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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上位手册-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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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过几天功夫,立冬已至,宫里上上下下都忙着布置,该换的摆设得换,床单被套得换,就连妃嫔们的衣服也得跟着换。

    惜华宫里的摆设也给换了全新的,因着闲云比较熟悉这些事务,就带着几个宫女去库房里挑了些金银铸的饰物出来摆着,将那些个翡翠玉石的都给收了起来,说是冬日里应该看些金碧辉煌的颜色,玉石属寒,等到来年再摆出来。

    太监们则忙着跑腿,既要去尚衣局领些厚实的衣物,又要去内务府领这个月的份例。

    看着一干宫女太监忙得不可开交,容真坐在那儿当真是闲得手脚发慌。

    从前累起来的时候,经常羡慕主子们的悠闲生活,真的到了自己当主子这天,才知道原来这种日子也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好过。

    皇上近日也没有来后宫,许是政事繁忙。

    倒是容真取下纱布的时候对着铜镜仔细瞧了瞧,右脸只剩下些许淡淡的血丝,不仔细看倒是看不出来。她松了口气,估摸着下一次皇上来惜华宫的时候脸伤也就痊愈了。

    三日之后,淮相王顾桓抵达京城,为替皇弟接风洗尘,顾渊设下家宴,六品以上的宫妃皆位列在席,六王爷顾知也来了。

    先皇有七子,大皇子喜爱山水虫鱼,虽在京城有府邸,却常年在外;二皇子体弱多病,英年早逝;三皇子顾渊乃当今圣上,不必多说;四皇子顾桓倒是个可造之材,有能力,有担当,只可惜比之顾渊稍微还缺少点为君风范,因此在顾渊即位后就被封王,并派去西北驻守,名义上是镇守边疆,实则也是避免了朝堂之上两虎相争、兄弟相残的场面;五皇子和七皇子资质平庸,也被封王,各自去了不同的地域当个土皇帝;唯有六皇子顾知与顾渊素来交好,拥有真正的手足之情。

    当晚,容真来得不早不晚,穿着打扮一律走简洁大气风,毕竟有皇上的手足在场,穿得过于娇媚贵气实在扎眼得紧,有些不妥。

    妃嫔除皇后外一律坐在左侧,两位王爷坐在右侧的最前方,其次是些举足轻重的得力朝臣。顾渊自然坐在最上方,在他身旁两侧的位置,分别坐着当今太后和皇后。

    宴席开始后,顾渊笑着举杯,“四皇弟在西北镇守已久,朕甚是想念。如今冬日初到,幸得百兽尚未冬眠,朕忙于政事已久,想要趁此机会前去围场狩猎,因此召你回来。今晚特地设宴为你接风,四皇弟在边疆守卫已久,这杯酒是朕代替天下子民敬你的。”

    话说完,他十分干脆利落地仰头一饮而尽。

    顾桓也连忙站起身来,端起桌上的酒杯,朗声道,“皇兄心系天下百姓,整日忙于治理天下,臣弟不过是在西北过着不知今夕何夕的日子罢了,哪里值得皇兄如此赞誉呢?皇兄谬赞,臣弟实在惭愧。”

    六王爷顾知笑吟吟地开口道,“三哥四哥都莫要谦让了,要我说,最清闲自在的人还是我这个当弟弟的。不过有了三哥这个天下第一明君,又有了四哥这个天下第一好臣子,我这个六王爷也只好闲着了。”

    顾渊的嘴角也浮起一抹笑意,“敢情你偷懒,不务正业,罪过都在朕和你四哥身上不成?”

    “咦,臣弟可没这样说,皇兄你莫要冤枉人,臣弟口拙,说不过你。”顾知自顾自地斟了杯酒,含笑饮尽,“好了,闲话不多说,臣弟因挂念着今晚这宴席,可是饿了一整天了。若是还不动筷子,恐怕一会儿得劳烦皇兄请太医来为臣弟把把脉了。”

    众人都笑起来,宴席开始。

    其实看上去,帝王之家似乎也不似传说中那么冷漠无情,至少目前看着倒是一片和乐融融的场景。

    宫中的乐工与舞姬都陆续进了殿,两侧是饮酒吃食的主子,中间的大片空地便留给他们表演。

    妃嫔们对这样的表演倒是没有太大的热情,毕竟常年看着的;而朝臣们碍于皇上在场,个个心里都不曾放松,注意力自然也不会全部集中在这些舞姬身上。

    反倒是容真看得津津有味,毕竟她从前只是个小小的宫女,成日待在御膳房里,几时看过这样华丽非凡的歌舞呢?

