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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哦，我大字儿都不识一箩筐的，能把自己的名字写囫囵了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这标语是在外面制作的……”
“字儿不错，字儿不错啊！”倪兴怀打着哈哈直起了身子，见随着下课铃声的响起、已经有学生们捧着饭盆往食堂这边来了，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李校长啊，咱们要是一直堵在这食堂门口、学生们可就不敢过来就餐了，早点进去吧，带我参观一下你们十中的食堂，我记得这食堂建立了也有七八年了吧？这些年是怎么管理、怎么经营的，你都给我说一说，现代社会的生活节奏会越来越快，家长们需要上班、需要忙着去赚钱，牵涉到孩子们伙食的问题、可真的是一点都马虎不得……”
看不出倪局长的喜怒，也听不出他语气里有什么变化，李蕴德让食堂承包人老周赶紧在前面带路，临走进食堂的那一刻、他的目光还是在标语牌上又扫了一眼，心想这内容还是有些不妥的，一会儿等倪局长视察结束了，最好还是先撤下来，不然让学生家长们看到了，可能还是会有问题的……
下了课，中午不回家吃饭的都捧着饭盆去食堂，食堂门口那块标语牌上的内容、自然也就成了学生们所议论的焦点，古静漪进了食堂没看见倪兴怀、倒是看见了他的小车司机了，等打好了饭菜坐了下来，便盯着霍海不眨眼了。
被人这么盯着还怎么吃饭？霍海放下了筷子，转过了脸。“怎么？我脸上有花儿？”
古静漪没笑。“你怎么做到的？”
“秘密！”
“海子！海子！还真让你给说中了，不但一字儿没改、还说以后会关照店里的生意呢，你咋就能猜的这么准啊？三个店呢，就街角的这家是才开张不久的……”
张念怀的这一嗓子、让霍海彻底无语了。
之前再三交代他别乱嚷嚷的，幸好他特意找了食堂的这个隐蔽角落，倒是也不担心张念怀的这一嗓子惹出什么事儿来，只是古静漪那恍然大悟的模样，让他明白自己原本想要营造出的神秘感，显然是彻底泡汤了。
见霍海没吭声，张念怀越发的好奇了。“海子？说说啊，你是怎么断定会选那一家的？”
“前面那两个店、都是老店了，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只有第三家是新开张的，而且那店老板还是个年轻老板，写标语的大红纸、不值钱，但要是想要让店老板帮着写那么两行字儿，想不花钱就搞定的话，也就只有新开张的那老板肯做了……”
张念怀竖起了大拇指。“厉害！真厉害！”
古静漪原本是真以为这事儿很神奇的呢，可听完了霍海的这一番话、可就撇了撇嘴。“嘁！我还以为有多神奇的呢，也就是你的观察细致了点、想的稍微多了些而已！”
霍海笑了笑也不反驳，瞪了还想要开口的张念怀一眼、拿起了筷子便开始吃饭。
陪着教育局的倪局长参观完后厨、还慰问了一下食堂的员工，李蕴德见倪局长还想要去食堂窗口打点饭菜、就在食堂解决午餐，他正想该怎么劝倪局长出去吃个便饭、让自己能款待一下呢，却见有扛着摄像机的摄影师、有拿着话筒的记者冲进了后厨，脑壳一下子就大了！
“不管是哪所学校，出现如此粗俗的标语都实在是不应该。学校是传承文化之所，是文明之所，是教书育人之地，管理者理应知道这样浅显的常识和道理……”
面对着电视台采访的镜头，倪兴怀语气沉痛的在讲述着、在批评着、在表着态，虽然四周没有掌声的鼓励，却也让李蕴德的冷汗‘哗’的就下来了。
倪兴怀说到了兴头上，突然转过脸便道。“李校长啊，你们十中的食堂是怎么管理的？这样的标语又是谁允许堂而皇之出现在师生们面前的？”
“十中的食堂是由私人承包者经营的，这样的标语并没有征得校方的同意，事发突然，校方还没有时间……”
不等李蕴德的话说完，倪兴怀板起了脸道。“行了，不用说了。作为校方的负责人，李校长你是不是准备告诉我、告诉电视台的记者、告诉广大的邗州市民们，食堂是外包的、标语不是你们校方同意的，所以校方也就没有责任，对不对？”
