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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亲密又有什么用?他心里只有你一个。」
穆天成因对方直击而来的话语一怔,脸上浮现无奈苦笑。
「就算找到他又能怎样?你们已经撕破脸了吧?再也装不下去了吧?如果此刻他就站在你面前,你打算对他说什么?『谢谢&对不起,你的心意我领了。很抱歉我没办法接受男人,哪怕你爱我爱得死去活来,我也只能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越泽远说得活灵活现,发出讥诮的嗤笑:
「你以为他为什么会消失?就是因为不想从你口中听到宣判。」
「我从来不想伤害千帆……」
「但你早就已经伤害他了。」
「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确鲜少在意别人,但他更擅长伪装自己,在公司共事这么久却从未对我流露出半点感情,直到那天晚上……我毕竟不是神仙,没办法从一味冷淡的拒绝看到他真实的内心。拜托对我公平一点,至少多给我点时间消化。」
「公平……」
越泽远的表情已不复戏谑,眸中掠过一丝黯淡:
「是啊,其实你又有什么错,错只错在你太完美出色,却又过于迟钝冷感,才会让一个又一暗恋你的人飞蛾摸火。」
其中也包括自己长期以来对这个男人隐隐约约的迷恋;然而他不像千帆那样痴傻,在明知没希望的前提下仍全情投入。千帆说得对,他过于冷静、太会保护自己,所以注定要在别人的情感世界中,充当无足轻重的配角。
「越泽远,我对千帆的感情很复杂,无法一言以蔽之。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到还有谁能让我求助……你愿意帮我吗?」
这还是男人第一次对他低声下气,却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越泽远深深叹口气,自己从一开始就毫无胜算,又何必枉做小人?
「千帆腿内的钢板还没有取出来。照他目前的康复情况,半年内肯定要到医院将铜板取下。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会来这里,不过我会请人特别留心,一有消息就通知你。」
「半年……」
「你连这点时间都无法忍耐吗?」
「他孤身一人,脚又不方便……」
「放心吧,离开你对他是一种解脱。他只会过得更好。」
「我是万恶的源泉吗?」
男人一脸苦恼的样子反令越泽远起了戏谑之心。
「我说忘了千帆,和我交往吧!」
「啊?」
「跟我这样的钻石王老五交往可是好处多多喔!第一,我不像千帆那样别扭;第二,我绝对不会给你任何压力;第三,我知情识趣、幽默开朗,绝对不会让你无聊;第四,我经验丰富,能教你很多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事……」
越泽远将身体微微前倾,凑在他耳边暧昧低语。
两人虽然待在走廊角落,却正对楼梯,是人来人往的繁忙场所;只见已有不少好奇目光纷纷投向两人,刚才几位年轻护士更是光明正大地凑过来「偷窥」,脸上布满兴奋的红晕……
「你又在拿我开玩笑?」
穆天成凝视近在咫尺的斯文脸庞,无法从越泽远慵懒如猫的笑意中窥见真色。
「是啊,反正不管我说什么,你都当是玩笑。」
越泽远淡淡一撇嘴,站直身体。
「咦?你真的对我……」
「哎呀,我是开玩笑、开玩笑的,别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嘛。」
越泽远呵呵笑了两声,挥挥手:
「好了,我得回去了,美女们都在等着我呢。如果千帆不想被你找到,你一定找不到,与其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不如静心等他自投罗网。」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你明明嫉妒得要死,一见我和千帆在一起就眼冒冷光,活像捉奸的妒夫,却始终不敢直视自己的感情,犹豫不决,如果你不是过于幼稚,就是蠢笨到家啰。」
越泽远的毒舌依旧犀利,让人无法招架。
拍拍穆天成的肩膀,越泽远弯起唇角:
「太迟钝的话可是会让人厌恶喔。小心千帆突然醒悟原来你是块咬不烂又啃不动的木头,抛下你和别人双宿双飞风流快活,到时候可别追悔莫及;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朋友,别怪我没提醒你。」
越泽远狡诈地眨眨眼,大步流星离开,也没说再见,只潇洒地往后挥了挥手以示作别。目送他的背影掩映于一群年轻护士间走远,穆天成苦笑着微微摇头。
