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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家自己不肯应承又如何?只消宫中赐婚旨意下来,由不得梁丑奴说个不字。
梁丑奴又如何不知高鸿盘算,不过是瞧上了自家手上有些权柄,且恰好可以牵制护国公,就动了联姻的心思,虽有些恼怒,倒也不急,乾元帝虽有些猜忌寡恩,却不是个糊涂的;便是当真要赐婚,总也要来问过他这个当父亲的,女儿可许配人家不曾,绝不能无端地就降下一纸诏书来,只不想后头叫谢显荣找了过去,同他说了一番话,梁丑奴冲冲大怒。
原是谢显荣看着高鸿一回回与梁丑奴攀谈,平心而论,梁丑奴这个世伯待着他这个半路世侄倒也不差,颇肯提点,这是其一;玉娘揭发皇长子好男风之后,便要请立皇五子为太子,总要有人在朝中串联,他一新晋,背后又有人说他是裙带官儿,自然不好自己出面,这位梁兵部,久在朝中,为人又长袖善舞,倒是由他出面的好,是以想买个人情与梁丑奴,这是其二;更有,若是他这会子不说,等着皇长子事发,那梁小姐没被选上还罢了,真若是选上了,只怕梁丑奴不能信自家一些儿不知道,必会怪着自家不早些报信,只怕就要结仇了。
有这三桩在,谢显荣瞅着梁丑奴得空之际,便将景淳有异这事悄悄与他透露了,倒也不敢直说景淳好男风,只在推杯换盏间说了些耐人寻味的话:“小侄的内人听着婕妤说,大殿下对女孩子们尤其严厉些。”谢显荣知道梁丑奴为人颇为奸滑,轻易不肯得罪人,便是不信,也不会往外说去,只他手上一无凭证,是以话也说得含混。
果然梁丑奴倒也不大肯信,到底谢显荣的妹子昭婕妤也在宫中,如今身怀六甲,若是生下个皇子来,身有圣宠,还能不想着大位吗?若要染指大位,皇长子自然是拦路着的了。
只梁丑奴此人皮里秋阳,聪明奸滑,不然也不能在延平年间的夺嫡乱局中毫发不伤,听着谢显荣的话,虽有疑问,却也不敢大意,且他从来不看好景淳,索性就当个真情。回到家中见着秦氏,只叫她多留意适龄儿郎,莫再要纵容女儿挑剔。秦氏虽是出身高贵,倒是个柔顺的,听着丈夫说话,也不问缘由,笑着答应,又说:“妾这里倒是别无意见,只怕阿容自己不肯。老爷也知道阿容的性子,颇为执拗。到时还请老爷出面与阿容分说分说。”梁丑奴自然答应,想了想,到底又吩咐了句:“休要惊动了人。”秦氏见梁丑奴慎重,哪敢不警惕。
又说谢显荣这里知会了梁丑奴,又过得几日,便在吏部告了两日假,原是谢怀德与齐瑱两个到了,谢显荣身为长兄,大舅哥儿总要替他们接风洗尘。
要说谢怀德与齐瑱两个,年纪即相若,脾气又相投,原先倒是好友。可自从齐瑱娶了月娘为妻之后,同谢怀德之间虽不至于反目,却也有些疏远了。
这事说来,两个都没什么大错。在齐瑱,他怪着谢怀德同他是好友,却眼睁睁看着他会错意,娶错人却不加提点,不免不够朋友。可在谢怀德这里,固然月娘不敬丈夫是错,便是对着公婆也少了孝顺之心,的确有许多不是,可齐瑱这里对着月娘竟是没半分耐心,竟是教也不肯教她,焉知不是不肯死心的缘故。
是以两个人还打过一架,之后的交情便不如从前,若不是齐瑱之父齐伯年到谢家托付,许齐瑱还不肯同谢怀德一块儿进京。
齐伯年同妻子顾氏两个虽不喜欢月娘,奈何他们只得齐瑱一个儿子,齐瑱不喜月娘却又不肯纳妾,只在书房住着,长此以往,哪里来的孙子,如何不急?可说也说过,骂也骂过,齐瑱只我行我素。顾氏急得不行,竟是起了将月娘休回去的念头,好再给儿子寻个称心满意的戏份,齐伯年虽觉不妥,却也没不答应。
不想玉娘竟是得了圣宠,连带着谢家在阳古城也风生水起起来,齐家因与谢家是姻亲,自然也有奉承的。齐伯年便不肯得罪谢家,压着顾氏不许为难月娘,原以为齐瑱那边不好说话,不想齐瑱倒是无可无不可,齐伯年这才放心。又看儿子已中了举,总要进京会试的,倒不如同谢家二舅爷一块儿走,他俩原先是好友,许还能劝动齐瑱,故此亲自往谢家见着谢怀德,放下姻伯父的架子,只叫谢怀德好生劝导齐瑱,总要夫妻和睦为上。
谢怀德自是希望月娘同齐瑱两个能夫妻和睦的,自是一口答应,又亲去寻了齐瑱,只齐瑱的心思却是不能也不好点破的,只得把齐伯年的苦衷说了回,又问齐瑱:“便是月娘有许多不是,你教也不肯教她,就将她抛在一旁不理,可谓不教而诛,累得姻伯父姻伯母偌大年纪,只为着你操心,你于心何安?”
