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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他没有睡好,看着那简短的信件,心里想了很多。
他知道,写信的人不还好意。可是他心里并未有什么愤怒,倒是有中跃跃欲试。
他自负文采出众,人品风流,这些年却做着如同小吏一般的活计。
大伯不许他出头,却叫他给彭战那蠢货做军师,做幕僚。
大好男儿,除非没办法,否则谁愿意自己不出头去辅佐另一个人?
还是从小到大处处压着他,却愚蠢不堪的人。
彭战,彭克兄弟两个,打小没少捉弄他欺负他。
不就是欺负他功夫不济么?不就是欺负他出身也不好么。
父亲与大伯虽然是亲兄弟,但是父亲不行,他也被人瞧不起。
如今,他身子被毁了,大伯却只是轻描淡写的拉来彭克,打了一顿,就当是还了他。
他一辈子都毁了,那始作俑者,却不过是挨打而已。
他如何能忍?
何况,就因为他废了,大伯竟是更加肆无忌惮,就差明着说他可以辅佐彭战了。
呵呵,就算是他废了,也不愿意伺候一个蠢货!
凭什么?
所以,这信对于他来说,不仅不是烦恼,甚至是一种挑战。
他觉得跃跃欲试,也觉得心里有一种狂热!
是!有人要对付大伯了,他竟然不觉得不好。
与其在大伯的压迫下一生不得出头,怎么就不能投靠旁人?
甚至,他有一种被人赏识的激动。到底还是年轻人,他被压抑的太久了,彭年一直都对他打击。他怎么会甘心呢?
所以,一早他就起身,去了信里提起的地方。
没有刻意带太多人,只当是日常出门去。
于是,宁芝见到了这样的彭秀,也不禁意外了一下。
彭秀见了宁芝,当然更是意外了。
他万万没想到,会是一个女子,还是个……很小的姑娘。
不禁有些不知怎么说话。
“彭秀公子?请坐吧。”宁芝笑了笑,并未起身。
彭秀到底是犹豫了一下才坐下。
是,大晋对女子的态度很好,可自古三妻四妾,男子为天的时间太久了。
再是对女子好,也难免觉得女子难成大事。
所以彭秀有犹豫也是正常。
“彭公子看起来有点失望?”宁芝笑了笑,亲手给彭秀到了一杯茶:“既然来了,就不妨坐会?”
彭秀谢过,举杯饮茶的时候打量着宁芝。
宁芝虽然是生在沥城,沥城属于北方。
可是七岁时候,就已经生活在临京城里。
临京城里,有人说当地话,有人说官话。说官话的,自然就是宁家等这些从北方来的权贵人家。
可是府中用的下人们都是当地附近的。
耳濡目染,如今的临京城里,说官话的总也带着些南方的软语。
说南方话的,也多少夹杂官话的刚硬。
宁芝又是个小姑娘,声音本就还稚嫩,再加上那不经意间带出来的吴侬软语,加上她那尚未完全长开,却已经是惊艳的样貌。
以及身上低调却贵重无比的衣料。
再以及举手投足之间的规矩礼仪,以及那一份贵气,很难叫人不信她。
左洲毕竟是前线,便是再富贵的人家,也没有这心思养出这样的女孩子来。
所以,对面女子来自何处,不必多想。
而这大晋贵女中,又还有几位能这般……
彭秀有点不知怎么形容。最后想,是这般尊贵吧?
“敢问姑娘可是姓宁?”年纪也对的上。
“我打听来的消息是,彭秀公子颖悟绝人,才华横溢。”宁芝笑了笑:“如今看来,果然是真的。没错,我姓宁,禄国公府宁九。”
彭秀听罢,只得起身作揖:“失礼了,原来是九姑娘。多谢九姑娘夸赞。”
“坐吧,今日得见公子,也是我之幸运。”宁芝又笑了一下。
“姑娘倒是与传闻中一样,美丽无双。”彭秀也笑:“是我的幸运。”
“这些恭维的话,就不说了。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可否一问?”宁芝放下茶碗,勾起唇角。
“姑娘但说无妨。”彭秀想,重头戏来了。
这要是别家的姑娘,他大约就不屑一顾了,但是这位的话……就是不得不听啊。
“当初我在临京城里,只知道彭家有个彭年将军,有个少将军彭战。或许还知道,少将军彭战有个弟弟叫彭克。也知道彭玉彭筱。却全然不曾听闻公子的名头。”
宁芝也不隐瞒:“我来了左洲之后,才打听到了公子的事情。这颖悟绝人,才华横溢,也是来了左洲城才知道的。今日一见,公子绝非泛泛之辈,却不知为何临京城里丝毫不知道有公子这号人?”
