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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 人体骨架-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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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平关掉电视转播,一个人静静地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
  正是上午十一时,太阳高悬在天空中散发着阵阵热力,夏蝉在树上不停地高声鸣叫,汽车在墙外马路上来去,阳光下仿佛连柏油路面都被烤化。客厅的窗户向外打开,窗帘却静止不动,好像这样还不够炎热一样,“刺啦”一声传来了楼上邻居倒菜下锅的声音,然后是锅铲敲在炒锅上清脆的当当声。
  许平穿着黑色的西装,打着黑色的领带,一动不动地靠坐在沙发上发着呆。
  天气预报说今天白天气温可能高达38度,并且在今后两天中将持续攀升。这将是本市十年来最炎热的一个夏天。
  这个家住了这么多年已经有些老旧了,墙的颜色开始发黄,天花板上出现了细长的裂纹,阳台栏杆的暗红色油漆剥落褪色,连家具也因为长年的使用而磨损黯淡。
  到处都充满了生活的影子,被油烟熏黑的厨房墙壁,被弟弟弄坏的厕所把手,被自己坐得微微下凹的藤椅,被爸爸的香烟烧黑的茶几一角。
  “嗑哒”一声,卧室的门慢慢打开,许正穿着黑色西装西裤一脸别扭地走出来。
  “怎么样?”许平从沙发上站起来问。
  “好紧。”许正试着抬高胳膊给哥哥看。
  许平掸掸弟弟紧绷的肩膀道:“去年才给你买的,你肩膀是不是又变宽了,不然不会不合身。”
  他转到弟弟的正面试着系住前面的西服纽扣:“还好腰没变粗。”
  许正做出要脱衣服的动作,许平按住了他的手。
  “不能脱。”
  “不舒服。”
  许平拍拍弟弟的肩膀:“不要抬胳膊就行了,现在家里你能穿的黑色西服就这一套,没时间带你出去买衣服了。”
  许正委屈地撇嘴。
  “头低下来,我给你系领带。”
  许正乖乖地在哥哥面前弯下腰。许平从口袋里掏出一卷黑色的领带,立起弟弟白衬衫的领子。
  “这段时间上工是不是很辛苦?”
  弟弟想了半天都回答不上。
  许平没有继续问下去。
  他从鞋柜里取出擦好的黑皮鞋让弟弟穿上。
  一只皮鞋的鞋带散开了,许平蹲下去帮弟弟系好,又帮他理了理裤脚。
  他直起身体看着弟弟。
  头发是新理的,又短又硬地竖在头顶,眉毛浓重,眼睛深邃,下巴的线条像用刀雕刻出来。也许是因为从事体力劳动的原因,显得肩膀很宽,腰腹和大腿都强壮有力,平时在家穿着破旧的T恤短裤不觉得,换上黑色的西装不说话的时候,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充满了狂野的魅力。
  许平愣了愣。
  “哥哥你看什么?”
  和帅气逼人的外表极不相符的是弟弟幼稚的语言。
  “没什么。”他摸摸弟弟的头发,“我只是感叹你跟爸爸长得越来越像了。”
  弟弟像大狗一样眯起眼睛任许平抚弄着头发,他的额角发间有着细密的汗水。
  “怎么流这么多汗?”
  “热。”
  许平摸摸自己的额头,干干爽爽什么也没有。
  “我不想穿这件衣服。”弟弟埋怨道,“好热。”
  “不行。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今天不管多难受都要忍着。你答应过我了。”
  许正抹了抹脖子上的汗。
  “嗯,我答应过哥哥的。”他说。
  许平注视着弟弟许久。
  “到了那里你就在椅子上坐着,会有很多人从你面前走过,你不用跟他们说话,你只需要好好地坐着,不要乱动,不要离开上厕所,不要过来找我说话,不管坐多久,一直到大家都走了你才可以站起来,听到了吗?”
  许正犹疑地慢慢点了点头。
  许平抚着弟弟的脸轻声道:“别怕,我会一直站在门口,你只要抬起头就能看见我。”
  许正点点头。
  “记得我跟你说的,我们今天去做什么?”
