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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有此理,简直欺人太甚!”翰林院里,原本就因为苏逸兴当初强娶夏霜寒的事情而对他心有不满的夏敬之,在闻听陆绍云所带来的消息,以及他所叙述的从二月初至今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很快就毫不耽搁地递了条子、申请了早退。
随后,待夏敬之在陆绍云的陪伴下赶到襄阳王府之后,用夏霜寒的父亲的身份给陆绍云撑腰的他,更是很快就指使着已然在心目中认定的未来女婿,动用武力强行破拆了听涛院正房的大门。
四月初一这日白天,在苏氏父子双双出门上值之后,面对着踏入听涛院,隔着一扇被挂了锁的窗扉向她询问昨晚发生了什么事的谢氏,囫囵睡过一觉把昨晚消耗了的精气神又重新补充了回来的夏霜寒,仔仔细细地把这半个月来围绕着喜脉所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被关起来的原因都说了一遍。
而面对着儿媳妇的诉说,一时间只为继子的行为感到恨铁不成钢的谢氏,则气愤地跺脚道:“赭晨当真是糊涂,他也不好好想想,倘若霜寒你当真怀上了别的男人的孩子,那么为了不至于这个孩子被误认成是苏家的血脉,进而导致你在将来离开襄阳王府的时候,不得不被迫把这个孩子留下来,那么你第一时间采取的行动,就不应该是向他解释自己没有怀孕,而是应该尽快提出和离,随后再嫁给陆绍云才对。”
“而且倘若这个喜脉是真的,那么作为这个孩子的父亲的陆绍云,也就不可能在过去这大半个月里,选择默默忍耐与等待。毕竟,依照他那样敢于承担并且勇于承担责任的性格与作风,为了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他一定会尽量争取在三个月内帮助你完成和离与再嫁这一系列事情,随后找个七月早产的借口,将你怀孕的确切时间遮掩过去才对。而现在,他什么动静也没有,这不就很明显地说明了,霜寒你没有怀孕吗?”
“伯母您说的没错,但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并不是每一个被卷进了是是非非里的人,都能够清醒客观地看待现实的。”
被软禁在屋子里,闻听谢氏这一番说辞的夏霜寒,悠长叹息道:“而且我相信,就算您现在把您刚才说的这段话,拿去同苏逸兴说一遍,现在的他也不会相信您的说辞。毕竟,我昨晚上不是已经向他提出了和离的要求吗?”
“哎,你说这叫什么事啊?赭晨平日里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一碰上感情的事情,他就变得这么迟钝呢?”
迎着朝阳在院子里蹙起眉头,一心只想等继子傍晚回来之后再好好劝说他一番的谢氏,却没有想到,临近傍晚时分,在苏家父子归家之前,怒发冲冠的夏敬之,就先一步带着陆绍云找上了门来。
“爹?!庭轩?!你们怎么来了?”不愁吃喝地在屋子里被关了一整天,拿定主意用白日里的时间养精蓄锐,等傍晚苏逸兴回来之后再与他再度开战的夏霜寒,当真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带着陆绍云到襄阳王府里来用暴力手段解决问题。
“我的傻孩子啊!出了那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和爹说呢?”仔细打量着大半个月不见的女儿,唯恐她在被软禁之余还吃了别的苦头的夏敬之心疼道:“若是上个月你就把事情经过全都告诉我,知道你在苏家是个什么处境的我,又怎么可能拖到现在才来帮你脱困?”
面对着父亲的关切和责备,已然在昨晚就下定决心,必须尽快和苏逸兴和离,以此重新过上真正正常的生活的夏霜寒,越发坚定了心中的想法——既然今日傍晚,所有与这段婚姻有关系的人,都已经到场了,那么今晚,这让我们一起干脆利落地把这件事情彻底解决吧!
