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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洲离北疆当然很远,但皇上若是乘骑千里马且日夜兼程的话,大半个月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就算有人从天洲往怒河飞鸽传书给燕如一,燕如一说到消息时也来不及做什么动作了。
皇上不愧是皇上,把一切都算准了,只是,皇上此行是不是太冒险了?
年轻的皇上能打赢勇猛好斗、身经百战的费桀帝吗?
这场战争将会持续多长时间?
皇上能平安或完整的回来吗?
没有人能确定。
在朝野一派哗然的时候,后宫却很平静,凤惊华坐在书房里,慢慢翻看奏折,她的手边是一方色如凝脂、晶莹通透、做工异常精细的玉玺。
皇上秘密前往北疆之前暗中召见了几位内阁心腹,告知了自己御驾亲征的事情,同时留了一道圣旨,指定普通国事由内阁作主决定,重要国事由内阁商议出结果后交由皇后批准,也就是说,皇后虽然不参与讨论国事,却可以否定或批准内阁的决议。
后宫不得干政,如果皇后参议国事,臣子们就可以借题发挥了,但皇后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管,只是受命掌管玉玺并决定要不要在奏折上盖印罢了,这算是干涉国事吗?
可以算是,也可以算不是,所以这事就有了争议,一旦有了争议,就没有任何人拥有足够的理由对皇后发难了,加上皇后娘家强大,内阁大多是忠于皇上的心腹,朝野知道这半个月来其实一直是皇后代替皇上批阅重要的奏折时,也拿皇后没有办法。
在这样的状况下,皇上在前线指挥作战,皇后坐镇皇宫和朝堂的现实就被朝野接受了,而燕如一借战争之机逼迫皇上册封太子的危机就这样被化解开来。
燕嫣则被软禁在燕鸣宫,翻不了天,做不了妖,她也不敢做妖。
事实上,就算皇上真的册封她的儿子为太子,她也只会感到惶恐,而不会感到得意,因为她的儿子根本就没有皇室血统,一旦事情败露,她和儿子只有死路一条,因此她知道皇上宁可御驾亲征也不肯接受父亲的条件时,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如同凤惊华所料,她在生下孩子之前还抱着只要打掉孩子、她就还有机会争宠的心思,故而找机会服下小产食物,但在几乎牺牲性命才生下这个孩子后,天生的母爱令她开始在乎这个孩子。
她想要保护这个孩子,所以她不能让这个孩子卷进权力的争夺之中。
因此她被软禁以后也不敢有怨言,只能祈祷着父亲莫要适得其反。
又过了半个月后,北疆传来消息,皇上安全抵达怒河,担任北疆守军统帅,燕如一降为副统帅,巴信则对尚国发起了强大的渡河作战,双方隔河进行了激烈的战争,杀得难分难解,互有得失。
这场战争,双方都是帝王亲征,都出动了最精锐的军队,都全力以赴,短期内很难分出胜负,凤惊华再担心,也只能默默的等待。
就这样,在北疆的战争和京城的安宁中,秋天过去了,冬天到来了。
江南的冬天是冷的,但也没那么冷,至少不会出现天寒地冻、滴水成冷的极意天气,凤惊华站在屋檐下,看着阴风怒号,眼里有淡淡的忧郁。
一旦到了天寒地冻的时节,怒河结冰,风冻入骨,那对尚**队来说更为不利,她命令皇室和朝野务必节俭,省出钱财与物资支援北疆的战争,前往北方的官道上几乎天天都有朝廷粮草押往北疆,但她还是忧虑。
皇上现在怎么样了?
有没有受伤?
战事可还顺利?
脸上一冰,她抬手摸了摸,湿凉凉的,再仔细一看,入冬的第一场雪已经飘下来了。
皇上此去北疆,竟然已经两个月余,就目前看来,皇上在这个冬天里都不可能回来了。
“娘娘,外头太冷了,请娘娘进屋。”胡儿劝道。
凤惊华点了点头,转身进屋。
屋里铺着厚厚的地毯,点着薰过香的碳火,温暖如春,这令她想到北疆的天气如此恶劣,她在享受,皇上却在受苦,心里更是难受。
她希望能为皇上做些事情,于是拿起一边做了一半的狐裘,准备继续缝制。
她仍然做不好女工,但她还是想做一件狐裘给他。
才刚刚拿起针线,就有侍女进来禀报:“娘娘,祝慈姑娘求见。”
“小慈?”她惊喜的放下针线,站起来,“她回来了?快请她进来!”