电视台的镜头对准了自己，记者手里的话筒也杵到了嘴边，李蕴德在心里面狂骂、可也只能是老老实实的表态、校方一定会严肃处理，坚决杜绝类似事件的再次发生。
“作为教育管理者是要认识到，教育要传承和塑造文明的生活方式，健康的校园生活除了需要养成语言文明和行为文明习惯之外，还需要创造良好的承载视觉文明的空间。比如，绿化校园、保持校园环境清洁、张贴引人向上的标语或图片、展示师生活动的成果！作为学校的管理机构也必须明白，校园环境对生活在校园里的每一个人都很重要。作为一种无声的教育资源，良好的校园环境有助于人的身心愉悦和心理健康，不良的环境很可能会给心理健康带来负面影响，让人不适甚至焦虑。美好的校园环境可不仅需要我们以先进的教育理念规划、设计和精心布置，更需要每一个学生和教职工用心维护，而不是一味的去推卸责任、去逃避本该承担的各项义务……”。。
摄像机还在运行，电视台女记者表情里也有着惊喜。
打压一个副校长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揭开邗州中学食堂的黑幕，对于塑造公正不阿的个人形象是极为有利的，倪兴怀不但觉得此行收获颇丰，还觉得古静漪应该是已经融入了她的班级、迈出了她在本地生活的第一步……
第三十章 果断（）
身为十中的副校长，无论情势如何的恶劣、需要回答的问题如何的刁钻，面对着镜头、李蕴德还是竭力保持着微笑，更何况在最初的惊慌过去之后，他意识到自己的运气真的是很不错呢。
食堂承包人老周提来的烟酒，他可是在办公室外面的走廊里、当着教育局副局长倪兴怀的面儿给退掉的，虽然面对着电视台的镜头他知道自己一定显得有些狼狈，不过他跟食堂承包人之间没有瓜葛、没有利益往来，这也就让他能理直气壮的紧急召开了校务会议，当众宣布立刻中止与食堂承包人老周的一切合作、取消他的承包食堂资格，总务部门立刻接管食堂的管理，务必要保证能够明天就向学生家长们开放食堂，做好接受全社会的批评、检查和监督的准备，务必要以不遮掩、不回避、坦诚管理存在严重疏漏的诚恳态度，化解此次的标语风波。
十中的食堂管理权上周末才被收到了校长办，总务部门的意见自然是比较大的，何况事发之后食堂承包人老周也立刻行动了起来，总务处的负责人对李蕴德的处理意见当然是是不满的，想了想也就提出了意见。“李校长啊，食堂一贯都是老周在管理的、在经营的，在座的可都是些教书匠、没谁有食堂管理的经验、更没有食堂采购的经历，距大考可只剩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学生们的中餐、晚餐问题，可是一天都耽误不起的……”
“不要跟我说什么管理不了！十中食堂的标语、晚间新闻一定会报导！老校长抱恙在家，作为十中的负责人、我不但有权在这种危难时刻采取行动，我还有向教育局提请建议的权力！如果谁敢在这种危机时刻掉链子、扯后腿，那就别怪我下狠手，大动干戈！”
白底黑字儿的处理意见，大中午头儿的就张贴了出来，古静漪想要拽上霍海一起过去看的、却被拒绝了，等独自一个人下楼看到了这份处理意见、她也就非常的惊讶了。
虽然倪兴怀是她招来的，但她可没想到最终的结果会是这样，十中的食堂在她看来应该说是还行，女生本身饭量就小，打饭的时候多半勺、少半勺的也是无所谓的，她正琢磨着霍海到底是怎么就那么肯定只要这么个标语被张贴出来、食堂的承包人就会撵走，守在公告栏附近的副校长李蕴德就把古静漪叫到了一旁，询问她对食堂的看法，以及对校方如此处理的感觉？
古静漪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看似和蔼的副校长的目的是什么？第二个反应，则是意识到倪叔叔来十中食堂视察这事儿，自己可能被认为是告密者了！
面对要么就是‘没看法’，要么就是‘不知道’，再不然就是装傻的这种小女生，李蕴德也实在是没什么好的办法，上课铃声响了、自然也只能是让她去上课。
