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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云涛猛地睁开眼睛,也不生气,望了望曹新民满头大汗、火急火燎的样子,哈哈大笑,笑毕正色道:“曹掌柜,我可一再跟你重申,我马云涛不想再趟商海浑水!我只想教书育人,归隐田园!”
曹新民道:“创办碧云书院是我当初的承诺,处境再难我也决不食言!可而今我四面楚歌,请先生点拨方略!”
马云涛坚持道:“好啊,你先办书院,我再帮你渡难关!”
曹新民急了:“等书院起来,我也就倒下了!还渡什么难关啊?”
马云涛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曹掌柜莫要学那些登徒浪子、不守诚信啊!”
曹新民被马云涛这副任尔千军万马、我自岿然不动的神态给彻底激怒了,他愤然转身道:“没想到江南儒商不过是空有其名,三雅之好,不过是附庸风雅!我曹新民从不轻易求人,今天算是看破了!”说完大步流星就要往外走,不想一不小心与匆匆进来的一人撞了个满怀。曹新民大吃一惊,连忙扶住来人定睛一看,却是小雨。只见小雨满脸绯红,扭着纤柔的身子叫个不停:“哎哟,你个死人,撞疼我了,哎哟——”
曹新民窘迫地干搓着双手,说道:“你没事吧?要不要找郎中?”
小雨气喘吁吁地道:“哎呀,没事没事!我找你跑遍了整条街!”
曹新民奇了:“找我?找我有么事?”
小雨道:“我家小姐让我带去话给你!”
曹新民忙问:“什么话?”
小雨道:”小姐说让你别着急,她正在帮你想办法!“
曹新民摊开双手故作镇定问:”她知道什么了?我这不挺好的,不用她帮我什么!“
小雨气的满脸通红,骂道:”瞧瞧你什么人啊!事到临头还嘴硬!我们家小姐昨天就去找了你们家小六子,事情全知道了!“
曹新民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咬了咬嘴唇一字一句地说:”小雨小雨,求求你,你回去告诉你们家小姐,就说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解决,让她不用替我担心!“
小雨大大的眼睛瞪着曹新民:”你个死人!装什么大头蒜啊?谁稀罕帮你?可怜我们家小姐昨晚一宿没睡,尽为你这白眼狼担心了!今天早上又拖着刘老爷,苦苦哀求让他帮你!为了帮你,小姐一辈子没跪过人,这次为了你也下跪了,可你——“
曹新民一听心头从内到外像是被剑刺透了一样,感觉自己全身在淋着血,眼前突然一片眩晕,身子摇了摇差点摔倒,他死死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站住,心里痛彻骨髓,就这一瞬间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要爱惜她,比爱惜自己生命还要重!这是一个女人在男人的心中播下种子,在以后的日子里它会疯狂生长!
第四十六章 容(求粉求收藏求推荐!)()
刘同江在女儿苦苦哀求下,终于答应融通为期三个月五十万银票给碧云茶庄,帮助曹新民渡过新茶上市季。曹新民在深深感激刘苏馨的同时,也深深知道,这五十万只是杯水车薪,远远解决不了整个困局!他必须还要另找出路。
钱庄这条路看来已经封死,最愿意帮自己的通泰和银丰都躲着自己,其他钱庄更不可能指望了。眼下唯一之计只能是去求四海了,这也是自己最不愿意走的一步棋。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何况自己是去求昔日东家放过自己!但再难堪自己也必须去试一试!
四海茶庄芜湖店其实离碧云茶庄也不是很远,隔着一条街就到了。曹新民对四海太熟悉了,芜湖分号当年就是自己一手筹建起来的,可以说他闭着眼睛也能找到四海茶庄。这次他去之前还特意将辫子梳理了一番,换了身当年在四海常穿的暗红色绸缎长衫,这套长衫一穿上身,他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那时十六岁的曹新民已经被汪四海派到芜湖来筹建分号。那时的自己可以说是血气方刚,凭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一股狠劲,硬是用三年时间啃下了芜湖这个号称”小上海“的城市之茶庄行业半壁江山。当然那时的四海名气大、叫得响、人脉广、底子厚,而今的碧云无法在这些方面跟四海一较长短。为今之计,首要在于存活,只有存活下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在生存面前,所有正常的人都可以不计尊严。曹新民知道,此时最大的尊严是存活下去!
