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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牛鼻子,你怎的不去?
袁谟剜了他一眼,道:“左大姑娘,还是让阿福背吧,他身强力壮又是司徒六姑娘的小护卫,这里就数他最合适。”
他的想法很简单。
重熙虽然口口声声说不愿意做阮大将军的外孙女婿,但他心里一定是有数的。
反正司徒六姑娘迟早都是皇长孙妃,让重熙背一下不吃亏。
慕悦儿抹了抹眼泪:“大脑袋,阿福的衣裳都湿了,我觉得你更合适。”
左未晞想了想:“还是阿福来背,快一点,别耽误工夫了。”
她的想法同样很简单。
同是男女授受不亲,阿福毕竟是箜妹妹家的人,而袁谟是纯粹的外人,始终是不一样的。
至于阿奈,那小身板同箜妹妹也差不太多,真不敢指望他能背得动。
赵重熙见大家的眼睛都盯着他,不得已只能走上前来。
他伸手把凤凰儿打横抱起:“走吧。”
左未晞等人忙跟上他的脚步,朝阮家田庄那边走去。
不到半个时辰,凤凰儿已经被安置在自己的床上。
正在厨房里忙活的阮棉棉听说女儿晕倒了,系着围裙匆匆赶了过来。
一见凤凰儿惨白的小脸,她的一颗心便揪在了一起。
“小凤凰……”她伸手把凤凰儿轻轻抱在怀里,眼泪顺着鼻梁流了下来。
“阮姨别担心,郎中很快就到了。”左未晞在一旁温声劝道。
阮棉棉吸了吸鼻子:“今日多亏你们了,否则真是……”
其实她尚且不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事。
但半年的相处,她早已经把这小姑娘当作了自己真正的女儿。
见惯了小姑娘的乖巧懂事聪明伶俐活泼可爱,哪里受得了她这个样子。
而且她很清楚凤凰儿如今的身体状况。
虽然还是有些纤弱,但身体还是非常健康的。
一个冬天连感冒都没有过一次,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所以她今日晕倒绝对不是身体出了状况,而是遇到过不去的坎儿了。
阮棉棉手上加了些力气,把凤凰儿抱得更紧。
她们穿到这个鬼地方,最初的时候的确是遇见了不少的麻烦。
但即便是最困难的时候,小凤凰也从来没有灰心丧气过。
她一直都充满了斗志和信心,比自己这个当妈的人强了不知多少倍。
如今所有的困难都已经过去了,她们的生活也步入了正轨。
有亲人,有朋友,有钱有闲有地位,可以说什么都不缺。
所以能让小凤凰出现这种状况的缘由,只会同她上一世的经历有关。
可那些都是五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对现在还能有什么影响?
阮棉棉百思不得其解。
第七十五章 顾前尘(中)()
阮棉棉虽然疑惑,但脑子依旧很清醒。
左未晞她们亲眼目睹了凤凰儿晕倒的全过程,但她们绝对是半分内情都不了解。
所以她并不打算向她们打听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把凤凰儿松开,重新把她安置好又盖好被子,这才对左未晞等人道:“你们都去正厅那边喝杯茶歇一歇,这间屋子太小了。”
左未晞几人一起福了福身,退出了内室。
没过多久郎中就到了。
他的说法和阮棉棉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六姑娘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就是一时间急怒攻心所以才晕倒,很快便能醒过来。
阮棉棉让英子付了诊金并把郎中送出去,重新坐到了床边。
她动作轻柔地抚着凤凰儿的小脸,就盼着她能快点醒。
大约一炷香的工夫后,凤凰儿的眼皮动了动。
“小凤凰——”阮棉棉轻呼了一声。
“棉棉姐……”凤凰儿终于睁开了眼睛。
然而,那双秀美的凤眸却显得十分黯淡,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半分光华。
阮棉棉心疼地看着她:“今天遇见什么事儿了?”
凤凰儿轻轻摇了摇头:“棉棉姐,你能帮我个忙么?”
