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雇来的马车就停靠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阿飞等得有些心急了,见到姜似与老秦一前一后走过来,急忙迎了上去。
“姑娘,您总算出来了!”
再不出来,他都要怀疑姜姑娘瞧中燕春班哪位花娘了。
“先上车。”姜似提着裙角利落上了马车,回眸看了亮如白昼的金水河一眼。
这个时候的金水河比之她刚来时似乎更加热闹,乐声、笑声、歌声,各式各样的声响好似被瞧不见的脂粉香包裹着汇成听不真切却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一点点往人耳朵里钻。
听到的人耳朵是痒的,心也是痒的,而无拘无束飘荡在金水河上的那些游船画舫就是给这些人解痒的好去处。
不知道他又上了哪一艘画舫呢?
他那个样子,头牌花魁定然乐意相陪。
姜似脑海中骤然浮现出燕春班的头牌莺莺的模样。
大红的长裙,松垮的发髻,白皙的胸脯,还有涂着蔻丹的一双赤足……
姜似抿唇摇头。
说了不介意,她又胡想些什么。
挑了帘子钻进车厢,姜似暗暗鄙视了一下自己。
可很快,这些女儿家的矛盾心事就如泡沫被骤然戳破。
姜似浑身紧绷,尽量平静问:“谁?”
后腰处抵着的一柄冰冷匕首微微一动。
第293章 劫持()
那匕首冷硬冰凉,无情而沉默着抵着姜似腰肢的柔软处。
淡淡的血腥味裹着金水河畔的脂粉香钻入鼻尖。
姜似暗道大意了。
胡思乱想果然要倒霉的。
“你不要叫,我不会伤害你的。”身后响起女子低低的警告声。
从声音可以听出女子应该还很年轻。
姜似没来由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一时又想不出在哪里听过。
马车已经动了起来,吱吱呀呀往前走,随着轻微的颠簸,匕首尖轻轻抵了姜似的腰肢一下。
她可以感到匕首被人刻意往后挪了挪。
“你是谁?”姜似问,垂在身前的右手悄悄摊开,掌心处肉眼难辨的淡淡光芒一闪而逝。
女子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不耐;“你不用问,也不要回头,等到了合适的地方我自会离开……”
姜似微微吃了一惊。
在白云寺无意中撞到两名男子交谈,她就是先以幻萤使络腮胡子的思维产生瞬间凝滞,紧接着再以涂有麻痹蛊毒的尖刺刺破那人肌肤,这才顺利脱身。
而现在,她还打算用那个法子,却遇到了麻烦:挟持她的这个女子竟然半点不受幻萤影响。
幻萤长于姜似手部的血肉中,已经与她心意相通,她能感觉到幻萤委屈的情绪。
这样一来,她就不能莽撞了。
她是可以趁其不备用尖刺刺向女子,只要划破对方一点点肌肤,那么主动权就回到了她手中。
可对方万一是那种哪怕没有防备也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人呢?
这个险,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冒。
她且没活够呢。
不说大姐的危机还没解决,父亲买来的酱肘子酥烂喷香,二哥送的王五嫂家的凉皮香辣爽口,二牛又那般讨人喜欢,就连郁七——
想到那个有一堆毛病却也有许多优点的男人,姜似心中叹了口气。
她要是死在了这辆马车里,他一定会很伤心。
总之是不能死的。
姜似暂且放弃了孤注一掷的打算。
当然,她会这样做也是出于某种直觉:刚刚马车颠簸,劫持她的人却悄悄把匕首移开了一些,由此可见,此人并非穷凶极恶之人。
马车在这个时候却突然停了。
车外传来阿飞的声音:“余,余,余公子,这么巧啊……”
天啦,余公子认识他,岂不是能猜出来车内是姜姑娘了。
阿飞先前眼巴巴看着姜似上了花船便返马车那里等着了,并不知道之后那番热闹,此时这个惊恐的发现骇得他险些握不住缰绳。
老秦皱眉看了郁谨一眼,转头凑在车门帘处压低声音道:“姑娘,是余公子。”
姜似明显感觉身后匕首一颤,紧接着就是那女子吃惊的声音:“你是女子?”
