。”
阮棉棉眉头一挑,自己不过是试一试琴音,竟把这里的主人都惊动了?
她不清楚这个时代的贵妇遇见此等情形会是怎样的反应,但身为一名现代女性,这样的场合足以应付自如。
阮棉棉从琴凳上站起身,略整理了一下衣裙后道:“让韩先生见笑了。”
见她的态度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别说龚大师,就连韩禹都啧啧称奇。
二人并肩走进了厢房。
阮棉棉并不想打听这位“韩先生”的真实身份。
人家既然弄了这么一个地方以琴会友,自是不想端着身份,她一个陌生人又何必多事。
见过礼后,韩禹向阮棉棉简单介绍了龚大师。
阮棉棉略有些惊讶。
龚大师的名头她听说过。
上一次左未晞前来修琴,那位大管事就是吩咐丫鬟把琴送去给龚大师。
她只是没有想到,一位制作古琴的大师,看上去居然这般年轻。
韩禹感兴趣的依旧只是箜篌,他径直走到距离阮棉棉五六尺的地方停下脚步。
“我听夫人方才的演奏极为纯熟,莫非夫人从前弹过这样的箜篌?”
阮棉棉道:“自是弹过的。”
“那……夫人师承何人?从前弹过的箜篌还在么?”
阮棉棉笑着反问道:“这两个问题一定要回答么?”
韩禹:“……”
他能肯定司徒阮氏是个颇有才情的女人,但没想到她还这么……有趣。
阮棉棉并不觉得自己有趣。
相反她还有些紧张。
之前她觉得自己就是来取箜篌的,压根儿没想同这里的主人有任何交集。
而且这里毕竟是古代,虽然她没打算做那种见到外男连头都不敢抬的妇人,但总不好盯着人家的脸看。
只是觉得这位韩先生的相貌和气质都很不错,给人的感觉非常谦和温润。。。
此刻韩禹走到她近前,她才看清楚了对方的容貌有多出众。
果然古代帅哥遍地都是么?
这人的长相居然不输给她那个渣男老公!
而且他看上去就比渣男老公成熟稳重,是那种非常可靠的男人。
阮棉棉不由得暗自庆幸。
还好自己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更不是那种大叔控的小姑娘。
否则……
韩禹见阮棉棉也和自己一样有些发愣,笑道:“夫人不想说便不说吧。”
阮棉棉松了口气。
她还真是怕对方刨根问底。
借口不是编不出来,但就怕遇见那种一根筋。
尤其是实力强大的一根筋。
一旦他把自己编出来话当真,那才叫麻烦!
她笑道:“韩先生也很喜欢箜篌?”
韩禹道:“家母生前非常喜爱箜篌,因此自小耳濡目染,只是从未见过夫人这样的演奏技法。
今日着实是大开眼界了!”
阮棉棉不得已假装客气了几句。
韩禹却不想听这些客套话,开门见山道:“未知夫人可允准别人仿制这样的箜篌?”
阮棉棉心下却再一次感叹。
古人果然守信用。
换做现代,纵然有各种各样的法律,知识产权的保护依旧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当然,话也不能说得这么死。
韩先生只是古人中的一个,他守信用不代表所有的人都是如此。
她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当然可以。”
如果能让双排弦的箜篌在这个时代发扬光大,其实也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韩禹被她脸上的笑容晃得有些头晕。
他定了定神又道:“之前我还听丰大师说,夫人似乎还见过更复杂的箜篌?”
