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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渊自然也明白,沉吟许久,淡然道:“无事,左右不过少做些生意罢了。先拿田庄的存货供着,实在不够了,便嘱咐病人换别处抓药吧。等过些时候,我再慢慢寻好的药商。”
曹福也不敢再言语,只默默点了头。
彼时夜风更紧了,吹得烛火狠晃了晃,书房门口一个穿着灰袍的人影转了身,悄然隐在了无边夜色里。
薛府。
薛姨妈坐在矮榻上,想着喝得烂醉如泥被抬回家的薛蟠,心下又惊又气,眼中忍不住掉下两行热泪来:“这个天杀的孽障,就没有一日能让我省心的。”
“妈妈,事已至此,您伤心也无益。”薛宝钗忙掏出手帕子,小心替薛姨妈拭泪,“不如好好想个应对的法子要紧。”
薛姨妈哀叹道:“还能有什么法子?如今我竟也不明白了,明明那些从神京回来的探子都说了,那旭国公根本就没有什么三公子,连你舅父、姨爹也都说了,从没有听说过慕耀这个人,怎么他还敢在堂上那般放肆,还好巧不巧招来了一道圣旨……”
薛宝钗忙道:“您也不要想太多,或许一切只是巧合罢了。你想,那金祖元原本就犯了事被告发,查办也是迟早的事儿,我们虽许了替他作保,可那不过是我教哥哥哄他的,向京里递去的信压根就没有送出去。想来是他官运已尽,被革职也是无可厚非的。”
“可我总觉得那慕耀邪乎的很,听起来一点也不像凡人。”薛姨妈满脸疑惑,“还有什么冯渊、徐光,原本不搭界的人怎么就凑到一块儿了呢?还是什么师兄弟,叫那帮小厮查了几个月怎么也查不出什么门道,真是白养他们了!”
薛宝钗叹了一口气,道:“天下能人异士何其之多,哪里能都查出来?只偏偏哥哥非要招惹他们,如今竟叫薛家进退两难了。”
薛姨妈想了想,摇头不迭,口中直喊着:“不行不行,赶紧收拾东西,明日我们便离开金陵往神京去,断不能再留在这里了。若那不懂事的孽障再生出什么事儿来,竟是要我的命呢!”
“也好,眼看姨妈那头也催得紧,早些去总是好的。”薛宝钗点头道,只俄顷脸上又现出难色,“只哥哥自从挨了打,早积了满腔的怨恨,如今又知道那慕耀不是甚三公子,更是心心念念要报仇雪耻,哪里肯轻易就跟我们去呢?”
薛姨妈面色一顿,眼里掠过一丝无奈,道:“纵然不肯也不能依他的,这阵子因他养伤已耽误了许多功夫,也没能叫你好好备选。眼看待选之期所剩无多,哪里还能由他折腾?便是捆,我也要将他捆入京里去的。”
薛宝钗盈盈一笑,朝薛姨妈温声道:“哪里用得着捆呢?若妈妈真决心要走,我们便趁这几日好生准备了,也莫要让哥哥知道,只哄着他将这边未尽的生意都了结了。之后选个吉日启程,出发前我们叫人捡些蒙汗药回来,偷偷洒在茶里,到时您哄哥哥喝下,趁他没了知觉便将他抬进轿子里,等他醒来我们已上了船,纵然闹起来也是无用的。”
“我的儿,亏得妈有你这心肝宝贝啊。”薛姨妈闻言,忍不住一把将薛宝钗搂进了怀里,且乐且伤,“如若你哥哥有你的一半,我也不用这般伤神了!”
薛宝钗忙道:“妈妈又来了,哥哥尚未及冠呢,便是不懂事些也饶得的。日后进了京都,舅父、姨爹还能帮妈妈管教管教,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但愿如此吧。”薛姨妈徐徐点头,又想起蒙汗药的事儿,心内不禁又生出了些疑惑,怔怔看了宝钗片刻,道,“儿啊,你自小在闺阁中长大,怎会知道蒙汗药那种不入流市井玩意儿?”
薛宝钗浅笑道:“妈妈忘了我是个识字的,从小也在父兄书房看了许多市井杂书,这些东西早已见怪不怪。再说,这些玩意儿,就是那戏文里也不知见过多少回了,我素来爱看戏,怎会不知?”