曹新民今天依旧带上了来旺,本来,大顺和小骆驼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但目前两人均不在身边,小六子太稚嫩,老于头又太迂执,来旺是目前唯一选择。所以很多时候,一个人要成事,身边不能少一些得力的帮手,所谓人才难得啊!
这天,曹新民来到四海茶庄时,特意选择了一个茶庄生意比较清淡的时间段——上午十时许,此时茶庄顾客较少,适合与掌柜的洽谈。四海芜湖分号的第二任掌柜姓俞,名岳,绩溪人。绩溪俞氏也是知名的徽商大家,在农林土特产贸易方面根基深厚。俞岳本人三十来岁,已有十多年商海历练,五年前被汪四海聘到四海茶庄,就任江宁总店的协理,曹新民请辞后接掌芜湖分号。作为四海中青一代的代表,俞岳深受汪四海器重,有意加以栽培。而更重要的是俞岳三十好几了尚未婚配,私下里对汪家大小姐是情有独钟,如能成为汪家乘龙快婿,今后前途将不可限量。俞岳也知道,在曹新民离开汪家之前,曹新民是汪家女婿的不二人选,也是汪家总店大掌柜的最有竞争力的接班人。如今,曹新民已离开汪家,自己迎来了最佳机会。故此,俞岳自上任以来,加倍努力,芜湖分号的业绩在四海各分号中始终名列前茅。
这天俞岳正在后院给花木浇水,听伙计禀报前任曹掌柜来了,心下立时一愣,继而浮出一丝笑容来,忙让伙计请至中厅稍坐,自己随后就来。
曹新民一路进得茶庄,从前厅进入中厅,很多老伙计都纷纷打招呼行礼,“曹掌柜好!”曹新民微微笑着不断点头,就像是没有离开过,就像是自己还是这个店的掌柜,他又找到了那种熟悉的感觉,这一刻,他的心里不禁缓缓涌上一股暖流。
曹新民在中厅坐了有一炷香的功夫,俞岳才匆匆从后院过来,老远就笑着说:“哎哟,这不是曹掌柜吗?恕在下姗姗来迟,哎,最近确实太忙了!新茶即将上市,方方面面工作不能耽搁啊!”
曹新民站起来拱了拱手道:“俞掌柜,打扰了!”
俞岳拉着曹新民的手热情地道:“曹掌柜,你可是四海的老人了,俞某来芜湖时日不长,还望多多指教啊!”
曹新民道:“岂敢岂敢!俞掌柜是商界世家,谁不知您来芜湖虽只两年有余,但四海稳坐茶庄龙头,牢牢掌控芜湖茶市,其他各家茶庄皆望四海项背!”
俞岳正色道:“曹掌柜您有所不知啊,如今的四海是名身在外,但各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四海大有大的难处啊!就比方说,去年的陈茶,四海的量就比你们哪家都大!”
曹新民忙接话道:“是是,四海比我们中小茶庄更不容易,毕竟四海还身系茶市大局和茶价持稳,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俞岳道:“蒙各家抬举,四海扛茶行大旗数数有年,各位岂知其中甘苦啊!”
曹新民点头称是:“是啊,俞掌柜,今日曹某过来就是为与您商量当前茶市持稳之计!”
俞岳道:“还请曹掌柜赐教!”
曹新民道:“茶市持稳,关键在三,一是新茶上市时辰;二是茶价;三是新茶供应量和陈茶去库存速度。从目前本地茶市行情来看,已出现一些不利于持稳的苗头,需要引起诸家茶庄的重视!“
俞岳笑道:“曹掌柜何出此言?”
曹新民道:“譬如陈茶降价过速而新茶抬价过猛,此两件既未交商会议定,也未周知所有茶庄!这有违历年茶行惯例!俞掌柜不可不知啊!”
俞岳依旧笑道:“曹掌柜言过其实了吧!陈茶降价乃各家茶庄自发所起,且未突破陈成本,应属正常市道;新茶预定价格高于往年,概因去岁气候干旱,造成茶园减产,今年新茶自然价高,此亦未旧例,不足为奇。至于曹掌柜所言未交商会议定,则实因全系各家茶庄自发行为,无一家牵头,故何谈交商会议处?何况曹掌柜也是商会之一员,若论发起,亦应有责啊!“
曹新民被俞岳这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看来俞岳他们早有筹划,今天跟他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了!当下只好转而求其次道:“俞掌柜,看在你我同人份上,能否各家茶庄统一步调、互通声息,共保茶市持稳?“
俞岳端起茶杯道:“好说好说,你我师出同门,自当勠力同心!”
