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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家人简直欺人太甚!她就是死了也不能让晚姐儿落到那样人家!那个袁老三,想都别想!她就这么一个女儿,谁也别想来算计。
气闷一阵,刘氏转而叹了口气,暗恨自己没早作打算。她刘静钰性子是温和,可也不是个软弱好欺!回了京城这些年,因着晚姐儿爹不了,她也不愿太过计较,能放心上事儿就那么两三样,跟不相干人也犯不着一般见识。这倒让人家欺负到头上来了!
刘氏扶着胸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才让桂枝去请了曹嬷嬷过来说话。
转眼就到了八月初二,隔天就是林晚外祖母王老夫人六十五岁寿辰,刘氏这两天忙着让人准备寿礼,又遣人到各家铺子里收罗了好些晶莹剔透物件儿,摆了大半个屋子让林晚挑。
林晚哭笑不得地扫过一屋子物件,真是各类各样都有。外婆王老夫人这两年喜欢收罗些剔透东西,自己母亲便搬了大半个屋子,可这也要都送出去啊……
刘氏拉着林晚细细叨唠了大半天,把屋子里东西看了又看,两人挑着物品商量着,总算天黑前挑了一扇绣着不老松屏风、一块莹透纯净羊脂白玉佩,一颗通体晶莹碧透翠玉白菜外加一对前朝越窑出白瓷莲花唐草纹龙瓶。刘氏这才舒了口气,让人安排晚饭。
翌日,诚意伯府车水马龙,来客不断。刘氏携着林晚早早地到了府上,二夫人陈氏带着大奶奶杨氏,三奶奶丁氏满脸喜庆地迎了出来。杨大奶奶和丁三奶奶打起帘子,笑容满面接了林晚母女。
“才刚老太太还念叨呢,说有好些日子没见晚姐儿了,倒想得紧。”杨大奶奶十分热络地挽过林晚手,朝刘氏笑道。说罢又上下打量了林晚一圈,赞叹道:“咱们晚姐儿是越长越好了!”
杨大奶奶是个性子爽利,为人处事也让人舒服,林晚遂笑着点头接道:“是啊!”一行人俱笑了起来。
二夫人陈氏拉着刘氏手,边笑边感叹:“这丫头,今后也不知道哪家有福分得了去!若我还有个儿子,铁定跟姑奶奶要了人!”
“二舅母——”林晚微红着脸,有些气急地叫了一声。陈氏见状,越发笑得开怀。
几人进了王老夫人院子,林晚先同母亲刘氏一道给王老夫人拜了寿。二夫人陈氏和杨大奶奶说笑片刻便告了辞去外边接待众家女眷,丁三奶奶本欲留下来,王老夫人却朝她摆了摆手,“淳哥儿媳妇也去吧,就让我们娘仨儿说说话。”
待几位当家主子走了,丫头们撤了垫子。王老夫人一手拉着林晚,一手拉着刘氏,脸色苍白中带着喜庆。林晚面上笑着,心底却涌出一股浓浓伤感来。
“一转眼就老了,晚姐儿都及笄了。”王老夫人目光温和地看着林晚感叹道,“听说你前几天陪着林家二房姑娘去相亲了?”
林晚轻轻靠着王老夫人,轻笑道:“是去了。人没看到,倒看了一场好不精彩大戏!二伯母和四姐姐打了一架,衣裳都扯破了。就为了那么两匹绸布,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老夫人活了六十几年人,看事情明白,这些年因着女婿没了,对女儿外孙女加关心,对外孙女林晚是手把手地教导,祖孙两感情尤为亲近。林晚对着外祖母性子也放得开,有什么说什么。
王老夫人眉头皱起又落下,想了想自己也笑了起来,点着刘氏数落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从前家时候,你是什么样子?这些年倒越发没脾气了!那杨氏是个什么人,你还没看清楚?你对她客气,也要她对你客气才行!遇到谁都这般好说话,哎……”
“母亲别急,您顺顺气。是女儿不是,女儿想岔了。不看别,就是为着晚姐儿,我也知道改了。”
“这哪能怪母亲!”林晚将手伸进刘氏手心里,笑道,“二伯母那样人,这两年还好点。咱们刚回府那两年,那才真是唱大戏,二房房子都被掀了。母亲先前不是说了,咱们犯不着跟个疯婆子一般见识,只要她不犯着我,谁管她!”
王老夫人点着林晚额头笑了起来。
娘仨儿说笑一阵,王老夫人挥手让丫鬟们退下,干枯手掌抚过林晚脸颊,神色柔和,感叹道:“听说前儿你大伯母跟冯家二太太吵了一架?”