他对于感情一向慢热而钝感——借用别人的批评便是「冷感」;不过到了这一刻,他或多或少也察觉到了,越泽远恐怕和千帆一样,内心都藏着对自己的一份情愫。但穆天成完全不记得高中时到底与越泽远有怎样的交集,才会令对方喜欢上自己——一如不记得与千帆之间的关系一般。
像这样缺乏生活实质感的人到底哪里值得别人记忆?忽然间觉得羞愧无比——有时被爱比去爱更是一种负担,穆天成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冬去春来……很快,夏天已悄然逼近。
暮色四起,城市淹没于一片祥和的宁静中。
伫立于「新亚大厦」楼顶的高大男子,沉默地俯视眼前这片并不承载任何喜怒哀乐,却在每次日升日落之际都焕发惊艳风情的都市。
褪去白天的喧嚣,眼前大地在淡淡暮色中呈现出人性化的温柔。
一阵凉爽劲风掠过,将他的领带吹得四下飞舞;动了动的男人用领带夹将之别住,然后撩了一把被风吹乱的黑发——他的五官依旧俊朗,幽深的黑眸除了沉稳外还透出一抹深思,手上夹着一根烟,冉冉上升的烟雾模糊了轮廓。
身上的手机突然响了,男人掐灭烟头,接过电话:
「穆天成,请问哪位?」
「是,怎么了?」
「……你找到他了?」
狂风乍起,男人稳重的神情出现了剧烈波动,口吻也变得焦虑:
「好,我马上过,你想办法拖住他!」
说罢,穆天成挂上电话,转身朝出口冲去……
一路超速,紧握方向盘的指尖几乎泛白;穆天成面色凝重,在繁忙的车阵中钻行。
刚才是越泽远的电话——他说在距市中心十公里处、他学弟所在的附属医院骨科中赫然出现了一位名叫千帆的病人。
该病人三天前已顺利做完钢板拆取手术,康复情况良好,在即将出院之际才被越泽远的学弟发现——因为觉得名字十分熟悉,才想到是越泽远关照过的病人——对方连忙通知越泽远。
如果穆天成不赶快截住他,千帆很可能会先行离去。
到了医院,穆天成猛地在楼前刹车,声音大到令路过的护士纷纷回头,搞不清楚出了什么事。
「是穆先生吗?」
一位等在门口的娃娃脸年轻医师迎上前,应该是越泽远的学弟吧?
「千帆在哪里?」
顾不得打招呼,穆天成焦急地询问。
「我刚才一直找各种借口拖住千帆先生,不过可能被他发觉了吧?五分钟前我转头和护士说话,结果他就突然消失了。」
五分钟还不迟。千帆腿内的钢板才刚取下没几天,势必得坐轮椅或拄拐杖,肯定走不了多远。
「谢谢,交给我吧。」
穆天成朝外面跑去,边跑边焦急四顾。
天很热,一会儿便汗流浃背,额头渗出的汗水一滴滴顺着鬓角无声淌下,背部的白衬衫已经湿了一片。喘息间,穆天成跑到住院部的花园,透过交织掩映的绿树丛,远远看到一抹蹒跚背影,正一步步略显吃力地挪动着……
眼皮一阵狂跳。穆天成大吼一声:
「千帆!」
那抹背影一僵,却没回头,并在迟疑了几秒之后加快速度朝前走。
「千帆!」
事到如今,穆天成怎么能再眼睁睁看着对方逃离?
几个箭步便赶了上去,他一把攫住千帆的右臂,封住对方的退路。
四目相对,穆天成几乎停了呼吸。
千帆就这么站在他面前,两人过去共处的时光仿佛海浪呼啸而来,瞬间席卷他的内心。
半年不见的男人清减许多,削瘦的轮廓令穆天成一阵心疼——千帆一定没有好好吃饭,更不懂得照顾自己。直到人在面前,他才明白自己的思念有多强烈,胸口涌上强烈的骚动,想将对方一把紧紧抱住,确认千帆就在自己身边,触手可及。
相较于他的激动,千帆却十分平静,似乎毫不诧异他的出现,甚至风淡云轻地笑着。
「原来是你,穆天成,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越泽远告诉我的。这半年来,我一直在找你,为什么不辞而别?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穆天成急切质问。
「什么不辞而别,我向商总递了辞呈,而且也得到了他的同意。」
千帆依旧笑道,笑得无比刺眼。
「但你并没有告诉我。」
「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为什么要告诉你?」
淡漠的语气刺痛了穆天成:
「千帆,你腿伤未愈,怎么能就这样一走了之?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你不能对自己的身体不负责任。」
「现在见到我,知道一切都好了吧。感谢你的关心,不过多余的担忧我想应该没必要。」千帆淡淡道:
「时间不早,我要回去了。」
「等一下!」
猛地握紧对方手臂的穆天成见千帆微微皱眉,才意识到自己莽撞的举止,连忙松开:
「对不起。」
「没关系。」
他客气地说,仿佛当穆天成是陌生人。
他的表情是如此平静疏离,薄寒黑眸淡淡映出他的影子,像封于冰层下的沉寂湖面,波澜不兴,情绪莫辨。
然而当他在那个突如其来的雪夜凝视自己时,眼眸却旋聚着风暴般的暗色,层层纠结,仿佛爱情痛到极致的颜色,令穆天成心悸不能自已。舌尖明明涌动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生怕稍有不妥就会让对方四分五裂!
