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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无双正在悠闲地喝茶。
她执起朱泥壶刚要斟茶,就见茶盘上的斗笠杯跳起又落下,接着便是震耳的马蹄之声。
无双扭头向外看,距离太远看不清马上众人的面目,却能看到队伍里高扬的旗帜上金线绣成的“郢”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是楚曜!”她丢开茶壶,跳起来,兴奋地冲了出去。
墨山村实在很小,从叶明珠家到村口不过二十来丈远。
无双绕过陷阱,那队人马已到近前。她也不管会不会被马踢伤,直不楞登就往马阵里冲。
“楚曜!楚曜!”无双举高手,大声喊。
前面开路的侍卫纷纷绕道,让开无双。
“那边……那边有陷阱,小心啊!”无双忙扭头提醒,掉到自己人的陷阱里,实在有损楚曜陵光卫的声威,她决不允许此事发生。
话音刚落,无双就觉有人在她衣领处一提,之后她双脚离地,什么都来不及反应时就已被放置在马背上。
“楚曜!”无双抓住对面那人衣襟,“你来接我吗?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呜……”
她根本没想哭,她明明很高兴,可是眼泪却止不住地滑落。
一见面就哭成大花脸,实在太过丢人,无双吸溜着鼻子,把脸埋到楚曜胸前,自欺欺人,认为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她在哭。
楚曜什么都没说,只是用力把无双的小脑袋在他胸前压得更紧,大掌轻柔地抚摸她背脊,表示安慰。
傍晚时,无双依依不舍地墨山村众人告别后,随楚曜前往墨城码头。
宝船大山似的矗立在岸边,不仰得脖子发酸,根本看不到顶。
无双好歹也算在福建海军营里长大的,并非没见过世面,但也忍不住赞叹道:“楚曜,这船比战船还大,比那年南巡时坐的船还漂亮,是新造的吗?”
“嗯,今年夏天刚完工下水,皇伯父说陵光卫平时查案需到全国各地走动,为做事方便,所以赐了给我。”楚曜不无得意道。
“那就是咱们家的船了!”无双兴奋极了,也不等楚曜来牵,提起裙踞,捣着小碎步踩过木梯,跑到甲板上。
楚曜心里乐开花,嘴角几乎勾到耳后,迈开大步跟上小未婚妻的脚步。
甲板往上一共三层,第一层是千户以上的官职居住的舱房,二层为议事厅与楚曜的书房,第三层一整层建成与王府正院一样格局,正房七间,两侧厢房各三间,连角房耳房都一应俱全。
平时楚曜起居休息都在正房东边三间,无双则被安排到西边三间。
“这样安排会不会有些欠妥?”无双扒着楚曜耳朵小声问,说到底他们只是未婚夫妻,如此一来,虽说隔着房门,但也算同居一室了。
“这是咱们家的船,咱们想怎么住就怎么住,谁敢说三到四?”楚曜道。
无双先前只是一时激动之语,早把自己说过什么忘在脑后,涨红小脸推搡楚曜:“你……你别乱说,你家是你家,我家是我家。”
小姑娘害羞倒也算是人之常情,可入夜后,楚曜躺在床上,将睡未睡之际,听到次间一阵脚步轻响,由远及近来到他睡房门外。
楚曜伸手将床帏挑开一道缝,借着窗外月光观察情况。
只听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然后是……
哐当——扑通!
“哎呦!”
无双娇滴滴的呼痛声传来。
楚曜一跃而起,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口,见到无双趴在地上,一只穿着软底绣鞋的小脚还勾在门槛上,显然是摸黑走路,看不见障碍,被绊倒了。
“这是怎么了?”楚曜也不忙扶人,笑着问,“难不成是梦游症发作?”
几息后,无双才仰起小脸,月光微弱,看不清她面上神情,只听到语气一派茫然:“嗯?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儿?一定是梦游症又发作……”
话未说完,楚曜已从地上拎起一件长方形的东西,戳到她面前:“梦游……你还抱着枕头?”
谎话被戳破,无双感觉没脸见人,愤愤然爬起来,一把抢回她的宝贝枕头,迅速扭身往回走。
回到自己睡房,返身关门的时候,发现楚曜也跟了来。
无双没好气地把他往外推:“你又没有梦游症,干嘛往人家房里钻,出去,出去,出去!”
