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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这一切,看着黄毛捂着被扎到的锁骨坐在地上哭,我还看到有血从他的指缝里流出来,虽然我依然坚强没有掉眼泪,但也是懵了,还好这个时候的大亮子还很清醒,似乎也积攒了一些战斗经验,啊呜一声就扑到了我面前,没有什么废话,一个耳光带着一脚把我踹了出去。
大亮子的二连击虽然打掉了我将近一半的血格,但并没有让我迟疑,我很快调整好姿态,往黄毛的身边跑,刚才我扎他的时候把钉子扎掉了,那个正点的钉子是我翻了半天工具盒才找到的,这就像一道费了一晚上才做出来的数学应用题,怎么能轻易丢弃。
我这个举动着实吓了黄毛一跳,他以为我软柿子要捏到底,带着几乎尖叫的哭腔坐着往后挪,此时我没空搭理他,低着头找钉子,这一瞬间,大亮子再次上来,我这才看到大夏天的他竟然穿着一双皮鞋,等看清楚这双皮鞋其实是革制品的时候,他的革鞋已经到了我的脸上。
这一下几乎打掉了我所有的血格,差点晕倒,大亮子乘胜追击,追着我各种胖揍,我两只手捂着脸,耳边嗡嗡的,然后又是呜呜呜的声音,他打的我太疼了,而且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终于我受不了,放开了双臂露出了脸,还干嚎了一声,嚎的时候还带出了一口紧张的唾液,最后双手把大亮子推开。
我之所以记的这么清,还是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出手,难免掌握不好力度,似乎是推的过于认真了些,把大亮子推到了铁轨边上。这时的世界顿时就安静了,刚才呜呜呜的小伙伴们,也不呜呜呜了,只剩下铁轨上的火车呜呜呜的叫唤着。
叁:第一实验中学。()
在推倒大亮子的一瞬间,我清楚的看到了他几乎变形的脸,眼睛鼻子嘴都快要凑到了一起,眼睛更大了,但瞳孔里面已经不再是邪恶,而是恐惧,他踉踉跄跄的,失去了平衡,还疯狂的摆动着自己的双臂,想夺回失去的平衡。
我和他的中间是呼呼的大风,他的身后是正高速行驶的列车,刚才我和大亮子都十分的投入,竟然都没有注意到真的火车已经呜呜的到了身后,面前的大亮子如果再这样踉跄下去,那么这呼啸的列车将不在他的身后,而是在他的身上。
大亮子在疯狂摆动双臂保持平衡的时候,我也疯狂的摆动着双臂,因为我已经抓不到他,只好用和他一样的动作来给他使劲,不光是我,b和e还有光头也在摆动着两条胳膊,比大亮子摆的还要认真还要用力。事到如今,能帮他的不多,也只能到这了。
大亮子最终还是没能保持平衡,跌坐在铁轨中央,值得为他庆生的是,在他的屁股马上就要坐到车轮上的时候,这辆呜呜呜况且况且的火车恰好整个通过。
我擦了擦额头上茂密的汗水,刚准备喘一口气,大亮子就已经到了我的眼前,这点他跟我很像,干什么都利索,他都没有坐在铁轨上缓一缓,就继续投入到了战斗。
再次铺开的战斗显然有所升级,因为大亮子的五官仍旧聚在一起,倘若刚才是因为紧张,那么现在一定是仇恨。因为他手里还拿了块砖。二话没说,直接砸到了我的头上。石头在我头上砸第一下和第二下的时候还有所感觉,第三下大亮子手偏,砸到了我的太阳穴上,这一下,便彻底的昏厥。
我醒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我躺在铁轨两米远的地方,我的小伙伴bcdef就只剩下b和d,其余小伙伴都已经过度惊吓哭着回去找妈妈了。
而我的第一眼看到的是蓝天,很高,很蓝,天和地之间是旋转的风,有些丝丝凉意,很有意境,郭敬明写的那篇叫猜火车的小说,里面有一句话说的是对于列车中的那些人来说,我们这些躺在铁轨边的站台上的孩子只是一窗一窗呼啸而过的风景中很普通的一幅画面,可是他们却不知道,那些躺着仰望天空的孩子,偷偷地哭过多少回。就是这样的意境,绝对的意境。
这一年暑假和大亮子的首次相逢让我印象及其深刻,甚至在我年少的心脏上刻下了大亮子到此一游的印记,每每想起都带着惊心动魄。
