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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的徐之才终于笑了,一脸的释然,他仿佛已经习惯了那一波又一波的剧痛,四肢的抽搐,而是仰面朝上,看着那个熟悉无比的雕梁画栋,继续的说着自己想要表述的话语。
“其实,若是我真的有你想象的那般洒脱的话,今日间的我也就抗争到底,为了自己的一派医名,临了了,也给来个千古传诵的名声。”
“但是我本就是士族出身,我这一脉虽然只余留我这个老头子孑然一身,但是我身后的宗族却有老老少少足有379人。”
“今日中,若我违抗了陛下的决定,但凡是敢走出这个宫殿一步,那么我身后的这几百名的族人,明日间就要陪着我这个老头子一起下得阴曹地府了。”
“若是因为我的骨气累的他们身死,才是我徐之才最大的罪过。”
“所以,前思后想,我才想到了这么一个笨拙的方法。”
“既能保全了我的清名忠心,又能让陛下看在我还算是识趣可怜的份上,饶恕过我无辜的族人。”
“只是可惜了,你我的师徒缘分就要到此为止。”
“而师父我,再也看不到你成为一代名医,扬名天下的时候了。”
“咳咳咳……”
随着徐之才的笑,他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流淌下来了乌黑的血液与唾液的混合物,顺着脸颊,滴滴答答的就流淌在了这个空寂无人的大殿之中。
“师父!!”
此时的顾峥悲愤莫名,他将徐之才的身体勉力的撑起,想要硬撬着对方的嘴巴把碗中的盐水给其灌进去。
却是发现现在的徐之才,已经牙关紧锁,竟是打算就这样的用最痛苦的方式,去迎接自己的死亡了。
见到于此的顾峥,尤不想放弃,他将手中的碗,重重的顿在一旁,愤怒的朝着自家的师父咆哮道:“师父!你曾经教导给我的六不治,难道你自己都忘记了吗?”
“这巴陵王分明就是用心险恶,他自己不想死,想要苟活于世,却是将师父你推向了一条死路。”
“他明知道师父你是这世上难得忠心与南齐的旧臣,当初能舍得御医所的职位,挂冠回家,也不愿为新朝廷效力。”
“对于仅存的维护他的旧臣,他都这般舍得抛弃,就像是这般的旧主,凭什么要让对这个世界有用的旧臣舍去了他的性命!”
“难道他巴陵王的命就是命,师父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像是这般将祖宗基业都给丢了的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压根就不是师父你真正应当侍奉的旧主啊。”
“师父,赏识你,交好你,重用你的那个南齐的皇帝,他早在十年前就死了啊!!”
吼道这里的顾峥,眼泪终于是迸发了出来。
他越是在这些朝代中徘徊的越久,越是对于忠,对于家国的感情……感到深深的迷茫。
他向来都是以一个旁观者的眼睛去看待他身边的这些忠义之人。
但是当他在这个世界中最为亲近的人,既是他的传道的恩师,又像是嬉笑怒骂的父亲一般的师父,受到了所谓的忠义的束缚和伤害的时候,他的迷茫则是彻底的爆发了。
看着自己喜怒不形于色的徒弟,难得的真性情了一把。
对面瞳孔已经开始有些发散的徐之才,却是用尽了自己最后的力气,将手掌抚在了顾峥那无边孤寂的头顶,轻轻的说道:“这就是师父给你传授的最后的一条为医之道。”
“世间走着诸多的不如意,但是为医之人,依然要把持着最后的底线。”
“那就是绝不主动害人,在医者的面前,绝没有杀一人为万万人生的道理。”
“因为哪怕是你拯救了万人,也掩盖不了你用医术杀了一人的错误。”
“这不是一个医生的道,更不是为师想要教授你的道。”
“顾峥啊,切记,师父死后,莫要去沾染上任何人的鲜血。”
“也不要对巴陵王下手,不是他的错,他只不过想要在这个世道中活下去罢了。”
“也莫要对陛下心存埋怨,因为他是对你有恩的旧主。”
“天地君亲师,君父在前,师父最后。”
“若是有心,师父我累了,我为南齐守住最后的一点血脉的任务,也会随着我的死亡风吹云散了。”
“其实,师父我真的是很高兴,因为师父我很累很累,而现在,我……终于可以回家乡看看了。”
“呵呵。”
抚摸在顾峥发顶的大手,终于无力的垂了下来。
那纤细的宛若蚊子一般的声音,终究是再也支撑不下。
那双永远都带着淡淡的药香味道,拿着药锄,追赶在顾峥身后抽打他鞭策他的双手,再也没有支撑它们的力气,自此永归沉寂。
看着在自己面前因为惯性的缘故,依然在摇摇摆摆的双臂。
顾峥仿佛是难以相信师父已经故去的这个事实,反倒是用颤抖的双手,又将这失去了力气的师父的手臂再一次的擎到了自己的头顶,仿佛是朝圣一般的将这双手,再一次的盖在了自己的头顶。
可惜,随着自己的双手放下,这双逐渐冰冷的手,也再一次的垂落了下来。
而这一次的顾峥,终于从嗓子眼中迸发出了嘶声竭力的嘶吼。
“师父!!啊啊啊!!师父!!”