薛姨妈恍然,又忍不住叮嘱道:“记得小时候你父亲叔伯知道你们几个小姐妹看那些闲书,都生了大气,将那些书扔的扔,烧得烧,都毁尽了。想来那些书终归是女孩家不该看的,日后你可注意些,莫要哪日失了言,叫人误会了你品性,就不好了。”
“妈妈放心,我自有分寸的。”薛宝钗点头,又见窗外夜色已晚,忙道,“夜已深了,我扶您上床歇息吧。”
薛姨妈看了一眼案上的西洋自鸣钟,才发觉竟已是午夜,脑中又想起薛蟠来,自然又伤感了一回:“你哥哥喝得那般烂醉,恐半夜定要起吐的,你且扶我去看他一回再睡吧。”
薛宝钗自然应了,扶了她出了房门。
明月高照,淡淡在院中的青石路铺上一层银辉,好似清浅水光。墙边几株竹子疏影横斜。
一旁薛姨妈母女二人搀扶而过,背影婆娑,夜风过处,竹叶翻动,听起来竟像嘤嘤哭泣,且悲且凉,久久未散。
第30章 求助桃夭()
闲处时光易逝。转眼已是腊月初十,这日正值雪后初霁,日光大好,英莲兴致勃勃在静心院小厨房跟着厨娘罗新家的学做辣炒年糕,海棠在一边打下手,谁知年糕才刚下锅,就有曹福家的急慌慌来寻她。
“九姑娘,你快出去看看吧。”曹福家的一进门,匆忙道,“与你熟识的那个林家好像出事了,林家嫂子遣了她舅母寻你来了。”
英莲闻言大惊,忙跟了她出去。
来到冯府偏厅,却见堂中立了一个年轻妇人,年纪约莫二十五岁左右,生得十分粗壮,穿着荆钗布裙,虽半新不旧倒也十分干净,面上一副焦急模样。
一见英莲进了门,她忙赶上前福了身,急道:“您一定是九姑娘吧,还请您一定救救我家大姑爷啊。”
英莲忙扶她起来,道:“刘家嫂子你先莫急,且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林大哥和林大嫂现下可好?”
“能好才怪了!”那妇人满脸忧愁道,“九姑娘,你不知道,我家大姑爷不知怎地得罪了新来的大老爷,被他打了一顿板子关到大牢里去了,说是要充军发配呢!我那大姑子快急疯了,本想亲自来求你,只她如今肚子都快七个月了,连路都走不动,如何来得了,不得已才遣了我来。还请九姑娘一定想想法子,救大姑爷出来,不然只怕我那大姑子也是活不下去了。”
英莲心中了然,知道定是新上任的贾雨村之故,奈何现下冯渊并不在府里,她只能先去求冯母,便对那妇人道:“刘家嫂子,你且放心,林大哥与我有恩,我必会竭尽全力救他出来的。这会子还请您先回去,好生安慰我林大嫂,让她莫要太焦心,一有消息我会派人通知你们的。”
那妇人闻言,自是千恩万谢地去了。
英莲也丝毫不敢耽误,整了整衣裳就往静香院寻冯母去了。她细细向冯母说了缘由,冯母本就心慈,又见英莲是个知恩图报的,如何还会拦着,当下便差人去药铺请冯渊回来。
不想他们脚程甚快,不出一个时辰,冯渊便已到家。英莲自是将林六之事又与他说了一遍,只丝毫不敢提贾雨村。
冯渊见状,宽慰她道:“你莫要着急。既如此,我便去应天府走一趟,找全捕头问问情况,如若不是什么大错,想来还是有办法的。”
英莲原想跟他一块去,又怕万一被那贾雨村认出自己来反倒不好,犹豫了一下才道:“那我在家等你消息。”
冯渊摸摸她的头,含笑道:“乖,我很快回来。”
英莲面上一红,却果真很乖地点了点头。
待冯渊重回府时,已经入夜。
英莲自信以冯渊的能耐定能救那林六出来,很是放心,竟又回了小厨房将那道辣炒年糕重新做了一遍,只等晚上冯渊回来时吃。
冯渊进了屋,见英莲已备好了饭菜等他,心里很是受用,挑起好看的眉毛仔细打量了那几个菜,柔声问:“你做的?”
“嗯。”英莲低着头,哼了一声,也算是报答他今日为她这番劳顿。
冯渊知她最近都在小厨房勤学做菜,不过做给他吃却是头一回,又见她眼神紧紧看他,既期待又紧张的模样,目光更是柔成一汪清水。
他倾身坐下,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笑道:“可吃过了?”
