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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安诚带着姜依、姜湛前来吊唁时,苏清霜抱着姜依痛哭,一时悲伤过度竟昏了过去。
灵堂中一阵兵荒马乱。
“大舅,我陪大表妹去后边歇息。”姜依扶着苏清霜对苏大舅道。
姜依心善,虽然恨极了已经躺在棺材里的尤氏,却没有迁怒到苏清霜头上。
苏大舅颇宽慰,心道:比起姜似,姜依这个外甥女还是懂事多了。
“去吧,好好劝劝你表妹。”苏大舅说罢,一扫两个庶女,沉着脸道,“你们也去后边吧。”
二姑娘苏清雪与三姑娘苏清雨忙爬了起来,一左一右拥着苏清霜离开了灵堂。
姜安诚对苏大舅道:“节哀。”
苏大舅心中吃了一惊,仔细打量着姜安诚,见他眉宇间是真正的关切,浮起一个念头:莫非姜安诚还不知晓妹妹过世的真相?
苏大舅猜得不错,姜安诚此刻确实还被蒙在鼓里。
这是那日离开宜宁侯府后,姜似三人商量过的。
父亲对母亲用情太深,倘若知道了真相,恐怕会受不住做出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来,比如拎着刀闯进宜宁侯府直接把尤氏砍死之类的。
既然宜宁侯府已经默认要尤氏偿命,何必脏了父亲的手。
等了几日,果然传出尤氏死讯。
到这时,又担心姜安诚会砸了人家灵堂,姜依与姜湛一合计,干脆拖到以后再说。
姜安诚多年来承受着丧妻之痛,锥心彻骨,所以对中年丧妻的苏大舅发自内心的同情,拍着他的手臂连声安慰。
苏大舅不由看了姜湛一眼。
姜湛勉强点了点头。
他其实也有砸灵堂的冲动,刚刚拜祭尤氏时更是吃了苍蝇般恶心。只不过想到长姐的百般劝说,只能忍了。
还是四妹痛快洒脱,干脆没来,简直令他羡慕。
罢了,反正尤氏已经偿命,母亲的死到底怪不到宜宁侯府其他人头上,该怪的人是害死母亲的真凶——荣阳长公主。
想到此,姜湛垂眸遮去一闪而过的杀机,摸了摸腰间佩刀的位置。
姜安诚丝毫不知儿子的心情,叹着气问苏大舅:“怎么这么突然?”
苏大舅面带哀伤,眼底却一片淡漠:“急病。”
“真是想不到……”
“是啊,谁能想到呢。”苏大舅抬手按了按眼角。
谁能想到尤氏害死妹妹又来害母亲,他居然与这样的毒妇同床共枕近二十载!
苏清询眼圈通红看着苏大舅,心中疑惑如滚雪球,愈发大了。
母亲明明身体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没了?
说是急病,可父亲的哀伤莫名令他觉得不够深,而祖父、祖母的表现更是过于冷静……
就在这时,苏清询听姜安诚问道:“似儿还没到么?”
苏清询不由抬头。
苏大舅被问得一怔,道:“王府送了信儿来,说王妃不大舒服……”
姜安诚一听心就悬了起来,侧头问姜湛:“前几日你们三个不是还一起来探望你外祖母,那时候你四妹怎么样?”
姜湛只能胡诌:“当时瞧着四妹脸色不大好……”
姜安诚瞪姜湛一眼:“那你回去怎么一声不吭?早知道就派人去看看你四妹。”
这种儿子有什么用?
姜湛默默翻了个白眼。
明明还有大姐呢,为什么还是他挨骂?
苏大舅抽了抽嘴角。
怪不得外甥女如此任性,敢情是被当爹的宠的。
苏清询默默听着,心思却放到了别处:表弟他们来过之后没两日母亲就过世了,似表妹却没来给母亲吊唁,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关联?
