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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晌她才开口:“唉,你们那个楚曜比他们两个如何?”
贺遥心思转得极快,几乎立刻猜出芙雅心意。
她侧头往一旁的看台上望去,无双与无悔穿着一式一样的樱粉色襦裙,连发式与配饰都没有差别,不仅如此,两人还有说有笑,十分亲密。
贺遥在心里暗暗“哼”一声,扭回头来对芙雅道:“楚曜么,说起来,论外表、学识、骑射种种能力,别说上京,就是整个祁国的年轻男子,恐怕都没人比得上。”
“当真?何以见得?”芙雅又问。
贺遥嘴角噙着一丝笑:“你肯定不知道陵光卫吧?他们直接听命于陛下,可以逮捕包括皇亲国戚在内的任何人,还可以私下进行审讯。统领陵光卫的人就是楚曜,说他是陛下的耳目,陛下最信任的人也不为过。试想,若他不是整个祁国最出色的人,陛下为什么要对他如此看重?”
“那在他之前,是谁统领陵光卫?”
“没有,陵光卫从建立之日便是楚曜统领,那时候他也不过十五岁。”贺遥道。
芙雅沉吟片刻,又问:“可这些事儿,你也只是听人说,怎么就做得准?”
“我当然亲眼见过。远了不说,就说这次路途上,汝南侯家的姑娘惊了马,当时万分危险,旁的人都没有半点办法,唯有楚曜当机立断,一剑斩下马头,又用长鞭缠住那位姑娘腰身,施力保证她平安落地。”贺遥绘声绘色道,“你可不知道,这不光是本领高强的事儿。在咱们祁国,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他救人的时候若是碰到那位姑娘身体一点儿,就等于毁了人家清誉,必须得把人娶回家去,否则那位姑娘一辈子也不可能嫁给旁人了。你看,他不光救人性命,还保全了姑娘家的名声,本事大,人品好,这真是万里挑一,打着灯笼也难见,对不对?”
芙雅眼珠转了转:“汝南侯家的姑娘,那不就是他的未婚妻吗?”
“当然不是了,汝南侯家有好几个姑娘,他的未婚妻叫君无双,被救的那位是君无双的堂妹。”贺遥添油加醋,“说起来,汝南侯家攀龙附凤到不要脸的地步。他们家的长女已经嫁了三皇子,也就是逸郡王楚晔做王妃,这都不知足,还想把君无双嫁给楚曜做郢王妃。半点也不管两人年纪相差太多。”她边说边指着无双让芙雅看,“你看呢,那个就是君无双,她年纪比你还要小呢。”
两人说话间,射箭比试已开始。
因为芙雅要选精通骑射的优秀男儿,所以只有赛马比试中的前十人可以参与此项比试。
而且规矩十分刁钻。
箭靶设在十丈远之处,所有人先连射三箭,按成绩淘汰最后一名。之后没射一箭便淘汰一人,最后留下者为胜。
如此一来,不管参与者平时准头儿再好,临场发挥稍有失误就可能被淘汰,不光比本领,还要比运气。
不过,同赛马一样,皇子的“运气”总是特别好。
眼看着参赛者一一被淘汰,最后只剩下楚昀与楚旭。
楚昀率先射出,长箭射中红心左边缘处。
因为两人先前成绩不分伯仲,楚旭只有射中红心才能赢。
他稳稳当当地拉开弓箭,却不知怎地,竟然脱靶。
看台上,坐在无双身边的楚婠皱着小脸,奇怪道:“双双,你有没有看到有亮光,刚刚博哥哥射的时候我就被晃了一下,七哥哥射的时候又是。”
无双与她紧挨着,视角几乎一致,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件怪事。
前世她没机会随御驾北巡,但北巡之后五皇子成为北疆驸马迎娶芙雅公主的事情却还记得清楚。
如今看来,楚昀这个驸马赢得真是一点不光彩。
大多数人都在为楚昀胜出喝彩,没人理会两个小姑娘的窃窃私语。
德庆帝更是直接向芙雅宣布楚曜成为驸马。
不料,芙雅面上没有半分笑容。
“皇帝舅舅,我没有看上他。”芙雅直言不讳,一点也没顾忌对方是一国之主。她抬手往坐在皇家席位后排一指:“我还是觉得他更适合做我的驸马。”
德庆帝等人回身去看,那里坐着的人正是楚曜。
95|第 95 章()
第九十五章:
比试场上的观众席位一分为三,正中看台为皇家专用,两侧则则是随行宗室、勋贵、官员与家眷们,按照身份高低依次入座。
芙雅是草原儿女,不像中原的姑娘讲究贞静二字,说话时声音清脆响亮,连两侧靠近皇家看台的许多人也听得一清二楚。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谁也说不清这姑娘究竟是豪爽不拘小节,还是厚脸皮不知羞耻。
德庆帝微有不悦,但看在长姐的面子上还是耐着性子劝道:“芙雅,先前不是同你说好了,楚曜婚事早定,不能更改,你必须得选别人。”
他特意加重“必须”两字的音量,以提醒芙雅遵从。
换做旁人早就下跪谢罪,再没眼色的也知道不能跟皇帝顶着来。偏偏芙雅永远不按牌理出牌,竟然小嘴一掘,撒娇道:“皇帝舅舅,可是旁的人都没有他好,芙雅想要最好的。”
德庆帝是皇帝,也是个男人,小姑娘家家说了软话,他总不好意思发脾气,再开口时声音比先前更放轻几分:“女孩子不能如此任性,天底下的好东西多得是,哪里能尽叫你得了去?”
