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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密州乃是太子殿下的地盘,有些事情一旦圣上深究,自己浑身长嘴也说不清。
昌隆帝话锋一转道:“燕国今次吃了败仗,没有十年的时间绝难恢复元气,所以才主动向我大宋求和。
燕帝的意思是明年三月便会派使团前来商谈议和一事,咱们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
尤其是你们父子,这次要多费些心力。”
韩雁声疑惑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家父自是义不容辞,可微臣……”
昌隆帝笑道:“这么大的事情,朕如何放心交给你们这些毛头小子去做?
只是燕帝信中提及此次楚王世子慕容离亭也会随使团一起前来我大宋,朕自然就想到你了。
燕离亭,宋雁声,你们二人分别是两国如今最有名望的少年俊才,此次自是应该会上一会。”
韩雁声有些吃惊道:“楚王慕容悱这几年一直缠绵病榻,慕容离亭竟愿意加入使团?”
昌隆帝道:“国事总要放在家事前面。况且朕之前耳闻那楚王慕容悱的身体最近像是有所好转,只不知消息是否确凿。
如今那慕容离亭肯加入使团,想必这消息应该不假。”
韩雁声愈发吃惊了。
慕容悱的身体好转了?
那可是威名赫赫的大燕战神,他的身体一旦彻底恢复康健,燕军的战力便能提升好几个档次。
这对大宋而言绝非好消息。
昌隆帝笑道:“不必担忧,我阮大将军难道就怵了他慕容悱?
燕宋两军交战几十年各有胜败,但我军总归是胜多负少。
尤其是阮大猷,在燕军身上他可从未吃过败仗。”
韩雁声点头道:“阮大将军早些年在燕军待过,对燕军的各种战法可谓烂熟于胸。
慕容悱再厉害,却没有阮大将军那般丰富的经历和战斗经验,两人真的对上他也未必能占到便宜。”
昌隆帝笑道:“打仗的事情你就甭操心了,现下赶紧去把你父亲给朕找来。。。
最近他竟是要做甩手掌柜,朝中的事务一概不理了么?”
第一百五十三章 暗生悔()
韩禹和司徒恽都是国公,虽然爵位相同,但两人在朝中的地位却是天差地别。
他除了是皇后娘娘的嫡亲兄长之外,还担任尚书左仆射一职,算是如今大宋的首相。
最近他递了折子告病,不仅不上早朝,连公事也全然不理会。
不仅尚书省一团乱,连昌隆帝都晕晕乎乎,感觉所有的事情都不顺手。
可他明知韩禹是在装病,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当初韩禹本就只想做一名闲散勋贵,压根儿就没打算真的入朝为官。
是他用尽各种手段才把韩禹“骗”到身边做事的。
那时君臣二人就约法三章,韩禹为他尽心办事,他不得干预韩禹的私事。
这个私事的范围很广。
最要紧的就是任何人不得插手韩雁声的婚事;还有当韩禹想要歇息几日的时候,任何人不得打扰。
“任何人”甚至包括了昌隆帝本人。
这么霸王的条款,昌隆帝当然不愿意应允,但当时朝中情势所迫,最终他还是让步了。
十年来,韩禹一直践行着最初的承诺,一心一意在尚书省做事,最终成为了大宋的首相。
除了发妻病逝那一回,他从来没有因为私事请过半天假。
所以即便这几日昌隆帝都快抓狂了,也一直忍着没有派人去倾音阁打扰韩禹。
韩雁声回京,他觉得自己总算是寻到办法了。
世间总是一物降一物,要说这世上还有一个能“降”得住韩禹的人,在昌隆帝看来非他儿子莫属。
可惜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韩雁声的确是有不少的招数对付自家老爹,但也得看他愿不愿意。
他为难地看着昌隆帝:“圣上,家父的脾气您比谁都清楚,他想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微臣实在是……”
昌隆帝被气笑了。
这父子两个!
老子是头倔驴,儿子是条泥鳅,一个脾气死倔,一个滑不留手。
他就不信了,自己堂堂一国之君,还拿不住他们!
