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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袁谟便是唯一的观众,被迫听他们把自己这一生的不满唱尽。
袁谟虽然一直以道士自居,其实他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郎。
他出身寒门,却一直生活在简单而轻松的环境里。
高门大户里的各种腌臜破事他虽然听过不少,但从未亲身经历。
今日真的面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
袁谟的心情也从一开始的紧张变成了心疼。
那样活泼可爱玉雪聪明的小女娃,竟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
她究竟是一直被蒙在鼓里,还是明明什么都知晓,却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很显然,纸包不住火,世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
慕悦儿和父母在一起生活十几年,怎么可能不知晓父母亲是怎么一回事儿?
终于,夫妻二人的争执以慕驸马挨了一巴掌告一段落。
慕驸马恼羞成怒,反手抽了袁谟一个耳光。
广元长公主冷笑不已:“你也就这点出息,有本事往本公主脸上打啊?”
慕驸马愈发愤怒,抬起巴掌又朝袁谟挥去。
袁谟快被气死了。
活了十七年,这还是头一回有人打他的脸。
而且打了一次还不算,居然还想来第二次?
要不是他被麻绳捆着,一定要这厮好看!
他尽力把头一偏,堪堪躲过了慕驸马的第二巴掌。
※※※※
和赵重熙司徒篌一样,凤凰儿也看阮棉棉好半天了。
见娘的面色有所缓和,她才轻声询问:“怎么了?”
阮棉棉弯了弯唇:“小凤凰,生活在这里其实也很不错。”
至少她并不孤独。
曾经的她适应了那份孤独,所以觉得一个人过也蛮自在的。
如今这样的日子虽然只过了短短一年,她却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份热闹。
如果真把她塞回从前的那份孤独中,她八成会憋疯的。
凤凰儿替她倒了一杯桂花酿:“娘,这还是我之前在田庄里亲手酿的,您尝尝看喜不喜欢。”
阮棉棉看着眼前懂事乖巧的女儿,方才的那些想法愈发坚定。
从今往后她再也不胡思乱想了。
上天垂怜,让她有机会重新活一回,她绝不能辜负。
她端起桂花酿,凑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笑道:“好喝,我闺女真有本事。”
其实不止是凤凰儿,左未晞她们几个也观察阮棉棉好半天了。
此时见她终于笑了,小姑娘们也松了口气。
她们之所以喜欢到司徒家,固然是因为喜欢凤凰儿,阮棉棉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在她们看来,成国公府三房是一个和她们去过的所有府邸都不一样的,非常特殊的地方。
而这份特殊的根源就在她们的阮姨身上。
虽然她们不知晓阮姨为何会同她们认识的所有贵夫人都不一样,但她们就是喜欢和她在一起。
所以她们盼着阮姨能日日都能高兴。
慕悦儿把手里的一小杯桂花酿喝光,笑眯眯道:“阮姨,我也觉得箜姐姐的桂花酿最好喝。”
阮棉棉在她的圆脸上揉了一把:“小丫头嘴怎的这么甜呢?”
左未晞笑道:“阮姨可别上她的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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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袁郡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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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棉棉不想搭理厚脸皮的儿子,走到凤凰儿身边坐了下来。
“娘,你还好吧?”凤凰儿不好像司徒篌那般直白,只能委婉地问了一句。
阮棉棉的脸黑了黑,小凤凰也变坏了!
凤凰儿忙解释道:“宿醉之后人都会不舒服,您昨晚不是喝醉了么……”
阮棉棉道:“不过就是喝了一点桂花酿而已,换作……不说这个了,昨日承了广元长公主的情,今日娘要去公主府一趟。”
凤凰儿道:“不着急吧,长公主殿下不是计较这个的人。更何况她帮的是我们,就算是要回报也该是我们姐妹几个的事。
娘已经很辛苦了,就不用再为了我们的事儿去和那些贵夫人们周旋了。”
司徒篌在一旁附和道:“就是,娘最喜欢自在,和那些个贵夫人在一起,哪儿有什么自在可言”
“小姑娘。”阮棉棉不想搭理儿子,只伸手捏了捏凤凰儿的脸颊:“咱们有你外祖父做靠山不假,可越是这样越不能大意。
别看这些贵夫人手中都没有实权,她们在大宋的影响力却不比你外祖父差……”
同样的话就连司徒篌都不是第一次听了。
他拽了拽阮棉棉的胳膊:“娘,您别忘了司徒箜和我爹一样,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阮棉棉翻了翻眼皮:“然后呢?”