车壁处的灯因为没有及时添加灯油,光火早就微弱下去,车内光线不甚明亮。
劫持一个人怎么都算不上放松心情的事,女子显然没有察觉姜似的真正身份。
车窗处的车壁被轻轻叩响,少年清越的声音传来:“我还是想送你。”
那匕首瞬间往前送了送,抵住姜似后腰。
“把他打发走!”
姜似张了张嘴,喉咙发紧:“都说了不用了,你快些去忙正事吧。”
“送你就是正事。”
姜似嘴角一抽,心道这王八蛋再甜言蜜语下去她就要挨刀子了……
“你怎么不掀起帘子看看我?”车外的人问。
姜似下意识转头。
而劫持她的女子显然也没料到马车外的男人竟如此无耻,一时忘了警告姜似别动。
昏暗灯光下,二人四目相对,姜似眸子瞬间睁大几分,终于明白为什么听着女子声音耳熟了。
这女子竟然是从白云寺回去的路上因为惊马救下小童的那个姑娘。
姜似的脸做了修饰,女子没有认出来,见对方看清了她的模样,手一翻那匕首就抵在了姜似脖颈处,另一只手则把姜似的双手捏住,用口型一字一顿道:“让他走!”
姜似唯恐匕首不小心把脖颈划破,板着脸道:“刚刚看够了。你若不走,以后就别来找我了。”
车外一时没了声音。
好一会儿,车外的人叹了口气:“那好,我就不送了,你别生气。”
耳听着轻盈的马蹄声渐渐远去,女子紧绷的情绪松弛下来,横在姜似颈间的匕首却没收起,只是放轻声音道:“离开这里,等我觉得安全了就会离开,不会为难你。”
姜似点了点头。
马车不紧不慢行驶着,离金水河越远就越安静,不过偶尔也会遇到其他在青石路上疾行的马车,或是夜间巡视的官差。
大周取消宵禁后,夜间亦是热闹的。
姜似明显感觉车速快了起来。
女子松开了她的手,掀开车窗帘一角往外看。
除了马车头挂着的灯笼把四周朦朦胧胧照亮,远处就是一片黑。
女子眼中闪过困惑与茫然,把帘子一放改了口:“我需要一个落脚处。”
姜似悄悄翻了个白眼。
闹半天女劫匪所谓的安全地方需要她找。
略微犹豫了一下,姜似扬声吩咐:“阿飞,去松子巷。”
租来的那处民宅就在松子巷里。
“嗳。”阿飞应了一声,马鞭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又是一停,传来阿飞无奈的声音:“姑娘,马车坏了。反正松子巷也快到了,要不您下来走吧。”
女子陡然紧张起来,低声道:“不行!”
姜似声若蚊蚋:“马车坏了,我不出去他们会起疑心的。再者说,你既然要我安排落脚处,早晚要下马车啊,不可能瞒过他们去。”
她隐隐感到了女子的走投无路,不然不会对一个被劫持的人提出这样的要求。
也许是看她男装打扮长得俊会心软?
女子终于点了头,示意姜似先下车。
姜似往车门口挪动,突然感觉抵在后心的匕首骤然远去,紧接着就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猛然回头,就见车厢尾竟然有一对后门不知道何时打开了,门外是一望无际的黑。
姜似迅速从前边钻出车厢。
“姑娘,您没事吧?”
姜似没有回答阿飞的话,往后望去。
郁谨踹了踹被扔到地上的女子:“冷影,带回去喂二牛。”
第294章 倒霉()
女子躺在地上微微抽搐,原本淡淡的血腥味浓郁了些,显见在劫持姜似之前便受了伤,被郁谨这么一扔,伤口处崩裂了。
马车停下的地方居然正是松子巷。
松子巷安安静静,一只鸟儿突然一蹬脚从树上飞起,因为飞得急擦了一户屋檐下的灯笼一下,灯笼便大幅度摇晃起来。
地上的女子随着光线的摇曳面部忽明忽暗,一时神色莫名。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伸出,把女子提了起来,冷影一言不发站在郁谨面前等着吩咐。
郁谨面部线条冷硬如刀刻,眼底结了霜:“带回去看好了,别让人死了。”
“是。”冷影提着女子转身便走。
女子挣扎:“放开,你们这些王八蛋,姑奶奶到底怎么得罪你们了,就跟跗骨之蛆一样跟着我!”
