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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是什么意思-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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鬈毛抢上一步过来要扶我,被一巴掌打开了。

一地的残花。

我一弹起来,就气鼓鼓的从裤子后头的口袋里抓出所有的零有钱,大声道:“我知道你们家的花是宝贝,很贵的,是不是?好啊,这些花是我买的,好了吧!”

我旋风般的消失了,把犯了大错误的鬈毛丢在脑后——他发现我折花,而且让我知道他发现了,这还不是天大的错误吗?我决定从此以后永远都不理他了。

垂头丧气的回到家,晚饭已经摆上桌子了。老妈一见我就抱怨:“又疯到哪里去了?看天都黑了。快洗手吃饭!”

我脱下书包,跨坐下来,没精打采的夹一块带葱花的煎鸡蛋,放到嘴里,又夹一块不带葱花的煎鸡蛋。

爸爸说:“有人在叫你。”

我把鸡蛋放进嘴里。

妈妈的筷子敲到我手背:“有人叫你!”

我惊觉地抬起头:“啊?我吗?”

妈妈已经出门去了,我听到他在外头问:“是你在叫我们家远冰吗?”但我没听到回答。过了一会儿,妈妈进来说:“冰儿,你们哪个同学给你礼物,叫卖花的送货来了。”我惊愕的看着鬈毛跟在妈妈身后,低着头,呐呐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更让我惊愕的是他手里的一大抱花枝,他一进来,整个客厅兼饭厅就溢满了梅香。

我尖叫着冲了过去,可当着爸爸妈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你……啊……这个……花……”

我拼命的吞咽嘴里含着的那块鸡蛋,到底没敢跟他打招呼,他也没有表现出认识我。他极快的飞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一种奇怪的东西,是柔软的,服输的样子;又像受伤了,哀而不怨的样子;还有点不安,好像惧怕失去什么似地。我没有明白过来,他就把花一把塞到我怀里,动作因为慌张而有点鲁莽。自始至终,他一句话也没说。

“谁送的,怎么连花签都没有?没头没脑的,送什么花!”妈妈疑神疑鬼的。

爸爸漫不经心的:“生日吧。”

妈妈明察秋毫的抢白憨老爸:“她的生日不是刚过了吗?”

“生日要晚些补礼,表示长命百岁,小云都知道,所以现在送,你不知道吗?”妈妈跟我比鬼心眼多,真是自不量力。

果然,老两口都熄火了。“花香且雅。”爸爸最后说。

我穿一件薄薄的敞领短毛衣,挽着袖子在窗前布置花,慢慢的修剪。窗外雪飞欲狂,天地苍茫茫一片,淹没了孤零零一个单薄迷朦的人影,也不知是不是鬈毛。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里冷得犬都不吠,风雪中也见不到归人。

“冰肌玉骨,乃梅萼之清奇”,如此幽逸寒香一抱满怀,我是又得意又满足,笑了一夜。那天晚上的梦,也因为暗暗染了梅香的缘故,格外的甜美。只是我的梦里,没有他那奇怪的眼神。

过了几天,我远远的看见东方阿姨,乐滋滋的穿过马路去向她问好,又问鬈毛。阿姨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她担心鬈毛被她打坏了,孩子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打他。可是她恨而且怕,他交的那些烂崽兄弟、狐朋狗友,毁了她整整一个冬天的希望。“一院子的梅枝都秃了啊!”东方阿姨痛楚的说。天寒地冻,漏室单衣,弱母幼子,如何能挨到春?

我天生淘气,并不少挨打,但是我从不知道棒子被打断的滋味,我也从来没有自己准备过棒子给妈妈做凶器。

3、情深不足他人道

因为分工明确,所以默契。一进食堂的玻璃门,阿哨和牛博就杀进窗口前的肉搏群中,花草们占位子。

冰儿又要混战又要占座。没人要的女人就是凄惨些。

同样是占座,花草的风格又不同。草用的是见缝插针的游击战术,见一个空位就放一个书包,再瞄准下一个目标,半小时下来,位子是占到了,那叫一个支离破碎,小夫妻吃饭常常隔得跟牛郎织女似地,盈盈众人间,高声听不见。还常常有占了的座被人抢走的危险,没脾气不说,还得忍气吞声地到处找自己的书包。

花就不同了。她采用的是强抢恶要型的堡垒战,瞄准了一张差不多的大桌子,就端了饭菜紧贴着人家站着,热切而贪婪的盯着人家饭盆里的各种物质,精细的计算各张嘴消费物质的频率和速度。一般来说,很少有人受得了这样细致而近距离的观察,赶紧胡乱扒拉几口就走人。遇到少数不识趣的,或者讲究营养学的,还细嚼慢咽,花就兴致勃勃的大声招呼草或者冰:“过来!这边快吃完了!”这阵势谁架得住?花还将剩勇追穷寇,每过几分钟喊一次,大嗓门引来无数目光,直到把人喊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于是居有食、食有鱼、食鱼还有其座。人生至乐,夫复何求?