林晚愣了一瞬,心中溢出一股酸涩感动。外婆这么大年纪了,还时时关心着自己事。也不知她知晓了多少,又想起老人家一向睿智,说不得都知道了。遂点了点头,伸手握住王老夫人手,轻声道:“左不过是有了龃龉,意见不合,利益相触,便吵了起来呗。”
王老夫人爱怜地看着林晚。“那袁家三郎,要外婆说,倒是可以先看看。”话刚说完,刘氏便一脸焦急兼不解地望向王老夫人,张口就想要反对,林晚则诧异地挑着眉。王老夫人摆手止住了女儿,“你先听我说,那袁家三郎年龄是大了些,腿脚也不便,这些我都知道。但他也不是没好处。”
见刘氏又想说话,老夫人叹了口气,“你觉得他这样条件,其余再好也是委屈了晚姐儿?”
刘氏慌忙地点头,生怕王老夫人下一句就想把晚姐儿说给袁老三了,到时候她这当女儿,还真不好跟自个儿娘硬碰。
“晚姐儿也这么觉得?”王老夫人又转向林晚。
林晚抿着嘴,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又松开,随后便弯起嘴角笑了起来。“外婆先说说袁家三郎好处,我再答也不迟。”
王老夫人眼角眯着,脸上都是笑意,拍着林晚手继续道:“一则,袁家人口简单,就两房人。大房就两个哥儿,二房也只得袁二郎和三郎两个嫡亲兄弟,这样家里麻烦事儿便少。再则,周二太太人随和,没什么心眼,稍微费点心,这婆媳间关系便好处。三则,袁家老二如今任着工部尚书,这几年深得圣上信任,袁二郎也是走科举路子,先是受了官任到福建,后来又到苏州,这一任回来,少不得也是个正五品官儿了。有父子兄弟照应着,这京城里也不至于太过委屈。”
林晚细细听了,末了又问了一句:“那袁三郎本人如何?”
王老夫人拍着林晚手笑道:“这就是咱们要看了。我仿佛记得是六七年前见过那孩子。他那时候还是个小子呢,话不多,但镇得住场子,人也聪明,十五岁那年就中了解元。若不是后来伤了腿,哪能拖到现?其实,他那腿也没外边传那么严重,你二舅母去袁家作客时候见过他,说是站着与常人无异,也能走路,就是有些跛。”
林晚也敛了笑容,认认真真思考起来。这样看起来,若袁三郎本人人品过得去,那这门亲事倒挺合自己意。
刘氏倒是一边干着急,脸上明晃晃写着不情愿三个字,林晚抬头一瞧,心底漫起一股暖意。
第六章 各家少年()
王老夫人看着自己女儿一脸不乐意表情,心里叹气,转而说起了顾家五郎。
“那孩子长得好,性子洒脱,乐乐呵呵,我们这些老了人倒都喜欢看看这样孩子。”
刘氏总算舒展了眉头,脸上有了些笑意,点头接道:“是不错。我先头还见过他,听说还没定亲。”话里话外这意思,似乎让顾五郎做女婿她也是可以考虑。
王老夫人皱起眉头,有些气闷地点着刘氏:“你就只看到这点?”
刘氏愣了片刻,随即沉默了半晌,低声迟疑道:“母亲是说他们家……不好?”
王老夫人总算点头认可了刘氏话,细细解释道:“这是其一。顾家现今,如日中天,门庭若市。那家里子弟前些年还好,这几年自得意满却越发没了规矩。从来都是盛极而衰,怕只怕烈火烹油,好景不长。再则,顾家五哥儿那性子,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那是个重情重义,听说对外边戏子也是有情有义。这样男人,做丈夫,对妻子也必定会敬着。但对外边女子亦心软,对通房姨娘也必定怜惜,今后一家子女眷肯定少不了。没得去糟心!”
刘氏听完,愕然地张了张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叹起气来。她还以为自个儿母亲说起顾家五郎就是有意给晚姐儿相看相看呢,结果,这还没细看……哎,也不算没看……这京城这样大,能配得上她晚姐儿还真不好找。
“晚姐儿明年开春就及笄了,你这个当母亲也该留意了。”说到此,王老夫人顿了顿,知晓自己女儿肯定看了些人家,但她把晚姐儿当手心里宝,但凡有一点不好,心里怕是都不太乐意,遂转了话头,“这几日我闲着没事,把京城这些人家都细细排了一遍,”王老夫人停了停,看刘氏会过意来,才继续道,“数得着,我觉得合适,也就三家。”
刘氏听见这话,心就被掉了起来,忙一脸急切,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王老夫人。她这些日子也想了好些人家,可没有一家十分中意,如今有母亲参考,她老人家经事儿多,说不定就有好人选了。只是那个袁三郎,是万万不能!
