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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夫人揉揉额角,忽然有些头疼。
沈氏适才去了净房解手,错过男孩子们打斗的实况,出来时正好听到这句话,不由惊讶道:“双双不是要定给我们家弘博么?”
杨氏也莫名其妙,纳闷道:“我没给双双定旁人啊。”
侄子们喜欢无双,她当然看得出来,可她一直以为那是兄妹情,从来没想过要亲上加亲和娘家结亲家。
杨天狄见势不妙,为了维护四哥的利益,再次奋不顾身地扑向汪弘博。
可他身后传来杨天戈慢吞吞,显然十分克制的声音:“没……没关系,还是看双双妹妹想嫁谁就好,不用太顾虑我。”
这还像句人话,总算没在外人面前太过丢脸,杨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圆场道:“孩子们都还小呢,有时候说嫁说娶的,都是玩笑话,真等长大了,就全不记得喽。”
可他十分认真啊!
被亲哥和亲祖母双重插刀的杨天狄立刻萎靡下来,力道失准,扑出去的距离便计算失误,肩膀一下子撞在榻桌上,疼得他呲牙咧嘴。
然而,这还不是最不幸的。
最不幸的是,根本没有人要管他。
杨夫人让奶娘抱好君瑀,转身招呼无双与汪弘博下地来,一手牵着一个领头往外去。
“吉时到了,咱们给瑀哥儿洗三去。”
杨天戈迈开腿,头也不回地跟在祖母后面走了。
杨天狄万分失落,低垂着小脑袋,几乎快要落泪。他做错了什么,一心帮四哥,结果闹得里外不是人……
“狄哥儿是吧?”沈氏走过来,伸出手来拉他,“走啦,咱们去看瑀哥儿洗三。”
她也是做母亲的人,自然懂得小孩子顽皮淘气没个准儿,况且汪弘博并没有吃亏,那就更没什么好计较的,见到杨天狄发呆难过,便主动上前来逗他。
“怎么还不动地方?难不成你这么大了还喜欢让人抱?”
说着,真的展开双臂弯下腰来,作势要抱。
沈氏声音十分温柔,靠近时身上还带着阵阵香气,杨天狄正是最伤心的时候,一时不察,竟然被别人家的娘亲俘虏了,乖乖仰着小脸任抱任亲。
宾客多,添盆的人也多,以至于正院堂屋里摆放着的铜盆足有六尺大。各人带来的添盆大多是金银器物,也有直接放金锞子的。
毕竟洗三更多是为祝福,心意到了便好,若太过贵重,反而怕有损婴儿的福气。
铜盆正当中放着一对半臂长的玉如意,乃太后娘娘所赐。
另有一份比较出挑的添盆,来自浙江承宣布政使叶家的姑娘叶明珠,她还有数月就要出嫁,听长辈说起待嫁闺女在添盆时多用心能讨个吉利,便准备了一只半个巴掌大的玉雕麒麟。
叶明珠今年十五岁,生得极美,皮肤皎白如月,双眸漆黑明亮,如盛满璀璨星光,让人见之难忘。
她到来后一直与年纪相仿的无瑕作伴,放下添盆后自又回到无瑕身旁。
依偎着姐姐的无双看她看得都有些痴了,由衷赞美道:“明珠姐姐真好看,双双长大了要是也像你这么好看就好了。”
叶明珠笑着揉揉她的小嫩脸,道:“会的,双双还这么小,已经是个美人胚子,将来长大了只会更好看。”
“我也觉得双双妹妹长大后会更美。”汪弘博虽也是由衷之言,但放到目下场景里,难免有些不大和谐。
好在叶明珠好性儿,不同小孩子计较,反而柔声道:“博哥儿也生得好看,将来长大了肯定是个英俊少年。”
汪弘博没想到她会夸赞自己,有些害羞的低下头,刚才……刚才他那样说话是不是不大合适呢?
