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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唯有他真的成为天下之主,才真的能让他心爱的女子活得自在。
这一点,凤凰儿其实已经尝到了一些甜头。
比如说,以她如今的身份,能让她下跪的人少之又少。
还有,随着阿福身份的转变,有能力给他们夫妻添堵的人已经如凤毛麟角……
“皇后娘娘?”春桃见她半天不说话,忍不住唤了一声。
凤凰儿醒过神来:“怎么了?”
红翡在一旁笑道:“皇后娘娘,春桃姐姐问您,这书房的里间您要不要像咱们润心园的书房那样,好生布置一番?”
凤凰儿道:“自然是要的,我看书累了就直接在这里躺一躺,再舒服不过了。
你们待会儿就去替我收拾好,把我从前卧房里的那些物件儿全都摆上。”
春桃和红翡相视一笑:“是,娘娘。”
皇后娘娘的习惯她们再熟悉不过。
从前未出阁时,她每日待在书房里的时间是最多的。
甚至于很多时候,她晚间看书太晚,直接就在书房里歇下了。
所以润心园书房的里间,虽不及正房的内室那般宽敞,舒适程度却不相上下。
昨日被赵重熙折腾了好几个时辰,凤凰儿现下还觉得浑身酸疼。
她折返回正殿,取了本书歪在了美人榻上。
大约一个时辰后,春桃来回话,说书房的里间已经布置妥当。
凤凰儿把书合上放在一边,笑道:“我去瞧瞧。”
主仆二人很快又回到了书房。
凤凰儿见里间果然布置成了她从前闺房的模样。
她笑眯眯地往床上一歪,喟叹道:“都说衣不如新,我却是最喜欢这些用习惯了的东西。”
春桃见她面带疲色,知晓她是昨日累坏了,温声道:“圣上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回来,您不如就在这里小憩一阵。”
凤凰儿连动都懒得动一下,直接就合上了眼睛。
春桃看得心疼,替她脱了绣鞋盖上锦被。
她刚想退出去,就听见了红翡那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她忙转过头,用食指抵在嘴唇上:“噓,你小点儿声,娘娘快睡着了。”
床上的凤凰儿却睁开了眼睛笑道:“让她进来吧。”
春桃无奈,只能招招手把红翡唤进来:“遇着什么好事儿了?”
红翡还像从前那样,直接凑到了凤凰儿身边:“娘娘,贵王妃把您要的那批人送过来了。”
凤凰儿笑道:“母妃做事就是干脆……这样好了,春桃,你如今是凤翔宫的掌事宫女,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做。”
“是,奴婢定不辜负您的信任。”春桃福了福身,退出了里间。
她一走,红翡明显就松了口气。
凤凰儿打趣道:“合着在你心目中,本宫还不及你的春桃姐姐有威严?”
红翡笑道:“娘娘向来对奴婢最好了……”
话未说完,就见一身绯红常服的赵重熙走了进来:“红翡又得了什么好东西了?”
红翡从前是唤过赵重熙“福大哥”的,所以面对新帝道时候她一点也不紧张。
她规规矩矩站起身行了礼,这才道:“奴婢是来给娘娘传话的。”
赵重熙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红翡一溜烟儿跑了。
凤凰儿笑看着赵重熙,道:“皇祖父寻你做甚?”
“也不是什么大事。”赵重熙嘀咕了一句,把外裳和靴子一脱,直接在凤凰儿身边躺了下来。
第十七章 去何方(下)()
身为曾经的大燕战神,慕容绯用在儿女情长上的心思向来都不多。
今日同慕容离亭谈论大宋的司徒皇后,目的也不是为了安抚儿子。
他勉强抬手端起茶盏啜了一口:“亭儿,你母妃这几日好些了么?”
慕容离亭忙收回思绪:“母妃所中的蛊毒已经解了,只是这几个月身子亏损太多,闻音先生说还需仔细调理一段时日。”
慕容绯中毒已经好几年,从前那张俊美的脸庞早已被折磨得脱了相。
听说妻子已经没有大碍,他用听不出喜怒的声音道:“如此甚好。”
短短的四个字之后,他便不再谈论楚王妃康氏,转而向儿子询问军中的一些事务。
慕容离亭握了握拳头。
二十几年的夫妻情意,如今只剩下了四个字!