这是我第一次和人发生争执并且用拳脚来解决争执直到见了血,这还是我第一次知道并不是所有的钱都是通过劳动所得。
在这个天总是很蓝很高,风总是在头顶上旋转的夏天。我浅薄的人生观和世界观都发生了裂变,并且开始了世界观从主观向客观的宏观转变,因为这个夏天我所接触的东西,是课本上没有的,是老师没讲的,是在每张一百分的卷子上找不到的。
这一天我顶着头上有大也有小的包回到家里已经是傍晚,太阳整个落山,简陋狭小的家属院里飘满了晚饭的味道,有大米粥小米粥的味道,有炒青菜炒鸡蛋的味道,这些味道的中间竟然还夹杂着红烧肉的味道,也不知是谁家晚饭还要吃肉,也不怕血压高。
我咽了口唾沫推开家门直奔厕所,路过厨房的时候我妈扭头喊了一句你回来了就开始尖叫,就像我平常数学或者语文只考到九十五分一样的尖叫,紧接着我爸从卧室出来看着我怒吼你干什么去了。
这时我已经走进了厕所,看到了镜子中自己,也是吓了一跳心里大叫了一声我草。镜子中的自己全然没有了班级第一名的帅气,半长的头发凌乱着,满脸的土和血丝,一只眼睛肿胀,嘴角还裂了一道缝。
这天晚上我的妈妈召开了紧急家庭会议,她是主持,我爸是副主持,我属于被参加,会议的主要议题就是我这一下午干什么去了,我也并没有隐瞒,因为这个时候我还没有撒谎的习惯,于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们事情的经过,当然这个经过的重点还是主要强调大亮子怎么平白无故的抢我们的钱,至于我如何用钉子扎人和差点把大亮子推进铁轨的细节就被忽略不计了。
主持和副主持听完我的描述之后分别暴怒,我爸甚至要抄起擀面杖找大亮子家算账。但另我没有想到的是,这种暴怒只持续了几分钟,我妈对我爸说,要不还是算了,大亮子他爸刚进了看守所。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以为我母亲是报着人性的关怀谅解了大亮子,但我妈接着说到,听说他爸是一个团伙的头子,外面有很多道上的朋友。我爸梗着脖子英雄一般的吼道,那又怎么样。
他吼完那有怎么样之后确实没能怎么样,很快把擀面杖放回了厨房,自己坐在沙发上生闷气。最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发生之后的第二天,我的父母同时做出一个决定,为了避免我再次发生不测也为了能让我顺利去a市试验中学报道,他们在没有通过民主投票的前提下就强制取消了我之后将近大半个月的假期时间,他们觉得,相对于出去轧钉子,还是坐在家里写应用题和阅读理解安全系数更高一些。
于是我后来的暑假变的枯燥而煎熬,吃完早饭之后便开始当澡堂子管理员,先处理堂子这边进水那边出水的浪费问题,然后转换成饲养员,解决一群鸡和一群鸭一起关在笼子里最后有几只脚问题,最后再化身交通治安员,化解一下新手a开车慢先出门老司机b开车快后出门然后在道路上超速多久能追赶上新手a的问题,解决完这三个世界性难题之后,便是午饭。
本来下午是外出玩耍时间,可惜被门禁,而且我的小伙伴们在看完我和大亮子的武打片后似乎惊吓过度也都不再来找我,于是下午只好跟一些老伙伴们玩耍,比如周树人,比如赖宁,比如狼牙山五壮士和邱少云。
本来我还有一些打游戏的时间,最终也被我放弃了,因为游戏已经被我彻底打败了,魂斗罗我已经能一个人通关,四国街霸我不放大招都能满格胜利。于是生活就越发的简单起来,整个人都泡在知识的海洋里,泡知识虽然没有泡姑娘时间过的那么快,但等你往回看的时候,已经到了八月下旬,这也是我上学以来第一次如此盼望九月一日的到来,即便我之前总是霸占着班级第一名的位置,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期盼过。
99年8月31日这天新生报道,清晨下起了碎碎的小雨,已经有了淡淡秋天的味道,我骑着新自行前往新学校,要不是因为下着雨,头顶上肯定有小鸟对着我说早早早。