汪弘博反省自己的时候,收生姥姥已经抱着君瑀放进铜盆里。
所谓洗三,就是在前来祝福的亲友面前,给新生儿用艾叶汤洗澡。
君瑀几乎全程睡着完成人生第一次在宾客面前露脸的仪式,之后便被送回映柳居。
宾客们陆续告辞时,汪弘博拉着无双的小手,依依不舍地邀请道:“双双,你想不想去我家玩?我让厨子再给你做麻酥糖好不好。”
无双很想和亲朋友多相处,但目下,她更像多陪在娘亲和弟弟身边。若是一般小孩子大概会直接拒绝,不过无双到底不是真的孩童,看得出汪弘博不舍得和自己分开,便耐心地解释了自己的想法,又道:“其实你可以在我家里多留些时候。”
汪弘博眨巴眨巴眼睛,立刻接受了这个提议,跑去找他娘沈氏要求留宿在总督府。
沈氏怕给君家添麻烦,起先不肯答应,后来拗不过无双也来帮忙请求,便把儿子留一宿,自个儿回家去也。
汪弘博和无双一直玩耍到亥时二刻,最后两人困得支持不住,歪头倒在榻上呼呼大睡,被各自奶娘抱回房去。
第二天用过早饭,君恕便按照先前约定的亲自将汪弘博送回去。
汪氏夫妇带着儿子,一家三口就住在市舶司衙门后院里。
马车停在侧门,君恕一下车便发现不对劲儿。
虽说是侧门院,但毕竟还是衙门重地,他前几次来的时候都见到有两名衙差一起守门,今天却半个人影也不见。
“君伯伯,咱们快进去呀!”汪弘博不用大人抱,自己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君恕躬身将他抱起来,尽量维持正常的表情,道:“刚才你说,若不是每日需得跟着先生上课,不能间断,还想再在我家多留几天么?不如,你在马车上等我,让我先进去跟你父母商量看看,怎么样?”
汪弘博不大明白为什么君恕与他爹娘商量时,他得等在马车上,但人家的好意他明白,于是乖乖点头同意。
君恕命车夫掀开帘栊,亲自将汪弘博放回车里坐好,又叮嘱他:“千万别下来,等我回来找你。”
汪弘博又乖顺地答应下来。
君恕这才大步走到侧门前,拉动门环敲了三下门。
时间尚早,四周环境又十分安静,君恕能听到院子里有叽叽喳喳的小鸟叫声,只是,等了半晌,也不见有人来应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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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君恕回头看,见汪弘博挑起车窗帘子,探出小脑袋来张望。
他满心不安,却还是装作十分稀松平常地模样,笑着冲汪弘博挥挥手。
汪弘博腼腆地回他一笑,放下车帘缩回车厢里。
君恕回转身后,笑容立刻消失不见,他试着大力推门,那门竟然未从内侧栓起,一推便开。
他不禁再次回头,这回马车窗帘低垂,汪弘博未再探头出来。
君恕这才放下心来,迈步跨过门槛,走进院去,随行的两名侍卫紧随其后。
走不几步,远远望见西边梧桐树后露出一双穿皂靴的脚来。
君恕抽出佩剑挡在身前,警惕地靠近,绕过大树,看到的是一名衙差横倒在地。他凑近前去,伸手试探,发现呼吸已无。
市舶司虽是个小衙门,后院也有两进大。君恕在里面转了一圈,每间房都搜查一遍,最后咬牙切齿地出来。
汪弘博坐在马车里,把先生前一日教的诗句反复背诵了许多遍,终于等得不耐烦,犹犹豫豫地掀开车帘,钻出车厢,正好与君恕打了个照面。
他与君恕相见次数虽不多,但每次对方都十分和蔼可亲,汪弘博甚至觉得如果君恕是自己爹爹就好了,那便不用经常被罚跪打板子。不过,此时君恕面上神情可比他爹汪思齐打他板子时恐怖的多,以至于他根本找不出词汇来形容。
该不是他淘气不听话,想偷偷溜下马车被发现,所以君伯伯生气了?
汪弘博又一次掀开车帘,想对君恕说几句软话,哄他开心。
君恕刚好走到车前,见到小家伙略显忐忑不安的神情,想变出个笑脸来哄哄他,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只尽量放柔声音道:“弘博,我已经和你爹娘说好了,你尽可以在总督府多住些时日。”
“那是多久呢?”小孩子爱较真,汪弘博更将这一特点发挥得淋漓尽致,“不读书真的可以吗?”爹爹不是说要日耕不辍,将来才能顺利从科举考试中脱颖而出么?
君恕三十几岁人,糊弄几岁大的娃娃自不是难事:“谁说可以不读书,只不过是让你每天上午跟着天戈、天狄他们一起去家学上课,下午才能尽情玩。”他顿一顿,又道,“你不是说特别喜欢和无双玩么,她今年也开蒙了,正好你做功课时,她可以在旁边描红,是不是很好?”
