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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儒歌和杨行医才入宫,便有太监一路小跑前去跟孝德皇后报告。孝德皇后病重,从前几天起便下不得*了。殿前,只有杜若依才迈着小步子急急迎了出来。
“殿下,你终于回来了!”杜若依一心只在莫儒歌的身上,一双满是惊喜的眼睛根本不曾在杨天玥的身上掠过。
“母后怎样了?”虽是对杜若依的发问,但莫儒歌却从头至尾没有看她一眼。
“不太好,”杜若依这才稍稍收敛了脸上过于愉悦的笑容,“母后这几日病得更严重了。”
说也奇怪,他们搬进来以后,也从未见过什么鬼影夜魅,可是母后却一口咬定就是有鬼在缠着她。凤仪殿一时人心惶惶,就连她平时照顾母后安寝之后,都得带着好几个宫女侍卫才敢走回侧殿休息。有道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不是为了让母后还她正妃的位置,她才不留在这闹鬼的地方呢?
“皇儿!”莫儒歌才刚迈进大殿,一声苍老的呼唤,就让杨天玥定住了视线。
不过是短短的几月不见,孝德皇后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宫中的女人最看重容颜,孝德皇后保养得体,四十多岁的年纪却是三十出头的容貌。可眼前的人,眼角堆满了皱纹,黑发中白发突显,哪还有当初母仪天下的风范?
“母后。”莫儒歌慢步上前,拉住孝德皇后伸出来的手,脸上却没有动容的痕迹。
“皇儿,你可是收到母后的飞鸽传书回来的?”孝德皇后努力的睁大眼,像是要把许久不见的儿子看个仔细。
“嗯。”那“速归”二字,虽然写得极为潦草,但他还是认出了母后的字迹。
“皇儿,你回来就好!跟你说,这宫里闹鬼了!是太后……”孝德皇后看见久盼的儿子归来,哪里还顾及得到周围的人,张口就说道。
“母后,你累了还是早些休息吧。”莫儒歌不动声色的将她的话拦腰折断。
孝德皇后的精神已是混乱一片,她奇怪的盯着眼前的男人,似是不理解他为何不让她把话说完。忽然,孝德皇后身子一僵,眼睛瞪得直直的,看着前方的一个大柱子喘着粗气。
“来了……那鬼又来了,就在柱子旁边……”孝德皇后被吓得不轻,说话已经语无伦次。
众人转过头去看那柱子,除了一个木架子和一盆绿景,再无他物。杜若依显然已不是第一次看见这场景,深深叹息,眼中流露出丝丝不耐烦之意。
就是因为母后总是疑神疑鬼的,把他们这些正常人也变得敏感了许多。上次母后非说那银耳莲子羹里被那鬼下了毒,吃了便要送命,所以,即便他们用银针试了七八次也测不出毒性,也不敢无视她的话把那莲子羹吞进肚子里。最后,只好把那好好的东西丢去喂狗。
“母后,那里什么鬼怪没有。”莫儒歌放慢了语调说与孝德皇后听。
孝德皇后微微一愣,看了看莫儒歌,大约觉得他不像是在说谎,这才又大着胆子看了那柱子一眼,果然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没有。
“母后,别紧张,睡一觉就好。”莫儒歌扶着孝德皇后的肩膀,半强制半哄劝的让她平躺的*上。两指飞速点上穴道,躺在*上欲言又止的人立马昏睡过去。
“杨行医留下,其他人先退下。”冷冰冰的声音在空气中蔓延,莫儒歌看着*上熟睡的人,那一丝若隐若现的温柔瞬间消失。
太子的命令谁敢不从?杜若依看着几个下人先后出了门,心中依然充满不甘。明明在这大殿之中,杨天玥才是外人,为何却变成她成为拒之门外的对象?