“皇帝舅舅,我知道你为难,你那天说过的,皇帝金口玉牙,说出去的话不能更改。”芙雅嫣然一笑,“你放心,我不会叫你为难的,这件事我自己来解决。”
芙雅说完便轻盈地跃下看台,一路小跑来到无双面前。
“喂!君无双!你下来,咱们比试比试,谁赢了就嫁给楚曜做王妃!”
刚刚在皇家看台上发生的事情尚未传到无双所在的位置,忽然被人点名要求比高下抢夫君,完全超出她想象能力的极限,因而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倒是楚婠率先气冲冲地站起来,朝芙雅发难道:“你凭什么和双双挣我哥哥!我不要你做我嫂嫂!”
大长公主带着一对儿女到营地那天,作为宗室一员,楚婠与芙雅曾照过面。
芙雅认出她来,却并不在意,随口道:“你们不是讲究长兄如父吗?意思不就是你凡事都应当听你哥哥的,但他娶谁做老婆可由不得你发表意见,所以你就别在这儿添乱了。”
楚婠不擅长与人争执,被芙雅奚落后,半晌想不出有力的话来反击,气得小脸憋得通红。
坐在无双另一侧的无悔站起来帮腔:“三姐姐与郢王爷的婚事是皇上亲自下旨,谁也不能更改。”
谁知芙雅根本不理她,扬起下巴,挑衅道:“君无双,你为什么不吭声,全靠姊妹朋友给你出头,如此胆小怕事,将来怎么做王妃?怎么打理整个王府?我看你还是乖乖把楚曜让给我吧!”
无双清楚芙雅用的是激将法,她若是回应了,话语稍有不当便当众被看笑话,可若是不应,又中了芙雅那句“胆小怕事,不配做王妃”。
她正左右为难,脑中忽地灵光一现。
“我们祁国的姑娘重视承诺,”无双抚平裙踞上的褶皱,轻轻起身,气定神闲,不紧不慢道,“我与郢王殿下早已过了文定,缔结婚约,若按你所说的去比试,岂不是等于背信弃义。这种事我万万不能做,不信你也可以问问王爷,看他怎么说。”
芙雅性情泼辣,敢作敢为,听无双如此一说,果然返身往皇家看台走去。
楚婠连忙拉着无双跟上去:“我们一起去,找皇伯父帮我们。”
三人前后脚登上看台,芙雅还未走到楚曜身前时,楚婠已抢到德庆帝桌前:“皇伯父,婠婠要求你一件事,双双那么好,别把她换掉,让别人当哥哥的王妃。”
德庆帝扶额,说好的自己解决,不会让他为难呢?楚婠委屈得眼看就快哭出来,还不够他为难么?