从哥哥去南疆赴任至今,已经过了将近三年,在这期间,哥哥没有回过天洲,父亲和母亲想哥哥想得紧了只能去南疆看儿子,至于祝慈就只回来过一次,她上次见祝慈还是去年。
“咦,小华你怎么变得更好看了?”祝慈没有任何改变,一如既往的开朗乐观和简单明了,完全没有见到皇后娘娘的恭敬和拘谨,一见面就笑,全当凤惊华是过去的那个好友,有什么就说什么。
凤惊华笑起来:“是吗,哪里变得好看了?”
祝慈一脸惊奇的上下打量她:“嗯,头发变黑了,皮肤变白了,气色更好了,感觉你又变年轻了耶,真是神奇啊。”
1127 床前恶魔笑()
“听你这么说,我真开心。”凤惊华笑着,拉起她的手入室,“一阵子不见,你倒是变黑了些,不过精神还是很好,我就放心了。”
她将祝慈当成好友,私底下并不把自己当皇后。
祝慈很久没进宫了,好奇的打量四周:“嗯,南疆挺好玩的,水果很多,就是天气炎热,容易晒黑,星星现在也黑了一些,不过还是很好看的。”
凤惊华微微一笑:“你怎么有空回天洲?”
祝慈一坐下来就不客气的拿起最极品的茶水就喝,一脸享受:“祝家人各奔东西好几年了,今年族里最老的长老身体不行了,希望死之前能全族团聚,让他见见亲友小辈,我收到消息后就赶回来,打算过完年再回南疆。”
凤惊华挟点心放进她面前的小碟里:“看来你是打算在南疆长住了?”
祝慈没什么心眼的点头:“嗯,星星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凤惊华很想问她“你们打算就这样一直当好朋友”,但又觉得这两个人实在太纯洁,她这么一问说不定就染污这份纯洁了,便转个话题:“你如果不忙的话就住在宫里陪我吧,或者住在凤家也行,我爹娘有你陪着一定开心。”
祝慈很高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宫里和凤家两头住。”
她潜意识里已经把凤家当成自己的家,当然,凤家也默认了她和凤若星的关系。
凤惊华又吩咐侍女去准备几盘小吃后,低声道:“皇上去北疆已经两个多月了,我有些挂念他,不知你方便不方便为皇上算一卦?”
祝慈道:“方便,不过我今天要做准备,晚上后半夜我再算,你明天早上就能看到结果。”
说到这里,她微微偏头:“你信占卜吗?”
凤惊华垂眸:“得个心理安慰也是好的。”
她始终不太信占卜,但是,她终究不是铁打的,也有需要心理安慰的时候。
而且,祝家的那几个大巫师算的还真是准的多,她怎么样也得有两分敬意。
祝慈抿唇一笑:“嗯嗯,我明白,我也经常帮星星算的。”
不一定都很准,但基本上没错过,当然她一般算的也是小运。
凤惊华得了她的承诺,心里暂时放宽了一些,与她说笑起来。
四更和五更交替之时是一天中阴气最重的时候,而巫师可以说是穿梭阴阳两界之人,在阴气最重的时候占卜,最合适测生死、预吉凶,祝慈为了保证在四五更交替之时能达到最佳的身体状态和精神状况,早早的就睡了,凤惊华也随她早早入眠。
凤惊华这段时间都不怎么睡得好,今天晚上不知是不是祝慈的到来令她心情变好,她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忽然觉得很冷,似乎气温在瞬间大幅下降,导致被单都不够保暖了。
因为太冷,她下意识的轻吟几声,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睛,想看看是不是起大风、下大雨和下大雪了。
眼前很暗,但不是很黑,隐约可见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靠近。
这个身影散发着非常危险而可怕的气息,令她感到不安,她不确定这是真实还是幻觉,便盯着那个模糊的身影,想看清对方是什么东西。
那道身影慢慢的近了,而后停在床前,感觉像是浮在地面上一样。
凤惊华突然就觉得恐惧起来,双手抓紧了被单,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的盯着对方。
是鬼?是魔?是野兽?是她的幻觉?