“朕哪日得空,一定要去你们家那个倾音阁观摩一番,瞅瞅里面究竟有什么稀世宝物,竟让堂堂的英国公痴迷到这种程度!”
韩雁声咧咧嘴:“圣上知晓的,倾音阁就是个以琴会友的地方,如今不过是多了几位同家父志同道合的制琴大师,算不得稀世宝物。”
“哼!”昌隆帝道:“这可未必,承甫自诩不好女色,朕却一直都不相信!说不准倾音阁里就藏着一位绝世美人,所以才让他这般流连忘返!”
韩雁声:“……”
圣上这是真生气了?
否则怎会在自己面前直呼父亲的表字“承甫”,这可真是破天荒的第一回。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借圣上吉言,要是家父能在倾音阁寻到一名红颜知己,那倒也不赖。”。。
“臭小子!”昌隆帝笑骂道:“这么多年朕竟没有发现你也是个臭小子!真白长了这么好的相貌,白读了这许多的书!”
韩雁声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接话了。
昌隆帝又道:“让你去你就去,少给朕推三阻四的,明日早朝朕一定要见到英国公。”
“微臣遵旨。”
※※※※
凤凰儿一直忙到腊月下旬才把所有的礼物备齐。
看着眼前堆成一座小山的袜子堆,她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一个多月来的疲惫一扫而光。
大将军的四双袜子,上面绣了松鹤延年的图样。
两位舅舅和涂舅舅,每人也是袜子四双。
上面根据他们的喜好绣了梅兰竹的图样。
九位表兄以及涂浚每人两双袜子,根据他们的生肖绣了各种动物。
司徒篌的比较特殊,不仅包括四双绣了精美图样的袜子,还有一件外裳和一双凤凰儿绣了鞋面的鞋子。
算是勉强给弟弟凑齐了一整套行头。
凤凰儿越做越有兴趣,手工也越来越好,索性又给外祖母绣了一条抹额,给两位舅母一位姨母每人绣了一条帕子。
刚把礼物收拾妥当,就有小丫鬟来回,说大将军来了。
凤凰儿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裳和头发,笑盈盈地走了出去。
果然见阮大将军正在小院门口同两名小厮说话。
“让老夫瞧一瞧你们最近的进展如何。”
只见他又像初见那一日一般,把蒲扇一样的大手掌往赵重熙和史可奈肩上一拍。
赵重熙的表现同上一次一般无二,依旧是咬着牙纹丝不动。
史可奈却有了很大的不同。
上次阮大将军的手才刚碰到他的衣裳他就倒了。
这一次却和赵重熙一样,咬紧牙关硬撑着,直到小腿发抖都没有吱一声。
“哈哈……”阮大将军收回手,挑起大拇指赞道:“臭小子们果然都有进步,都是好样儿的!”
赵重熙和史可奈一起抱拳:“谢大将军栽培!”
这话绝对是发自内心的。
阮大将军凯旋而归之后,就把军中所有的事务彻底交给了儿子和孙子们。
他自己则留在府里,美其名曰“休息”。
可他是忙碌了半辈子的人,怎么可能闲的住。
于是赵重熙和史可奈这两个没挖成的“墙角”再次进入了他的视线。
从每日早晨到晚间,近八个时辰,两名少年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归了阮大将军。
真是把他俩当作军队里的士兵操练。
而且还是那种精英中的精英。
赵重熙底子好,阮大将军便按武将的标准要求他,骑射武功样样不落。
史可奈头脑灵活,身形小巧,阮大将军便把他当作军队里的斥候培养。
一个多月的时间,两名少年像是脱胎换骨一般,都有了不小的进步。
不仅史可奈,就连赵重熙都有些后悔。
当初真不该拒绝阮大将军的。
如果能正式成为阮大将军麾下的一员,他能得到的好处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学会真本事是一方面,拉拢一部分军方势力同样重要。
军中的人可不会看你身份是什么皇子皇孙,他们看重的事一起上过战场的兄弟情义。
如果他有了这样的经历,将来和那些人竞争的时候又多了一重把握。
赵重熙不免暗暗可惜。
早知道就不该……
阮大将军一眼就看出两名少年眼中的悔意。
他大笑着走向他的宝贝外孙女:“世上可没有后悔药,你们学好本事,护好老夫的宝贝小妞妞就行!”