“傻孩子!”阮棉棉揉了揉她的发顶:“什么事情只管说,我一定替你办到。”
“你让人给司徒曜传个话,让他立刻来这儿一趟。”
阮棉棉越发想不明白了。
这里面居然还有渣男的事?
但她知道凤凰儿从来都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她既然想立刻同司徒曜见面,那就一定有非见不可的理由。
她走出内室让人把史可奈叫来如此这般地嘱咐了几句。
史可奈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阮棉棉走回内室,对凤凰儿道:“我已经让阿奈去请司徒曜了,你先好好躺着,我去瞧瞧小晞她们。”
“让左姐姐她们先回去吧,我一时半会儿可能顾不上招呼她们了。”
“我知道。”阮棉棉点点头,又一次走了出去。
凤凰儿合上双眼,心里一阵悲凉。
阿福并不知晓她的来历,所以他的话绝对是可信的。
而且她方才还故意问了两遍,目的就是为了防止他撒谎。
但阿福两次的回答虽然用词方面有一些细微的差别,内容却是一模一样的。
也就是说父王当年真的没有被皇祖父害死。
他既然没有死,为何都不愿意来见自己呢?
当然,在那样的情形下,父王想要瞒过皇祖父的耳目来东宫见她,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可他为什么就不能给自己一个小小的暗示呢?
不需要具体的消息,只需要一个暗示。
十五年,漫长得让人绝望。
那样的暗示于当初的她而言,就代表着生存的希望。
可她却什么都没有。
没有希望,没有盼头,没有念想。
所以才在报了大仇之后选择了放弃生命。
想到这里,凤凰儿悲从心起,最后竟生出些自暴自弃的想法。
父王离京的时候她还没有出世,所以他并不知晓唯一的女儿是个“小废物”。
等他九死一生归来时,自然会有人把她的状况告知于他。
那般优秀出众,得世人仰望的男子,怎么会允许自己身上有污点?
而她这个“小废物”,无疑就是父王身上最大的污点。
所以他才不愿意来见自己,甚至不愿意让自己知道他还活着么?
凤凰儿蜷缩在床角,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一样,无声地抽泣。
阮棉棉把左未晞等人送走后,重新折返回来。
她远远望着缩成一小团的凤凰儿,心里越发难过。
这样的场景她上一世经历过无数次,太懂得此刻的凤凰儿最需要什么。
她需要的不是别人无关痛痒的安慰,而是答案。
而在得到答案之前,需要的是安静。
自己给不了她答案,却可以给她安静。
阮棉棉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在凤凰儿屋子门口的门槛上坐了下来。
死渣男今日要是敢耽误时间,自己绝对让他后悔在这世上走一遭!
这一等就是近两个时辰。
等司徒曜连滚带爬赶到田庄里时,天都已经黑透了。
透过廊下灯笼的光芒,他看见了坐在门槛上,像一尊雕像般的妻子。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伸手握住了阮棉棉的肩膀。
“夫人,箜儿她……”
平日里温润悦儿的男声,此时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
阮棉棉眼窝直发酸。
明明知道眼前的男人是个渣男,而且还是个风骚弱渣男。
在他的手触碰到她的肩膀那一瞬,她却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滋味。
像是依靠,像是后盾,像是……
她用力甩了甩头。
自己一定是太难过了,所以才会对渣男产生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她用更大的力量捶了捶早已经麻木的双腿,扶着墙准备站起来。
司徒曜自是感受到了她的抗拒,但他此时已经顾不上伤心了。
他搀扶了阮棉棉一把:“夫人,箜儿在里面?”
