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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娘娘日理万机,哪里有空闲计较我的这点小事儿。”
“司徒箜,我们如今也算是朋友了,你不必在我面前说这些客套话。
我就问你,想不想尽快离开?”
见他这般直爽,凤凰儿也不好绕弯子:“是,我本来打算明日一早便向你辞行的。”
慕容离亭道:“不用这么着急,家父听说你已经住进了王府,所以想要见一见你。”
凤凰儿心里敲起了小鼓。
慕容绯要见她?
这下阿福的愿望倒是能够满足了。
但以慕容绯的身份,这一面不是非见不可。
照她原本的想法,即使要剪楚王,那也是要花费一番心思的。
毕竟自己不是楚王府的亲戚,加之又是个女孩子,他一个身体尚未痊愈的亲王,如此真是有些热情过火了。
事有反常必为妖。
莫非他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些什么?
慕容离亭是和谈副使,此次大燕向宋国的赔偿数目自是一清二楚。
别说是如今早已衰败的大燕,就算是鼎盛时期突然拿出这么大一笔银钱,也会对国家造成不小的影响。
至于父王所说的军饷……
他不由得暗暗冷笑。
军中欠饷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寅吃卯粮,拆东墙补西墙。
否则去年燕军又何至于那么轻易便中了宋国的奸计?
说白了都是粮食闹的!
他本想把此次往返宋国途中的所见所闻告知父王,最终还是忍了。
父王领军十多年,什么样的情况没见过,又何须自己在这里多嘴,反而徒增哀怒。
同是青黄不接的季节,宋国境内却很少见到百姓逃荒。
他所经之处地里的庄稼长势极好,可以想见今年同去年一样,定然又是丰年。
反观大燕,沿途州府皆在闹饥荒,处处可见拖家带口逃荒的百姓。
然而,情况如此糟糕的大燕,从圣上到百官依旧过着奢靡无比的生活,根本无人真正关心民间疾苦。
他想了想宋帝那可说是有些简陋的衣食住行,心里又是一片凄凉。
不管从那个方面来说,大燕都无法再同宋国抗衡。
见自家父王依旧怒容满面,他只能温声劝道:“我已经将事情禀告了圣上,他一定会有所裁夺。”
慕容绯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大燕的朝政早已经被卓太后把持,圣上不过是个傀儡,他能裁夺什么?
他一时只觉心灰意冷,冲慕容离亭摆摆手:“你不是还有话要问司徒六姑娘?去吧。”
慕容离亭行了个礼:“儿子告退。”
楚王府虽然占地广阔,凤凰儿居住的客院距离此处却不算太远。
慕容离亭是和谈副使,此次大燕向宋国的赔偿数目自是一清二楚。
别说是如今早已衰败的大燕,就算是鼎盛时期突然拿出这么大一笔银钱,也会对国家造成不小的影响。
至于父王所说的军饷……
他不由得暗暗冷笑。
军中欠饷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寅吃卯粮,拆东墙补西墙。
否则去年燕军又何至于那么轻易便中了宋国的奸计?
说白了都是粮食闹的!
他本想把此次往返宋国途中的所见所闻告知父王,最终还是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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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祭芳魂()
赵重熙把慕容离亭送出了客院。
“阿福,你做司徒箜的小护卫有多久了。”慕容离亭顿住脚,轻声问道。
赵重熙道:“尚不满一年。”
“那……”
慕容离亭本想问一问这位年纪同自己相仿的少年,司徒箜日常在家中都喜欢做些什么。
但转念一想,小护卫负责的只是贵女们的外出时的安全,又怎会知晓她们的生活习性。
他没有来询问的兴致,冲赵重熙抱了抱拳:“阿福请留步。”
赵重熙还了一礼:“离亭世子慢走。”
慕容离亭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夜色掩盖了他的面上的情绪,却掩盖不住他内心的苦涩。
母妃今日的自作主张他虽然多有抱怨,但也不得不承认,听说司徒箜已经到了楚王府那一瞬间,他还是非常欣喜的。
司徒箜是务实的人,此行已经达到了目的,断不会再生旁事。
即便是自己亲自相邀,她也未必会答应走这一趟。
说不准从凤凰台出来之后便直接回宋国了。
正是因为母妃插了一手,他才有了同司徒箜再一次相处的机会。
可这又如何?