他越想越觉得有隐情,若不是灵堂之中众目睽睽、人来人往,恨不得立刻问个究竟。
又有人前来吊唁,苏清询压下纷乱的念头麻木叩首还礼。
里室,苏清霜已经清醒过来,拉着姜依的手低声抽泣。
姜依叹口气,劝道:“大表妹,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
苏清霜拭泪:“表姐,我明白,可我还是忍不住……我心里太难受了……”
姜依伸手把苏清霜揽入怀中,无声拍了拍她的肩,再多的话却劝不出口。
真说起来,是他们态度坚决要求尤氏偿命的。
但她不后悔。
她虽然不像四妹那般厉害,却也知道杀母之仇不共戴天,绝无回寰的余地。这个时候百般安慰苏清霜的丧母之痛,未免有些假惺惺。
姜依是个实在人,只能干巴巴拍打苏清霜以示安慰。
“大表姐,二表姐怎么没来啊?”二姑娘苏清雪突然问。
姜依看了苏清雪一眼,淡淡道:“王府没有送信儿来么?”
苏清雪没想到从姜依这里碰个软钉子,讪讪住口,心中却大大松了口气。
嫡母死了,再也不用担心因为搞砸了傻子二哥的事将来被嫡母收拾。。。
真是大快人心。
第456章 得知真相()
趁苏清雨送姜依出去,看着神情恍惚的苏清霜,苏清雪眼珠一转道:“大姐,你说二表姐不来给母亲吊唁,真的是因为不舒服吗?”
苏清霜回神,脸微沉:“二妹这话何意?”
苏清雪抿抿唇,道:“我就是觉得母亲去得太突然了,明明前几日还好好的,二表姐他们来探望过外祖母后怎么就去了呢——”
“住口!”苏清霜大怒。
苏清雨撇了撇嘴:“我知道大姐与姜家两位表姐感情好,我说这些你心里不舒服,可你就不奇怪么?”
苏清霜皱眉:“以后这些话我不想再听到,你出去吧。”
“那大姐歇着吧,我告退了。”苏清雪欠了欠身,走到房门口嘴角微微翘起,得意之色一闪而逝。
祖母去年寿辰那日,她好似被扒光了衣裳推到所有人面前,一点脸面都无。
害她落入那般境地的,有蠢货一般的生母,狠毒的嫡母,还有丝毫不留情面的姜似。
如今嫡母死了,压在她头上的大山没了,合该她松快两年了。
呵呵,她奈何不了成为燕王妃的姜似,在嫡姐心里种上一根刺还是能够的。将来嫡姐与姜似一旦闹开,反正与她无关,倒霉也是嫡姐倒霉。
对于尤氏,苏清雪畏惧且憎恨。如今尤氏死了,只要一想到因为她几句挑拨被嫡母捧在手心里的嫡姐会倒霉,就不由心生期待。
苏清霜面无表情坐在床榻上,听着房门合拢声,心中确实因苏清雪一番话起了涟漪。
母亲的死,真的与表姐他们有关?
入了夜,灵堂冷清了些,只有孝子贤孙守着火盆。
苏清询给火盆添了些烧纸,盯着纸钱化作飞灰,默默起身向内走去。
苏大舅正歇着,毫无睡意。
“父亲,您在么?”
苏大舅翻身而起,让苏清询进来。
苏清询很快推门而入。
看着短短两日就明显消瘦的儿子,苏大舅叹口气:“询儿,你虽然要守灵,也要注意身体。”
“儿子知道。”苏清询说完,沉默下来。
“有事?”
苏清询看着苏大舅,问:“父亲,母亲究竟是怎么去的?”
苏大舅立刻皱眉,语气严厉:“不是说了,你母亲得了急病——”
“那只是对外人的说辞吧。”苏清询淡淡打断苏大舅的话。
他是宜宁侯世孙,二弟没了后就是大房这一辈唯一的男丁,有些事情不得不弄清楚。
苏大舅还在强撑:“询儿,你这是什么话!”
苏清询与苏大舅对视,毫无退缩之意:“父亲,儿子快要加冠了,有权知道真相,特别是那个人还是我的母亲,是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二人之一。”
苏大舅凝视着儿子的眼睛。
年轻男子的眼睛虽然有些红肿,又满是疲惫,却难掩清透。
良久后,苏大舅问:“你真的要知道?”
苏清询心中一沉,点头:“儿子想知道。”
他果然没有猜错,母亲的过世另有隐情。
见儿子如此坚持,苏大舅抬手揉了揉眉心,叹道:“你母亲犯了大错。”
“母亲犯了何错?”
“她给你祖母下毒!”
“什么?”苏清询再也维持不住冷静,震惊不已。
话已经说出口,苏大舅不再纠结,接着道:“你姑母也是被你母亲下毒害死的!”
