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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落下去,砰的一声,在地上摔得粉碎。
“哎呀,小黎没受伤吧!”
“小黎没事吧!”
……
“滴答——滴答——”
从桌檐滴落的橙汁在脚下晕染出一个个黑色的小点。
景黎忽然捂住眼睛,大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
“就知道你在这里。”
一声无奈的叹息在身后响起。
景黎睁开眼睛,刚才的已经消失,眼中的世界也再不是大片的暖黄。
景黎回过头,一个穿着黄衣服的男人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冲着脚下抬了抬下巴。“看不腻吗?”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地面上人来人往,或是插旗切磋,或是聚成一团,脚边摆放着一张宴席,抬起头,一轮偌大的满月悬挂夜空,仿佛触手可及。
景黎这才注意到,他们正坐在屋顶上。
“刚才有群小姑娘喊你去拍照呢,怎么没反应?”
“……”
“你是不是知道那妹纸的心思了?才不想去?”
“……”
“你个闷葫芦,热情奔放尽在人跟前了,真应该让那些人看看你现在的德行。”
“……”
“哎。”男人有些无奈,一手支着下颚,撑在膝盖上,懒洋洋的看着下面的人群。“我说你啊,每天上这来烧点卡,钱多烧的慌吗?”
“……”
“别人每天上线是为了陪情缘,下本,打战场抢人头。从我认识你起,你就光棍到现在,说是pvp不打本,帮里那群牲口去野外扫图守红名的时候,也没见你去。剑侠,情缘,三,你说你占了哪一样?”
“……找我什么事?”
男人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景黎哦了一声,看着下面的一个万花给一个纯阳炸了个真橙之心。
“我是来告别的。”
在喧嚣的烟花声中,景黎忽然听见这句话。
明明对方的声音很轻,却每一个字都在景黎耳边炸开了花。
景黎呆呆的看着男人,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铁打的剑三,流水的玩家。
刚进游戏时的那一批人早就不在了,身边的人来来换换,只有自己,始终停留在原地。
“那傻子要去山里当泰山了,为免那蠢货真的找只猴子,我还是一起去比较放心。”男人撇了撇嘴,有些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衣袖。
景黎想到,之前确实在帮里听说帮主工作调动的事,只是没想到两人会a。
“怎么了?舍不得?”男人斜睨了景黎一眼,哼了哼,忽然伸出手扑棱景黎的脑袋。“我说你小子多久没出过门了?整个假期都泡在游戏了吧?”
男人一脸不敢苟同的表情,“不是都说k大的学生是出了名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吗?怎么出了你这么变异品种。”
景黎没理会男人的调侃,“什么时候走?”
“订了明天的机票,今晚就是上来看看。”男人不知道从哪弄了根草茎叼在嘴里,身体向后倒,仰面躺在屋顶上,看着头顶的满月啧了一声,“狗蛋说要陪人打完最后一把坑爹之路。”
景黎收回目光,忽然觉得有些没劲。
“成都城里人再多,也不过是个游戏,你总不能在游戏里过一辈子。”
男人坏笑着一巴掌拍在景黎背上,差点把景黎拍下屋顶,面对受害者的不满毫不在意,对对准自己心口的长剑视而不见,摆手道。“年轻人,就要有年轻人的样子。”
“别整的跟个网瘾少年似得,你又不是真的为了玩才在这里。”
漫不经心的语调背后,是男人认真的脸。
景黎忽然有些泄气,也不知是因为满不在乎的戳穿自己的对方,还是,被看穿的自己。
他当然知道这不过是个游戏,游戏里人再多,这份热闹也不传达不到现实,但是……
“……我说你啊。”本想说些什么的男人在看清身边人的表情后,无奈的叹了气,“逃避也没用啊,你不会觉得寂寞吗?”
“滴答——滴答——”
“小黎啊……”
一声声的呼唤在景黎耳边越来越响,还伴随着身体的轻微摇晃。
景黎回过神,哪里还有什么副帮主,成都城。
一群人围在自己身边,满脸的担心与关切。
“怎么了,小黎?”女子半蹲下身,与景黎平视,“是不是刚才被玻璃杯碎片划到了?哪里疼?小黎,告诉妈妈。”
——你不会觉得寂寞吗?