“哟,难得啊,今儿人还挺全的。”冰儿道,“连草儿都来这施粥厂考察民生民计了。”

花儿调笑道:“你俩哪能来这儿啊,看看,看看,食堂都挂了牌子——公共场合严禁喂饭。”

牛博不经涮。他并没有喂饭,只是把阿草碗里的肥肉选到自己碗里,听这一说,也立马红了脸,停止了动作。阿草微欠起身,一勺子就敲到了花骨朵上,真个辣手摧花。

冰儿怕出命案,连忙打圆场:“吃食堂当然是错误,不过偶尔犯一次错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牛博就是老实,道:“不是啊,她不是挂科了吗?昨天发誓再也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以后要在食堂吃饭,节约了时间去图书馆占座——嗷——”

大家听到号令一样,整整齐齐地埋了头扒饭,都没听到任何异常的声音,花儿和冰儿更是不知道草今天穿的是五寸还是七寸的高跟鞋。现在的家庭暴力屡禁不止、难以根治,已经成为严重的社会问题,部分原因就是旁人的冷漠。

阿哨吃得慢,每顿饭都要花很多时间把菜里的辣椒籽、小石子、黄菜叶、谷粒、肥肉颗粒、蟑螂屎剔除出来,吃饭不止,挖掘不息。牛博说这叫“睚眦必较”,阿哨说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

阿花见不惯,敲着阿哨的碗沿,骂道:“没见过这么讲究挑剔的,我小时候在家里,米饭能放开了吃就很高兴了。”

阿哨不为所动,慢条斯理道:“新旧社会两重天嘛,现在好歹也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了。”言及此,猛然醒悟过来,“——天啦,一百年不动摇!”端起一碗沙子,默哀了一分钟。

阿草宁事息人的好言相劝:“别介,阿哨。你这样显得学校的后勤集团多黑似地,不至于嘛,咱们食堂的沙子和老鼠屎里还是有米饭的。”

这下算是引火烧身了,阿花说:“草,你别充大善人,要不我们下馆子吃顿好的去,叫你老公请客,他不保送了吗?”

牛博已经板上钉钉,铁定保研了,这好像是他平生做的最大一件错事,大家每到月底吃紧的时候,就拿这个出来说事,为这个他已经请了N顿饭了,冤哉大头。

“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冰儿看到牛博欲哭无泪的样子,忍不住见义勇为的主持公道:“斗地主也得讲个策略,轮流着来。今儿该我小老婆作东了,现成的稿费,不吃白不吃。”

阿花因赶着说话,直着脖子咽了口饭,大声叫冤道:“什么呀,用稿通知都没来,你以为你是小灵通业务啊,还预先缴费!”

奖学金是阿花的主要收入,其次是打工报酬,然后就是稿费了。在发论文普遍要交版面费的今天,她还能保本微赚,不可谓不是奇迹。阿花曾向大家传授搞学术研究出成果的秘诀:每一次跟男朋友吵架、冷战、闹分手,就会发愤而作论文。学问做得不好的人皆是因为感情太好,没有愤怒的激情。比如说,男的要是不受宫刑,就基本上没有当史学家的可能。

听阿花如此说,大家都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偷偷瞟一眼史学科班的牛博,然后低下头不动声色的吃饭,就像哀悼似的。

上一次吵架的成果,阿花给BT看了,认为还不错,寄给了一家心理学刊物。因为是BT的关系,发表是没问题的。不过稿费还没到手,也是事实。

冰儿笑道:“瞧,瞧这小老婆急赤白脸的。急什么急啊你,杀富济贫的精神我还是有的,哪至于宰你这骨感恐龙,没二两肉的。我们这里坐的有阔人!”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聚焦于一处。

阿哨的目光胡乱转,找不到聚焦点,只好喊冤:“老天可要长眼啊,宝二爷的手头还不如柳湘莲松动呢,这道理你们不懂?”

