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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深恨不是母传子的样子,看得苏大舅与苏二舅齐齐抽动嘴角。
这个外甥果然还是没有半点城府,期盼着母传子不等于咒他们也会患上心竭之症嘛。
腹诽之余,又为姜湛对姐妹的爱护而感动。
姜依抬手打了姜湛一下,嗔道“二弟,你不要乱说。”
外祖母的病如果真是遗传,那她情愿自己承受也不想弟弟承受。
“我有些不舒服,想歇息一下。”姜似扶着额头,突然道。
以往姜似若是不舒服,顶多私下说一声,断不可能当着苏大舅这些长辈的面说出来。
作为一个晚辈,她这么说显得失礼,作为燕王妃这样说便无人置喙。
身份的提高,带来的便利不言而喻。
大太太尤氏立刻安排婢女领姜似去客房歇息。
姜依不放心跟了过去。
“四妹,你感觉如何?”见姜似脸色苍白,姜依忙问。
四妹比她胆子大,不应该被她刚才那番话吓到啊。
姜似没有立刻回姜依的话,而是交代阿蛮“你去门口守着,有人过来及时出声。”
姜依看看阿蛮,再看看姜似,觉出不对劲来。
“四妹,怎么了?”
姜似咬唇,握紧的手,指节隐隐泛白。
“大姐,当年母亲的症状真的与外祖母一样?”
四妹原来是想知道母亲的事。
姜依微微颔首“嗯,那时候母亲一日比一日衰弱,我怕得厉害,整日守着母亲,有一次听到大夫对父亲说母亲患的心竭之症,汤药只能延长些时日,却不能救母亲的命……”
说到这里,姜依眼前浮现出苏氏临终前的模样。
容色绝丽的女子,如一朵枯萎的花,含笑静静望着她,眼中却是化不开的哀伤,满满对年幼子女的不舍与牵挂。
那是她见过最令人心碎的眼神,此后很多年反复在梦里出现,让她哭着醒来找娘亲。
她的娘亲还那么年轻就去了,丢下她,丢下弟弟妹妹,还丢下了父亲。
“母亲的样子看起来与外祖母是一样的。”
姜似把手伸到姜依面前,一字字问“那么左手中指的指甲呢?那三道血线也是一样的么?”
她问着,语气带着压抑的颤抖。
姜依迟疑看着姜似“四妹,你为何这么问——”
“大姐,你仔细想一想,母亲临终前左手第三指是不是也如外祖母那样有三条血线?”
姜依无端紧张起来,万千思绪在妹妹的催问下只化成一个字“有!”
姜似以手撑着床面,脸色难看得厉害。
“四妹,究竟怎么了?”姜依握住姜似的手,好似握住一块冰。
姜似面上没有表情,眼睛却如寒潭,深不见底。
“母亲不是病死的!”许久后,她一字字道。
姜依脸上血色陡然褪去,死死盯着姜似,颤声问“那,那母亲是怎么去世的?”
姜似闭闭眼,复又睁开,垂眸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的手指。
年轻女子的手指白皙柔嫩如春葱,一只只修剪圆润的指甲是健康的淡粉色。
“是毒。”她轻声说。
真的说起来,那不是毒,而是蛊。
有一种蛊能附在人的心壁上,靠吸食心血为生,时日一久人就会虚弱不已,表现出心衰的症状。
而中了这种蛊最明显的特征,便是左手第三指的指甲上会出现三条淡淡红线。
。
第443章 下毒者()
“毒……”姜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直喃喃念,“怎么可能是毒,怎么可能是毒……”
记忆中温柔可亲的母亲,难道不是病死,而是被人害死的?
她猛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姜似手腕,声音都变了调:“那外祖母呢?”
外祖母与母亲是一样的症状,既然母亲是中毒而死,那外祖母岂不是也中了毒……
这样的念头,令姜依不寒而栗。
姜似看了门口一眼,声音放低:“大姐,外祖母与母亲皆中了毒,我怀疑根源出在宜宁侯府!”
姜依神色一震,越发愕然。
好一会儿后,她才找回声音:“四妹,你为何这么说?”