静妃知道楚婠与无双自幼要好,怕她激动起来不分轻重惹怒德庆帝,忙将楚婠拉过来,小声训斥道:“事情要先问清楚然后再下定论,别听人三两句就信以为真,不分青红皂白乱下定论。”
德庆帝对小姑娘比较宽容,倒是不以为意,轻声对楚婠道:“你姨母说得对,现在不管是朕还是你哥哥,都没答应。”
“那一会儿你们就要答应了吗?”楚婠更加伤心,泪珠儿吧嗒吧嗒落下来。
楚曜见妹妹落泪,连忙过来摸头哄劝,途中完全无视与他擦身而过的芙雅。
芙雅是北疆的小公主,自幼被众人捧在手掌心里长大,从来没有如此被人忽视过,自是极不服气,倔劲儿上来,更不愿意妥协。
“我是不懂你们祁国的规矩,但在草原上,不管是姑娘家择婿,还是男儿们娶妻,都要与对手比试,赢的人才有资格拥有心上人。”
“可我哥哥和双双又不是北疆人,他们都是祁国人,当然按照祁国规矩来。”楚婠从楚曜手掌下伸出小脑袋,鼓着脸颊反驳道。
眼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孙女与头一回见面的外孙女就要吵起来,太后再也坐不住,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吵,吵得哀家头都疼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不分这个国那个国的,芙雅想比试那就比一比,没什么大不了。”
“好,那我们就来比骑射,不是赛马之后再射箭,而是一边骑马一边投壶,骑马是草原人的强项,投壶是你们上京人的游戏,这样公平,谁也不吃亏。”芙雅兴奋道。
“哟,这比法倒是有趣。比刚才那两场还难,正好让哀家看看你的本领。”太后拍拍芙雅肩头,目光落在无双身上,又道,“汝南侯在福建这些年,为咱们祁国立了大功,哀家也想看看是不是真像老话里讲的,虎父无犬女。”
“那比完以后呢?”楚婠不依,拉住太后衣袖摇晃起来,“皇祖母,赢的人真的就做哥哥的王妃吗?”
“好了好了,婠婠别哭,你哥哥可是咱们祁国的亲王,又不是一个物件,哪里有旁人比试输赢来挑拣他的道理。”太后道,“到时候让他自己选。”
太后这一球踢得太好,无双差一点笑出来,她微微侧偏面孔掩饰,不料正对上站在人群后面的五皇子楚昀,被他咬牙切齿的模样吓了一跳。
既然说定,芙雅与无双便各自去做准备。
芙雅回到帐篷里,刚接过侍女递上来的骑马装,门帘就被掀开。
“哥哥,你怎么来了?”
格桑手上把弄着一个银光闪闪的小物件:“你看这是什么?”
芙雅接过一看,原来是个女用的手把镜,只有巴掌大小,背面雕着缠枝莲花,工艺精制。
“送我的?”她一看就喜欢,简直爱不释手。
“刚才侍卫长交给我的。”格桑地上铺的羊皮毡子上一趟,“说是见到有人鬼鬼祟祟的在小树林里,跟上去后发现他用这面镜子向看台反光。用了点刑那人才交代说是五皇子身边的宦官。”
“五皇子?”芙雅恍然大悟,“哥哥,那他肯定不是向看台反光,他是对七皇子楚旭反光,目的是晃得他看不清靶子,输掉比试。难怪他最后一箭莫名其妙脱靶。他们兄弟之间居然如此勾心斗角,真是没有意思。”
格桑朗声笑道:“不愧是我妹妹,一语中的。更难得的是先前你不知道这事儿时也未看中楚昀,有识人之能,如此一来我就能少为你担心,不怕你被祁国诡计多端的混小子骗了。”
芙雅骄傲地扬起下巴,妙目一转,忽然计上心头:“哥哥,你让侍卫长派人拿着这面镜子到小树林去,就在先前那个太监待的地方等着。”
“你这是打算照搬五皇子诡计?”格桑盘腿坐起,“你就那么看重那个楚曜?他到底有哪里好,我看不过平平无奇而已,身份又不够高,倒是七皇子跟你更相衬些。”
“谁说他平平无奇。”芙雅根本不理关于楚旭的话题,只管为楚曜辩护,“他是比皇子们更得皇帝信任的人。”
“那又怎么样,再信任也不是舅父亲生的,将来不可能登上储君之位。”格桑哼道,“你可别忘了,咱们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给你选夫婿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
芙雅不耐烦地打断他:“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他,我要么不嫁,要么就嫁最出色的男人。”
妹妹自小任性,倔起来十匹马都拉不回,格桑只能无奈投降:“好好好,我这就去安排,保证让你称心如意。”
有银镜神器助阵,结果不必说,无双就算骑术再好,投壶再准,还是像楚旭一样莫名其妙败下阵来。
身为胜利者,芙雅再没多看无双一眼,她策马来到看台前,一跃而下,又轻松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