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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父皇尚在病中,朝中老臣蠢蠢欲动,与寒门士子势如水火。形势尚不明朗,你需得留下来。”
承昭心中暗忖,皇姐来回也不过十天,想来出不了事。又从自己的仪卫中调了四十人,此时仪卫并侍卫过百数,即便难民动|乱,护住公主也不在话下。
车马仪驾都已备好,随行侍卫也整装待发。因承熹身为女子,好些时候不便出面,同行的有一位钦差大人,是文宣帝点的,是承昭手下的新臣。
那钦差约莫而立之年,瞧见公主来了,上前行了个大礼:“公主有礼,下官京府同知陆甫,此行下官定唯公主是从。”
五品同知的身份低了些。承熹心中暗忖,约莫是父皇知道此行由自己主事,不想叫钦差喧宾夺主,这才找了个年轻官小的来。
承熹微笑道:“陆大人请起。本宫头一回出巡民间,这一路怕是要让陆大人多多费心了。”
陆甫神色坦然,声音清朗:“公主折煞微臣了。公主若无别的事要交待,请恕微臣先行告退。”
承熹盯着他的背影多看了两眼,这人五官轮廓坚毅,眉峰凌冽,瞧着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只是方才他跪的那一瞬间,面上似有些窘然,仿佛跪得不甘不愿。
承熹心中一叹,稍稍走了个神。承昭手下大多是寒门士子,好些时候心气太高。她去年还曾听说殿试之时有一位文人学问极好,却面君而不跪,口口声声男儿膝下有黄金。
父皇也没为难那人,心气高不是缺点,只是心气这般高的,便成了不识抬举。这样的人即便学问再好,也不会委以重任,当下把那人从三甲的名录里划掉了。
方才承熹看到这陆甫跪下时似犹豫了一瞬,生怕他也是这般的人,便走了神思。
江俨见她盯着那钦差的背影瞧了好一会儿,不作声,江俨想想那人模样似还不错,声音也好听。虽知公主不是这么肤浅的人,心头却还是有点梗,忙打断她思绪:“怎么了?”
承熹摇摇头,瞧他今日总算不是往日的一身黑衣了,便笑问:“怎么今日换了衣裳?”
江俨扶着她上了马车,自己也抬腿跨了上来,合上了车门。见公主呆愣,扯唇笑说:“如今属下身份抬高了,有了与公主同车的名分。”
承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已经不是侍卫,而是面首了,以前江俨得骑马跟在车侧,如今却能堂而皇之的上车来了。“红素和牵风呢?”往日两个丫鬟随行伺候,都是与她同车的。
江俨把车中杯盘茶盏,暗格里头的围棋杂书,尤其是马车中的机关都检查过一遍,再无遗漏,这才放下心来。听她问话,便答:“都在后头的车上。”
觉出马车已经开始行了,他把左右车窗的内帘拉下,外头再瞧不到一丝缝隙了,这才把公主抱在怀中,在她唇上浅啄了一口,低声说:“端茶递水捏肩捶背,我都做得来,用不着她们。”
承熹小声地嗔了一句:“没脸没皮!”今日起得早,还有点困,又靠在江俨怀里睡了个回笼觉。
承熹离京的第二日,正在坤宁宫请安的淑妃忽然想起来一事,忙说:“前几日承熹在我那常吃甜食,又时常困乏,瞧着跟那有孕的模样有些像。我本想着这月初便有太医问诊,便也没说什么。”
“谁知这还没到月初,承熹就已经走了。”淑妃暗恼:“我一时又
作者有话要说: “谁知这还没到月初,承熹就已经走了。”淑妃暗恼:“我一时又把那事给忘了,今日才想起来。”
她这么一说,皇后也是一惊,想想这些日子来,承熹给她请安时常常犯困,皇后只往她和那面首的事上头想了,只顾着着恼,却还没想到承熹可能有孕这一茬。
可人已经走出一日了,如何还能追得上?只好在太医院里头寻了两个擅安胎和擅做食膳的女医,跟去了襄城。