眉眼带笑,杜若依贤良淑德的样子装得刚刚好,“殿下,平日里都是我在照顾母后,不如我也留下来……”
“你会诊治吗?”莫儒歌厉声打断。
杜若依被他的反问吓得呼吸一滞,委屈的低下头。她这个太子侧妃,当真连个没名没分的大夫都不如。
“臣妾告退。”杜若依不再抬头,将一切的心绪埋进了心底。
“诊脉。”莫儒歌起身,将*边的位置空了出来。
杨天玥不敢迟疑,立马上前,将孝德皇后的手腕放到手掌上。静默片刻之后,才缓缓说道:“脉搏混乱,是心病之症。”
“心病?杨行医说的是那个只有母后才能看见的鬼吗?”莫儒歌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
“孝德皇后确实没有中毒,极有可能是之前受了什么刺激,才导致幻觉发生,形成心魔。”虽然感觉到莫儒歌的态度有些奇怪,但杨天玥并没有多想。
“若本宫说,母后就是中毒了呢?”他的声音听不出感**彩,却足以让杨天玥感到震惊。
孝德皇后乃莫儒歌的亲生母亲,寸草之心尚且难以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他竟然生出了利用血肉亲情的念头!
“怎么?不想做还是做不到?”莫儒歌步步逼近,让杨天玥不得不连连后退。
脚下一空,杨天玥低呼一声,险些从高高的台阶之上摔下去。惊魂未定之时,人已被莫儒歌搂在怀里,她低头一看,惊觉自己还是全身悬空的姿势!
“只要我轻轻的松开手,你就会摔下去。这么高的台阶,对于没有武功的人来说足够送命了吧?”邪魅的笑容浮上他的脸,看得杨天玥一阵心神不定。
想杀了她么?其实不必他动手,她的寿命就已经所剩无几了。她把心都给他了,性命又怎会不甘心奉上呢?诚然,以前的她很怕死,因为失去楚微夏,她便成他唯一泄恨的地方。可如今,楚微夏已嫁为人妇,生活美满幸福,即使她的赎罪不能换取他的原谅,也该消减了不少吧、
看出她眼中逐渐消失的光彩,决绝之意翻涌而上。莫儒歌心下一惊,一个转身将她压在屏风之上,紧紧捏住她的下巴。
“想死?本宫说过的,你要是敢用死来解脱,本宫定叫那个人生不如死!”惊异在刹那间化成愤怒,他盯着她头上的簪子,语气如霜。
这个女人背离他的心是越来越明显了,在江南受了他的*,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么?一条狗也敢在他面前耍性子,活得不耐烦了吧?他就是要让她在水深火热里来来回回,好让她知道,他,才是她唯一的主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 精心设计的局()
“殿下要做什么,民女都不会违抗,还请殿下高抬贵手,放过她。”杨天玥应声跪下,小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指节泛白也不自知。
莫儒歌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深色的眸子里流淌着静默的颜色,让人看不出半点情绪起伏,“不可能。”
这三个字不轻不重的落下来,却足以让她呼吸都显吃力。她如同跪在刑场上的死刑犯,只见行刑官将牌子随手一抛,“斩!”
拿过身边的药箱,翻出压在箱底的罂粟花粉。她站起身,走到香炉前,将小半包药粉倒进去。以孝德皇后现在的状态,这小半包药粉就足够她精神大乱了,只怕就算日后施救及时,也会留下后遗症了。
再转身,立在大殿之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偌大的房间里,顿时显得空空荡荡。
“太后……不要来找我……不是我要害你……是皇上……”虽然被人点了睡穴,但躺在*上的人依然不安分的扭动着脑袋和手臂。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杨天玥一眼便知她是被梦寐困住,而从梦寐解脱出来的唯一办法,就是清醒过来。杨天玥试图叫唤了几声,可*上的人依旧没有醒转过来的意思。
“太后……不要过来……是皇上要臣妾杀您的……是皇上啊……”孝德皇后终是痛苦的哭了出来,眼泪蔓延出眼角,滑过一道道皱纹。
是皇上……杀了太后!杨天玥闻言一惊,传言说,是孝德皇后不满太后干涉后宫事务,所以下了毒手。可睡梦中的人不会说假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太后是当今圣上的生母,众人皆知皇上是个孝子,当初的竹影小院就是最好的说明,皇上怎么会让孝德皇后去杀害自己的生母?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
“玉佩……我没有玉佩……皇上……玉佩不见了……不见了……”梦中的人浑浑噩噩的说个不停,像是沉溺在往日的记忆中不能自拔。
玉佩?听这话的意思,皇上似乎在找什么玉佩,而这个玉佩,应该与太后有关。脑中闪过一道灵光,杨天玥倒吸了一口气。那一日在竹影小院,三皇子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难道,是在找玉佩?