阿草哭丧着脸道:“罢了罢了,谁也宰不到,还是安安分分的吃青椒镶肉分子吧。”吃了一口黄色的“青”椒,又把战火烧到冰儿头上,“唉,我说老公,我们可都指望你了,701现在就你这一单身汉了,你一定要伴一大款,天天吃肉,我们也跟着多喝点肉汤。”

“是啊是啊,”阿花帮腔道,“我们什么都有,才华、能力、美貌、青春、温柔,就只是缺钱。你别笑啊你,有点斗志好不好?你本来差不多都等于伴上大款了,眼看要收获了,又半途而废,以后可不能再犯这种原则性错误了,啊?听到没有?”

大家都知道所谓“大款”指的是谁。被阿花这么一说,阿哨突然想起来了:“对了,冰儿,昨儿我去我老爸的公司,碰到申申如君了,他还问到你的病情呢。我说是你熬夜学习到半夜三更,熬出的毛病,他还不信呢,说你从来没有堕落到好好学习的地步。”

冰儿狂往嘴里填饭。嘴里塞满了东西,当然就不能说话了。

用餐大战胜利结束,出了食堂门,兵分几路。牛博陪草去上自习,哨陪花去交作业,冰去校电视台录节目。说是各奔前程,其实并没有分道扬镳。图书馆、中心楼和电视台都是一个方向。

这是一周之后。几个人的BT课作业都收齐了给花。大家抢先看阿哨的,果然是“创立生化公司做遗产”云云,众人连连称奇,叹服花哨彼此的默契和知心知肺。而阿哨作业里的一句“我是个有点女性化气质的男性”也从此成了经典典故。

花并不特别护着哨,大家拿他开涮时,她也跟着乐,但是大家笑得厉害了,她就玩声东击西:“对了,你们知道冰丫头怎么介绍自己的吗?”花款款地从一摞纸里抽出一张来,边走边念:“N年前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一块石头崩开,我诞生了。

曾经仗剑走天涯,在江湖上横行数年,浑然不知老之将至,

终于看破红尘,到西藏雪山隐居,

在一次转山中,被外星人捕获到火星上,

与火星MM云雨缱绻,生了一个超能儿,上半身像火星人,下半身像地球人。

后历经千难万苦逃离,经星际旅游返回地球,正赶上老师布置作业,就交了这个。

以上句句是实,绝无虚言,望老师明鉴。”

花才念了两句,冰儿已经惨叫了。她误打错一个文件了,这个是那天她们闹着玩的游戏之作。

牛博率先慢条斯理地发表评论:“冰儿就这一点不好,一说正经事她就胡扯。严肃认真地分析一下自己会死吗?”

“蛮有玄幻的味道嘛,”阿哨笑,“冰姐,你该去搞创作。”

阿花帮腔道:“是啊,创作!创作懂吗?那是藏诸名山,传诸后人的伟大事业!”

冰叹口气,扭身紧紧握住花的双手上下抖两抖,郑重道:“阿花同志,麻烦你死的时候一定要记得知会我一声。我会很高兴参加你的追悼会。”

阿草帮着冰儿,道:“是啊,骂人没这个骂法的,花儿,你也积积阴德吧,免得死得太难看。”

花为自己辩护:“这算什么话,现在写字的人也很多啊,还能靠这个发财呢,鼓励冰儿有什么不对?”

远冰做垂死挣扎状:“拜托!我还想多活两年呢。说的都哪跟哪?这年头写字的人都已经死绝了:被鄙夷死的。没被鄙夷死的都被有志有为的新青年笑话死了,没被笑话死的都被飞来横财撑死了,没撑死的都因为自恋郁闷死了,没郁闷死的都怀才不遇愤怒死了,没愤怒死的都被唾沫星子淹死了,淹不死的都送到精神病院里去等死。”

“对了,如晦兄不是说你整夜整夜在教室里写小说么?是不是啊。”草问。

“什么小说!啊……我写的是回忆录。”远冰摇头晃脑地油腔滑调,“无聊人做无聊事,人生漫漫,百无聊赖,旷日永年,如何消磨?不为无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还不就随便写写回忆录,留待后人瞻仰凭吊,万古长青,永垂不朽。”

一语未落,阿花狂笑不止,导致喉管气流严重不畅:“回忆录?……喔嚯嚯唉哟……回忆录……哎嗨嗨……”

远冰不怒不恼,关心的看着她:“姐姐你没事吧。怎么跟高原反应似地。”

大老婆阿草挺身而出为她辩护:“回忆录怎么了!现在流行怀旧和回忆。那天我奶奶喝稀饭的时候说,‘我记得我以前还有牙齿的时候……’,我们家侄子才三岁,也学会回忆了,还听了张口就来,‘我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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