姜似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既然是毒,总不能平白从身体内生出来,定然有下毒之人。大姐你想,倘若下毒之人是伯府那边的,母亲去世十多年了,手不可能伸到宜宁侯府来……”
姜依深以为然。
如果一个人既能给母亲下毒,又能给外祖母下毒,这个人十之八九是宜宁侯府的人。
她嘴唇翕动,想要问问姜似为何能发现外祖母中了毒,可话到嘴边又默默咽下去。
姜依素来是个体贴的人,有些事如果对方不讲,她就不问。。。
“母亲去世时,二舅母还没过门吧?”姜似突然问。
姜依被问得一怔,下意识摇头,而后才变了脸色:“四妹,你的意思是……”
姜似笑容冷厉:“下毒之人虽还不能确定,至少能排除一些人。”
话虽这么说,其实她内心深处已经有了隐约怀疑的对象。
姜似起身,抬脚往门口走。
姜依拉住她:“四妹,你去哪儿?该不会想着报官吧?”
显然白云寺惊马那一次,一言不合就报官的妹妹给姜依留下了终身难忘的印象。
姜似紧绷的脸一松,不由笑了:“大姐,我是那么爱报官的人吗?”
姜依怀疑瞅着她。
她不是想拦着妹妹,而是现在无凭无据,又是外祖家,报官实在不合适。
再说,四妹现在是王妃了,报官会惹人笑话吧。
姜依正各种担忧,被姜似一句话惊得连担忧都忘了。
“我去找外祖父!”
姜依急急拦住姜似:“四妹,你可别冲动,外祖父年纪大了,情绪经不起大起大落。再说你虽看出外祖母中了毒,却毫无证据,更找不出凶手,至少等寻出蛛丝马迹再透露……”
“证据我能找得出。”姜似神色坚决,“大姐,咱们能徐徐图之,外祖母的身体等不得。不把害外祖母的那个人早早揪出来,如何心安?”
那个人也是害母亲的凶手!
想到这个,姜似就恨得牙痒。
倘若母亲没有死,前世的她就不会那样敏感自卑,做出一个又一个错误选择。
倘若母亲没有死,父亲就不会形单影只,孤独终老,兄姐或许也不会遭受那些厄运。
姜似承认这些都是假设,但挡不住她对下毒之人的滔天恨意。
这个人,她一定要揪出来!
“四妹,你真找得出证据?”
见姜似点头,姜依面色数变,最终松开了手:“那好,我们一起去。”
老宜宁侯依然蹲在廊下抽着旱烟,抽着抽着咳嗽起来。
姜湛忙给他拍拍背,劝道:“外祖父,您少抽点啊。”
老宜宁侯看外孙一眼,把旱烟袋递过去:“抽一口?”
姜湛犹豫了一下,接过旱烟袋学着老宜宁侯的样子把烟嘴凑到嘴边。
他没抽过这玩意儿,但能哄外祖父开心也不错。
正这样想着,一道轻柔声音传来:“外祖父,二哥……”
姜湛手中的旱烟袋嗖地扔了出去。
“咳咳,四妹你好些了吗?”
老宜宁侯看着摔在地上的旱烟袋的翡翠烟嘴儿出了裂纹,心疼得胡子直抖。
他心烦时,就靠这宝贝解闷了。
姜似来到老宜宁侯面前,捡起旱烟袋递过去。
老宜宁侯伸手接过来,擦了擦沾上的灰,语气落寞:“看过你们外祖母,就早点回去吧。”
“外祖父,我有些话想对您说。”姜似轻声道。
老宜宁侯这才抬起眼皮看向姜似。
这个外孙女是最像早逝女儿的人。
一晃,也这般大了。
老宜宁侯眼神多了几分温和,问:“什么事?”
“您去我刚刚歇息的地方吧。”
老宜宁侯还没有反应,姜湛就把他扶了起来:“外祖父,我扶您过去。”
“不用你扶。”老宜宁侯拿旱烟袋敲了姜湛手背一下,没好气道。
这傻小子倒是和他妹妹一条心。
姜湛也不恼,咧嘴笑笑。
回到刚才的屋子,老宜宁侯把旱烟袋往腰间一别,看向姜似。
“外祖父您先坐。”姜依扶老宜宁侯坐下。
四妹要说的话太惊人,还是让外祖父坐稳再说。
老宜宁侯觉出古怪来,皱眉看着姜似。
在别人眼里这丫头是王妃,在他眼里还是那个小外孙女,若是胡闹他定要骂的。
“外祖父,今日我探望外祖母,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
“外祖母并非生病,而是中了毒。”
“你再说一遍!”老宜宁侯一改先前的老态龙钟,眼中闪过精光。
姜湛一脸错愕。
姜似丝毫没有闪躲,坚定重复道:“外祖母并非生病,而是中了毒!”