景黎伸手捂住眼睛,低低的笑了起来。
怎么会不寂寞。
就是因为太过寂寞,才会明知道是虚假,也舍不得打破啊。
“小黎,怎么了?别吓妈妈,告诉妈妈,哪里疼,恩?”
一双手紧张的在他的身上乱摸,景黎松开手,女子脸上的慌乱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
不,并不只有她。
景黎的目光从男人,老人,老太太身上,一一扫过。
这些人,既熟悉,又陌生。
有些,他只在照片上见过,而有些,或许这样的神情,真的在她们身上出现过,只是被关怀的对象,并不是他。
景黎收回目光,看向眼前的女子,目光专注的好像要把眼前的人印进脑海里。
“……我能,抱你一下吗?”
女子一愣,下一秒,笑着将景黎搂进怀里,“当然,亲爱的。”
景黎闭上眼睛,将下巴枕在女子肩上,感受着从小就一直期待,却从不曾拥有过的怀抱。
然后,向后退开一步。
“小黎?”
女子尤未反应过来,还双臂还保持着环抱的姿势,仿佛怀里人还不曾离开,脸上带着困惑。
“你从来,没有这么叫过我。”
景黎想笑,面部肌肉却僵硬的厉害。
女子错愕的看着他,像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眼睛开始发疼,暖黄色的光晕越来越强,景黎不适的眯起眼睛,看着这个世界开始坍塌。
眼前的这些,如同镜像碎裂。
急的尾巴上的毛都炸开了的幼崽咬了咬牙,抡足了劲,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景黎脸上。
白毛到底在幻境里看见了什么!
为什么还没清醒过来!
这一巴掌的力道委实重,直接把景黎打的侧过脸。
幼崽死死的盯着被它虐待了好一阵的家伙,又急又气的呜咽。到底要怎么才能把人弄醒过来。
“嘶——”
景黎伸手摸了摸左脸,感觉那一块火辣辣的疼。
侧过头,某只幼崽的爪子高高举起,正向着他的左脸袭来。
景黎想都不想的伸手去挡。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这个寂静无声的空间里,尤为清晰。
景黎:“……”
幼崽:“……”
景黎默默的看向手背上的红色的爪印,这熟悉的痛感,他想,他知道他的脸为什么会这么疼了。
幼崽心虚的收回爪子,趴回景黎肩头,挠了挠下巴,做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景黎气结,幼崽在对方几乎实质化的目光下,慢吞吞的调转了方向,用一大堆的尾巴做掩护,眯起眼睛开始打瞌睡。
等着吧,小兔崽子,接下来的三天,别想吃饭了。
景黎一边揉脸,一边腹诽。
环顾四周,漫无边际的白色。
找不到来路,也看不见尽头。
景黎安静的站在原地。
片刻后,就着自己所站立的方向,抬脚向前走去。
寡淡的白色世界里,一道孤零零的身影,渐行渐远。
第六十三章 幻境2()
鲜红色的血液喷洒在碧绿的草地之上,黏腻的血珠不时的从叶片上滴落。
支离破碎的躯体随处可见,这是一场狩猎的盛宴。
不停的有人哀嚎着倒下;也有人如同礼花般炸裂,鲜血淋漓的血肉不甘的洒落在各个角落;还有人无视于寒光乍现的凶器,怒吼着冲上前去,刺眼的强光之后,原地再无两人的身影……
一株树干约有三人合抱那般的粗的巨木伫立在草地之上。
那巨木并不是不是常见的青色,而是一种妖冶的红,一种好似血液干涸一般的暗红。
若是凝神看去,便会发现,暗红,分明就是血痕。
将这一棵树通体都染成这样均匀的暗红,不知经过了多少血液的冲刷与洗礼,鲜血中的怨气恐怕早已浸透了它的身躯,东风拂过枝头,“沙沙”作响,好似为逝者吹奏的挽歌。
时隔半年,苍麒又一次目睹了九华宗被魔族大举侵入,全宗上下惨遭灭门的惨事。
魔族肆无忌惮的嚣张,与九华宗门人的惨叫不断的被风传送至耳边。
相比于对手的图谋已久,九华宗门人在错愕与忙乱之下,愈发显得相形见绌。
眼前的大多都是些外门弟子,实力比之内门弟子,颇有不及,这是也战况相对一面倒的根本原因。