第四十九章 深远虑()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阮棉棉觉得自己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
遂把转调箜篌的外观和构造详细介绍了一番。。。
至于那些机械原理,并非她不敢提及,而是其中涉及了很多现代物理学的知识。
她从前理科成绩一般,依葫芦画瓢没问题,但要深究其中的原理就差得太远了,哪里敢拿出来卖弄。
史可奈和英子全然不懂乐器原理,根本听不懂自家夫人在说些什么,两个人只听得上下眼皮直打架。
韩禹和龚、丰两位大师则不然,完全听得入迷了。
尤其是丰大师,皱纹堆叠的脸上竟满满都是跃跃欲试的神情。
初次看见雁柱箜篌的图样时,他就想过这架箜篌绝对还有进一步发展的空间,只是一时间没来得及细想罢了。
他本来打算把这雁柱箜篌做成之后,拿出几年的时间好生琢磨究竟该如何改进。
没想到襄国夫人今日就已经替他指明了方向。
他巴巴儿地望着阮棉棉:“夫人,如果小老儿想要试制您说的这种转调箜篌,您能不能时常……不,偶尔过来倾音阁指点一二?”
韩禹和龚大师也看抬眼着阮棉棉,显然他们也有同样的想法。
阮棉棉有些惭愧。
论起乐器制作,面前这三位才是真正的行家,哪里轮得到她这个半吊子来指点?
但她本就是个性情直爽的人,朗声笑道:“指点谈不上,但我本就有心请大师替我制作一架转调箜篌,自是愿意时常到这里来向您讨教。”
两下里一拍即合,彼此之间竟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韩禹觉得这位襄国夫人越发有意思了。
丰大师虽然被人尊称一声“大师”,但在某些人的眼里,他依旧只是一名老工匠,身份卑微的手艺人罢了。
而眼前这位襄国夫人,从她那清明的眼神中很轻易就能看出,她对丰大师非但没有半分鄙夷,而是极为尊重和推崇。
这样的一个人,究竟是哪里入不得司徒曜的眼,又是如何落下那般不堪名声的?
说来说去还是司徒曜那厮有眼无珠,这才让真正的明珠蒙尘。
他心里竟莫名地生出了一丝怜惜。
龚大师和韩、丰两人不同,他依旧沉浸在方才那优美至极的乐曲声中。
见阮棉棉和丰大师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他忍不住道:“夫人,您可否再演示一下雁柱箜篌的演奏方法,方才实在是……”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阮棉棉笑道:“还请龚大师多多指教。”
她重新坐回琴凳上,另弹了一支乐曲。
这支乐曲非常欢快,和方才婉转悠长的《湘妃竹》风格迥异。
不仅如此,这支乐曲需要用到的技法更加全面多变,把双排弦的优点展露无遗。
龚大师擅长制作瑶琴,但他对各种乐器的演奏技法都非常熟悉。
乐曲声刚一停歇,他便赞道:“夫人的演奏技法果然独特,其中糅合了旧式箜篌、筝、琵琶等等乐器的手法。”
阮棉棉笑道:“龚大师果然好眼力。”
韩禹也笑道:“方才夫人用了筝的压颤技法,从而给乐曲带来了更多的韵味。
两者之间并无高下之分。只筝更醇厚幽远,溶溶如荷塘绿水之夜;箜篌更清越空灵,泠泠似雪山清泉之声。
夫人方才的演奏,双手配合且并不相互妨碍,形成了一种非常美妙的和声,的确是妙得很!
阮棉棉道:“几位谬赞了,并非我的演奏如何了得,实在是丰大师的技艺了得。”
拥有几十年制作箜篌经验的丰大师,这般夸赞的话听得太多了。
他甚至都没有顾得上谦虚一番,就长长叹了口气道:“箜篌本就造价不菲工艺复杂,演奏技法也颇有些难度,因此很难普及。
如今这样的雁柱箜篌比之从前的箜篌越发……
有几个人能够用得起?又有几个人学得出来?
迟早……”
“消亡”这两个字,他实在是不忍心说出口。
他这一番话让韩禹和龚大师的神色也变得有些凝重。
而阮棉棉更是直接被戳中了痛点。
自唐经宋,再到明朝,古筝抛弃了用拨子演奏而改用手戴假指甲弹奏,表现力获得了大幅度的提升,得到了越来越多的人喜爱。
箜篌却因为统治者的哭酷爱而长期被拘禁在不见天日的皇宫内院和贵族府邸中。
长达上千年的时间得不到丝毫改进,演奏技法也逐渐退化。
加之无人肯作新曲导致曲目匮乏,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