这话问的……可以说是很戳心窝子了。
彭秀先是抿着唇,接着苦笑一声:“姑娘查到了这许多,就该知道为什么。又何苦问呢?”
第140章 翠竹园()
年轻的皇子意气风发。
宁芝看着就觉得心情好:“想来,殿下很快就如愿拉。”
左洲是个多山的省份。北面几乎全是山,只有与渭南接壤的地方,才是平远。
所以彭家的军队多数都驻扎在山中,距离这块平远很近,一旦有敌情,能在半日之内就到达战场。
可是距离这左洲城,就比较远了。
对裴珩来说,要拿下左洲,并不是要打败这十八万兵马,而是用最小的代价,擒住这些人。
而彭秀,就是做这件事做合适的人。
他不能调动彭家的人马,但是他能做的事却不少。
入夜,翠竹园。
翠竹园原来是一个南方商人的别院,后来商人亡故后,就成了他女儿的。
再后来,几经辗转,到了彭氏手里。
这大约是彭秀唯一拿得出手的一处资产了。
所以当上午宁芝选了这里,他不仅不觉得冒犯,倒是觉得更加想要与之为伍。
人都畏惧强者,也愿意跟着强者!
显然二殿下不弱,宁九也不弱。
虽然这左洲地界上,并未有太多他们的美名。可是一样啊,临京城里,不也没人知道彭秀么!
出色的人,总要经历磨难的!
翠竹园里,彭秀进了前院,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也习武,但是并不是那块料,所以只是粗浅功夫,并不知屋里有人。
直到进去,才见坐在正屋里的宁芝和裴珩。
点上灯,彭秀看过去,只见男的俊美,女的娇俏,真真般配。
他就笑了:“二殿下与九姑娘真是般配的紧!只看一眼,终身难忘!”
这话,叫裴珩心里挺满意的。
“彭秀?”裴珩并不起身,只是淡淡的道。
不算怠慢,更多的是年轻皇子对一个臣子之子的傲慢。
这傲慢,恰到好处。
他出身尊贵,面对一个臣下之子,本该是如此态度。
“下官拜见二皇子,再见九姑娘。”彭秀笑道。
大小,他也是个六品闲职呢。
“想来殿下时间紧迫。下官就不多说了,这些,还请殿下与九姑娘过目。”说着,他将一叠纸递给了上官纪。
上官纪拿在手里,先检查过无毒无害,才递给了裴珩。
“秀公子有心了。”宁芝只看最上面一张,就笑出声来。
倒是彭秀听这一声秀公子,愣了一下。
他却也明白,这左洲,有四个彭公子,却只有一个秀公子!宁九,有心了。
“这兵符,你亲眼见过?”裴珩自然也对这兵符的图画有兴趣。
“不瞒殿下,彭秀并不是良善之辈。这些年虽然被打压,却也知道不少事。这兵符,是见过很多次了。只是纸上描绘,终究不是实物,能做到什么样子,下官不敢保证。”
假的就是假的,他没见过模具,只能画出来,在做出来,就不好说能不能用。
“你叫我很惊讶。”宁芝笑着:“只要这是真的,那你就立功了。”
这话说的调皮,倒不是高高在上,倒像是朋友之间打趣。
一个傲慢的殿下,一个和气的未来皇子妃,如何叫人不甘心追随?