第一百五十四章 围炉话()
小院子是阮大将军特意为孙女修建的。
但唯一的外孙女住进来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登门。
凤凰儿高兴之余,心里多少也有些好奇。
这段日子外祖父虽然住在府里,其实一直都没有闲着。
她又忙着给亲人们准备礼物,也是整日忙得很。
祖孙二人虽然每日都能见好几回面,但一直都没有机会坐下来单独聊一聊。
今日外祖父主动登门,自是有话想要同她说。
可他会说些什么呢?
凤凰儿敛住心神,笑眯眯地福了福身:“外祖父安好。”
阮大将军一手拉起她,另一手指了指依旧空空如也的匾额:“这么长时间了,小妞妞还没有想出个院名?”
凤凰儿微窘:“还没呢。”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虽然两辈子都没有正式上过学,但她清楚自己“读”过的书并不比其他人少。
按说给自己的居处取一个既好听又有内涵的名字应该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
可她抱着脑袋想了几个月,知道的典故和读过的诗词歌赋几乎都想遍了,依旧没能想出个合适的院名。
此时听外祖父询问,她不免想起了初到汾州那一日大舅母说过的话。
——他的宝贝外孙女学问定是极好的,院名就留给你自己取。
可两三个月想不出一个名字,她这“极好”的学问真是……
见外孙女一张小脸涨得通红,阮大将军哈哈大笑道:“小妞妞这是钻牛角尖了?”
“外祖父——”凤凰儿越发羞窘。
“天儿太冷了,咱们去屋里说话。”阮大将军拉着凤凰儿的小手,祖孙二人一起走进了院门。
春桃和红儿带着丫鬟们早已备好了炭盆和热茶点心,把两人迎进了暖阁中。
阮大将军打量了一番暖阁中的摆设,满意地点点头:“有点做学问的样子,咱们家总算也出了个喜欢读书的人。”
凤凰儿知道他指的是屋子角落那满满一架子的书,以及书案上那一摞写满字的纸张,小脸越发红了。
那些字全是刚到汾州那一个多月写的,最近她忙着做针线,好久都没有碰过笔墨了。
至于那些书……
虽然是她和阿福一起去书摊儿上一本一本搜集来的,她同样没有来得及看。
只是在做针线的时候让偶尔过来看她的棉棉姐,或者难得有空闲的阿福替她读过几段。
可以说同上一世的她没有什么两样,所谓的“看书”,其实依旧是听人念书。
凤凰儿亲手倒了一杯热茶递到阮大将军面前:“外祖父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阮大将军接过茶,拍了拍身旁的椅子道:“别忙活了,过来坐。”
“是。”凤凰儿笑着坐了下来。
乖巧可爱的外孙女已经开始有了大姑娘的样子,让阮大将军心下感慨不已。
“时间过得真快啊,你娘在外祖父的膝头蹦蹦跳跳仿佛还是昨儿的事情,可一眨眼的功夫,小妞妞都成大姑娘了。”
“外祖父……”凤凰儿鼻子有些酸酸的。
阮大将军叹息道:“养闺女不易,再是疼爱也就是十几年,剩下的全是烦心事儿!”
凤凰儿明白他的烦心事是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阮氏”出嫁前的事情她听段云春媳妇说过很多。
身为一名旁观者,她并不认同“阮氏”的做法。
当然,这其中也有她从未经历过男女之情的缘故。
但她能肯定,将来她如果真的要嫁人,一定会重视亲人们的意见,绝不会如“阮氏”那般一意孤行。
她低声道:“外祖父,当年你和外祖母一定对娘很失望吧。”
阮大将军抚了抚她的发顶:“失望也谈不上,就是替她担忧……也怪我和你外祖母,好容易得了个女儿,恨不能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哪里舍得逼迫她。”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娘要是真的想要和离,您和外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