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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正,咱锦鲤镇百年来可没经历过地动啊。”有上了年纪的人喊道。
好端端有哪个乐意离开舒舒服服的家,跑野地里去睡呢。
里正不由看向钱河县令。
钱河县令难得机智一把,喊道:“乡亲们莫非忘了,钱河县城也是百年来不曾有过地动,现在又如何呢?”
一听钱河县令提到县城地动,人们沉默了。
锦鲤镇离钱河县城不远,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关系,不少人的亲戚就死在了这场百年难遇的地动里。
钱河县令很满意他一句话镇住了场面,接着道:“县城能地动,锦鲤镇为何就不可能?有神人入梦示警王爷,这可是乡亲们天大的造化!”
造化?
不只镇上百姓愣了,连郁谨都愣了。
这怎么又扯上造化了?
钱河县令一脸严肃道:“县城百姓为何没有避开这场大灾?就是因为城里没有如王爷这样尊贵的人,神人想入梦示警都没有人选。而太子殿下与王爷恰好来到咱锦鲤镇歇脚,咱们才能得到示警。乡亲们说说,这是不是你们的造化?”
镇上百姓茫然点头。
县老爷说得似乎有道理。
郁谨轻轻摸了摸下巴。
万万没想到,钱河县令还是个人才。
一方面出于对神迹的敬畏,一方面有对朝廷的天然顺从,更重要是许诺了猪羊等不方便带走的活物都有银钱贴补,锦鲤镇的百姓在钱河县令与里正的号召游说下,勉强同意暂时搬离出镇子。
第554章 撤离()
五月的天黑得晚,镇上百姓拖家带口往外走时,正是红霞满天。
“别吃了,别吃了,官老爷们都等着呢!”里正组织的人手催促着窝在家里扒拉晚饭的人。
被催促的汉子把粗瓷海碗往木桌上一放,不满道:“搞什么呢,俺才不信什么神人托梦呢,害得俺连个饭都吃不好。”
“行了,别抱怨了,你家带不走的这两头猪能得不少银钱呢。”
汉子一听不说什么了,抹了抹嘴,挑着满满的担子,带上婆娘、娃娃往外走去。
走到大门口,汉子不舍看了自家猪圈里哼哧哼哧的两头肥猪一眼,这才锁好了房门。
有这样不满的镇民不少,特别是大家被领到荒郊野地一片空地,不满的情绪就越发高涨了。
“不是吧,今晚难道就睡在这荒郊野地里?”
“就是啊,不是说有帐篷么,就这么睡下还不喂饱蚊虫?”
“娘,我想回家——”幼童的哭声响起,令大人越发烦躁。
数人腾地站了起来:“不行,问问里正去,就这么安置咱们可不行!”
里正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正一个头两个大。
“里正,就这么睡可不行啊。虽然进了五月,可晚上潮着呢,蚊虫又多,就算大人受得住孩子也受不住啊。”
“就是,就是,还不如回去呢,放着好好的炕头不睡,睡这荒郊野外干嘛?”
里正被吵得头晕目眩,喊道:“乡亲们稍安勿躁啊,大人们已经去调兵来给咱们扎营了,再等等吧。”
“天马上要彻底黑下来了,那些兵爷能来?里正,官老爷们定是哄你呢。”
里正面子上挂不住了,脸一板道:“乡亲们不要乱说,官老爷能哄我?”
镇民齐齐切了一声。
官老爷哄的不就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嘛。
里正咳嗽一声:“咳咳,我的意思是就算官老爷会哄咱们,太子殿下与王爷也不会哄啊。那么大的贵人呢,吐口唾沫是个钉,不可能说话不算话的。再说了,王爷不是说给大家银钱补贴嘛,一口肥猪按一两银算,就给补贴二两银呢,这可比把肥猪养到过年宰杀了划算多咧,乡亲们说是不?”
一听里正提到补贴银,那些反对的声音弱了下去。
里正暗道燕王此举厉害,想要把人安抚住,什么都没银钱管用,自古皆然。
“既然这样,那就暂且忍忍吧。”
“嗯,忍忍吧,银钱还没拿到呢。”
“万一不给了怎么办?”
就在镇上百姓嘀咕之时,繁多的脚步声传来。
“快看,兵爷们来了!”