“如果要做兵符,想必一日一夜足以,这一日一夜,下官奉上的东西,也足以叫殿下和九姑娘查证了。依下官看,能够少流血就做成大事,才是最好。”彭秀道。
兵符画的细致,正面,北面,侧面都有图。
下面却是这左洲官员们之间的关系,以及军中谁忠心于彭年。以及与彭战好的年轻将军们。
彭秀想的周到,裴珩也不得不另眼相看了。
确实,这兵符要是真的做出来,那是事半功倍。
这并不是天下兵符。几十年前,大晋无力控制将军们自己坐拥兵权的时候,天下兵符就失效了。
彭家的兵符是转述彭家。宁家也一样。
几乎每一个地方将军都有自己的兵符,治下的兵马首先认的是自家将军,其次就是兵符。
所以彭秀此举,真正是要反了彭家!
事不宜迟,这兵符就是玄铁制作,加班加点,一天一夜足够了。
只是这之前要有磨具。
所以也得耗费一天。按理说是不够的,可是如今着急,只能是叫师傅加班加点了。
不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铁匠也好,木工也好,轮番上阵,保证三日后就可以做出来。
与此同时,裴珩派人出去调查彭秀拿来的这份资料的真实性。
当然了,这兵符真假也要查。虽然不是人人能画出来,但是兵营中,人人都认识兵符。
查起来是不难的。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不管临京城如今是什么情况,左洲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就在宁芝他们这边准备工作做到最后关头的时候,彭秀也彻底与彭寿摊牌。
彭寿大惊失色,坐在那半晌不敢说话。
是,他恨他大哥,可是……这样做,是不是太……
又怕失败,又觉得这样对他嫡亲的兄长是不是太狠心了?
彭秀深知她父亲的懦弱,只一句话就将他说的哑口无言。
“儿子已经是不能传宗接代了,二弟身子打小就不好,也是一样不能。莫不是,父亲永远不认回小弟?父亲可也不小了,自认还能有后?”
彭寿嘴唇开合,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这都几年了,府中几个妾室,一个子嗣也不出。
是啊,要是不认回霍美人生的那个孩子来,他就绝后了!
是对付自己的哥哥,还是绝后?哪个更残忍?
见他摇摆,彭秀再上一锤:“就算是失去左洲,大伯并不会死。且父亲帮助了二殿下,总不会比如今差。彭家本来就是忠于皇室,又和不同?以前是大伯当家,以后是父亲当家了。”
当然不可能叫这个懦弱的父亲当家。不过是一句话罢了。
显然,这话对于彭寿来说,是有魔力的。。。
几乎好处都在这里了。
能有后,能接了霍美人回来,能当家做主,能……也许还能升官。
再不用受大哥压迫!
几乎……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最要紧的是,大哥又不会死。
是啊,为什么不做呢?
“好!父亲听你的!”彭寿死死攥着手心,说出的话虽然颤抖,却也坚定。
第141章 突袭()
有彭寿加入,显然不管做什么,都更顺利些。
虽然彭寿也只是跟着彭年混了几十年,可是他是彭年的亲弟弟!这一点,就很是重要了。
面子这个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好用。
尽管彭寿毫无建树,但是因为是彭年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那就有一些权利。
所以,彭秀将彭寿也参与此事的话传给了裴珩和宁芝知道后,裴珩和宁芝都有点意外。。。
“看来,这彭秀公子,是铁了心了。”铁了心要反了他大伯一家子。
“如今传出来的消息倒是都属实。这个彭秀,确实有些本事。只是背叛了本家,可见不是好东西。”裴珩皱眉。
“话不能这么说吧?我倒是理解。就算是亲戚,也没有踩着人家过一辈子的。又想叫彭秀辅佐他的儿子,又要打压人家。这回的事,虽然是殿下的安排,可是那彭克要是好的,也断然做不出这种恶毒的事。毁了一个人,然后打一顿就了了?换了我,也一样反了。只怕会更狠。”
宁芝轻声细语,倒是全然不说什么大度原谅的话。
凭什么?
有的亲戚,总是能恶心死你。可是你要顾及名声,顾及长幼尊卑,就一辈子忍着么?
从某些角度说来,宁芝很高看彭秀一眼。
见她这般说,裴珩没反驳,只是眉头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