齐瑱将谢怀德看了一会,竟是答应了同他一块儿进京赴考,到得日后谢显荣谢怀德兄弟俩俱都后悔不迭。
第111章 许诺()
(上接作者有话说)
听着玉娘这一问,冯氏脸上就有些红,说来谢逢春与马氏从来觉得谢怀德人才出色,总要挑拣个家世人才都出色的媳妇才不委屈他,先就耽搁了两年,而后玉娘进宫得宠,谢怀德自己又中了举,谢逢春同马氏的眼光就更高了些:若是谢怀德争气些,中个进士,只怕还能求个高门闺秀,嫡女够不着,庶出的还没有吗?故此莫说是亲事,连看好的人家也没有。
玉娘听着谢怀德还未定亲,心上忽然一动,转着秋水将冯氏看了看,轻声道:“嫂子回去同大哥哥说一声,二哥的亲事且放一放。”冯氏听说,不禁抬头将玉娘看了看,低声答应了,又轻声道:“婕妤可是有了主意?”玉娘浅浅笑道:“我能有什么主意,不过是想替二哥哥瞧瞧罢了。”
若以沈昭华而言,虽没个亲娘教导,到底也是大将军沈如兰之女,早看惯了世家高门之间的联姻,又叫冯氏的话提点了,也一般想到梁丑奴的女儿身上去。那梁丑奴的家世出身,沈昭华同唐氏、高氏一般知道的清楚,他的女儿即在适龄,谢怀德又未成亲,若是能叫乾元帝出面做得这个媒,不敢说梁丑奴,临安候能为自己所用,至少这两家一时不能为人所用。这在根基薄弱的昭婕妤,也算是大好事了。
冯氏听玉娘意思仿佛要替二叔谢怀德做媒一般,她如今也来惯了,知道乾元帝护玉娘护得厉害,旁的不说,只她这十日一进宫,竟没瞧见过玉娘穿过一样的衣裳,带过一样的首饰,要知道婕妤的份例也是有限的,玉娘能这样装扮,无非是乾元帝私下补贴的,她若是开口求乾元帝替二叔说门亲事,乾元帝必定不会驳回。谢怀德要能娶个高门妻子,与婕妤于老爷都是好事,因此也喜欢起来,便笑道:“父亲母亲知道了,必定喜欢的。”
玉娘听着冯氏说起谢逢春马氏两个来,脸上的笑淡了些,抚着腹部半刻才说:“她如何了?”以谢逢春的性子,自己这样得宠这会子该将孟姨娘供起来了罢。
冯氏听着玉娘忽然提起孟姨娘,心上一跳,脸上的笑就有些迟缓,到底不敢隐瞒,轻声道:“如今家里多了个佛堂,父亲母亲日后念佛也方便些,并不用往城外去。”
玉娘何等的机敏,听着这话顿时知道,孟姨娘是在家修行了,顿时只觉得一口气冲了上来,将扶手一拍,待要喝问几句,又看左右都是人,虽已叫自己收拢住了,这到底事关重大,便沉了脸道:“好好的在家念念经就罢了,若是闹出什么笑糊涂事来,可休怪我不念父女之情!”
