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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福利院的阿姨？”李清欢试探着问。
“不，我是财务，偶尔也会去看看福利院里的孩子。”
董小姐说话的时候，表情有些压抑，好像那段福利院的工作对她来说是一段不愉快的经历。
李清欢假装没看出她的情绪变化，又问：
“我没去过福利院，或是孤儿院，那里面什么样？”
董小姐的神情愈发忧郁，一时间陷入沉默，好像在组织语言，而后缓缓道来：
“那家基金会的福利院，看起来有点像医院。外面的大铁门常年锁着，院子里经常没人，整栋楼很静。不同的楼层住着不同的人，有老人，也有孩子，据说还有精神病人，但我没见过。我只去过孩子们住的地方。那里的楼梯口有铁栅栏，防止二楼的孩子自己跑下楼。有些不听话的孩子会被一条绳子绑住脚踝。阿姨说怕他们跑出去。不过，这也没办法，每个房间有十多个孩子，只有一个阿姨照顾。孩子们不会经常洗澡，身上有股味儿。”
李清欢有点难以置信，以前对孤儿院的想象一直停留在电视剧《海豚湾恋人》里的“达达”和“小瓶盖”那样可爱的孩子们温馨地生活在一起。
“不至于吧，那边环境有那么差？那伙食怎么样？”
董小姐手上涂药的动作慢了下来，回忆道：“我很少在院里吃饭，只去过两次楼上，看见孩子们都在吃那种带菜叶的粥，只有过节的时候才有肉吃。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孩子们吃粥时的样子，吃得很快，一大勺粥放进嘴里，马上含都不含就咽下去……”
听了她的这番描述，李清欢感觉这家儿童福利院，好像没有什么异乎寻常的地方。他，继续刨根问底：
“我听说福利院的孩子，很多都有缺陷？”
董小姐点了点头，描述道：
“我还记里边的床上，常年躺着一个总是流口水的小孩，每天翻着白眼；床边时常站着一个精神不太好的男孩，嘴里时不时发出一声怪叫；还有一个孩子有暴力倾向，时常被阿姨用手拽着，因为那孩子经常偷拿厨房里的刀，而且每次看到有人来就又踢又挠，有一次差点拿刀捅伤我，幸好被一个女孩拉开了。那女孩和那个喜欢玩刀的孩子很熟。后来，我知道她叫陆小超。我俩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下认识的……记得那年，她13岁。”
李清欢眨了眨眼问：“陆小超和陆小凡都是孤儿？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董小姐的表情愈发复杂，说不清是悲伤还是怜惜，低喃道：
“她们姐妹俩是那里仅有的两个智力正常的孩子。以前有对不能生育的农村夫妇，经常拿着平谷大桃来福利院看孩子。每次那对夫妇来的时候，陆小超都好开心，拼命扶着窗台朝外看。那对夫妇家里条件不错，也挺中意小超，还提过要一起收养她们姐妹俩，可惜小凡不同意，一个劲儿地又哭又闹。”
李清欢纳闷道：“这是好事儿，哭什么？”
“她说要等爸爸回来……”董小姐紧蹙的眉头再也舒展不开，黯然道：“那是我第一次听小凡开口讲话。这孩子有点怪，平时几乎不说话，一声不吭地坐在墙角，可怜巴巴地望着窗外。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她是哑巴。后来，才知道她在等爸爸来接她回家……小超看妹妹不肯走，她也不走。后来渐渐的，那对农村夫妇就不再来了。”
耳边环绕着董小姐低沉的嗓音，李清欢停顿了一会儿，感觉有些奇怪。此刻，他额头被药酒涂了一遍又一遍，而身边的女人仍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丝毫没有结束谈话的兆头，似乎故意想对自己透露某种讯息。既然她有话想说，李清欢自是来者不拒，顺水推舟地问：
“你现在，还那姐妹俩常有联系？”