不想楚曜动作灵活,愣是躲过她的小手,挤了进来。
无双嘟高小嘴:“反正是你的船,你爱在哪儿就在哪儿,哼!”
说罢抱着枕头绕过屏风,爬长紫檀雕花的拔步床,赌气似的把床帐呼一声放下,将帐子内外隔离开两个世界。
楚曜不紧不慢,迈着四方步走到床前,招呼也不打一声,自动自觉掀开帐子坐到床畔。
卷在锦被里的无双伸出一只脚,在楚曜的大腿上踢了踢:“下去,下去,我的床不许你坐。”
“好,不坐。”楚曜答得气定神闲,褪了靴子直接躺下。
“哎……”无双霍地坐起来,“你干嘛?”
“你说不许坐,所以我不坐着了。”楚曜憋笑,强作一本正经的模样。
躺明明比坐还犯规!
无双气得语塞。
楚曜拉她与他并头躺好,轻声道:“别忙赌气,难道你就没什么事想问我?”
这一问问得正好,刚才无双过去找他,除了在船上晃晃悠悠不习惯,一直睡不着之外,也是因为满肚子疑问想问。
“楚曜,你现在大张旗鼓的接我回去,真的没关系吗?”她心中不安全反应在动作上,小手在楚曜寝衣襟前胡乱点来点去。
“现在没事了,陷害你的人已受到惩罚,连皇伯父都说你受了大委屈,命我大摆仪仗把你接回去。”
楚曜将事情经过详详细细地讲过一遍。
“啊,原来你和爹爹早早就连齐竹都收服啦。”无双重复着楚曜的话。
想想看,她身边最亲近的两个男人都是智勇双全的英雄好汉,她简直不能更幸福。
“贺瑶要挟他们姐弟为她做阴损之事,咱们却是确确实实在帮助他们逃脱危险,只要脑子没坏掉,谁都知道该选择哪一边。”楚曜道,“所以齐竹齐兰知道贺瑶打算后,立刻把一切如实告诉岳父大人,咱们商议后,决定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当然,这计划有些风险。若贺瑶最后没能得到应有的惩罚,无双的名声便彻底毁了。
“依我对皇伯父的了解,他向来容忍度不高。”楚曜解释,“先前贺瑶与格桑那事令他颜面尽失,若贺瑶再犯大错,且当众暴露,皇伯父九成九不可能包庇。”
还有,事发前那一晚他一直留在无双闺房,差点错过君恕送到郢王府的消息。咳,这点不提也罢。
无双倒是不甚在意这些细节。反正名声上辈子已毁过一回,再来一回冲击也不像初次那般强烈。
不过,上辈子想出这恶毒计策来陷害她的人,也是贺瑶吗?
别说心思阴险至此的人世上没有几个,就冲几乎一模一样的行事手段,说不是她,无双也不信。
不过,上辈子无双连家门都没出过几次,自然没机会与贺瑶结怨,她为什么要害她?
若不回去回去亲自问问上辈子的贺瑶,怕是再也难以知道答案。
无双晃晃小脑瓜,既然不可能知道答案,想再多也没用。
想通了,无双继续在楚曜胸前指指点点,追问她好奇已久的问题:“那……贺瑶会出现在格桑的帐篷里,也是你和爹爹的手笔吗?”
“你说是就是好了。”楚曜语焉不详,反手攥住那只作乱的小手,牵到唇边轻吻她纤细的手指。
无双立刻涨红双颊,害羞地反抗:“你别……别乱来。”小脚丫同时条件反射地踢了出去。
只听“咕咚咚”连声响,毫无防备的楚曜竟被踢下床去。
第一百二十章:
无双连忙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边说边掀开床帐向外张望,见到楚曜坐在地上的姿态后,她机灵地抬手捂住双眼,改口道:“哎呀,不点灯太黑了,简直伸手不见五指,我什么都看不到呢。”
郢王殿下身兼陵光卫指挥使,一世英名,一等一的威风,如今还成为头一个拥有御赐宝船的人物,若被人看到摔得仰面朝天的狼狈模样……嗯,亲眼目睹如此情景的人一定会被灭口。
可惜有句话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
无双越是表现得唱作俱佳,楚曜越着恼。
他眯着眼睛爬起来,饿虎扑羊一般跃起来扑向床里。
攻击来得太过突然,无双根本来不及闪避,被楚曜结结实实地扑倒。
他比叶明珠让人从镇子里采买的百斤大米还要重,压得她整个人陷在被褥里,胸腔里的空气几乎全被压出来,大脑也一片空白。
好容易回过神来,先感觉她双腕被楚曜牢牢攥着按在耳朵两侧,而他隽美的面孔也越来越近……
这姿势怎么看怎么像避火图……
太羞耻!
