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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芸正头疼,口也干,便端着仰头喝了,总算舒服许多。
“明明不会喝酒,却将一杯桂花酿都喝完了。如今头疼吧?这次你可尝到醉酒的滋味了。”赵麟接过空盅,摇摇头,放回食盒,又取了一碟子小点心出来,“饿不饿?你昨晚就错过了晚饭,这会儿虽已经是巳时三刻,可也要等行到驿站,才会用午饭。若是饿了,就先吃两块点心垫一垫。”
“昨日我一杯就醉了?”赵芸摇摇头,表示自己不饿。只是对自己一杯就倒这个事实有些不敢置信。在现代,她就是喝上一斤高度白酒,也只会脸红一下子罢了。如今换了个身体,就变成这样……
赵芸懊恼的捧着头,可怜兮兮的看向赵麟,“二哥,我醉了,没说胡话吧?”以往,她很少醉,所以,也很少人知道,其实她的酒品不太好。只是希望昨日,她没出洋相。
赵麟好笑的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没有,你一醉就睡着了。”
“呼,那就好。”赵芸长长的松了口气,变成一杯倒没什么,要是昨日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了洋相,那才叫悲催。
陆奉安知道赵芸醒了,特意跑过来逗她一回,赵芸板着脸,撑着脑袋不理他。他得不到回应,耸了耸肩便离开了。蒋碧成与宋君贺倒是分别过来真心实意的关心了她两句,都被她应付过去了。
中午在驿站停留时,赵麒破天荒专门点了盘豆腐放在她面前,美名其曰,解酒。
事实证明,驿站的豆腐很强大,下午在沿路的荒郊野地蹲了四五回,别说那一点点儿酒精了,潜藏在肚子里的毒素也被她排了个干净……只是,她的形象啊!无力的躺在马车上,赵芸捂脸,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以后她再也不喝酒了,再也不要吃豆腐了!
突然,外边响起了密集又整齐的马蹄声,赵芸觉得奇怪,坐起身来,掀开车帘往前看去。
一对人马远远的朝这边来,仔细一瞧,所有人都骑着高头大马,身着红色铠甲,杀气凛凛。再看前方打出来的旗帜,可不就是负责蚌兰县城防和周围一带治安的左营驻军?
赵芸眯了眯眼,这些人明显是押送着什么。眼神一动,灵力便探了过去,等看清那队伍中央的囚车时,她挑了挑眉。
陆奉安正好回头瞧了她一眼,眼神闪了闪,才驱马上前,朝赵麒道:“是左营的兵将。”
“无令,兵将不得离开驻地。”赵麒神色沉凝,望着越来越近的一行人,缓声道:“此时的蚌兰县,不该有事才对。”
“队伍后面有囚车,我看是奉命押送什么人呢。”宋君贺打马上前,瞥见了人群中露出来的木质栅栏,不由得出声道。
“什么犯人,县令不能处置,要押到府城?”蒋碧成也看到了那囚车,略带奇怪的问。
陆奉安与宋君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数。赵麒眯眼,淡淡道:“想必是那朱县丞,他犯下的罪行,足以判死刑。不过,按锦国律法,品官犯死罪者,地方无权判罪,需奏报大理寺,经刑部复审,再报呈陛下裁决。在此期间,犯官需由驻兵押解到府城大牢侯刑。”
赵麒的话音落下,那队人马便到了眼前。陆奉安看了眼带队的人,不由得笑了,“龙副统领,这急匆匆的是有何要事?”
带队的人一身盔甲,正是当晚参与抓捕朱县丞的龙副统领。他看到陆奉安等人,有些吃惊,“陆公子,宋三公子?你们缘何在此?”
“我等刚参加过乡试,正返乡呢。”陆奉安笑了笑,解释道。
“啊,瞧我都忙糊涂了,今年的乡试这两天可不正好考完了。以两位公子的才学,乡试必定榜上有名。龙某提前向两位说道声恭喜了。”
“龙副统领谬赞了。”宋君贺与陆奉安摇摇头,拱手道。
龙副统领也不在这事上纠结,他将目光转向赵麒兄弟与蒋碧成三个,打量了一下,朝赵麒抱拳道:“想必这位便是赵大公子了,龙某近日常听县令大人提起。”
赵麒抱拳行礼,“瑞之见过龙副统领。”
“不必多礼。”龙副统领笑了笑,才和几人寒暄起来。
陆奉安好奇的瞧了瞧他后面的囚车,开口问:“龙副统领,这囚车里是何人?要劳烦你们送往府城,犯的案子应该不小吧?”