很快一支队伍就由远及近,带着辎重前来。
见到这么多兵士,镇上百姓反而不敢吭声了,紧张看着官兵快速在空地上搭建起一个接一个帐篷。
天边晚霞刚刚散去,繁星缀满苍穹,本来荒芜的田野间多了一个个帐篷。
先安排老人妇孺入住,最后分配下来,还有大半人没有帐篷可住。
率领官兵前来的是郁谨,把这些人的抱怨听入耳中,扬声道:“帐篷有限,只能委屈各位了。”
面对堂堂王爷,那些抱怨不敢公然喊出来,有人混在人群中问:“王爷,咱们要在这里住多久啊?”
“少则两日,多则五日。”
众人一听,登时议论纷纷。
“要在这破地方住好几日啊,万一下雨怎么办?就是不下雨,咱们这些没帐篷的到了夜里非要喂蚊虫不可,白日更是晒死个人”
“就是啊,太遭罪了啊,还是回去好”
郁谨皱了皱眉。
他的同情心是有限的,该做的做了,倘若有些人非要回去,那他也不可能死拦着。
“小王确实得神人示警,说咱锦鲤镇将要地动,为乡亲们安危考虑,才把大家安置在这里。请乡亲们暂且忍耐几日吧,风吹日晒喂蚊虫,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一些人暗暗撇嘴。
倘若有生命危险,吃这些苦自然值得,可谁知道究竟会不会地动呢?
锦鲤镇百姓一千多人,相信神人示警燕王这个说法的占了大半,可总有极少数人不信这些,更在意些实在的。
燕王说好的银钱补贴不知道什么时候发,该不会是糊弄他们吧。
正寻思着,就听郁谨开口道:“答应给乡亲们补贴的银钱小王带来了,今日先发一半,另外一半等大家离开时再发。当然,这期间谁若是提前离开,那就没有了。”
一听先发一半补贴,人们登时乐了。
一半也好啊,本来就是加倍给,一半其实就已经挽回损失了不,一半也赚了!
要知道这才是五月份,圈里的猪还瘦着呢,这一两银可是按猪出栏时的价钱估算的。
看着镇上百姓围过去领银钱,郁谨微微松了口气,等回到新的落脚处已经夜深了。
夜虽深,太子居然没睡。
“七弟,你可算回来了。”
“二哥还没睡?”
太子摆摆手:“睡不着。”
换到乌鸡镇上落脚,太子越发想回京了。
乌鸡镇住着还没锦鲤镇舒服呢,乌鸡镇这户乡绅的女儿也没锦鲤镇那位乡绅的女儿好看
“呃,那我去睡了。”郁谨可不像太子一样无聊了一天,白日里先是安抚钱河县城的灾民,晚上又去安抚锦鲤镇的百姓,一番折腾下来可谓身心俱疲。
见郁谨要洗洗睡了,太子忙问:“七弟,锦鲤镇真的会地动么?”
夜色里,郁谨借着院中灯光看着太子,片刻后淡淡道:“能不地动,当然最好。”
虽然他听了阿似的话把一个镇的人暂时哄了出去,但他并不盼着天灾来临。
天灾能瞬间摧毁人们建了一辈子的家园,太过残酷无情。
太子考虑得显然更实际些:“可要是没有发生地动,父皇定会斥责你的”
郁谨无所谓笑笑:“没事,宗人府我都进过两次了。二哥,我先去洗漱,失陪了。”
望着郁谨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太子有些羡慕。
老七为何就不怕父皇呢?
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扫过,把太子骇了一跳。
“谁?”
二牛鄙夷看太子一眼,摇着尾巴走了过去。
第555章 雨来()
第二日风和日丽,留宿在荒郊野地里的锦鲤镇百姓排着队等衙役发放粥面,个个都有些没精打采。
除了在田野里撒欢的孩童。
昨夜还吵着闹着要回家的孩童跑在蓝天白云下,追逐打闹,洒下一串串清脆的笑声。
这令大人们烦躁的心情稍微舒缓了些,捧着粥碗喝完,你看我,我看你,发起呆来。
“今天还要去地里干活呢。”有人道。
正是五月里,田地里的活多了去了,闲一日都不成。
里正又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起来。
“里正,今天得去锄地呢。”
“里正,俺家玉米还要种呢,可不能耽搁了啊。”
“是啊,里正,你给个痛快话,咱们到底能不能离开啊?”