灯火通明的襄阳王府正院正堂里,因着夏霜寒意欲与苏逸兴和离一事而全都没有吃晚饭的六个人,正分为两边相对而坐着。
与咬牙切齿,死死盯着陆绍云,恨不得即刻便与他拔剑相向的苏逸兴不同,认真仔细地听过夏敬之的陈词,深切知道这桩强抢来的婚姻是真的再也维持不下去了的苏淳风,则并没有像自己的儿子一样,被感情冲昏了头脑。
“王爷,相信这近一年来的相处,已经让您非常深刻地认识到了我的女儿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不懂得逆来顺受,也不懂得委曲求全,性情刚烈、用情专一的她,即使耗尽一生,也不可能心甘情愿地接受现在的这门婚事。所以,与其让他们这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再这么彼此耗下去,白白浪费许多时间、感情还有精力,不如就让这个错误就此打住,不要再造成更多的伤害了。”
想当初之所以没有反对自己的儿子用卑鄙的手段横刀夺爱,反而一心只希望他能够达成心愿娶得意中人的苏淳风,其内心深处其实有着这样的一个想法——我家赭晨又不比那陆绍云差在哪里,想来那陆家小子之所以能够获得佳人芳心,也不过就是因为抢占了先机的关系而已。因此只要给我儿时间,他也同样办得到。
可是现如今,在时隔一年之后的今日,知道夏霜寒的感情就是矢志不渝、生死相许,无论旁人对她怎样都不可能改变她的苏淳风,却不会再像当初一样简单地认为,只要自己的儿子肯持续付出,那么将来就一定会得到回报了。
沉思片刻,最终决定接受事实,选择那条真正正确的道路的苏淳风,抬眼看向对面态度坚决,已经拿定主意,一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架势的夏敬之道:“夏翰林说的是,事到如今我也算看明白了,赭晨和霜寒本质上并没有深厚的感情作为依托,所以根本不可能对对方拥有坚定不移的信任感,即使他们今日不分开,日后再遇到相同的事,他们也还是要重蹈今日的覆辙。因此,与其让他们这样互相蹉跎下去耽误彼此的时间,及时斩断这份错误的羁绊,才是真正正确的选择。”
“!!!”灯火通明的屋子里,面对着苏淳风做出的这番回应,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看向了他。
“王爷他竟然这么好说话?亏我还准备了满肚子的说辞,预备同他舌战三百回合,现在可真是省事了,一回合下来,事情就得到了圆满解决。”如此在心中低语一番,原本以为自己必将打一场硬仗的夏敬之,在卸下心头重担之余,更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我没听错吧?事情竟然就这么解决了?这简直顺利得让人难以相信啊!”互相对视一眼,彼此之间谁都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这样就解决了的夏霜寒和陆绍云,则唯恐自己听错一般,迅速将视线转向了苏淳风。
“。。。。。。”面对着丈夫做出的这番表态,既希望苏逸兴能得到幸福,又希望夏霜寒能得还自由的谢氏,面带忐忑不安之色地转向了身边的继子,随后又很快将视线再次投向了自己的丈夫。
“我不同意!爹您为什么要这么做?”情绪激动地站起身来,大声提出反对意见的苏逸兴,是第一个针对苏淳风的决断出声开口说话的人:“这是我的婚姻,只要我不想和离,那么谁也别想逼迫我放手!”
“就算这是你的婚姻又怎么样?事到如今你难道还看不明白吗?真正的决定权根本就不在你的手上!就算你能一直把持着霜寒的丈夫的名份,你难道还能阻止心根本就不在你身上的她,跑到你触及不到的地方去,和她的心上人双宿双栖吗?赭晨,面对现实吧!注定不会属于你的人和感情,你是时候放手了!”