林晚也一脸好奇地看着王老夫人,丝毫不见羞涩。
王老夫人笑着捏了捏林晚鼻子,替母女两分析道:“第一个是李家。”
话一落,刘氏便挑了挑眉,心里诧异,却没再急着开口,只听王老夫人继续道:“这李家,虽说门第差些,父辈不显,但子弟还算争气,去年就出了两个进士。我让人打听了,他们家三房有个哥儿,排行第四,今年十八岁,前年就过了童生试。对父母也孝顺。若是性子与晚姐儿相合,那哥儿倒是可以看看。”
刘氏怅然地点了点头,心道李家门第确实太低了些,通家上下就一个大老爷户部任职。哎,先看看那哥儿,若是不好就算了。
林晚心思也转了好几圈,回过神来就听王老夫人又说起了自己二孙媳妇——诚意伯府二奶奶娘家,孙家。
“孙家八郎、九郎都不错。前儿个澈儿媳妇还跟我念叨,说她娘家正要给这两位哥儿说亲,话里话外意思是亲家太太看上了晚姐儿,想请我做个主,不拘八郎还是九郎,任由咱们挑。那两个孩子你也见过,八郎性子沉稳,话不多,但是个有主意。九郎年纪轻些,性格有些霸道,但也讲理。说起来两个都不错。”
刘氏这才有了丝笑意,一边笑一边转头满心爱怜地看着林晚,却越看越觉舍不得。
林晚朝母亲眨了眨眼睛,仰头看向王老夫人,迟疑道:“那家里兄弟姐妹,不算庶出,有十来个了吧?”
王老夫人无奈地点了点头,似也有些不满。“就是兄弟姊妹多,妯娌七八个,只怕日后是非也多。”
林晚暗自吐了一口气,有些意兴阑珊,那么大一家子住一起,只怕鸡毛蒜皮小事都能撕撸半天,她还怎么过她悠闲日子?除非分家另过,可这分家是家族大事,孙家又不是没落了,怎么可能分家?
哎,这还是外婆挑了又挑人家!这年头,要找个称心如意丈夫还真不容易。自己这亲事,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王老夫人似察觉了林晚心思,勉强扯出些笑意轻轻拍着林晚手,叹道:“剩下一家便是王家了。你舅老爷有个小孙子,家里排行第五,刚过了十九,学问好,为人也谦和,又有成算。你舅老爷怕是要把他当王家族长来培养,他跟我提了几次,想要了你做他们家孙媳妇儿。外婆没应,宗妇不易做,外婆也舍不得你一生劳累。”
林晚只觉得鼻子发酸,一股热流直往眼眶冒。母亲刘氏是舍不得自己,看谁都觉得配不上自己,外婆又何尝不是呢?
“姑奶奶一回来,老太太偏着姑奶奶了!今儿个可您可是大寿星,可不能这么偏心啊!还是出去让我们也沾沾您福气吧。”三人正说着话,顾二太太、孙大太太等各家夫人都到了,大奶奶杨氏笑容满面地进了屋,来请王老夫人入席,一边又吩咐丫鬟嬷嬷替老夫人梳洗穿戴。
娘仨儿遂止住了话头,林晚眼眶微红,也拉了刘氏,打起笑容替老夫人挑选着各色头饰。
等到散了宴,刘氏同两个嫂子一起将王老夫人送回院子,陈夫人因还要待客,便偷偷拉了刘氏一把,笑道:“姑奶奶且等等,一会儿我同你说个事儿。”
刘氏纳罕,回了院子,一边服侍王老夫人换衣,一边奇道:“二嫂子让我等等,也不知是个什么事儿。”
王老夫人却似想到了什么,看着林晚笑了起来。
林晚一脸莫名地眨了眨眼睛。
不多时,陈夫人送走了客人,由丫鬟婆子拥着进了王老夫人院子。进门便拉住刘氏手,眼光却瞟向林晚,也没含蓄,直入主题:“今儿有人想让我做媒呢!”
刘氏“哎”了一声,脸上十分诧异,循着陈夫人目光看去,这才明了,忙笑道:“谁能有那个面子让嫂子甘愿做了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