虽然还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但是杨天玥已经想出了一丝头绪。侧皇后派人引她至竹影小院,莫非是为了让她去调查当年的太后之死?而莫流苏之所以出现在那里,极有可能是受了皇上之托,来太后生前的住处找当年遗漏的玉佩。
所有这一切,都在说明一个事实,太后之死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出了凤仪殿,杨天玥朝侧皇后的寝宫走去。两宫皇后的寝宫位于未央宫的左右,而在坐落在中间的未央宫,则是皇上的寝宫。皇上昏迷之后,就一直在未央宫,由贴身的太监伺候着。
杨天玥步履匆匆,一心还在惦记着皇后娘娘说的话,一时不察,竟和迎面走来的一个太监撞了个正着。
衣袖中的小盒子翻落到地上,她顾不得手心的擦伤,心急的把那小盒子捡起来,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一条缝,看见里头的东西完好无损,才松了一口气。
“杨行医,真是不好意思,老奴没撞伤你吧?”说话的太监已经有了些岁数,两边的鬓发已经染了白霜。
“庞公公快别说这话,是我没留神,该是我对不住你才是。”面前的人杨天玥并不陌生,庞公公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和她也算是有些交情。
“瞧杨行医那才的模样,对那小盒子可是宝贝得紧呀。”庞公公兰花指一开,掩着嘴偷笑了一会。
“庞公公说笑了,我不过是没见过什么世面,捡着什么就拿什么当宝贝而已。”杨天玥背在后面的手不动声色的将小盒子藏回袖中,眉眼中不掺杂任何的虚假。
“杨行医可真会说笑!”庞公公被逗乐,脚下一跺,娇俏般的扭了扭身子。
注意到庞公公手上端着的托盘,杨天玥上前两步,将那翻到的青瓷碗扶正。空气中一丝异样的味道,立即被她敏锐的察觉到。
“庞公公,皇上现在还在喝着太医开的药吗?”
庞公公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杨行医莫不是忘了?这药方是你开的呀!”
“我开的?”杨天玥更是诧异,她都没有给皇上把过脉,怎么会给皇上开药呢?
“杨行医下江南之前,不是托容侍卫把药方带过了嘛?”庞公公从衣服里掏出一张药方,“老奴生怕出错,日日都带在身上呢。”
容勐?容勐断不可能擅自行动,他既然以她之名送来药方,就一定是莫儒歌的指示。可是莫儒歌怎么会……
“看看我,去了一趟江南,就什么都忘了,是有这么一回事。”杨天玥的脸色由阴转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杨行医,你可别吓我。这药方要是出错了,老奴十个脑袋都赔不起。”看见杨天玥释然的笑容,庞公公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不过,皇上喝了这么久的药都没有起色,我想还是换个药好了。庞公公下次去抓药时,告诉那医童,将药方里的七味子去掉,补上人参的根须就好了。”杨天玥浅笑,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
“老奴记下了,等到皇上康复,老奴一定在皇上面前替杨行医讨一份大赏。”手指弯翘,兰花挥舞,庞公公的音调又尖锐了几分。
“那是我的本分,庞公公过奖了。”皇上痛失叶嫔和叶嫔的孩子,这一事里她也有罪,别说是奖赏了,皇上不要她的脑袋,那便是最大的幸运了。
庞公公已走远,但她鼻尖那淡淡的药味却持久不散。那一份药方应该是太医开的,只是莫儒歌在里头多加了一味药,角叶。角叶的作用就是让人一直深陷昏睡之中,无法清醒。不过,角叶的药性温和,对身体没有很大的伤害。只是,是药三分毒,人若是习惯沉睡之后,清醒过来时会常常感觉疲惫。
记得两个月前,她正在收拾着药草,准备挑拣一些必要的药草随身携带,好在江南出现意外时,有备无患。
那时莫儒歌正好经过,她也并不在意。他的目光落到哪一处,她就细心的讲解着那一种药草的名称和作用,其中,就有这角叶。她当时只以为他是心血来潮,并没有想到,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动了这心思。
既然皇上的昏迷不醒是他一手策划的,那就意味着,他早就知道皇上病重,他的离宫,会让四皇子大有动作。原来,这一切都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