英莲点了点头。
又听他道:“纵然吃过了,也再陪我吃点吧。”
英莲自是应了,给自己也添了一副碗筷,在他身旁坐下。她本就不饿,只吃了几口而已,味道虽算不得美味,幸好也能入口,倒是冯渊吃得十分酣畅,竟比平时还多要了一碗饭。
饭毕,英莲才问他白日的情况:“林大哥怎么样了?”
冯渊看她道:“已无事了,放心。我托了全捕头去找那新来的贾大人求了情,人已经放出来了,只在应天府被除名了,以后也不许留在这金陵城。他受了些皮外伤,倒也不大要紧,我已经遣罗泉去为他诊治过了。”
英莲心知那贾雨村也是个势利人物,充发又是个极大的罪,冯渊定是暗中封了银子又费了许多气力的,心里十分感激,也不说破。
半晌,又幽幽道:“此番林家遭此变故,林嫂嫂定受了不少惊吓。她还怀着身子,我不太放心,明日我能不能去看看她?”
冯渊思忖片刻,道:“也好。不过海棠到底是新来的,对金陵城不甚熟悉,明日你让曹大娘陪你同去。”
英莲笑着应了,不再言语。
次日早饭毕,冯渊便遣人备好了车马,又嘱咐了曹福家的好些话,才命她送英莲去了林六家里。
马车刚停稳,林刘氏的母亲杜氏已带了儿媳出来迎她们了,毕恭毕敬领了她们进了里屋。
一踏进门槛,便有一股浓烈的草药味扑面而来。
昨日来找英莲的那妇人刘康家的苦笑道:“大姑爷被打了板子,大姑子又惊了胎,如今两人都病在床上了,幸好昨儿罗大夫来都给开了药,炖了一早上,故而满屋子都是药味。”
英莲笑笑,道:“无妨。”
进了门,林刘氏躺在床上睡下了,林六正趴在房间矮塌上喝药,一见英莲忙放下药碗,又惊又喜:“九姑娘,你怎么来了?”
英莲忙上前道:“我不放心你们,就求了少爷前来看看。林大哥,你和林嫂嫂身上可好些了?”
“好多了好多了。”林六点头,感恩不迭,道,“九姑娘,这次真多亏了你和冯少爷,不然我还不知要遭多少罪呢?”
英莲皱眉道:“此番你到底是因何故得罪了那贾大人?”
明明前不久她才来看过林刘氏一次,得知贾雨村已上任,林六还赞她有神通,她虽以父亲甄士隐托梦谎称过去,却还是忍不住又嘱咐了他不要与那新官有牵连。如今看来,那林六定是没有听进去。
果然,只见林六一脸愧悔道:“说来都是我一时鬼迷心窍,辜负了你的好意。原先那贾大人才来时,我的确时刻将你的话记着,丝毫不敢与他走近。可谁知一个月前,应天府来了一桩官司,城北一布商来告状,说史家仗势欺人,夺了他家祖传的一匹金蚕丝,那贾大人新官上任,不知其中深浅,便要派人去史家拿人。”
英莲闻言,心中已了然,问道:“那史家可是金陵望族?”
林六忙点头:“正是,乃是保龄侯尚书令史公之后,是本省最有权有势、极富极贵的大乡绅。这金陵城凭谁都知道,贾史王薛四家便是省内护官符,万万惹不得的。我念着他是故人,也想着趁机得些提携,便暗暗与他使了眼色,进了密室,一一说与他听了,还替他出了主意。只没想到……”
“没想到他虽用了你的主意,心内却忌惮你,怕你将他以前的丑事外扬。”英莲面上一沉,冷冷道,“今日便故意寻了你的错处,将你充发了,对么?”
那林六怔忪许久,才讶然道:“对。从那日起,我已察觉情状有异,似乎他总暗中寻我的不是。今日,我不过是传话时错传了来人的姓氏,他便以偎慵堕懒,懈怠失职,以致延误政事的罪名将我充发。现在想来,我着实悔恨啊!”
英莲见他一副潸然欲泣的模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徐徐道:“事已至此,林大哥你也看开些吧。只那贾大人说了,限你们十日之内搬离金陵城。现下,你如何打算?”
林六到底没忍住,还是滚下两颗泪滴,泣道:“我昨夜已想过,过几日便带你嫂子回姑苏去,到时再想法子谋一条生路。只眼下你嫂子身子重,如今又惊了胎,我只怕这一路颠簸,万一要是……”
说及此,他不禁喉头哽咽,再难吐出一个字来,只捂住脸悲泣不止。
英莲心下悲悯,却也无可奈何,不料这时却听曹嬷嬷从背后上前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