他承认,母妃这些年的确是做了一些糊涂事。
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她这一遭大难不死,也算是吸取了教训。
父王竟是一点悔过的机会都不给母妃,真的要和她划清界限了?!
他有心替母妃辩驳几句,可一抬眼见到父王那瘦骨嶙峋的面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慕容绯见儿子神情不虞,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亭儿,如今咱们家里勉强算是安稳下来,你的心思该往京城那边放一放了。”
同样的话最近楚王明里暗里和慕容离亭说过好几回,却始终没有得到准确的答复。
如今情势危急,不管是为了大燕还是为了他们楚王府一脉,离亭都必须站出来。
慕容离亭如何不明白父王话中的意思,可他的想法和父王完全不一样,
或者说他已经受够了安肃帝那个懦弱无能的蠢货,再也不想为他做任何事了。
他嗤笑道:“父王,站在圣上的角度来说,大燕已经没有了楚王府。
您被人暗害的时候,他在哪儿?
母妃被人下蛊的时候,他又在哪儿?
儿子被人诬陷,他不分青红皂白就发了海捕文书,让我在大燕无有立锥之地!
这样一个昏聩无能,懦弱无耻的皇帝,我们为何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拯救他,甚至还要扶持他继续坐在那个位置上?”
“慕容离亭!”慕容绯气得两只眼睛像是要掉出来一般。
慕容离亭一阵心烦,靠在椅背上合上了双眼。
他不想和父王争吵,更不想为了那堆扶不上墙的烂泥同自家人反目。
慕容绯只觉胸口堵得慌。
他又怎会不知儿子对圣上早有不满。
可谁让他们是臣子呢?
大燕皇室中不管谁坐在那个位置上,楚王府就必须尽全力扶持。
如今大燕内忧外患,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他艰难地抬起手抚了抚胸口:“离亭,这是楚王府的使命,咱们无从选择。”
慕容离亭依旧闭着眼睛,冷笑出声。
什么叫做无从选择?
他们楚王府这一支同圣上这一支同为宝应帝的后代,且皆为庶出。
一甲子前,昭惠太子选择了端康帝继承大统,又一手扶持了楚王统领兵权。
可昭惠太子却从未说过一旦端康帝一支昏聩无能,甚至有可能葬送大燕江山,楚王一支必须无条件地继续扶持。
说白了,昭惠太子要楚王府守护的是大燕江山,而不是坐在龙椅上祸害大燕的那个人。
可怜他们楚王府一支,从他曾祖父那一辈起,一路扶持了端康帝那昏君几十年,又被卓太后拉拢着支持延平帝上位。
到了父王更可笑,到了这般田地,居然还在想着安肃帝!
大约是他的笑声太过悲凉,慕容绯心里更难受了。
若非他中了卓太后那恶毒妇的奸计,这些事情又何须让儿子出面。
离亭才刚满二十岁,正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候。
他本就是那翩翩浊世佳公子,合该恣意享受美酒、美食、美人,享受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可惜命运弄人,他不得不担起自己这个做父亲的留下的一切。
“亭儿……”慕容绯艰难地唤了一声。
“圣上的聪明是得到过端康先帝认可的。若非如此,当年皇位未必就会落到延平先帝头上。
他如今之所以是这样的表现,其实全都是拜那卓太后所赐。
咱们只需……”
话音未落,慕容离亭突然睁开眼睛:“父王,局势已经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您还要继续自欺欺人么?
宋国军队在一旁虎视眈眈,卓太后一党继续做大,就算我真的听从您的安排,又该如何下手?
是带着曾经隶属于您麾下那一百多万人去宋燕边界与大宋阮家军决一死战。
还是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带兵入京勤王?