无双可爱又漂亮的脸庞浮现在汪弘博脑海里,他小脸微红,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好!”
“那弘博和车夫叔叔一起回去,伯伯要到旁的衙门去办点事情。”君恕安排道。
汪弘博只盼快点回去与无双作伴,自是没有不肯答应的。
君恕放下车帘,低声吩咐一名侍卫回去后如何传话,杨氏还在坐月,不能下床,但这事必须得她暂时帮着隐瞒住,所以只能让侍卫传话给杨氏的大丫鬟白露。
“……孩子还不知情,暂时先不要说,等我回去后想个办法,慢慢告诉他,他年纪太小,受不得大刺激。”
侍卫领命,上马随车一同离去。
君恕又命另一名侍卫将侧门从内栓起,然后到市舶司衙门正门去看守着,不准任何人进入。
他则快马往提刑按察司报案去。
德庆帝此次南巡最重视的便是海上贸易,市舶司的大小事自都格外受到关注。杭州市舶司内所有人一夜之间全都死于非命,如此惨剧当然瞒不过他。
德庆帝这几日心情本就不好。
河北发生地震大灾,监国的太子未曾请示便先做出调遣军队救援与施粥饭钱银赈灾的决定。
由上京到杭州,就算快马加急,奏章往返至少也要七八天。若当真先请示再救灾,自然耽误了最好的时机。
从道理上来说,太子不过是更务实,把轻重缓急的“重”与“急”放在受难的百姓身上,这样的选择不能算错,而且更是一个合格的君王应有的觉悟。
可惜,现今祁国的君王是德庆帝。
如果单纯从父子关系出发,看到身为继承人的太子事情办得越好,德庆帝越应该感到欣慰。
但是,他们身在皇家,凌驾于父子关系之上的是君臣关系。
皇帝一路南下,所经之地上至官员下至百姓,都知道德庆帝不在京中,稍一分辨就能知道做出赈灾决定的是留守京中的太子,那么结果便是百姓感激、拥戴太子。身为皇帝,且是尚在壮年的皇帝,若继承人无能,他不会满意,可继承人的声望建立起来,甚至有与他并驾齐驱之势,自然更不乐意。
太子不能离京,深入灾区主持赈灾的是大皇子,他在奏折上写道:“百姓对太子交口称赞,感恩戴德,更有不少热心之人,打算筹集银钱为太子塑造金身,香火供奉,以求得保永世平安。”
德庆帝看到一半就忍不住把奏折扔出去。
塑造金身,接受供奉,成为活菩萨一般的人物,那他这个还活着的皇帝又被放在何处?
市舶司衙门惨案的消息便在此时送达。
德庆帝逮到一件可以光明正大发脾气的事情,偏偏却没有可以发泄的对象。
市舶司的人能死的都死了,只有汪家留下一个七岁大的小孩子,他总不能怪那个奶娃娃昨晚不回家,没和爹娘死在一处!
按察使递来的奏章里又说,凶手先在水井里下毒,于是体质较弱的女子们,以及文质彬彬的师爷们,大多直接毒发身亡,身上并无伤痕。而身有武功的衙役都是毒发后又被利剑刺穿身体,失血过多以至死亡。至于汪思齐,尸身连头颅都不见。
因此推断,谋杀起因属于寻仇。
但并不曾听闻市舶司曾与人结仇。
只能猜测,大概是市舶司成立后,对沿海贸易收税,引起海盗不满,滋事示威。
清缴海盗,属于提刑按察司职责。至于税收相关,又属于市舶司上级的承宣布政司职责。
因而请求将案件转介。
德庆帝又一次摔了奏折。
都、布、按三司是一省内平行的三个最高权力机构,分管军事、民生、刑名。谁知发生大案,按察使的第一个反应竟然不是分工合作,而是推诿责任。
火上浇油之下,德庆帝干脆将查案之事交给陵光卫。
而他自己,因为兴致全部败坏,又惦念着早日回京惩治太子,所以决定提前返程。
皇帝来到时声势浩大,离开时也是全城出动相送。船队启程那天,杭州码头上挤得水泄不通。
杨天戈仗着个子小,行动灵活,摆脱家人,独个儿钻到御船前,凑到随静妃回京的楚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