“只跟小超有联系。她和妹妹相依为命，平时，。我总想帮她们一把。直到有一天，我有位朋友在一家老外开的动漫主题餐厅做大堂经理，正在招服务生，薪水很高，工资日结，每天500块。不过有个特殊条件，必须学过功夫，而陆小超刚好附和这个条件。”
李清欢脸色微变，感觉谈话的重点来了，忙问：
“你说，陆小超会武功？”
“是的，小超说她和妹妹，从懂事那天起就被父亲逼着练一种类似一指禅的功夫。”
李清欢喃喃道：“女汉子会拳脚，我倒是不奇怪。可是，小凡那么内向，应该很不擅长这种跟人动手动脚的事情吧。”
董小姐否定道：“你正好说反了。小超是左撇子，只练过左手的功夫，而小凡是双撇子，两只手可以左右开弓。”
李清欢没想到表面看似柔弱的陆小凡，竟然比凶神恶煞的姐姐更有练武的天赋！转念一想，李清欢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曾经有过的猜测：这姐妹俩莫非就是陆晓风的女儿？
……
董小姐打量着李清欢的表情，毫不保留地吐出了解的讯息：
“小超的生活很困难，总想勤工俭学。可她那时刚上大一，还有两个月才满18岁。我觉得在那家餐厅打工的机会不容易，就托朋友的关系，让小超用我的身份在餐厅打工，反正每天戴着猫女面具，谁都看不见她的脸，也不知道她是谁。”
李清欢豁然开朗，如果董小姐所说属实，那冒充她的猫女服务生，应该就是陆小超。
“董小姐，这些事情，你还和别的人说过么？”
“除了你，我没跟任何人说过，包括昨天来找我的警察。我相信小超不是坏人，你们也不是……”
听见“你们”两个字，李清欢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之前搭讪计划从一开始就暴露了。董小姐知道的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多。他有点不好意思，到底是自己演技不好，还是人家揭穿的太早？
董小姐把棉签和药酒放在长椅上，拜托道：
“小超很久没和我主动联系了。我感觉她最近怪怪的，好像遇到了麻烦。她之所以给你我的名片，或许是觉得你可以帮她……”
李清欢沉默良久。
……
谈话进行到这里的时候，天早就黑了。
330公交车在站台停下，董小姐告别李清欢，乘坐了那天最后一班公交车。
李清欢坐在公交站台的长椅上，想起陆晓风曾说她的女儿，可能潜伏在野战杀手身边，而陆小超的麻烦正跟这件事有关。假设陆小超正在执行任务，碍于野战杀手隐形的能力，不能随便跟外界发生交流。为了避免祸及朋友，她选择不再跟董小姐联系。
回味着刚才的对话，李清欢缓缓起身，带着诸多疑问和猜测，拨通了陆小超的电话号码。
嘀……嘀……嘀……
三声提示音响完，电话接通。
“小超，我是李清欢。”
李清欢的声音有些低沉。
“我姐……她不在……”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女生胆怯的声音。
陆小凡？
李清欢问：“小凡，你姐的手机，怎么在你那？”
“她手机忘带了。”陆小凡的语气明显带着一丝羞涩，反问道：“李学长，今天中午有时间吗？”
李清欢皱了皱眉，第一反应是，她要来催剧本了。这样一个软妹子发出柔声细语的询问，让人实在不好推辞。
“我有空儿。”李清欢答道。
“哦……”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没敢再吱声。
李清欢等得心急如焚，直截了当地说：
“小凡，明天中午12点半，我们找个地方见面吧。”
陆小凡怯生生道：“……还没说什么事呢。”
“我知道什么事，学校门口星巴赫咖啡店，等我电话吧。”
“嗯。”
陆小超嘤嘤作答。
李清欢挂了电话，走上回家的路。
随着一波震动，小鉴道：“你不问问什么事？”
李清欢把手机揣进兜里，淡淡地说：
“还能有什么事。校园兵王的剧本是我和陆小凡之间的唯一联系。想要深入调查陆小超，就要先从她最亲近的妹妹，还有校园兵王的剧本入手。”