阮棉棉道:“她有话想对你说,你快进去吧。”
司徒曜浑然不似平日那般磨叽,迅速松开她的胳膊迈进了屋子里。
阮棉棉这才看清楚他身上还穿着官服,发髻也有些散乱。
她心下暗叹。
渣男不是个好丈夫,却真是个好爸爸。
只可惜……
司徒曜走进内室时,凤凰儿已经坐直了身子,靠在了床头上。
见女儿眼神黯淡面色憔悴,司徒曜险些没站稳。
他用越发沙哑的嗓音道:“箜儿,谁欺负你了,告诉爹爹,我……”
话音未落,人已经来到了床边。
凤凰儿浅浅一笑:“父亲辛苦了,坐下歇一歇。”
司徒曜依言坐在一起椅子上:箜儿,什么时候都不要委屈自己……”
凤凰儿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强行扯出来的笑容。
她心里微微一暖,敛住笑容道:“父亲,燕国的事情你应该很熟悉吧?”。。
“燕国?”司徒曜微微一愣。
他做好了替女儿解答任何问题的准备,却没有想到她问的会是这个。
凤凰儿方才的问题不过就是起个头而已。
司徒曜的童年就是在燕国京城度过的,凭借他的聪明,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燕国几十年前发生过的事情。
这也是她找他来的原因。
与其费时费力去翻找史书,还不如直接问司徒曜。
第七十六章 顾前尘(下)()
凤凰儿的面容虽然憔悴,整个人看起来却非常平静。
但司徒曜一点也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问:“箜儿,你怎会突然想起询问燕国的事情?”
“也没什么要紧的,我就是听说了一些事情,所以想求教父亲。”
谁都能听出这话是在敷衍,司徒曜却不忍太过深究。
他带着一丝疑惑道:“箜儿,你自小便喜欢听人讲史,这几年竟没有遍读府里的史书?”
凤凰儿道:“史书里记载的东西如何能够尽信,父亲还是给我讲一讲吧。”
司徒曜总算是听懂女儿的意思了。
燕国虽然日益衰败,但距离真正的灭亡还很遥远。
所以史书中记载的燕国史,基本都是从开国到宝应帝这一段,再往后的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编纂,更不可能大范围流传。
所以她想听的是近五十年的燕国史。
这五十年恰是燕国日益衰败,大宋从无到有且逐渐强盛的阶段。
箜儿要是真对这五十年的事情感兴趣,那也该偏重日益强盛的大宋,而不是老迈腐朽的燕国。
他轻笑道:“虽然只是五十多年,但发生的事情却着实不少,箜儿具体想听哪一段?”
凤凰儿不想绕弯子,一字一句道:“昭、惠、太、子。”
司徒曜眼皮重重跳了一下。
箜儿想听的居然是昭惠太子慕容亓炎!
莫非女儿竟发现了成国公府的秘密……
司徒曜定了定神道:“箜儿,昭惠太子的母亲同你曾外祖母的母亲本是嫡亲姐妹,所以咱们家同他算是略沾了一点亲。”
凤凰儿点点头:“听闻昭惠太子曾经遭他父皇暗算,朝野上下俱以为他已经惨死在边关,甚至尸骨无存。
可十多年后他却又出现了。
女儿想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司徒曜道:“昭惠太子究竟经历了什么,为父也不得而知。
我只听咱们府里的老仆说过,他回京时恰逢宝应帝暴毙。
所以大燕的文武百官和黎民百姓都以为这件事情是昭惠太子设计的。”
凤凰儿暗暗握了握拳:“如果宝应帝是死在他的手里,那岂不成了弑父?
他隐忍那么多年,除却替自己报仇之外,自然也想执掌江山。
背负着这样的名声,他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司徒曜道:“你应该知道知晓宝应帝乃是一名暴君,他在位三十一年,把燕国搞得乌烟瘴气。
弑杀君父固然会有损昭惠太子的名声,可这一点点的损失根本无伤大雅。
他反而因此得到了更多的称颂。”
凤凰儿心里一阵激荡。
当初她对皇祖父下手,目的就是替父报仇。
至于皇位的承继,百姓们会有怎样的表现,都同她没有任何干系。
可今日听了司徒曜的话,她心里难免有些遗憾。
父王那个时候一定耀眼极了,风光极了。
可惜她永远都不可能看得见那样的盛况。
只听司徒曜叹息道:“谁也没料到昭惠太子竟会突然做出那样的决定。”
凤凰儿心中的疑惑达到了顶点。
父王的札记她几乎倒背如流。
从字里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