明日同父王会面之后,她很快便会离去。
而且这一走恐再无相见之期。
方才对父王所言“不敢动”是他的真心话。
可他也清楚,于司徒箜,他的理智战胜不了情感。
他妒忌阿福,虽然只是一名出身卑微的小护卫,却能得她全心信任,伴她远行千里。
他更妒忌她将来的夫君,能得她满心爱重,伴她一生一世。
凭司徒箜的身份,她的夫婿人选总跑不出宋国皇室。
会是那两位已届适婚年龄的皇子么?
他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不久之前刚见过的宋国二皇子和三皇子。
那两人的条件也不算差,可配司徒箜……
慕容离亭自嘲一笑,配不配得上,还不就是宋国皇帝的一句话!
他瞬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索性也不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取出玉箫,立在莲花池边呜呜咽咽地吹了起来。
再说凤凰儿。
慕容离亭离开后,她重新换回了男装。
见四下无人,她从怀中取出了一只无比精致的小哨子。
不一会儿,身着夜行衣的夏侯伊出现在她面前。
“小主子。”
“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已经妥当,请小主子示下。”
“今晚可方便?”
“没问题,楚王府并非龙潭虎穴,此行绝不会惊动任何人。”
“夜枭和夜骦呢?”
“小主子放心,他们虽然也颇有手段,但对大燕的情况远不及属下熟悉,今晚的行动不会惊动他们。”
凤凰儿心知夏侯伊并没有说大话。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在大燕这块土地上,外祖父的人自然及不上父王的人有能耐。
“那我们走吧。”她轻声道。
“得罪了。”夏侯伊用一件黑色长斗篷把凤凰儿一裹,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楚王府。
大约半个时辰后,两人已经来到了大燕京城郊外的一座墓园。
“小主子,到了。”夏侯伊掀开了斗篷。
凤凰儿抬眼看了看。
墓园门口有四五名同夏侯伊一样打扮的人,每人手里都提了一个灯笼。
灯笼数量虽不算多,却把匾额上的“章”字照得清清楚楚。
“属下等见过小主子。”黑衣人们提着灯笼不便行大礼,只冲她鞠了一躬。
“免礼。”凤凰儿抬了抬手。
夏侯伊道:“太子妃的陵寝离这儿不远,属下这便带您去。”
凤凰儿嗯了一声,跟上了夏侯伊的脚步。
不管凤凰台还是母妃的陵寝,在夜枭和夜骦那里都不好解释。
虽然他们对自己都足够忠心,但事情难免会被外祖父知晓。
有些事情是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楚的,不如干脆就别让他们知道。
“小主子,就是这儿。”夏侯伊在一座不算太大的墓前停下脚步,又让人点亮了几个灯笼。
凤凰儿往前走了几步,墓碑上字清晰地映入了她的眼中。
——爱女章氏敏致之墓。
除此之外便只有日期。
——大燕宝应三十一年八月卅日立。
“母妃……”凤凰儿重重跪在了墓前。
她的母妃,大燕宣和长公主和长平侯府章家二公子的爱女。
天生富贵,天姿国色,自幼便同大燕太子定亲,在出嫁前从未受过任何挫折。
嫁入东宫之后与父王琴瑟和鸣夫妻恩爱,很快便有了身孕,同样一切顺畅无比。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天之骄女,竟会落得那般悲惨的结局。
眼前的坟茔虽然并不寒酸,但同她尊贵的身份完全无法匹配。
墓碑上除了她的名姓和立碑的日期,甚至连生卒年、亲人们的姓名一应皆无。
而这立碑的日期,大燕宝应三十一年八月卅日,是在她已经故去十年,就连唯一的女儿也走了之后。