突然,床前亮了,似乎有灯光射到那道身影上,那道身影猛然就清晰无比了。
对方狞笑着,目光透着野兽般的凶光,牙齿也亮着森森的白光,看起来十分的骇人,却是巴信!
巴信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正在惊骇,巴信却猛然拎高手里的东西,桀笑:“凤惊华,你看这是什么东西?”
他手中的东西血淋淋的,像颗人头。
凤惊华定睛一看,竟是秋骨寒的人头!
瞬间惊得大叫一声,猛然坐起来。
而后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朦胧,视线还算清明,并不是刚才的幽暗,也不见任何人。
她捂着胸口,剧烈的喘息着,发生了什么事?
好一会儿后她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刚才竟是在做梦,只是那个梦太真实,真实到令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怎么会这么真实的梦呢?
恐惧感如此强烈,让她半天都没能平静下来,这么冷的凌晨,她居然大汗淋漓。
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什么预警或预示?
她一向也不太相信梦的,然而,因为太过担心皇上,她不敢不把梦境当一回事。
也许,她潜意识里太清楚巴信是如何可怕的对手,也知道皇上并没有必胜的把握,梦境里的事情并不是没有机会发生。
冷静!一定要冷静!
她不断做深呼吸,不断告诉自己。
终于,当室内由朦胧变成清晰时,她终于平静下来,身上的汗也干了。
她疲惫的掀被下床,哪料双脚才触地就一个不稳,导致身体栽倒在地上。
她扶着床沿站起来,苦笑,可见那个噩梦有多吓人,竟然令她消耗了这么多力气,几乎站都站不稳了。
好一会儿后,她才稳站,披了斗篷出去:“祝小姐醒了么?”
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祝慈的占卜结果。
胡儿道:“祝小姐正在用早膳,娘娘您是不是先洗漱再去见祝小姐?”
凤惊华摇头:“先去见她再说。”
胡儿不再多话,扶着她出去。
绕了几个弯,走到暖厅里,就见祝慈坐在小桌边,津津有味的吃着江南的早点。
南疆虽然有很多水果和野味,但她毕竟是江南人,在南疆生活久了,想念江南的美食想得不得了,一回来就拼命吃,也亏得她不管怎么吃都不会发胖。
凤惊华不想打扰她享用早点,在外头站了一会,看到她的吃速慢了许多,才走进去:“小慈,我来跟你要占卜的结果了。”
祝慈看到她进来,赶紧把沾了点心屑的手指放进嘴里,舔了舔后才拿毛巾擦嘴擦手:“小华,坐,快坐。”
凤惊华太焦虑,脚步竟然有点虚浮,一坐下来就喘气。
祝慈看了看她,好一会儿才道:“结果是,大凶。”
1128 祝家聚会()
她觉得对小华这样的女子,她完全可以实话直说,没必要含蓄迂回。
凤惊华只觉得有些晕眩,眼前暗暗的且扭曲着,那个真实得令她差点魂飞的噩梦似乎又在眼前浮现。
那个梦真是凶兆吗?
“小华,你不要怕,”祝慈却又很认真的道,“我看不出最后的结果,只看出了凶兆,既然只是预兆而不是结果,那就说明有变数。皇上乃是天子,又有吉人天相,你莫要失了冷静。”
凤惊华扶额,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勉强的笑笑:“嗯,我明白了。”
祝慈的目光有点担忧。
凤惊华笑笑,拍拍她的肩膀:“我相信皇上,你慢慢吃,我还没洗脸,先去洗脸了。”
她才站起来,祝慈就道:“小华,你还记得你成亲时我送给你的那套红色衫衣么?”
凤惊华愣了一下,笑道:“当然记得,我一直珍藏着呢。”
但没穿过,主要是颜色太鲜艳,她不习惯穿那么艳的颜色。
祝慈认真的道:“天气冷了,你能穿的话就多穿吧,那样我会很高兴的。”
她说这话时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纯粹是因为她联合了几名专业巫师给那套底衣实施了最强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