  许正想了想,像背诵课文一样道:“爸爸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旅行,我们去送他。”
  许平沉默许久,然后轻轻地对弟弟微笑了一下。
  “许川同志告别式”的黑色横幅下面,挂着爸爸的十七寸黑白照片。虽然作为演员将自己的一生都贡献给了大屏幕,私下里的许川却是个不喜欢照相的人。
  许平从布满灰尘的箱子里翻出老相册挑了很久,才挑出这张照片。年代太久,已经记不清当初照相的事了,照片上的爸爸看上去并不快乐,他侧着脸坐在窗边,头发花白却整整齐齐地向后梳着,额头的皱纹又深又长,眼睛却茫然而深邃地地不知道看向何方。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曾经委婉地向他建议换一张父亲生前更愉快的照片。许平摊开相册,发现照片虽然不少,生活照却没有几张,多是拍戏时的定妆照和工作期间顶着不同时代的造型被抓拍的瞬间。
  许川一生塑造了很多角色,演过将军,演过乞丐,演过豪商,也演过流氓,比手中这张照片拍得好的不知道有多少,但是照片里的人没有一个是许川自己。
  “请节哀顺变。”
  许平机械般地跟前来吊唁的宾客鞠躬。
  根据爸爸生前的遗愿,葬礼没有哀乐,也没有悼词。
  遗体在鲜花的包围下摆在礼厅的正中,来宾入场时签下自己的名字,拿取一支殡仪馆准备好的百合,绕遗体一周并深鞠躬,将花轻放在遗体前。
  租下的名为松鹤的礼厅位处殡仪馆的东北角,是一间不算大的偏厅,名为龙柏的主厅面积几乎是松鹤的四倍,今天在那里也同时举行着另一个葬礼,死者生前似乎十分显贵,送葬的车队由五辆加长林肯开道,几十辆豪华名车跟随,把殡仪馆的入口堵得水泄不通。流水一样的花圈一直排到厅外的走廊上去,上面有不少市委市政府领导和大公司集团的名字,由20个和尚组成的念经团不停地颂唱着梵音,门口有专职的礼仪小姐负责登记往来不绝的悼念宾客和收集礼金,哀乐从早到晚地响着,即使这样也盖不住一群人震天的哭声。
  跟那边的葬礼一比,许川的告别式安静得好像一场黑白默剧。每个人都静静地来,静静地献花,静静地离去,没有人高声喧哗,没有人失声痛哭。签名本打开着,让亲朋好友写下他们的哀思,也有不少不愿意留下姓名的影迷,只是在灵前祭拜一番就悄然离去。
  许平跟每一个到来的人的人鞠躬。在得知爸爸去世的那个晚上他曾失声痛哭,但是在这个安静的葬礼上,不知为何他却奇异地并没有感到巨大的悲伤。
  弟弟一个人安静地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两只手伸直放在膝盖上。
  许平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人来得差不多了,再有半个小时告别式就结束。”他说,“累了吗?”
  弟弟等了很久才小声道:“我不能跟你说话。”
  许平笑了笑。
  他抬头去看对面墙上爸爸的照片,隔着十几米的大厅,相片上爸爸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间和空间。
  许平顺着许川的目光看过去,明净的玻璃窗外是殡仪馆宁静的庭院,绿色的草地上种着繁茂的广玉兰和一丛一丛修剪得整齐的月季,碎石铺就的小路上还沾着不久前自动洒水时的水迹,下午的阳光在上面折射出点点的金光。
  “再坚持一下,等仪式结束了我带你去吃面。”
  许正郑重地点点头。
  厅里只剩下少少的几个人,许平慢慢地仿佛很疲劳地把头靠在弟弟的肩膀上。
  “以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他轻轻地说。
  许正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许正看了看四周,尽量嘴唇不动地小声道:“爸爸去旅行什么时候回来?”