忽然,画面一转,刚才那被血染的草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血洗过的地砖与台阶。
太一殿殿门大开,里面黑漆漆的一团,浓郁的让人几欲作呕的血腥气从中传来,即使看不到殿内情景,也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与刚才随处可见的魔族不同,这里,并没有魔族的身影,只有被血液侵泡着的满地尸体。
偌大的广场之上,只有一抹白色伫立,紧绷的背脊,好似一柄□□,独自立于天地之间。
修长的手指覆上剑柄,银白色的长剑缓缓从剑鞘中抽出,在满地暗红的反射之下,银白色的剑身仿佛被鲜血染就,煞气冲天。
这种惨状,上一辈发生过一次就已经够了,
既然他已经回来了,这一幕,就不会再上演,九华宗屹立千年之久,没人有可能把它毁灭。
以前是,现在是,以后更是如此。
即使是幻境,也不该拿九华宗来试探他的底限。
“!——”
剑身清鸣,刹那间,剑气直冲云霄。
……
幼崽趴在景黎肩上,已经陷入了昏睡,自从跟着景黎,被光柱传送进来起,它就感觉整个身体昏昏沉沉,乏力的很,不知从哪钻出来的瞌睡虫紧紧的附在它的身上,将它拉入深入睡眠之中。
景黎一个人向着认定的方向一直走,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不知道这条路何时才是尽头。
他一路走来,穿越苍白,陷入黑暗的深渊。
全白之后的全黑,两个极端的颜色碰撞在一起,将景黎的五感全部吞噬。
在这个虚无的空间内,即使是神识,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在暗黑中缓步摸索着前进。
在全然黑暗的环境之下,很容易滋生恐惧。
因为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越是害怕,就越是要胡思乱想,结果,只能是让恐惧成倍的在心底夸张,并向大脑蔓延,永陷泥沼。
同时,这是个无声的世界,景黎听不到自己的呼吸,与脚步声,也感觉不到趴在自己肩头睡觉的幼崽的存在。
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甚至连自己都看不到的空间里,景黎却奇异的并不感到紧张与着急。或许是在之前的幻境中,他已经亲眼目睹了自己内心深处最深的期待,并且,亲手把它打碎。
以至于现在,他并不认为,还有什么东西,是能让他动容的存在。
既然从来都是一个人,那么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个幻境直击他心底的那扇们,把他极力想要掩盖的东西,□□裸的拉了出来,并曝露在光亮之下。
他讨厌寂寞,可他也习惯了寂寞。
即使是这样一直走下去,他也不会迷失方向。
因为不存在来路,也没有终点,他只需要一直往前走,走到哪天,再也走不动为止。
景黎的脚步没有丝毫的滞涩,始终都是那么的不急不缓,走的每一步都仿佛是用量尺丈量过一般规则。
不曾停步,也不曾加快步伐,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独自在黑暗中前行。
也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上方遥远的高处出现了一个鸡蛋大小的白色光源,成为这个空间内唯一的光源所在。
莹白色的圆形光斑洒在脚下,照亮了一小片前进的道路。
不知何时出现的几格阶梯静静的悬浮着,那阶梯并不宽,只能供一人行走,脚下的光斑犹如舞台上追踪主角的聚光灯,随着景黎的脚步缓缓移动。
举目仍然不见前进的方向,身后走过的阶梯却一格接一格的回归于黑暗中。
这一刻,脚下所踩的方寸之地,就是你的全部世界。
……
在苍麒将长剑插回剑鞘的那一刹那,这个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