“我……”
“然后你就开始各种嫌弃你娘!”
说罢她顺手又想拍儿子几下。
司徒篌哪里肯依,往后一闪阮棉棉就拍了个空。
母子二人你追我赶,竟在偏厅里打闹起来。
凤凰儿抚额。
寻遍整个大宋,大约也寻不出棉棉姐和阿篌这样的母子了。
她走到偏厅门口,唤了一名小丫鬟过来:“你去厨房告诉刘妈妈,把夫人和我的早饭送过来。”
一面又吩咐守在外面的春桃:“今日休沐,父亲不用去上早朝也不用去御史台,你去瞧瞧他在做什么,顺便替他送一份早饭。”
“是。”春桃应了一声,和那小丫鬟一起去了厨房。
用过早饭,司徒篌缠着阮棉棉要听她弹箜篌。
阮棉棉推脱不过,只好带着一双儿女来到了她的音乐室。
刚一进门,司徒篌便被那一架雁柱箜篌吸引住了。
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如此独特的箜篌。
他在琴凳上坐下,伸手在琴弦上拨弄了几下。
他六岁之前是在成国公府三房长大的。
那时司徒曜没有入仕,夫妻二人每日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在乐音上。
耳濡目染之下,他对各种乐器都不陌生。
然而,也只是不陌生罢了。
乐音最重天赋,司徒篌习武天赋异禀,其他方面却都只是一般。
以阮棉棉从前的天赋,都时常被司徒曜各种碾压,更不用提司徒篌那个普通人的水准。
所以直到六岁离开成国公府,他的基础依旧为零。
之后的七年,他一多半的精力都用在了习武上,身边甚至连懂乐器都人都没有半个。
此时不过是凭借着儿时的记忆摆出了一个弹箜篌的架势。
雁柱箜篌那空灵飘逸的声音,愣是被他搞得像是在弹棉花。
不等凤凰儿和阮棉棉捂耳朵,司徒篌自己气呼呼地收了手。
“娘,这是什么破玩意儿,还不如那些个胡人在马上弹的胡箜篌好听。”
阮棉棉的鼻子都气歪了。
她忍不住又在儿子的脑门儿上重重敲了几下:“你个臭小子,居然敢瞧不起老娘的雁柱箜篌!”
眼见得母子二人又要闹将起来,凤凰儿无奈道:“娘,您不如弹一曲给阿篌听听,省得臭小子没有见识瞎说。”
此话甚合阮棉棉的心意,她将儿子拉开,自己在琴凳上坐了下来。
孰料刚试了三四个音,就听见史可奈在外回话:“夫人,悦郡主身边的大丫鬟彩雀求见。”
阮棉棉收了手看着身侧的女儿:“彩雀是悦儿的丫鬟,就是要找也只该找你,她寻我做什么?”
凤凰儿摇摇头,心里却有些不好的感觉。
彩雀是悦儿最信得过的大丫鬟,地位与她身边的春桃,左未晞身边的芸香相当。
需要她们亲自跑一趟的事情,绝不是小事。
阮棉棉提高声音道:“阿奈,把人带进来。”
不一会儿,史可奈就把彩雀带了进来。
“夫人……”
彩雀一进门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甚至都没有看凤凰儿和司徒篌一眼。
阮棉棉的眼皮重重跳了一下,伸手扶了彩雀一把:“平日里看你也是个沉稳大气的,怎的今日竟这般慌乱,有话站起来慢慢说。”
彩雀却不肯站起来。
她重重磕了一个头:“夫人,您快去救救袁公子吧。”
不等阮棉棉发话,一旁的凤凰儿再也忍不住了:“袁公子是长孙殿下的师兄,也是他最要好的朋友,究竟发生了什么需要你来替他求救?”