生平第一次,他从对方眼中瞥见了爱的本色,现在却仿佛一切已不复记忆,仿佛自己正一点点被对方从内心拔离,穆天成感到一阵强烈的恐慌。
「千帆,我必须跟你好好谈谈。」
「我只有五分钟,否则晚了赶不上最后一班车。」
千帆看了看表,颇有意兴阑珊的味道。
「你住哪里?有人等你回去?」
「我能照顾自己——而且照顾得很好。」
消失的半年,千帆并没有去远方,而是在附近县郊的农家小院租了一个房间,一边养腿伤,一边过着养花莳草的休闲生活。
他的房东是一对很热情的农家夫妇,家里种植各种蔬菜水果,赖此维生,膝下还有一个可爱的五岁男孩,总是亲热地喊千帆「叔叔」,整天跟前跑后,日子并不寂寞。
是的,他过得很好,只是不快乐。
一天比一天萧瑟,像被阳光曝晒而失水的植物。
「对你而言……我只值五分钟吗?」穆天成苦笑道。
「还剩四分钟。」千帆面无表情地宣布。
「别这样,千帆!这么辛苦才找到你,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手!」
千帆想一把甩开对方的手,没想到男人的力量大得出奇,竟文风不动。
「也许我是过于冷静没错……也许我的确从未经历过风云变色、撕心裂肺的感情,但我现在正在经历,千帆,别恨我,再给我一点时间……」
见男人的神情前所未有地恳切,千帆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我这半年来一直在想你的事——每分每秒,几乎占据了我所有时间。我知道自己伤你极深,才会令你不告而别,为此也感到非常后悔。没错,你早看透了我,诚如你所言,我是个表面温柔,下意识却排斥任何人的伪装者。也许感情非黑即白,这世界却非如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背景和过去。或许这种伪装是源自于与生俱来的保护意识吧?」
穆天成顿了顿,继续表示:
「我年幼时和父亲被母亲抛弃,自懂事起就与父亲相依为命。或许早熟的人往往能干,却也注定自私;除了父亲,我无论对谁都是铜墙铁壁、刀剑不入,而且一直以来都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好,也习惯了一切由自己掌控、朝既定航向直线前进。直到遇上你……我才明白过去自己奉行的准则竟一窍不通。我从来没有全心投入去爱什么人,当然也没想过自己会被什么人深爱,所以我感到犹豫、保持沉默、慌了手脚,但这些并不代表我没有把你放在心上!我一直很挣扎……尽管你对我非常重要,我却不知该拿你怎么办……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这些事……我怎么会知道,你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别用我寻求答案!」
千帆的声音突然颤抖了起来。
(别在我已经宣判自己死刑之后,再给我一丝存活的生机!)
「我不想失去你,我不能失去你!」
穆天成凝视着他,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表示。
「那你想怎样,向我求婚吗?看清楚了,我和你一样都是不折不扣的男人。」
「这点我再清楚不过了。」
「不,你并不清楚。」
千帆打断他:
「你真的对将我留在身边的这件事有所觉悟吗?不要因为我爱你而勉强自己爱上我——爱情不是施舍,更不是恩赐。」
「我再迟钝也不会把这几种截然不同的感情混淆。」
「好,那就让我先来试试你的觉悟!」
说罢,千帆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抓住男人头发,猛地向前一托,不由分说地堵住了男人的唇。
「喂……」
遭受袭击的穆天成微微一愣,惊呼淹没于千帆覆上的炙热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