儿子聪慧多思,与其让他对母亲的死因犯嘀咕,将来因误会与姜家特别是与身为燕王妃的外甥女闹出矛盾,那才是追悔莫及。
苏清询只觉整个认知都发生了颠覆,张了张嘴,声音如烈阳下河岸上挣扎的鱼:“父亲,会不会弄错了?”
母亲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在苏清询心中,尤氏就是慈母的形象,与任何一位疼爱儿女的母亲别无二致。
“你娘亲口承认的。”苏大舅冷笑,怕儿子还不信,补充道,“在你祖父祖母,二叔二婶还有我面前。”
苏清询彻底死了心,喃喃道:“难怪……”
难怪父亲不够哀戚,难怪祖父祖母如此冷静,难怪二婶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异样,难怪母亲——
苏清询猛然一愣,脱口道:“母亲的死——”
“她自尽了。”
“可是——”苏清询想说什么,万千言语却化作石头堵在了心口。
可是什么呢,难道要说母亲不是自尽,是被逼死的?
害死了姑母,又害祖母,这样的罪行被揭发出来,母亲除了死还能如何?
如果说母亲是被逼死的,那也是被她自己逼上了绝路……
想到这,两行清泪顺着苏清询眼角落下。
“母亲为何要害姑母与祖母?”这是苏清询无法想明白的事。
苏大舅闭闭眼,道:“妇人的无知与浅薄罢了。”
害老夫人,实质不是因为管家权被老夫人削减,而是由此心虚老夫人发现她算计姜似的事。
害妹妹,则是受到荣阳长公主胁迫后的糊涂与毫无底线。
苏清询还待细问,苏大舅睁开眼看着他,叹道:“询儿,给你娘在你心里留点脸面吧。”
苏清询嘴角翕动,泄了气。
父亲说得不错,已经知道母亲害祖母与姑母的事,再问下去不过是彻彻底底暴露出母亲的丑陋罢了,令母亲在他心中的形象彻底崩塌。
糊涂一点,至少还能安慰自己说母亲是有苦衷的。
“父亲,儿子去守灵。”苏清询仿佛被抽干了力气,步伐沉重离去。
苏大舅微微松了口气。
他不想提及荣阳长公主,以免儿子年轻气盛做出鲁莽的事来。
苏清询走在回灵堂的路上,廊下挂着的白灯笼投来惨白光线。
不远处的树下,立着一个一袭白麻衣的窈窕少女。
“大妹?”苏清询脚步微顿,很快走了过去。
秋夜露寒,苏清霜腮边冻得微微发红。
“大哥去找父亲了?”
与少女那双黑沉哀伤的眸子对视,苏清询叹口气道:“大妹,你随我来。”
他想知道的事,妹妹何尝不想弄个明白呢。
听完苏清询的讲述,苏清霜抖着手掩住脸,无声痛哭。
“难怪……似表妹来都不愿来……”
姜似没有来宜宁侯府吊唁大舅母的事很快引起了有心人注意。
第457章 弹劾()
最先得知消息的是齐王。
“老七任性,没想到老七媳妇也是个任性的。”在心腹面前,齐王少了些顾忌,笑着道。
幕僚附和:“燕王妃自然比不上咱们王妃贤良得体。”
齐王面上不显,心中却一阵腻歪。
美人儿任性一些也是可以原谅的,他的妻子样貌平庸,总该有点别的长处吧。而贤良得体这点长处,又有几个女子没有呢?
齐王心中闪过这些念头,却道:“先生说得是,得妻如此,是本王的幸事。”
幕僚一阵激动,忙夸赞齐王几声。
王爷不看重美色,定然是有大造化的,而他能跟着这样的主子,将来自然水涨船高……
这种赞美的话齐王早就听惯了,闻言淡淡一笑,谦虚两句。
幕僚眼神一闪,道:“王爷,燕王妃如此失礼,您看是否要——”
齐王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摇摇头:“我与燕王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燕王夫妇不懂事,回头找个机会私下提醒一下就是,没必要闹大。”
幕僚忙恭维道:“王爷真是宅心仁厚……”
“先生谬赞了。”
幕僚退下后,小书房一下子冷清下来,只留齐王静坐片刻,从矮榻起身走向窗口。
打开窗子,入目是一派晚秋景色,萧瑟清冷。
齐王勾唇笑了笑。
对付老七,何须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