老宜宁侯目光灼灼盯着姜似,声色俱厉道:“四丫头,你说话可有依据?”
“外祖母的身体就是依据,我能把那毒逼出来,但外祖父要帮我。”
老宜宁侯面上回复了平静,沉声问:“怎么帮?”
姜似看向门口,一字一顿道:“我要把下毒之人找出来,请外祖父先把府中长辈叫到一起。”
“你是说……下毒之人会在这些人中?”老宜宁侯神色一震,眼中带出怀疑。
姜似淡淡道:“母亲当年的症状与外祖母是一样的,您说下毒之人最有可能在哪些人中?”
老宜宁侯愣了片刻,眼中怒火涌动:“我叫他们过来!”
“不,请让他们都去外祖母那里。”
不多时,老夫人外间聚了不少人。
苏大舅往内看了看,对老宜宁侯道:“父亲,母亲睡着呢,咱们都在这里会惊扰她老人家的。”
第444章 伸出你的手()
老宜宁侯看了苏大舅一眼,接着目光略过扫向大太太尤氏,然后是二儿子夫妇。
除了这四人,就是姜似姐弟三人。
似丫头说下毒的人就在这四人之中……
不可能是二儿媳妇,阿珂过世的时候,二儿媳妇尚未过门。
老宜宁侯目光在长子夫妇与二儿子之间徘徊,内心一片悲凉。
或许是似丫头胡闹呢。
“外祖父,咱们进去看外祖母吧。”姜似道。
“王妃……”
“大舅你们也进去看看外祖母吧。”
苏大舅敛眉“这样会惊扰老夫人的……”
姜似突然笑笑“可不这样,如何让几位长辈亲眼看到外祖母中了毒呢?”
这话一出,几人齐齐色变。
“王妃,你这话是何意?”苏大舅一脸震惊。
老宜宁侯摸出了旱烟袋,用力握紧。
他完全没有想到姜似会这般直接。
众人还在愣神中,姜似已经抬脚往里室走去。
里室有一名大丫鬟在照料睡着的老夫人。
“老夫人睡得熟么?”姜似问。
她面上没有一丝笑容,很有王妃的气势。
大丫鬟顿觉压力大,竟没敢吱声,轻轻点了点头。
老宜宁侯等人走了进来。
大丫鬟欲要行礼,被老宜宁侯赶了出去。
“王妃,你怎么看出老夫人中了毒?老夫人中的又是什么毒?”苏大舅一连串问。
“大舅稍安勿躁。”姜似走到床榻边,端详着老夫人的脸色。
苍老的面容带着异样的潮红,人却陷入熟睡中。
心衰之人往往就是这样,很有可能睡去后再也无法醒来。
“小刀。”姜似伸出手。
众人面面相觑,姜湛则在腰间胡乱摸。
小刀是多小啊,匕首吗?
阿蛮从荷包里摸出一把巴掌长的小刀,淡定递过去。
“棉帕。”
阿蛮又摸出一方洁白的帕子来。
“盛了清水的杯子。”
阿蛮摸摸荷包,扭头嘟嘴道“贵府连杯清水都没有吗?”
莫非还指望她从荷包里摸出一杯清水来?
众人莫名松了口气。
这丫鬟要是再从荷包里摸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就要琢磨一下这主仆二人平时都做些什么了。
二太太许氏递过来一杯清水。
阿蛮接过来,捧着问姜似“王妃,水放到哪里?”
“你拿着就好。”姜似说着轻轻抓起老夫人的左手,小刀在掌中旋转一下,对准第三指一刀划下去。
几人大惊。
“似丫头,你干什么!”苏大舅沉着脸去阻止。
老宜宁侯看着老夫人划破的指肚迅速凝结出一滴污血,举起的旱烟袋落下,喝道“老大,不要干扰似丫头!”
苏大舅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