面对着忽然间拍案而起,疾言厉色地呵斥着他的父亲,十多年来不知道“严父”究竟为何物的苏逸兴,这才终于意识到了父权的威严。面上异常不甘,可深知在这件事情上,倘若父亲不愿意让步,那么事实上他提出的所有反对意见都无效的苏逸兴,最终放弃了无谓的抵抗。
“陆绍云!”知道自己的父亲和继母都已经站在了反对他的阵线上,大势已去、无力回天的苏逸兴,陡然间回过身来,那一双充血的眼睛牢牢锁住陆绍云道:“陆绍云,你敢不敢实实在在地和我比一次?打赢我,证明你有那个资格带走霜寒,否则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会放手的。”
“好,比就比!”坚持自己的幸福一定要用自己的双手打拼回来的陆绍云,看一眼身边面带担忧与关切之色望向他的夏霜寒,在向她传达了一个你不用担心的眼神后,重新调转视线望向对面的苏逸兴,并痛快地应下了他的要求。
于是乎,襄阳王府开阔的庭院里,宁静深远的夜幕下,各自挑了一柄趁手的武器的陆绍云和苏逸兴,便双双拿出十成十的功力,斗到了一起。
宝剑相触时发出的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里,星星点点的火星溅射开来,刀光剑影中渐渐弥漫开来的血腥味,更印证了夏霜寒昨晚的预测——陆绍云和苏逸兴在武学造诣上旗鼓相当,谁也无法轻易在对方手上讨到便宜。(。)
第一百八十九章 和离()
襄阳王府开阔的庭院里,密切注意着陆绍云和苏逸兴的一招一式的夏霜寒,即使明知道他们俩谁都要不了对方的性命,可深切知道刀剑无眼、事有万一的她,却还是始终不敢掉以轻心、移开视线。
“男人嘛,打一场架比谈一场话更能达到交流的效果,所以你也用不着太担心了。”
同样立的庭院里旁观面前的这场决斗的苏淳风,因为年轻时多年在战场上拼杀的经历,因此并不会将那些浅淡的、不会伤及性命的外伤放在心上。
故而,看一眼身边即使已经指派了人手去请秦大夫和杜大夫,但却依旧维持着一副急急惶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模样的谢氏,认为现下无论是去处理儿子儿媳和离的后续事宜,还是去吃迟来的晚餐,都比留下来继续观战更为重要的苏淳风,转向身边的妻子宽慰她道:“放心吧,在我看来这场决斗要不了多长时间,很快就会结束了。”
这厢边,苏淳风的话音不过才刚落;那厢边,伴随着一声布帛破裂与金属入体的声音,只求尽快速战速决的陆绍云,便在完全放弃防御的状态下,不闪不避地迎向了那柄向着他的左手臂刺过来的利剑。忍耐着左手臂被完全刺穿的剧痛的同时,把握好时机挥动右手的他,眨眼间便将自己的剑尖迫在了苏逸兴的喉咙上。
“苏世子,看来是我赢了。”额角上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晶莹,咧嘴一笑释然地放下手中的宝剑的陆绍云,回身转向高呼一声“庭轩”随即便朝着他奔来的夏霜寒,心情畅快无比地道:“霜寒,你现在自由了,不用再当这个劳什子的世子妃了。”
“嗯,是,我又可以去过我想过的生活了。”笑中带泪,终于可以完全放下自己悬着的一颗心的夏霜寒,牵起陆绍云并没有受伤的右手,随后便带着他回到了光线明亮的室内,并把他按坐在了杜大夫面前的圆凳上。
“。。。。。。”而身上同样受了伤、出了血,但却并没能在夏霜寒那里得到同样的待遇的苏逸兴,则在看一眼那对眼中只有彼此的男女欣喜的表情后,控制不住地凄凉苦笑起来。
“赭晨啊。。。。。。”面带焦急与关切之色地走上前来,抬手安抚地拍拍苏逸兴的肩膀的谢氏,语重心长道:“赭晨啊,你爹说得对,不是你的东西即使抱得再久也依旧不会属于你,所以,与其拘泥于过去那些不曾得到的,不如放眼去看那些即将向着你奔来的。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谢姨相信,总有一天你一定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的。”
“谢谢您安慰我,我没事。”语调沉痛但却冷静地转向在一旁旁观许久的李青岚,将带血的宝剑交给他处理的苏逸兴,最终在秦大夫为其处理好伤口之后,就认命地接受了现实,提笔写下了和离书。
接过和离书后,为人做事向来不贪图便宜的夏敬之,提出了将襄阳王府当初送来的聘礼尽数归还的提议。
而面对着曾经的亲家公提出的这番说辞,清楚地记得夏霜寒当初嫁过来时,除了携带了少量属于自己的财物以外,其余嫁妆其实就是襄阳王府送去的聘礼的苏淳风,则无奈地笑着点头同意了。
“爹爹、庭轩,你们都先回去吧,否则一会宵禁了你们就当真走不了了。”
放心地让父亲将和离书带回家去,预备连夜收拾好东西,等明早父亲派来马车,随后就可以装上行李、骑上红云归家去的夏霜寒道:“放心吧,在明日午时朝阳下学归家之前,我定然已经完全料理好了这边的事情,回到家里去了。”
“好,那么爹爹就等着明日傍晚时分,和你还有朝阳好好地吃一顿团圆饭了。”放心地拍拍女儿的肩膀,转身先行一步的夏敬之,为显然还有话要对夏霜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