随着顾峥这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的吼叫声响起,惊的那刚刚取来热水的内侍,吓得铛啷啷的就将手中的器皿就摔落在了地上。
“这……这是什么了???”
这叮当作响的声音,也终于将顾峥的思绪给拉拽了回来,他这才想来,自己与师父,正身处于这后宫之中。
见到于此的顾峥,奋力的抹了一把泪水,将一旁师父惯用的医药xiāng zi收拾完毕。
在摸索了一把那个装着毒药的小瓶子,努力的平复了自己的仇恨之后,砰的一下就将医药xiāng zi给封合了起来。
然后顾峥一手侧挎起医药箱,一手就将师父的尸身抗在了身上。
他不嫌弃徐之才的满身污浊,仿佛是如同最虔诚的信徒朝圣一般的,一步一步的朝着宫门外的方向踱了过去。
在经过这儿瞎傻了的内侍的时候,顾峥才冷冷的甩下一句:“麻烦跟陛下通禀一声,我的师父徐之才,刚才突发疾病死于偏殿之内,恐怕完不成陛下交于他的任务了。”
“待到顾峥完成了师父的遗愿,我自会替师父请罪。”
说完,也不顾这内侍的反应,反倒是加快了脚步,奋力的朝着宫门口的方向挪去。
“呵呵,师父,徒弟我听从你的教导。”
“你说,不让我shā én,我就不杀。”
“你说,医者的病人不分贵贱,我就不分。”
“但是徒弟我总有自己的脾气,杀不得,我还不能不治了吗?”
“这世间,得罪谁都别得罪名医。”
“师父,你等着,等着看徒弟我,杏林飘香,千古留名吧!”
“总有一天,他们会跪在我的脚下,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得罪一个名医的下场。”
低声的说完这冷冰冰的话语,一转头的顾峥,在宫门口的地方,看到的却是一袭白衣的陈庆之。
623 定居之所()
♂!
“怎么?你是来阻拦我的?”
“我师父完不成的任务,现在陛下是打算让我这个徒弟来代劳了?”
“陈庆之,你这种号称忠勇之人,就是这般对你的兄弟的?”
“哈哈哈!”
顾峥看到了这个人之后,那漫天的怨气冲天而起,什么旧主,什么旧友,现在的顾峥恨不得将这群伪善之人统统的杀掉。
既然不让用医学杀人,老子用手宰了你们这群王八蛋!
就在顾峥打算将徐之才师父的尸身暂时的放在一边,弄死陈庆之这个病秧子的时候,他对面的这一袭白衣之人,却是缓缓的后退了两步,侧过身来,将偌大的一个出宫的宫门,给顾峥让了出来。
“你!”
“是的,走吧顾峥,走得远远的,等到陛下的气消了,你再回来,磕几个头,他就不忍苛责与你了。”
“你莫不是忘记了,陛下对于跟着他的旧人,都是很有感情的。”
“咱们的陛下心软。”
是啊,与陈庆之对视着的顾峥,恍然间想到了萧衍的仁,但是他的仁,真的是划分的很清。
对于有着血脉关系的亲人,他软的甚至可以说有些昏庸了。
但是他和陈庆之,也只不过是他的书童罢了。
这种仁慈,到底能分出多少给他们呢?