小跑着回到了教室，班主任已经在写板书，古静漪喊了声报告、进了教室，见坐在最后一排的霍海头都没抬、火气可就越发的大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第一堂课下了，古静漪一回头却发现后门敞开着，不但霍海不见了、就连他的同桌张念怀也跑了，气的将手里的圆珠笔往桌上一拍。
绕过了教学楼、翻过了墙头，张念怀摸了一下他的口袋、可就‘啊’的一声惨叫了起来。
从墙头跳下来、差点因为张念怀这一嗓子崴了脚，霍海道。“干嘛呢？一惊一乍的？”
“完蛋啦！我的钱搁在夹克衫口袋里的……”
从口袋里摸出了几枚硬币，霍海松了口气。“够了，赶紧走！”
被拽着过了马路、上了公交车，张念怀察觉到方向不对可就奇怪道。“哎？不是去录像厅看最新的《古惑仔》吗？四点的那一场、刚好能赶的上啊？”
年轻的女售票员那鄙视的白眼、让霍海恨不得能一把掐死这个没脑子的家伙，拽着他走到了后车厢这才没好气儿的道。“想什么呢？溜出来是去找马大婶的，还一个多月就中考了，想看录像、等考完再说！”
“不是吧？你还真的准备去找马大婶啊？”
“是你说了要帮人帮到底的，怎么？你反悔了？”
公交车晃得厉害，张念怀干脆抱紧了立柱。“可问题是咱们可怎么帮啊？你都说了食堂会重新承包，承包费、马大婶要是能拿的出来，她怎么会干了这么多年的打饭阿姨？”
公交车停在了路口，霍海见路边有扫地的清洁工、便指着那清洁工说。“呐，你以为人家清洁工一辈子就只能扫大街啊？还不是因为没有机会？只要有合适的机会，打饭阿姨一样能变成食堂的老板、清洁工一样能开上轿车去上班……”
“嘁！搞笑哦！打饭阿姨变成食堂的老板我勉强还能相信，可清洁工能开着轿车去扫马路？打死我，也不信！要是真有这种事儿，你让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一直盯着这两个逃课的中学生，年轻的女售票员一下子就被张念怀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给逗乐了。
面带怜悯的拍了拍张念怀肩膀，霍海语气沉重的说。“放心吧，到时候我会给准备一种让你吃到怀疑人生的食物，保证你一辈子听见那食物名字、就想吐！”
“拉倒吧，我可不挑食！只要是能吃的、我就能一扫而光！你忘了上次跟我打赌、我吃了一整盘的鸡屁股了啊？哈哈，只要是吃的，那就没有我吃不下去的……”
公交车上没几个乘客，那女售票是笑的不行了，临下车了、那一句‘小吃货’的评价，终于让张念怀耷拉下了脑袋。。。
站在邗州东关街的入口，霍海没时间去理会张念怀那憋屈且悲愤的小眼神，因为在他的记忆里，这里可不是眼前的这个样儿。
邗州的变化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经济发展的大浪潮之下，邗州城的变化在进入二十一世纪就开始日新月异了，不过这里的l区直到三十年后、却依然保持着l区的风貌，而且作为邗州的新一景，l区可是每年都会接待不少外地游客的，就连本地人也喜欢过来逛一逛、走一走的。
只是，跟拆迁绝了缘的后果，那就是居住在这里的居民们若是没有在改造旧街的时候做出正确选择，很可能要懊悔个几十年了……
第三十一章 救苦救难（）
散发着恶臭的排水沟，低矮的自建棚户屋，晾晒在天井里的那些女人的内衣内裤，让张念怀臊红了脸颊、慌不迭的捂住了鼻子。
开了门的马翠花更是满心的疑惑。
“马大婶，我们俩是十中的学生，都在您的窗口打过饭的……”。。
或许是因为霍海的礼貌，或许是因为马翠花认出了张念怀这个肥嘟嘟的小胖子，犹豫了下还是把人给让进了屋里，可紧跟着她就后悔了。
马翠花所租住的这棚户小屋、本就是这里的屋主私下里在天井旁搭建出来的，狭长且不说了，高度也只有两米略微出头，待在屋里格外的压抑，只有在这种屋子里住习惯的了人、才不会觉得特别的难受，何况屋里除了一张床、一张破破烂烂的小桌，连张像样儿的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