冯氏知道这是怕孟姨娘吃亏,忙道:“是呢,是呢。佛前一应供奉都是好的,父亲也说了,不过是她一片虔诚,为婕妤祈福,好叫婕妤一举得男,得偿心愿罢了。”
玉娘知道这后头的那个“她”指的是孟姨娘,心头酸痛,眼中落下泪来。孟姨娘同自己一样,前十来年也是掌上明珠一般,一夜遭祸,落入泥淖,虽说不久就靠着谢逢春脱了身,以孟姨娘的出身,又如何能将谢逢春看重,起先不过是为着玉娘苟活,如今只怕看着自己如何雪恨了,再无他念了。
冯氏看着玉娘落泪,正要上来相劝,在玉娘身边伺候的辛夷。杜若,夜茴等早围了过去,相劝的相劝,倒茶的倒茶,珊瑚又过来同冯氏道:“谢太太,奴婢大胆说一句,婕妤如今正要紧呢,太太怎么拿老太爷老太太在家修行的话与婕妤说,可不是叫婕妤刺心吗?”若是因此婕妤动了胎气,圣上发起怒来,这会子在婕妤跟前服侍的,一个也别想活,便是谢太太纵是婕妤亲嫂子只怕也捞不着好。冯氏叫珊瑚这几句话说得脸上通红,也是后怕,连声道:“姑娘说得是,都是我糊涂了。”
好在玉娘略哭了会,也就收住了泪,挥退了众人,又同冯氏道:“你回去叫大哥哥给父亲去封信,就说是我说的,我不要什么佛前祈愿,只要一家子都好好的,我也就高兴了。”
冯氏如何不明白,这是要谢显荣去去信告诉谢逢春,不许怠慢了孟姨娘,忙起身答应了,看着玉娘点了头,这才屈身告退走在殿门外,这才觉得后心已隐隐出了一层汗。
待得回到家中,看着谢显荣从前头回来,冯氏挥退了房中服侍的丫头们,拉着谢显荣道:“老爷请去问问二叔,如今家里如何了。”说了就将玉娘的话同谢显荣学了回,又皱眉道:“不是妾在这里多嘴,父亲得了宋姨娘之后,待着孟姨娘就不如从前了,看着孟姨娘要进佛堂,只劝了两句就丢开了手,这还罢了。那宋姨娘性子又不大好,不知道哪个告诉的她,说是从前父亲看重孟姨娘,就看孟姨娘不入眼,几回生事。虽说孟姨娘以色事人,色衰爱弛也是常理,可到底有婕妤在呢。”
谢显荣听说,冷笑道:“那宋家你当是什么东西?从前想将那个宋姨娘给我二弟的,后来不知怎么就不提了。等着婕妤得了宠,父亲有了荫职,竟是又把她送给了父亲当个妾,她的年纪同婕妤一边儿大呢,这种人家能出什么好东西!那个宋姨娘,我瞧着比孟姨娘还不如!你日后进宫时只管叫婕妤放心。”便是孟姨娘出身也不大好,倒是没先许儿子再嫁老子这样的笑话。
冯氏答应了,这才将玉娘有意替谢怀德做媒一事同谢显荣说了,又问谢显荣:“我仔细想了回,婕妤虽有这个心,可她哪里知道哪家的女孩子好不好呢?妾以为,老爷不妨说几个人家与妾知道,妾再去告诉婕妤,叫婕妤有个数也好。”
谢显荣想了想,正道:“也好,左右圣上若是真答应替二弟做个媒,总要问过婕妤,婕妤心上有个数也好。”说了,就说了几位,其中便有他座师的庶孙女,沈偌。谢显荣哪里知道哪家闺秀容貌品性,从他口中说来的,无非是其父兄如何,冯氏听着谢显荣介绍,一一记在心中,待得日后进宫再说与婕妤知道。
又说玉娘的肌肤原就莹若积雪皓玉,因有了身孕又不用脂粉,略一哭,两眼周围便粉光融滑,整理妆容时用冷帕子敷了敷,虽褪下去了些,仔细看还是能瞧得清楚。原是玉娘知道,她这一哭,合欢殿中必人为着显示他服侍仔细去回了乾元帝知道。
以乾元帝性子,红着眼叫他一眼看见,远不如这样遮遮盖盖欲lu不露更能叫乾元帝怜惜。
果然乾元帝进得合欢殿拉着玉娘的手在她脸上仔细看了看:“真是个傻孩子,有什么委屈不能和朕说呢,倒是要遮遮掩掩的。”玉娘听着,知道乾元帝入毂,还故意道:“圣上待妾这样关爱,妾哪里还有什么委屈呢?”乾元帝抬手在玉娘眼下抚过,笑道:“这里还带着幌子呢,真当朕瞧不出来吗?”玉娘也摸了摸脸颊,这才轻声道:“不过是妾的嫂子来告诉妾,妾的父母替妾在家建了个佛堂,妾一时感愧,这才哭了回,并没什么,倒叫圣上操心了。”
乾元帝听说,笑着将玉娘抱在膝上坐了:“若是玉卿想你父母,朕宣他们进京也就是了。等咱们儿子落地,总是要再赏一回你父亲的,不若这会子就赏了,也好在你生产时叫你母亲进来陪着你。”
玉娘将头搁在乾元帝肩上,轻声道:“妾的大哥哥也说要接他们来呢,他们只说年纪大了,故土难离。且妾的二哥哥如今都二十了,还没定亲,妾的父母还要替他相看呢,哪里走得开。”乾元帝闻言,哈哈哈大笑,在玉娘脸上亲了口:“真真是个小笨蛋,你父母也是个老实的,倒是不能来京,不然叫人拆了骨头也不知道。”
有了乾元帝这话,他日乾元帝若是要许谢逢春官职,召他进京,玉娘就有得话来劝说,因此玉娘口角露出一丝笑影来,口中却道:“圣上笑妾也就罢了,如何连妾的父母也笑起来了。妾这里还替妾父母犯愁呢,妾那个二哥哥,好高骛远的,自家不过是个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