龙副统领颔首,笑道:“案子确实不小,他犯的乃是杀头之罪。这人,几位都认识。不妨过去仔细瞧瞧。”
“真的?不过,这不太合规矩吧?”陆奉安高兴的笑了起来,随即又有些迟疑的开口。
龙副统领笑着摆了摆手,“陆公子说笑了,不过是让你们看一眼,有什么合不合规矩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过去瞧瞧。”陆奉安转头对几人眨了眨眼,立马心安理得应下了。赵芸撇嘴,这欲擒故纵的把戏,谁看不明白?龙副统领看着是个粗人,心思怕也通透着呢。
不过,能亲眼过去看看朱县丞,赵芸还是很乐意的。她跟在众人身后,走到囚车前站定。朱县丞披头散发,身上穿着囚衣,手上带着镣铐。他犯的是重罪,但因为他是有品级的官员,虽然是低阶,也可免受枷刑。所以,他整个人虽然看起来狼狈,但身体上并未受到任何伤害。
他本是低着头的,听到脚步声,才缓缓抬起了头。瞧见都是些熟面孔,他的小眼睛眯了眯,“原来是你们?也是,算算时间,乡试考完,你们也该回乡了,会在路上碰到也是正常。”
陆奉安皱着眉,十分不解道:“朱大人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的?您是一县县丞,本职就是一县的司法主管,怎么会知法犯法呢?”
朱县丞抬眼看向他,像是没听到话里的讽刺,笑了笑:“陆公子不愧是陆老爷的儿子,言辞不算犀利,但总能戳到人的痛处。不过,我在官场上厮混了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充耳不闻这本事,倒修炼出了三分火候。”
“朱大人犯了下的罪,君贺大体知道。可此时看来,朱大人都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了,也没丝毫悔意。”宋君贺皱着眉,肯定道。
朱县丞嗤笑,“后悔?不,我从不后悔。若不是小瞧了那姓张的,今日笑着的人,就会是我。你们太年轻了,不会懂的。”
“唯利是图,草菅人命,这些我们也不想懂。”宋君贺抿着唇,低沉道。
“宋公子与他计较些什么?等刑部的批文下来,他便难逃一死。还有那些帮他作孽的帮手,也不会有好下场。”龙副统领神色鄙夷的瞧了朱县丞一眼,朝宋君贺等人拱了拱手,沉声道:“诸位公子,龙某今日之内,必须将他押解到府城,实在不便多留,咱们暂且别过如何?”
“是我们耽搁龙副将了,龙副将请。等您完成公务回城,奉安再请您喝酒。”陆奉安笑了笑,朝龙副将拱手。其他人也都退后一步,看着龙副将上马。
突然,囚车里的朱县丞看向赵麒,略带得意的笑:“赵瑞之,你的孔学院名额,可还在手里?呵呵,我想你在府城的名声应该烂透了,陈学政就算再偏私,他也压不下那悠悠众口吧。”
这人说得众人云里雾里,只有赵家三兄妹心里最清楚,朱县丞怕是还不知道,祝春娘和娄少恒没到府城就被拦下的事。
赵麒拱了拱手,淡淡道:“多谢朱大人惦记,瑞之的孔学院名额还在手里。不但如此,舍弟,碧成,还有君贺、奉安也都拿到了孔学院的入学资格。没有令公子的份儿。不过,就算本来有令公子的名额,以朱大人您的累累罪行,这个名额也会被剥夺。毕竟,犯官之子,怎么说都不好听。学政大人确实堵不住悠悠众口。”
“还在?怎么可能!你撒谎!你放肆!”朱县丞瞪大了眼,一边是难以置信计划会失败,一边是被赵麟给气的。锦国律法清明,除了谋逆、通敌、叛国这等大罪以外,刑法都是判在当事人身上,不累及家眷亲族。只是,按照特定的罪行,限制他们的各种资格。
比如朱启文,朱县丞获罪,他作为罪人之子,除了六年不得参加科考外,也不得受聘学馆、私塾等做为人师表的先生。还有朝廷对秀才的各种补贴,他也没资格再领……家人犯罪,这一系列的限制,足以让一个满怀抱负、身怀功名的学子,瞬间变得与平民无异。有些时候,甚至还比不上平民的身家清白。
锦国的律法虽然没有累及家人,但一人犯罪之后,家眷及亲族要面对的社会环境,绝对不算宽松,这就足够很多人三思而后行。
朱县丞想着既然朱启文没资格再拿到孔学院的入学名额,那让赵瑞之也落空了,心也也算痛快。可如今,赵瑞之就那么淡定的告诉他,他的名额还在,他的计划没起作用,他怎么能甘心?