作者有话说:写完我才发现,我又把皓儿给忘了……尴尬……
第133章 易容()
此时远在东南的虔城,裕亲王府的一间暗室中,一位年轻女子端坐在红木椅上。
这女子的容貌十分普通,放在人群中本是极不起眼的,可她通身气质却好得惊人,一张阔椅只浅浅坐了三分之一,双手交叠放在膝头,只是这么一个端坐的动作,便能显出极好的教养。
暗室在地下,四面不透光,点了几盏烛灯,只有微弱的烛光,更显她皮肤细白如瓷。
此时她正昂着细长白颈,另有一位男子站在她身前,手中捏着一只长管,蘸着各色香膏在她脸上细细描画。
这男子容颜极美,前额饱满,眉尾上扬,鼻梁挺直,人中深长,唇薄而弧度优美,脸上五官无一不精致得惑人心神,整张脸都如天工造物。
他一手端着面前女子的下颔,另一手执笔在她脸上细细描画,像是欣赏工艺品一样端详许久,才轻声道:“你抬眼看看。”
这话是与地上跪着的一个丫鬟说的。那丫鬟本是哆哆嗦嗦地跪着,手腕和双足之上都被锁着镣铐,低垂着头,眼神惶恐慌张,似是担惊受怕许久。听到男子问话,她忙抬眼瞧了一眼,“就是……就是这样。”
原来这丫鬟,正是公主先前的大丫鬟——絮晚。她自从在三月围场射猎的时候受了重伤,被黑衣刺客捉走了,在京城不知名的某处囚了半个月,又被带到这虔城,在裕亲王府中囚了两个多月。
围场遇刺的当晚,絮晚已经重伤没了气,红素等人折身回去找她的时候却没找到她的尸身,只当絮晚被围场的野物叼了走,哪能想到她被抓走救活了?
她原先还有些丰腴,如今瘦了一大圈,愣是把这个举止大方仪态优雅的丫鬟,变成了如今唯唯诺诺的可怜模样。
那男子点点头,淡声问她:“还有呢?”
絮晚眸光一闪,重新低了头,颤着声音说:“没,没有了……”
“身上可有胎记?”
絮晚定了定神,又答:“没有。”
她迟疑的这么短短一瞬,男子浅浅颦了眉,手中眉笔微微一抖,一不小心在那女子脸上描错一笔,他神情蓦地冷厉,拿一小块湿帕重重把那一处画错了的抹去,盯着地上跪着的絮晚幽幽说:“可莫要说谎。”
絮晚一个寒噤,想起这几月来受过的折磨,单薄的身子抖成筛糠似的,知道这群人有本事叫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连寻死都没有门路,即便是咬舌自尽她都尝试过,却照旧被人救了回来。
心头惧意深深,只好说:“耳后……有一颗小红痔……”
话落她深深伏在地上,一张脸埋在双臂中哽咽出声,泪珠子扑簌簌地落。以前她从没想过自己这辈子会做出背主的事,可此时却还是做了,心中的愧悔盖过了恐惧,恨不得当下死过去。
那男子换了一枝细长笔,蘸了赤色胭脂,提笔要点之时顿住了动作,轻声询问:“在什么位置?指给我看。”
絮晚在袖子上蹭去了眼泪,唯唯诺诺上前两步,伸出颤抖的手指在女子耳后某处指了一下,“这里。”
“嗯。”男子提笔点了上去,薄得几近透明的耳后,那么一小点红痣映在白净柔滑的肌肤上,确实十分漂亮。男子又端着女子的下颔细看许久,觉得气色不是很好,又在她双颊点了一点嫣红小心揉开,总算满意。
“郡主觉得如何?”
重润郡主上前,粗略一看便十分满意:“像。”细细端详一会儿,惊叹笑道:“真是像极了。”
重润静默片刻,忽的颦眉问道:“只是这画出来的妆容终究做不得真,水洗一下便没了痕迹,又如何能瞒上两三日?”
那男子眸中微讶,笑出了声:“郡主知道我‘雕骨鬼手’的名声,却不知道我的本事?”
“此话怎讲?”重润郡主缓声问道。
那男子也不看她,手中眉笔沿着那座上女子的脸庞轮廓细致勾勒,那女子白皙柔滑的面庞都被浅浅墨线圈了一圈。
“颧骨高了些,额头扁了些。”那男子指出几处不合自己心意的,低声笑说:“只是人|皮|面|具我都做得,还怕不像?”