这说明在此之前的十年,母妃的坟茔连一块墓碑都没有。
外祖母当年惧怕皇祖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一方面应是狠毒了慕容皇室。
所以才在皇祖父暴毙,父王回京之后,她才坚决不同意将母妃葬入皇陵,而且墓碑上如此简单而干净。
重重磕了三个头后,凤凰儿取出帕子,认真地把墓碑擦拭了一遍。
章敏致,自从母妃嫁入东宫做了太子妃,再也无人唤过的闺名。
凤凰儿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还是母妃疯狂谩骂的时候说出来的。
那时她年纪小,甚至没搞懂母妃骂的是“我章敏致”还是“我章敏之”。
直到她能认字后,才在一幅父王替母妃画的画像中看见了“吾妻敏致”这几个字,才弄清楚了母妃的闺名。
凤凰儿的心里酸酸的,眼窝酸酸的,却怎么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母妃上一世的遭遇的确是悲惨的,但却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她至死也没有爱过自己。
就算那时皇祖父没有对母妃下毒手,她在归云庄中休养一段时日后回到东宫,带给自己的依旧是无休止的谩骂。
凤凰儿苦笑道:“夏侯统领,让人把祭品拿上来吧。”
“是。”
夏侯伊一挥手,两名黑衣男子小心翼翼地抬着一个硕大的花盆走到凤凰儿身侧。
“小主子。”
凤凰儿偏过头,果然是一盆含苞待放的玉板白。js3v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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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会战神()
玉板白是早花品种,开放时清冷洁净、卓尔不群。
同其他象征富贵繁华的牡丹品种相比,它和热闹的春光似乎格格不入。
可它却是曾经的大燕太子妃章敏致一生最钟爱的花。
凤凰儿暗暗叹息了一声。
牡丹和母妃都是人间富贵花。
母妃放着姚黄魏紫不爱,却偏偏只爱这冷清的玉板白。
或许从她爱上这花的那一日,就注定她同富贵尊荣却也阴暗无比的皇家格格不入。
正是因为性格的不同,在得知父王遇害真相之后,母亲选择的是对仇家言语不逊,不仅未曾伤得对方半分皮毛,还因此送了命。
而自己虽然年纪幼小,却选择了隐而不发,直到天时地利人和样样齐备才一击得手。
这两种性格孰优孰劣,凤凰儿不知该如何评判。
或许是这便是所谓的求仁得仁。
母妃虽然惨死,却也骂得痛快。
自己得以复仇,却也忍得辛苦。
凤凰儿和那两名黑衣人一起用力,把花盆又往前挪了挪。
“你们退下吧。”她轻声道。
两名黑衣人依言退下。
凤凰儿动作十分轻柔地抚了抚离自己最近的一朵牡丹。
“母妃,凰儿来看您了。
幸好我此行季节合适,还能献上一株您最爱的玉板白,以告慰您的芳魂。
我四岁那一年,东宫中的玉板白是开得最美的。
那段日子我最喜欢做的事儿就是让宫女们一早便抱着我到花园。
不是为了欣赏那冷清出尘的玉板白,而是为了看您。
那时的您多暴躁啊,我不敢同您说话,甚至不敢多看您一眼。
唯有在玉板白面前,您才是平静的、美丽的。
您看花,我看您。
您在花中看见了昔日的美好,我在您脸上看见了梦寐以求的温和慈爱。
曾经我以为同父王的缘分最浅,没想到同您的缘分更浅。
为了父王,我可以十年不流一滴眼泪,可以用尽一切手段去为他报仇。
为了您,除却这一次祭拜这一盆玉板白,我却什么都不想做了……您会怪我么?
我没有怨恨您,真的没有。
哪怕上一世我以为您抛弃了我之后,我也没有怨恨过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