彩雀像是这时才发现凤凰儿也在场,她重重抹了一把眼泪,把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昨儿小郡主多喝了几口桂花酿,虽然没有真的喝醉,整个人也是晕乎乎的。
一路上非拉着袁公子给她讲故事。
袁公子无法,只得耐着性子给她讲。
谁知咱们的马车刚一驶进公主府所在的巷子,迎面就和驸马爷的马车遇见了。
小郡主正听到高兴处,抱着……抱着袁公子就……就在他脸上啃了一口。
奴婢发誓,真的是啃了一口,就像是啃猪蹄子一样啃了一口,绝非旁人以为的亲了一口。
可那车帘子好死不死地恰好被风吹开了,这一幕正好被驸马爷撞了个正着。
小郡主是长公主殿下和驸马爷唯一的女儿,平日里比眼珠子更爱惜,他立刻就跟疯了一样让人把袁公子锁了拖回府里。
又让人把小郡主也给锁在屋子里不让见人。
就连长公主殿下都被他怪罪上了,说她引狼入室,把女儿交给一个混账。
夫妻二人足足争吵了近两个时辰。
奴婢今日一早趁人不备从角门处溜了出来,本想去寻皇长孙,无奈身份卑微入不得宫,只能来求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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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择婿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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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元长公主一家年初返京,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为女儿择一位合适的夫婿。
而且她也从未对慕悦儿隐瞒过这个目的。
毕竟是唯一的女儿,又是老来女,她是绝不想委屈慕悦儿的。
所以女婿人选虽然由她做主,但女儿的意见她也不是一点都不尊重。
只是慕悦儿的年纪还小,模样生得更小。尤其在广元长公主这个做母亲的人眼中,她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娃娃。
所以广元长公主最初的想法是寻一个模样生得不错的女婿。
女儿暂时没有什么判断力,只要觉得他样子好看,说不定就同意了。
可真的回到京里,样貌出众的贵族少年实在太多,长公主才发现择婿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左右权衡之下,她觉得还是从亲戚家挑一位知根知底的少年郎做女婿更现实。
但慕悦儿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和慕家姑母们的儿子们见过几次后,她对他们越发连半分兴趣都没有。
连做朋友都不合适,做夫婿就更不用提了。
见此情形,广元长公主心里不免有些焦急。
亲戚家的男孩子女儿都不能接受,其他人家就更不用提了。
就在她最焦虑的时候,阮棉棉出现了。
在她的劝解下,广元长公主的想法有了一些改变。
但她依旧没有想过要让女儿嫁给真正的寒门子弟。
女儿昨晚那些出格的行为,她只当她是酒喝多了做出的糊涂事。
所以,此刻当她亲耳听见女儿的小嘴里说出非袁谟不嫁的话,长公主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个其貌不扬的假道士,究竟给女儿灌了什么汤?!
“悦儿!”她怒斥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快把你方才的话收回去,娘只当你年幼无知口无遮拦,绝不与袁公子计较。”
慕悦儿昨晚和袁谟分开后,直接被送回了她的院子。
而后慕驸马又派了好些人里三层外三层把院子看守得死死的,目的就是不想她出来闹。
慕悦儿昨晚有些醉了,所以并没有反抗。
今日一早起床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
她很清楚外表慈蔼的父母亲,真要对人下手时也是足够狠辣的。
大脑袋究竟被折磨成什么样了……
她打开房门就想往外跑。
然而,她的院子早已经被人看得死死的。
别说院门,她连房门都出不去。
慕悦儿心一横,从妆台上的首饰盒中寻了一根尖细的金簪子。
下人和侍卫们真是被吓坏了。
小郡主是这座府邸唯一的小主子,就算是蹭破点皮那也是天大的事儿。
要是她的小手一抖,那尖细的金簪子往里那么一送,他们这些人全都别想活。
所以慕悦儿十分顺利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