    顾渊的视线在人群里转了一圈,落在容真面上时顿了顿。

    她倒是看得很开心,嘴角噙笑,稀里糊涂地喝着杯子里的葡萄佳酿,看样子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喝的是后劲多强的酒。

    在场的人都有些拘谨,唯有顾知一副和平常一模一样不拘小节的潇洒样,还有容嫔聚精会神看表演的认真样。

    顾渊时而打量着顾桓,他倒是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地观赏大殿中央的表演,只是那模样太过稳妥,丝毫挑不出错,反而令人看出他的刻意为之。

    剩下的目光多半分给了容真,因着她眼里的光芒太过生动,不似其余妃嫔的淡然木讷,全然没有被这宫闱浸淫过的深沉与复杂。

    在看到她手里的酒杯已经第四次空了的时候,顾渊在心里叹了口气,侧过头去吩咐了郑安几句。

    郑安得令,默默地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就有宫女快步走到容真身边,附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什么,容真一惊,看了眼自己手里的酒杯,面上忽地一红。

    那宫女是郑安叫来提醒她的,说是这酒后劲极强,再多喝几杯,怕是就没法子清醒地坐在这儿了。

    容真忙放下杯子,下一刻,似有所察觉地抬起头来朝大殿之上看去。只见那个最高位上,顾渊正静静地看着她,隔着这样远的距离,两人的视线碰在了一起。

    他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她面上越来越红,颇有些尴尬,十分局促地又垂下头去,美人微醺,目露娇憨,这模样当真是十分趣致迷人。

    站得高,看得远,这个道理是亘古不变的。因此皇后和太后自然也注意到这一幕了。

    皇后倒是默默地低下头去捻起一颗葡萄,好似什么也没看见;太后则是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来。

    如贵嫔的目光自始至终都不断注视着皇上的动态,自然不会没有注意到有宫女来提醒容真少喝些酒的举动。稍微一想,也能猜出是谁吩咐的,她眼神微暗,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容真。

    她还道皇上只是图个新鲜,这才晋了这个容嫔的位,没想到从目前的情况看来,皇上对她还有几分上心。

    瞧着身侧的沐贵妃没有看到这一幕,只是淡淡地看着表演,间或抿上一口酒,如贵嫔侧过头去娇笑道,“贵妃姐姐,听说这佳酿是西域进贡的,姐姐觉着味道可比得过中原所产的葡萄酒?”

    沐贵妃目不斜视,唇角轻扬,“西域的日照充足,所产的葡萄自然甘甜多汁,酿出的酒也香醇可口,不若中原的那般苦涩,妹妹难道不知?”

    这话正中如贵嫔下怀,她端起酒杯轻轻尝了一口,赞道,“果然甘甜浓郁,难怪容嫔妹妹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连皇上都忍不住让郑公公去劝她莫要贪杯了。”

    她笑容满面地看着对方,果然,端着酒杯的沐贵妃手上一僵,但随即就放下了杯子,擦了擦嘴,“这酒后劲足,但胜在味美甘香,也只有懂得品酒的人才会多喝。看来容嫔与本宫一样都是识货之人,妹妹你可要多学着了,毕竟在这后宫,光靠容颜难以维系长久的盛宠,须知个人修养才是长盛不衰的依据。”

    如贵嫔的笑意一下子隐没在嘴角。

    她欲讥讽沐贵妃恩宠不敌一个小小的容嫔,皇上关心容嫔多于关心她这个贵妃;可沐贵妃却反过来将她一军,指出她个人修养不足,以色事人,难以长久。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姐姐在宫里这么多年了,懂的事情自然也比妹妹多,在这方面妹妹自愧不如。但是妹妹也是知道的,容颜再美,也有人老珠黄的那天,真到了那天,恐怕妹妹也只能学着姐姐这样多多注意内在修养,以免成了既无貌也无德的黄花了。”如贵嫔收回目光继续看表演,不冷不热地留下这么一句讥讽的话。

    这一次轮到沐贵妃恼怒。

    她无非是在暗示自己人老珠黄,所以才靠着德行取胜。

    沐贵妃握着酒杯的手蓦地一紧,视线却是缓缓地移到了容嫔面上,那个恬淡安静的女子比谁都要怡然自得地看着表演,听着小曲。没了美酒,她就剥起花生来,面前的碟子已经有了一半的碎壳儿。

    不过是个安于现状的女人罢了,从前是宫女,如今是容嫔,就算是地位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骨子里的卑微却没有变。

    给她些安逸生活,她便自得其乐地活了下去,这样的女人在后宫一抓一大把,又有什么特别的呢?