曹新民辞谢出来,回到碧云茶庄。
坐在书房里的书桌前,他重重叹了口气,今天四海之行应该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但去不去四海大有讲究。他闭上眼睛让自己心神安静下来。良久才睁开眼睛,开始看案头的账本。无意中发现桌上又多了一封粉色信函。他的眉微微跳了一下,类似这样的粉色信函他已经收到不下几十封了,而他一封都没有回,全压在底层抽屉里了。这些粉色信函都是从上海和江宁寄来的,所有信封上落款都是一个字:“容”!
第四十七章 急转直下()
同治四年(1865年)成立的上海汇丰洋行,是上海滩金融巨鳄。由于自咸丰三年至民国三十八年(1949年),中国总税务司一直由英国人把持,汇丰成了总税务司的“御用银行”,并借此自民国五年(1916年)起获得首存保管全部中国内债的权利。背靠英国在华特殊利益关系,汇丰先后承接了中国的第一条铁路——淞沪铁路的融资业务;第一次运用近代化后勤体制的大规模军事行动——左宗棠远征新疆所筹措资金的最大头业务;“同治中兴”、筹办洋务、建设北洋舰队、筹措甲午战争军费等融资业务;辛丑条约清廷向八国赔款四亿五千万两白银的托收银行业务;辛丑后清廷力图重振,向英、德、法、俄四国大举借债的承办行业务;清朝覆灭,民国“善后大借款”的承办行业务等。
汪秀容能进入汇丰,不仅仅靠汪四海跟汇丰之间的业务往来和交情,更重要的是她先后毕业于上海文纪女塾和金陵大学的前身汇文书院。汇文书院是中国最早的大学,由美国传教士傅罗(flower)创办,当初创办时瞄准的是清廷科举增加算学科目的机会。汇文书院严格的教学风气和清教徒式的学习氛围以及文体并重的教学理念,在当时的中国影响深远。学院培养了一大批后来在中国近现代史上卓有成就的人物,这里面包括中国教育史上大师级的人物陶行知。
汪秀容初到汇丰,干的是类似今天收银、出纳一类的工作,整天跟数字和银钱打交道,这与她自由奔放的天性极不相乘。枯燥乏味的机械式上班没有能够带给她一丁点乐趣,最重要的是,上海与芜湖远隔三百多公里,给曹新民鸿雁传书却音信杳无,又加之上班时间因为无精打采,已经直接被大班点名批评,这都让汪秀容非常苦恼。
这日上班时,汪秀容突然接到一封加急电报,拆开一看,不觉惊呆了,电报上写的是:父亲病危,速归。他来不及细想,立马跟同事说:”我家中出了急事,你替我跟大班告个假!“,说着,人已经迅速冲出了汇丰那栋上海滩最富丽的大楼。她叫了辆黄包车直奔码头,赶上了去江宁的轮船。坐了大约十多个时辰,傍晚天擦黑时终于赶回了江宁。
一到家中,秀容直奔父亲卧房,只见父亲躺在床上,头上盖了条毛巾,两眼微闭,满脸煞白,身边围了一大圈子人,都在焦急等待,一见到汪四海唯一的骨血宝贝女儿归来,众人长舒了一口气。母亲鲍彩凤流着泪对秀容说:”容儿啊,你可回来了,你爹一直在等你!“
汪秀容急切地来到父亲床前,一把握住父亲的手,一股寒意立时袭来,她顾不得这些,急切地大声喊:“爹爹爹!你睁开眼睛看看,女儿回来了!”
汪四海似乎听见了女儿的声音,竟然吃力地睁开了眼睛,欲争扎着坐起来,鲍彩凤忙一把按住道:“老爷别起来,好好躺着歇息!女儿回来了,有什么话等你病好了再说也不迟!“
汪四海才这么一动,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就滑落下来。汪秀容心疼地把耳朵贴上去,柔声说道:”爹,有什么话,你跟女儿说吧!“
汪四海朝着女儿费力地说了一句话:”你回来吧,茶庄——货栈——钱庄都你来管!“说完这句话,汪四海剧烈咳嗽起来。秀容赶紧扶住父亲,轻轻揉抚后背,一边哭着说:”爹,您别说话了,女儿照办就是!“
从那天起,一代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