顾峥不敢赌。
所以他难得的犹豫了起来。
“陈庆之,不若你跟我一起走吧。难道为了一个人奉献出你的一生的这种梦想,现在的你想来,不觉得有些荒诞吗?”
“陈庆之,为自己活一把,不行吗?”
听到这里的陈庆之笑了,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顾峥,同样心软的一塌糊涂。
但是陈庆之是要让他失望了。
这一次的他并没有多说,只是朝着门外再一次的一指,再次说道:“去吧,我相信陛下,他生过气就好了。”
“快走!”
莫要磨蹭了,若是被陛下发现,才是真的走不了了。
可能,在自己的心中,也是不希望这个从小就梦想当一个名医的小伙伴,双手沾染上无辜人的血液吧。
这样,就好!
顾峥与陈庆之擦肩而过。
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明白的眼神,在此时,在此地,做出了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道别。
那个蹒跚而去的顾峥,在离开了宫外大道的同时,就快速的驱车而去,返回了徐家的医馆。
用师父专用的麻纸给徐氏的宗族发出了一封紧急的写着这事件始末的通知信。
一个帝王的心思,任谁都不能猜测。
那些留在都城的徐家人,是时候退回自己的老家了。
那里同样也是顾峥的家乡。
山美水美,与世隔绝的九江匡山。
而随着顾峥匆匆的收拾细软,遣散医馆学徒掌柜,收拾医学典籍,珍贵的药草的时候,在肃穆空旷的大殿之中,一人坐在其上,紧紧的盯着殿下跪的笔直的陈庆之。
在久久的相对无语之后,上座的萧衍终于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叹息。
“罢了,去前殿领十鞭子,作为你办事不利的惩罚,这就退下吧。”
“喏!多谢陛下。不知道……”
“滚滚滚!我不会再派人追击顾峥了!你赶紧给我滚出去!”
“看见你们两个就心烦,现在就生你一个了,就更不要在我面前碍眼了!”
“喏!多谢!陛下!!”
这一个头磕的是实实在在,那白色的背影,还带着微不可查的雀跃。
这样的场景顾峥自然是不可能看到。
他顶着已经微微黑的天,将一个平时用来运送重病的病人到医馆所用的马车拉出来。
用前面不远处的转办理丧葬一条龙服务的棺材铺中,选了一个中等居上价位的棺木,换上了师父生前出门替人看病时候贯穿的一身衣袍。
简单的用一些驱蚊防虫的药草覆盖在车内的角落之后。
就与师父身边的几个死也不肯离开的老仆一起,驱赶着车队,朝着九江浩浩荡荡逃去。
直到这个时候,顾峥才感叹于师父多年前的睿智。
那时候,自己的旧主,现如今的皇帝陛下,刚刚坐稳了皇位,师父挂冠而去的那一天的情景他还是历历在目。
那天的师父喝了一天的闷酒,却是在第二天的时候,就将自己手中属于宗族的资产全数的交还到了徐家的手中。
从那天起开始,自己的师父,可能就算到有今日中的这么一天了吧。
了无牵挂,却又将最大的财富,医术,赠与了他这个同样了无牵挂了的无亲无故的徒弟。
所以,在今天的顾峥,才能走的如此的从容,如此的潇洒。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一天里,那个喝的又哭又笑,对月当歌的老头所赋予他的后路。
多谢,师父。
还有,我会将徐家的医术,发扬光大的。
……
南梁五年,春,顾峥携带徐家医馆所有财富,朝九江而去。
带走了一地的惆怅恩怨,却为南方的那座终年白雾缭绕的山脉,带去了一缕药材的微香。
匡山,依山傍水,柔和妖娆。
而居于匡山的人,更是淳朴自然,温厚和善。
今日间的匡山林内,原本一座属于徐家的小山头上,来了一位它的新的主人。
在叮叮咚咚的行李放卸之后,这周围的十里八村都知晓了,这新的主人,需要周围的人,出工,为他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