父王,儿子没有那么自负。
论打仗,我远远及不上阮大将军有经验。
加之您中毒这几年,大燕军队粮饷时有亏空,战力早已经不复当年。
所以,如果我做第一种选择,那就是带着一百多万将士去送死。
论朝中人脉勾心斗角,儿子同样远不如卓太后老辣。
您别忘了,儿子如今还是个被朝廷下发了海捕文书的通缉犯。
所以,如果我做第二种选择,那就是自己回京去被唾沫星子淹死。”
慕容绯被儿子一番话说得没了脾气。
他淡淡道:“那你想怎么做?”
有些话他真是不忍心说出口。
到了这种时候,亭儿该不会还对那司徒皇后恋恋不忘,以至于想要把大燕江山送去给她把玩吧?
如果真是那样,他楚王府真就成了大燕的罪臣、罪人!
慕容离亭嗤笑:“父王,您的儿子没那么龌龊!我现在只想一件事,那就是怎么保住咱们一家人。
如果还有余力,顺带保住那些如今还愿意为楚王府效忠的人。
我不怕告诉您一件事……”
慕容绯挑眉:“何事?”
慕容离亭自嘲一笑:“大燕曾经引以为傲的荆州防线,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攻破。
届时宋国军队便会南北夹击,您觉得大燕江山还能保得住么?”
慕容绯面色剧变:“你说什么?”
他和宋国的阮大将军一样,都是善于陆地作战的。
麾下的一百多万军队也以骑兵和步兵为主。
但不善于水战不代表他不懂水战。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荆州防线对于大燕有多重要。
第十八章 忘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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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音自幼醉心各种奇门异术,对其他事情向来都不怎么上心。
可他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就是有些不忍心看着眼前这位优秀之极的年轻人伤心难过。
斟酌了好一阵后,他才温声道:“世子今后有何打算?”
慕容离亭把玩着空了的酒杯,轻笑道:“闻先生指的该不会是我的婚姻大事吧?”
见他还能开玩笑,闻音倒是放心不少,他也笑道:“世子乃是人中龙凤,将来自有佳人为良配,闻某如何敢操这样的心。”
慕容离亭笑着摇头:“大燕正值生死存亡之际,我哪里还有时间和心思去想这些。”
说罢敛住笑容:“我听闻先生的口音,像是燕京人氏?”
闻音挑眉道:“世子是想问,我这个燕京人,为何会同远在宋国的皇长孙以及养在深闺中的姑娘家有交情?”
慕容离亭摇摇头:“先生乃是江湖人,交友自是随心,我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大燕明明有这么多的人才,却根本无法留住。
也难怪国力日衰。
人才都往宋国跑了,留下一群胆小如鼠、贪得无厌、勾心斗角的废物……
闻音道:“世子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慕容离亭自嘲道:“说实话,这个问题现在我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毕竟我不是一个人,但凡行差踏错一星半点,后果都不堪设想。”
闻音举起酒杯:“世子,我已经在此处盘桓太久,眼看天气放晴,是应该离开的时候了。
今日这顿酒算是我借花献佛,权当与世子辞行了。”
慕容离亭心里一阵酸楚,但也知道自己没有理由挽留对方。
他也斟了一杯酒,举起酒杯:“先生一路顺风。”
从闻音的住处离开后,慕容离亭去了楚王慕容绯的房间。
中毒日深的慕容绯,状态比昌隆帝差了很多。
值得庆幸的是,身为燕国皇室子弟的他,对燕国皇室的秘药多少有些了解。
虽然不能彻底根除所中之毒,总不至于立刻毙命。
故桃关虽然地处要冲,却不是个繁华的去处。
楚王府一家居住的宅院已是此地最大的宅子,却还不及燕京楚王府的一个院落。
慕容离亭敲了敲房门。
“进来。”慕容绯的声音有些虚弱。
慕容离亭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亭儿过来坐。”不等他行礼,慕容绯抬手指了指身侧的椅子。
慕容离亭睨了一眼案几上有些凌乱的书信,这才依言落座。
“父王不宜太过操劳,今后有事交与儿子去做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