密室里只余得他低低的笑声,连烛灯中的火苗都不安地跳了几下。
被他捧着脸细细端详的那女子闻言,眨眼间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那根毫无杀伤力的眉笔贴在她脸上,仿佛冰凉锋利的刀刃在她脸上拉过一般。她紧闭着眼瑟瑟发抖,长睫如蝶翼一般轻颤,却始终没敢作声。
早就知道自己的处境了,这几年来,在教养嬷嬷的指导下学贵女说话,学贵女走路,学贵女穿衣打扮,每日涂三回乳膏,把通身的肌肤养得细白柔嫩,就是为了等这一日。
身后的阴影里还坐着一人,瞧了这么一会儿,推着轮椅上前道:“既是无误,便就这样吧。”
重润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问道:“父王,公主不过一介女流,又能有什么大用?”
“你怎的如此说?”裕亲王双眸微眯,“到底是皇家儿女,虽比不上太子身份贵重,也可将就一用。”
重润许久不答,裕亲王也不催她,摩挲着自己的伤腿,他的右腿早年便落下了残疾。前些年疼得最厉害的时候,甚至有大夫建议他截肢,裕亲王闻言大怒,他宁愿疼死,也不想留下残缺的肢体。后来这腿慢慢没了知觉,如今连疼都感觉不到了。
重润静静瞧着他,缓声说:“女儿自小长在江南这一隅之地,这一路上京,有了不少新的见闻。”
此时重润是站着的,裕亲王却是在轮椅之上,这般被她俯视,裕亲王脸色凉了几分,“说来听听。”
“父王曾说乡里民间恶吏当道,鱼肉百姓。可女儿一路上京,行过好几个小县,看到的却是百姓安居乐业。”
“父王曾说京城贪官污吏横行,可我瞧见的却是京城处处繁华。”
裕亲王眉尖一颦,冷声驳斥:“那是你见得少!真正的官场腐朽又哪能一眼瞧得见?”
重润抿了抿唇,继续说:“你说当今陛下奢侈无度,可坤宁宫布置得竟不如父王你的寝宫。太子和公主出行也都是轻车简从。”
“你说文宣帝忠奸不分,穷凶极恶,不堪为帝。可我从大理寺中调出了从文景五年至今的所有卷宗,这二十多年的卷宗我都看过了,十人以上同罪并罚的一手可数,大多是废太子余孽。”
“如果这样算穷凶极恶……那父王又算什么?”
裕亲王抚着自己膝盖的动作一滞,蓦地把手边一方小小的白玉砚台径直照她面门砸去,怒骂:“糊涂!”
重润闭了闭眼,却没躲。一时只觉双耳嗡鸣,一道血红湿意顺着她光洁的脑门滴下来。
重润沉默许久,开口只觉疲惫,“父王,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多年来,父王都是这么讲给她听的。她对他的每句话都深信不疑,觉得文宣帝是不仁之君,整个朝廷都是以权谋私的沽名钓誉之辈,天下百姓都身在水深火热之中。唯有她的父王才能当此大业。
一路上京,才知道不是这样。
“女子目光短浅,你哪里能看明白?”裕亲王眸光极冷:“当今圣上优柔寡断,世家把持朝廷,结党营私沆瀣一气,如今的盛世不过镜花水月,粉饰太平!”
裕亲王额上青筋暴突,似是气到了极点,状似癫狂,把桌上杂物都掀到了地上,一时间满地狼藉,“若是父王登临极顶,定会比他做得更好!他算什么!文不成武不就,凭什么就是他!”
重润定定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父亲,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何母妃临终前死不瞑目了,大约是放心不下自己和兄长吧。
这些年来,父王都未曾再娶。她小时候曾以为是父王牵念母妃,后来却知,他连母妃的生辰和忌日都忘了个干净,一颗心被他的宏图大业占满,任谁也分不了他半分心神。
幼时的孺慕之情早已变淡,如今对着父亲,她竟只剩恭敬和惧意。重润深深吸了口气,心口一跳一跳的疼,却双膝一曲跪在地上,重重叩了个头,锵然道:“女儿知错。”
裕亲王慢慢安稳了下来,推着轮椅上前,探身将重润拉了起来,似乎方才的震怒发狂都是假的,语重心长道:“他们一家惯爱收买人心,我儿可莫要糊涂。”
重润点了点头,却不知该答什么。
*
承熹在百余侍卫的护送下一路急行到了襄城,只花了三日功夫,本就精疲力尽,可到了城门口却入不得内。
听到外头吵吵嚷嚷的声音,江俨忙止住承熹起身的动作:“公主别出去!”
外头的难民瞧见仪驾,当下便有人大声吵嚷着:“钦差大人来啦!”也不知这马车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