“把她的嘴堵上。”郁谨淡淡道。
冷影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当即就腾出一只手捂住了女子的嘴。
女子的骂声很快变成低低的呜咽,瞧起来狼狈极了。
姜似终于开了口:“还是先把人带进来吧。”
冷影看向郁谨。
郁谨略一沉吟,点了点头。
小小的宅子顿时热闹起来。
“先让她在这等着。”郁谨吩咐一句,拉着姜似进了屋。
灯光亮起,郁谨一把把姜似拽进怀里,后怕道:“我说送你,你不要。刚刚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姜似其实并不怎么怕。
或许是出于女子特有的直觉,她不觉得那个女子真的会伤害她。
一个拜托被劫持者找落脚处的女子,其实内心深处对人是不设防的。这样的人往往经历的险恶事少,难有杀害无辜者的勇气。
姜似也是因为这一点才决定静观其变。
“你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她挣开郁谨的手,拉开二人间的距离。
“那辆马车告诉我的。”
姜似抬眸看着他。
郁谨解释道:“看车辙的深浅能大致估算出马车上的重量。不过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你的表现。”
“我如何表现了?”
郁谨笑着点了点她鼻尖:“你又不是那种会害羞的姑娘,见我来了就算要骂也该掀开帘子骂个痛快,怎么会遮遮掩掩不敢见人。我当时就想啊,莫不是背着我车上有野男人吧……”
姜似瞪了他一眼。
郁谨任由她瞪,接着道:“我就示意阿飞他们找个由头把马车停下,那个时候车里的人最容易被吸引走注意力,正方便我从马车后门钻进去……没想到里面没有野男人,倒是有野女人。”
说到这里,郁谨重重叹了口气:“阿似,以后你还是别穿男装了吧。”
“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贫嘴了。”姜似瞥他一眼,轻轻揉了揉后腰处,那里仿佛还能感受着匕首的冷硬。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马车是阿飞雇来的,我怀疑那位姑娘是趁阿飞不注意时躲进了车厢里。”
犹豫一下,她道:“那位姑娘我见过。”
郁谨收起嬉笑的神色:“这么说,她是有预谋盯上了你?”
姜似摇头:“应该不是,她发现我是女子时还挺惊讶的。”
“你们在何处见过?”
姜似便把白云寺回程中的事简单讲了一番:“那位姑娘还算心善,不然也不会从惊马蹄下救人。”
“先问问再说。”
郁谨走到门口,示意冷影把人带进来。
在冷影的禁锢下,女子完全没有了反抗之力,神色却是倔强的,迎上郁谨探究的视线头一偏,冷笑道:“算我倒霉,莫名其妙惹上你们这群疯狗,要杀要剐随便好了。”
郁谨手一抬,冷影松开了女子,迅速消失在门口。
女子失去支撑,跌坐在地上。
一双脚出现在她面前,再抬眼则是男子冰雕般的一张脸。
“你莫名出现在我未婚妻的马车里,又劫持了我未婚妻,现在却说我们是疯狗。姑娘,这么会反咬一口,你才是疯狗吧?”
“我呸!”女子含怒往地上啐了一口。
郁谨往椅子上一坐,冷冷道:“我呢,是办案的官差。近来金水河上陆续有花娘遇害,我怀疑你就是凶手。”
女子气得浑身抖:“我没有杀什么花娘!你们因为胡乱怀疑人就一直紧盯着我不放,派了一波又一波人来追杀。我倒要问问,被杀的真是花娘吗?这么重视,我看该是娘娘才对。”
郁谨轻笑了一下,懒懒靠着椅背:“姑娘,人不能只长个子不长脑子,就你的身手,我需要派一波又一波人去追杀?你当我的人都是酒囊饭袋吗?”
女子愣了一下,深深蹙眉:“难道说你们不是那些追杀我的人?”
“我们当然不是追杀你的人。不过姑娘若再说不清楚你是什么人,我就要把你先带回衙门再说了。”
女子伸手抱膝,从郁谨脸上看到姜似脸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