一路沿着昏黄的路灯，李清欢走回门诊，沏了一杯菊花茶，坐在笔记本电脑前。他决定熬夜写完《校园兵王大战隐形杀手》剧本的最后一场重头戏，第二天去见陆小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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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御龙出版社（）
啪啪啪……
一刻不停地敲击键盘，李清欢总算把拖欠的稿子补完了。
然而，经过一番校对后的结果令他很不满意。剧本故事的结局太过平淡，缺少一个戏剧性的大反转。果然，慌忙赶出来的剧本，简直是不堪入目。最近因为野战杀手的事情，李清欢身心俱疲，脑中没了灵感。
“不写了，见妹子去！”
李清欢把写好的剧本存入手机，合上笔记本电脑，披上一件外套走出诊所。
距离约会时间12：30，还有35分钟的时候。他需要提前赶到星巴赫咖啡厅，不然中午放学这段时间段肯定没位置。穿过车水马龙的交通岗，他沿着笔直的人行道奔跑起来，一口气跑到地铁站，坐了一站地赶到星巴赫。
他刚走进咖啡店的门，一个男服务生热情地迎了上来。
“先生，需要点什么？雪碧？可乐？珍珠奶茶？”
李清欢有点无语，心说山寨咖啡店就是亲民，虽然这里3块钱的可口可乐能卖10块钱，但也比正版星巴克便宜一半价钱。今天约陆小凡来咖啡店，一来是这里的艺术氛围适合谈论剧本，二来纯粹是为了装13。比起喝咖啡，李清欢更喜欢喝茶。
“帅哥，给我上一壶茉莉花茶。”
“哎！一壶茉莉花嘞！”
男服务生向吧台喊了一嗓子，又去忙别的事情去了。
“欢欢，你不如干脆去茶馆得了！”小鉴忍不住吐槽。
“学校附近哪来的茶馆，除了这家山寨星巴克，校门口全是小门脸的珍珠奶茶店，根本没地方落座。我这不是想着，让妹子下课后直接来这里比较方便嘛。”
李清欢对紫色塑料棒“自言自语”。
……
男服务生刚把茉莉花茶端上来，李清欢就瞧见一个脸熟的女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陆小凡穿了一件简单朴素的大毛绒外套，彻底掩盖了苗条的身材，整个人显得很不起眼。
咖啡店里男顾客都对她视而不见，连刚才那个热情的男服务生都没注意到这个顾客走进来，仿佛这女孩是透明的一样，可见她的存在感有多弱。
李清欢远远打量着陆小凡，注意到她手里拎着一个红色大挎包。
拎包？
这可不像陆小凡的风格，李清欢觉得这妹子，今天有点不太对劲。
“小凡，校园兵王的本子，还差最后一场重头戏。编筐编篓，全在收口，我现在有两套结局方案，想先跟你聊聊。很多好剧本都是几个编剧一起讨论出来的……”
陆小凡垂着头，用蚊子般的声音说：
“社长，我今天不是来说这事的……”
李清欢有点意外，忙问：“那你今天找我什么事？”
“我想和社长谈谈，关于你在冲量影视文学网连载的小说《童年的土拨鼠》。现在有家出版社想跟你签一份合同。”
陆小凡说着，从挎包里掏出一摞厚厚的a4纸。
“嚯，这么多合同？”
李清欢感觉这可有的选了。
陆小凡摇头道：“虽然纸多，但只有一个出版社。”
……
御龙出版社？
李清欢扫了一眼表面那张纸，感觉哪里不对劲，问道：
“小凡，我的书不是被封杀了么？这家出版社怎么找到我的？”
陆小凡解释道：“你曾在作品的章节感言里，吐槽过东城大学食堂的饭菜难吃。出版社的工作人员由此猜测‘三十六把刀’可能是东城大学的学生，所以联系了学校领导。学校领导以为‘三十六把刀’是我们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学生，可是查无此人……”
李清欢插嘴道：“所以，你就把我的事告诉他们了？”
陆小凡点了点头，突然表情变得有些兴奋，激动地说：
“我说三十六把刀是社长你的时候，整个文学系的同学都觉得很不可思议！谁都没想到写出这部小说的人，竟然是个医学生！”
哎？什么情况？
李清欢望着陆小凡，还第一次听她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而且是带着有点佩服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