  许平愣了愣。
  他低下头想了很久,开口道:“小正,爸爸他——”
  “许平!”有人从远处跟他招手打断了他。
  许平站起来把手按在弟弟肩膀上道:“你坐在这里不要动。”
  跟他打招呼的是X市晚报的记者,被总编派来采访演员许川的追悼会。
  “来拍张照片吧。”他对许平说。
  跟他一起拍照的是曾和爸爸一个剧组的女演员,现在正当红,来去有保镖陪着,戴着防光的帽子和墨镜。
  摘下墨镜的脸孔美丽得仿佛艺术品,她拿出粉盒补了补粉,露出哀戚的表情对着镜头说:“好了。”
  “咔嚓”一声。
  第35章 第 35 章
  三十五。
  醒着的时候
  只能幻想
  而梦却在睡着的时候来访
  ——艾青
  关于许川告别式的报道最后登在了《x市日报》的娱乐版,标题是“女星关静现身许川追悼会,黑衣素颜表情哀伤”,旁边配着一张关静含泪给遗体鞠躬献花的照片,死者家属的许平只作为背景模糊地出现在照片的一角。
  许平看到报纸的早上已经销了假回单位上班。因为弟弟上午在一间工厂做卸货的临时工,六点就要上班,许平总是起得很早。他在小摊上买了一份报纸,走进出版社的小楼。楼道里静悄悄的,办公室里一个人也没有。许平到厕所洗了拖把和抹布,仔细打扫了一遍卫生,给自己泡了一杯茶,才在椅子上坐下来。他摊开报纸仔仔细细地念起来,从头版到副刊,连中缝里的征婚广告也没放过,等到放下报纸,办公室里已经热闹起来。
  这一个上午过得很是无聊。主编王则栋一来就宣布开会,一整个上午几乎都在学习各种红头文件各种和谐精神的会议中过去了,好在会后给每个人发了半箱水果,这才让大家提起一点儿精神。
  出版社里一多半是女同胞,剩下的男编辑多数是比他资格老的,这种搬箱子的苦力活儿自然就落在了许平头上。他和司机小王把批发来的苹果一箱一箱地搬上楼,累得满身大汗,还没顾得上休息,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王则栋找他。
  许平敲了敲门:“王主编,你找我?”
  王则栋从文件里抬起头:“对。来坐。”
  王则栋今年已经四十几了,身材有些发福,家里有个女儿正准备上高中,听说成绩很好,老婆人也能干,在外面打理着自己的公司,可谓家庭事业双圆满。
  他把眼镜摘下来,揉了揉眉心道:“你怎么这么快就销假回来了?你爸的头七才刚过吧?”
  “前天头七,不过之前我爸病着的时候我就老请假,几年的份都让我请完了,现在他的后事办完了,我老在家待着也不像话,干脆就回来上班。”
  “嗯。昨天才跟我表妹通过电话,说我小舅去参加完你爸的葬礼回来好多天都吃不下饭。”
  许平沉默着没有开口。
  王则栋的小舅是许爸爸的旧日同事张瑾民,小的时候对许平很是照顾,他是国内小有名气的剧作家,写了不少电视剧本,很有些文化圈的关系,在许平最困窘的时候,也是他拉了许平一把,把他介绍到亲侄子的单位做排字的小工,这么多年靠着打熬才好不容易做到了编辑。
  “你和我小舅也真是的,搞得这么神秘,人都介绍到我这儿来了,还不告诉我你爸是谁,只说是个老朋友,过了七八年才让我知道。”
  许平笑笑:“当时也没想能干这么久,以为就是个临时工,之前也干过别的,过不久就被辞退了,以为这个工作也一样,索性就没说。而且我坐过牢,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王则栋靠在转椅的椅背上,摸着脑门叹道:“你别说,现在我看着觉得没什么,当时你要真告诉我你为了那事儿进去过,搞不好我就把你给推了,那时候跟现在不一样,谁也不想惹麻烦不是?!”
  许平笑笑没说话。
  “我小舅也是,他平时看着人多老实啊,谁看都觉得他是好人,谁知道好人撒起谎来才真是坑死人,闷不吱声就把我这个亲侄子给骗了。我这个小舅最不喜欢跑关系求人,我后来还一直琢磨你跟我小舅是个啥关系,让他能为了你下这么大的力,你别说,我还猜过你是不是我遗落在外的表弟呢。”王则栋哈哈笑起来。
  “我从小就是给张叔看大的,我爸老是在外面演出拍戏,小时候放学就到张叔家吃饭,有一次我生病发烧还是他连夜把我送进医院,真说起来,情分跟父子也差不多。”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我表妹和你同一个晚上生病,我小舅先把你送医院,把我表妹撂家里了,我舅妈为了这事儿没少跟他生气,前些年一吵架就要拿出来讲。”
  许平有些尴尬地扶了扶眼镜。
  “我小舅说你之后就很少去他们家了,除了逢年过节送礼拜年,平时几乎都不上门,他还老惦记着你们。其实我舅妈那个人是那个了点儿,也不是单单针对你了,我妈当年都被她气得哭了几次,说我小舅这么好的人怎么娶了这么个老婆,你也不用往心里去。”
  许平笑笑:“哪儿能呢,何阿姨对我们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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