    她淡淡地收回目光,看了眼身侧因成功膈应了自己而十分得意的如贵嫔,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相比起容嫔,这个自大狂妄却容颜娇俏的女人恐怕才是自己最大的劲敌。如今淑仪失宠,蒋充仪又平淡似水,勾不起皇上的兴趣,只有自己和如贵嫔蒙受眷顾的机会最多,若是叫她先于自己有了孩子……——

    第一更

    晚宴快结束的时候,顾渊邀四王爷和六王爷三日后去围场狩猎,又钦点了几位年轻有为的朝臣同行。

    “朕不胜酒力,头也有些昏昏沉沉的了,明日还要早朝,大家这便散了吧。”

    所有人都站起身来,齐声道,“恭送皇上。”

    而顾渊又朝着太后行了一礼,这才从左侧往殿外走去。

    妃嫔们穿着色彩艳丽的宫装,垂首恭恭敬敬地立在道旁,而唯独容真一人穿着素雅的青色长裙,就连发间的珠钗头饰也少得可怜。

    顾渊走到她身旁时,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漆黑的发顶如从前一样映入眼帘,总是让人想起她在御前伺候的那段日子。

    脚步没停,终是消失在大殿外。

    于是剩下的人又目送皇后与太后离去,这才各自散了。

    那西域佳酿的后劲确实有些大,容真坐着的时候尚不觉得,站起来走了两步,方才觉得有些天旋地转。

    见她脚步有些不稳,闲云忙上前来扶住她,“主子可还能走?”

    正巧如贵嫔打一旁经过,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容嫔妹妹不会喝酒就少喝些啊,须知柔弱的模样虽然惹人怜爱,但不自量力的时间长了,只会让人觉得实在是不够聪明。”

    反正都喝多了,索性就装个醉,容真就这么软软地靠在闲云身上,看都没看如贵嫔一眼,只弱弱地又说了句,“长顺,去……去给我再拿一壶来!珠,珠玉呢?陪我……陪我喝……”

    长顺在殿外守着步辇,珠玉照例被留在惜华宫里没带来,这么一句稀里糊涂的话自然是醉话了。

    如贵嫔哼了一声,看她醉成这般模样,也懒得多费唇舌,便离去了。

    看着妃嫔们走得差不多了,容真这才直起身子来,搭着闲云的手,“咱们也走吧。”

    长顺等了好一会儿,见大殿里的人都陆陆续续走得差不多了,自家主子这才出来,赶忙迎了上去。

    容真感觉脚下有些轻,虽然不若她方才装的那么严重,但醉意至少也有三四分了,便摆摆手,“还是别坐步辇了,反正也就几步路的功夫,吹吹夜风也好,权当醒酒。”

    “可是主子,这已经是冬天了,殿内倒是有炭火,够暖和,可这外面……”闲云有些担忧地拢了拢她的衣领,见她已经迈出了步子,只好回头对长顺说了句,“你赶紧回去拿件披风来,动作快些,免得主子受凉。”

    抬步辇的太监也跟着长顺先回去了,只剩下闲云和容真两人沿着荷花池那边的小道回宫。

    天气是有些凉了,因为方才是赴宴,殿内又有炭火,所以大家都穿得不够多,尤其是宫中妃嫔,没有谁希望自己在皇上面前看起来臃肿难看,容真自然也不例外。

    眼下寒风阵阵,冷气直往脖子里钻,容真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却觉得酒意倒是被吹散了不少。

    荷花池里的荷叶也落得差不多了,只剩些光秃秃的杆,她伸脖子看了眼,随口叹了句,“都没了啊,我记得上回来看的时候,里面还开着花呢,谁知道这么快就影子都不见了。”

    闲云笑道,“主子伺候皇上,日子忙,自然觉得时间过得快了。”

    “也不是这个理。”容真朝手心呵了口气,觉得暖和些了,才又道,“一年有四季,花却只开一季,并不是我的日子过得快,只是它们的花期太短了。”

    身在深宫,从古至今都不乏看着鲜花凋零引起愁思的女人,闲云怕她心里难受,胡思乱想,于是笑着安慰她,“主子莫要难过,这花虽是谢了,但总归明年还会开的,哪里有常开不败的花呢?”

    容真知道她是怕自己担忧失去帝宠的那天,刚想笑她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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