无双尖叫着侧开面孔,之后便是冰冷的薄唇印在她滚烫的面孔上。
“我……我还有话问!”为了引开楚曜的心思,无双拼命转动正在打结的脑筋,终于扯出一个话题来,“明珠姐姐……明珠姐姐为什么会在墨山村?”
“你和她朝夕相处那么多天,怎么还来问我?”楚曜没打算放过无双,在她柔嫩的小脸上亲了又亲。
“不是,我是说,她不是嫁人了吗,那她的夫婿呢,怎么不陪着她,还允许她和任九霄在一起?我问时,她总是避过不答。”无双脑子里乱成一锅汤,磕磕绊绊,好半晌才把话说清楚。
“既然人家不答,定是有难言之隐,双双就别再刨根问底儿,好歹尊重一下恩人的意愿吧。”楚曜道,“若是双双闲不住,爱操心,不如来想想看咱们何时成亲。”
“还早得很的事情,现在想来做什么?”无双反问。
“还早得很?”楚曜不悦,“我看回京后咱们成亲正好。”
无双不依:“我才只有十三岁!”
根本还是小姑娘,楚曜真是丧心病狂。
“十三岁已经很大了,咱们祁国律例里规定,女孩子年满十二岁就可婚嫁。”楚曜阐述事实。
无双在家学里读过律例,倒是真有这么一条,可是:“只是说可以婚嫁,又没说必须当年婚嫁,咱们上京的女孩子,大多都是及笄后才嫁,疼爱女儿的人家甚至还留把女孩子留到十八岁才出阁。旁人家不说,就说你家,楚姵比婠婠大五岁,今年也都十七了,不是还没嫁……”
提到楚姵时,楚曜忽然从开钳制她的双手,坐了起来。
无双戛然住口,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惹他不高兴。
“楚曜,”无双轻扯他衣摆,“我……我只是舍不得爹娘,我不是不想嫁给你。就算我十八岁才嫁你,咱们也可以在一起几十年,可满打满算,我也只能和爹娘朝夕相处十八年。”
“又没说成亲后不许你回娘家。除了红杏出墙,其他任何事,只要你想做我决不阻拦。你想回娘家,随时可以回,愿意偶尔住一段时间也没问题,大不了我也陪着你一起住过去就是。”
楚曜霸道地宣告完毕,再次任性地扑倒无双,大掌固定住她的小脸,不准她左摇右摆,之后干脆利落地亲下去。
无双从小被他亲吻脸颊习惯了,从北巡后小嘴也被亲过几回,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热烈。
起初她十分抗拒,双手握拳往楚曜肩头捶打,可随着他的吻愈加深入,她僵硬的身体渐渐瘫软,小拳头也无力地张开,改为抓住楚曜肩头的衣裳。
亲吻结束的和开始一样突然。
楚曜撑着手臂,喘息着整理了一下散开的衣襟,把呆滞的无双摆回枕头上:“好好睡吧,别胡闹了。”
无双一直没回过神来,未能及时反驳真正胡闹的那个家伙恶人先告状。
楚曜坐到床边穿靴,无双小手捉住他衣摆,小小声道:“不想自己睡。”
她担惊受怕好多天,现在要求美男陪伴一下应当不算过分。
楚曜从善如流,迅速地脱掉刚穿好的靴子,与无双并头躺好。
半夜时,无双睡梦中感到小腹一阵阵疼痛。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撑着床褥坐起来,却觉触手之处有些潮湿。
“啊……”无双短促地惊呼一声。
总不能是尿床吧……
她心里嘀咕,千万不能让楚曜知道。
然而,刚才那声惊呼已把楚曜吵醒。
“怎么了?”他坐起来,触到床褥时同样感觉到不正常的潮湿,还有轻微的血腥气。
呼啦一下拉开床帐,天色已泛白,太阳虽尚未升起,但从菱花窗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