他一时大意,被张县令斗倒了,他任命。可他连一个年轻人都没能收拾得了,简直就是耻辱了!
“不可能!赵瑞之,你骗我的对不对?”朱县丞激动的抓着囚车,瞪着一双小眼睛,厉声喝问。
龙副将皱眉,呵斥:“什么可能不可能的?都这样了,你还想算计人?”说着,他骑在马背上朝众人抱拳道:“诸位公子,龙某这就告辞了。”
“龙副统领慢走。”赵麒等人微笑着行礼,目送他领着兵丁、押着狂躁激动的朱县丞快速远去。
去到府城,或许还会有人为朱县丞奔走,但张县令呈上的必定是真凭实据,那些人翻不了案的。赵芸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些事,赵家本可以不用牵扯其中,但现实往往让人身不由己。如今,总算是可以落幕了。
第五十三章 探望,字面意思()
路上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一群人即将归乡的愉悦心情。甚至,看到朱县丞能有如此下场,众人心中还有更多的畅快之感。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赶路也不觉得枯燥疲惫了。
赵芸一直待在马车里,饿了有点心,渴了有水,累了,还能躺下睡一觉。相比于去府城时日夜兼程的幸苦,马车虽然颠簸,但也足够惬意了。
两天后的清晨,丰乐县的城门遥遥在望,看到熟悉的景致,闻到熟悉的空气,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城门口,宋家与陆家的小厮已经早早等在了那里,见到自家少爷从马上下来,便都笑容满面的迎上来,一边请安一边接过马匹行李等物。
“瑞之兄,咱们就在此处分开吧。”宋君贺拱手,笑着道:“等各自拜见过长辈亲朋,休整两天,咱们再聚?”
赵麒回了一礼,颔首道:“也好。”
宋君贺又一一和剩下的几人告了别,才在小厮的簇拥下上了宋家提前准备好的马车,进了城。
“少爷,咱们也回去了?”陆家的小厮见状,小声询问道。
“等一下。”陆奉安摇摇头,然后朝赵家三兄妹道:“瑞之兄,我让小林子送你们回去吧?马车也是现成的。”
赵麒看了和他们一样风尘仆仆的小林子一眼,微笑着拒绝道:“奉安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不用再如此麻烦。已经到了丰乐县,难道还怕我们回不了家?”
“蚌兰村虽然就在城郊,但你们走回去也要些时间。若是去城里租马车,干嘛放着这现成的不用?”陆奉安眉头皱了皱,不解道。
赵芸正好看到从城门口驾着马车出来的常乐,笑了笑,“陆哥哥,小林子也累了一路了,你就让他歇歇吧。接我们的人来了,不必担心。”
话音落下,常乐便到了跟前,他从车辕上下来,笑容满面朝赵芸行了个礼,才道:“姑娘,常乐来迟了。”
“没事。我们也刚到。”赵芸摆摆手,然后指了指身边的赵瑞之和赵麟道:“过来见过我大哥,二哥吧。”
常乐闻言,转过身体,飞快的瞧了两人一眼,恭敬的行礼道:“小的常乐,见过大少爷、二少爷。”
赵瑞之神色复杂的看了笑吟吟的赵芸一眼,才轻声道:“嗯,起来吧。”赵麟则是认真的上下打量常乐,并未说话。
赵家是什么家底,蒋碧成是最清楚的。可此时居然有明显是家仆的人来接他们,他显得有些惊疑不定。乡里的事,蒋碧成是一点儿都不知情。里正不会专门和他说的,一来是没必要,二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准备乡试,更不会用一些无关的事打扰他。
“我倒忘了芸妹妹的本事。既然有人来接,那我就放心了。瑞之兄,麟弟,碧成,我先走一步。”陆奉安倒并不惊讶,他笑了笑,朝几人拱了拱手,就带着家仆浩浩荡荡的离开。
赵麒他们骑的马,赵芸坐的马车,都是陆奉安让人准备的。现在不需要了,陆家的小厮自然要将它们带回去。
马蹄踢踏,载着赵家三兄妹与蒋碧成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