里正被问得满头大汗,只觉要中暑了:“大家先别急,眼下还早,等大人们来了我问问看。”
不少人抬头望天:“什么还早,日头都出来了呢,平日里天还黑着就要扛着锄头下地了”
“平日里,平日里,平日里也不会地动啊。”里正有些烦了,嘀咕了一句。
这话被人听到,登时引来一阵追问:“里正,你说咱们镇子真的会地动吗?”
里正灌了几大口水。
回答这个问题已经快把他嘴唇说干了。
总算等到郁谨出现,里正忙道:“王爷,乡亲们正急着呢。”
“急什么?”
里正苦笑道:“王爷有所不知,五六月份正是地里活多的时候,离不开人啊。”
郁谨倒是没想过这些细节,听里正这么一说,略一沉吟道:“乡亲们去地里干活没问题,但等干完了农活记得回这里睡。”
担心这些人干完了活就直接回家,他叮嘱道:“等到傍晚,里正记得安排人清点人数。”
里正擦了擦脑门的汗,小声道:“王爷,镇子上一千多人口呢,要是有人溜回去了,不一定能清点出来啊。”
“尽量吧。”
“好,好。”里正只得点头。
“龙旦,你留在这里协助里正。”
龙旦抱拳:“是。”
郁谨看一眼四周,带着二牛离去。
等到了傍晚,果然有百十人没有回来。
里正无奈,让几个人带着铜锣回到镇子上敲打,劝回了七八十人。
郁谨一整日都在钱河县城那边忙着安置新出城灾民的事,等到晚上回到乌鸡镇才听到了龙旦的禀报。
“这么说,干完农活后回到锦鲤镇的人有十一?”
十一,即是十有其一。
“主子,是这样。您说那些人是不是傻,您都这么替他们打算了,他们还回去作死。”
郁谨笑笑:“如何能强求所有人相信一个梦?”
龙旦接着道:“后来里正带人劝回去七八十人,还有十几人死活不走了。”
郁谨皱皱眉,来到暂住的院中冲过凉,回屋躺下了。
夏夜十分生动,耳边尽是鸟语虫鸣。
郁谨睡不着,思念起姜似来。
不知道阿似如何了,肚子是不是更大了?行动可还方便?
没有他在身边,会不会如他这般睡不下呢?
姜似此时确实没有睡。
数着郁谨离开的时日,她的心一直悬着。
那场残酷无情的二次地动究竟是哪一日?还是已经发生了,只是尚未传到京里来?
京城与钱河县相距不远,要是这样,八百里加急,等明日也就听到消息了。
她抚了抚高高隆起的腹部,小心翼翼翻了个身。
“主子,您睡不着么?”歇在地平上的阿巧爬起来,拿一个枕头垫在姜似脚下,替她轻轻揉捏小腿。
到了孕后期,姜似夜间时而会有小腿抽痛的情况,郁谨在家时都是他替她捏腿。
阿巧做起郁谨常做的活计,姜似便越发惦记出门在外的那个人。
“睡了。”她盯着天青色的撒花帐子叹了口气,重新合上眼睛。
锦鲤镇的百姓一连在荒郊野地睡了三日,睡在帐篷里的人还好,睡在外头的人已经被咬了满身包。
而刚来时觉得新鲜的孩童过了那股新鲜劲儿,开始吵着要回家。
“娘,我想吃肉包子了,这里只有馒头和稀粥。”
“孩他爹,妮妮似乎发热了,就说睡在这野地里不行的,孩子哪受得住”
“痒死了,我要洗澡!”
抱怨声渐渐多起来。
等到了下午,风云突变,竟然下起雨来。
这样一来,别说没帐篷的人,就是有帐篷避雨的人也受不住了。
看这雨势,要是下一整夜这帐篷禁得住吗?
更多的人嚷着要走。
里正想着郁谨的交代,急得脸红脖子粗:“不能走啊,王爷说了,最迟五日镇子就会发生地动,眼看着时间就到了,乡亲们再忍耐一下吧。”
“忍耐?”一个高壮的汉子抹了一把脸,“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