心情还算不错,在家闭关的这些日子,我几乎要把大亮子忘掉,除了他那双挺大的眼睛,其余音容已经模糊,不光是大亮子,我甚至都快记不得我的那些小伙伴们的样子,善忘也是一种美德,迎着秋雨,一切在秋天里竟然有一种新生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准确,因为我就新生,a市实验中学的新生。
a市试验中学全名是a市第一实验中学,之后简称一中。坐落在铁东区和铁西区交界的位置,也就是市中心。
一中建校已久,久到这里还不是市中心的时候就已经有这所学校。
学校时间长了,就多了很多传说,据说培养了很多人才,并且这些人才分布在全国各地,诸如北京天津上海重庆这样的大城市在发展和建设中都有这些人才辉煌的身影,后来据说又培养了更多的人才,多的中国已经容不下,于是遍布全球各地,都投入到了美国英国法国日本这些发达国家的怀抱中发光发热,再最后因为一中培养的人才太多太多,于是地球都容不下他们,听说有的已经上过了月球,并且还有的正在准备登上月球以外的星球。
这些传说人人皆知,并且传的神乎其神,神到连一中的校长自己都深信不疑,跑到北京去和北大的校长谈合作分校的问题,结果分校没谈成,碰到一个分裂的。
刚到北大门口就看到精神病院的医生开着救护车来拉学生,这个校长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被带走的学生,因为他的照片几年前还在一中门口当做荣誉挂着。这件事也是个传说,但并没有对一中产生什么负面影响,之后a市的政府官员似乎为了让孩子上学方便,索性把政府搬迁到了一中附近,几年内围绕着政府周边又多了几所贵族小学,然后是商场公园接连入驻,于是本来平静的市中心在二十年内迅速爆棚。
从铁西区到市中心骑车也就半个小时,期间经历着从乡村到城镇再到大城市的转变,等真的站在一中门口的时候,周围赫然矗立的高楼和身边车水马龙的繁荣已经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虽然我之前也经常路过这里,但远没有现在感觉的震撼,因为此时的我似乎已经是这里的成员之一。至少在三年内是。
我把车子存好之后看了看我手腕上价值五块钱的电子表,正好八点整,周围虽然繁荣但更多的是凌乱,校门前的大路上正在堵车。
之前我在铁西区上小学的时候,也经常遇到这种情况,总是堵车,只是堵的车不一样,我那里堵的都是自行车,堵的人心烦的时候会有人不耐烦的摁车喇叭发出铃铃铃的声音,而这里,我初中的大门口,发出的不耐烦全是滴滴滴。
声音很厚重,很大很吵。我看到很多跟我岁数差不多的孩子从汽车里下来,扭头跟汽车里的父母说再见,很多是女孩子,长的很漂亮但感觉很脱俗,也有些是男孩子,长的也很白净但总让人觉得嚣张。我似乎理解了为什么第一天上学我的父母都没有想着来送我,或许他们有过来送我的想法,但或许他们的想法更多。
13岁。我还很简单,我并不知道这就是所谓的物质概念,我也并不能理解这能决定什么或者代表什么,我只是觉得很乱,于是快速转身走进学校,我记的,初一的班级在三楼,我是四班。
一二楼都是初二初三正在打扫卫生的学生,只有三楼长到望不到边的楼道上挤满了学生,门还没有开,但是每个班级的大门上都贴了学生名单和暂时定的班里位置,我客气的挤到了班级门口,和每个看我的人都轻轻的微笑,因为这些人将是我三年的同窗,然后怀揣着莫名激动的心情看花名册,很快找到了自己,第二排右数第二名。
我很开心,并且对第二排这个位置非常满意,可以看清黑板,方便记笔记,还可以随时问老师问题,除此之外,我顺便还把我左右两个人的名字看了一下,左边的叫西贝。右边叫张达亮。
张达亮这个名字我似乎有些熟悉,但又很快忽视,只是对西贝念念不忘,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西这个姓氏,之后想了很久中国哪个名人姓西,先想到的是西门庆和西门子,后来发现其实他们是姓西门并非姓西。
之后又费了半天劲,终于想到一个古代女人的名字,西施。
想到这里,世界顿时就美好了起来,似乎我的这个同桌就是西施无疑,我开始暗暗的环顾四周,猜测着谁是西贝,很多周围正在叽叽喳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