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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出手狠绝,几乎招招致命,黑衣人除了在人数上根本不占任何优势,不大的林子里很快升腾起一股浓郁的血腥气。闻袖眼珠一转,便将心思打到了躲在一棵树后,盯着男子一脸惊叹的某人身上。
解决完最后一个黑衣人,男子嫣红的唇扬了扬,却是一个冰冷入骨的冷笑,“区区蝼蚁,也敢与我叫嚣,简直是找死!”
男子回过身,正准备叫上尹初妆一起离开,闻袖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不管你是谁,只要你放我走,我就决不会伤害你的朋友!”
闻袖从未想过,局面竟会失控到这个地步,到底还是她大意了。
尹初妆感觉到闻袖冰冷的匕首紧紧贴着她脖上的皮肤,而她身上呛人的香气则熏的她一阵阵发软。尹初妆觉得只要她稍一放松,下一刻就会跌坐在地,但同样那把匕首也会随之割断她的咽喉,尹初妆很害怕,害怕自己会死,她抬手隔着衣物按了按挂在脖间的紫玉,她还有要找的人,她现在还不想死,也不能死!
所以此刻她能做的只是强打起精神,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素昧平生的男人,她现在只能赌一把,赌那个男人没有她想象中冷血!
“呵,”男子一袭象牙白的长袍,上面沾染了斑驳血迹,一头还未干的长发随意散在肩头,若是不看他那美的过分的面容,倒是一派清风朗月之姿,只是他说出的话却字字凿心,冷的如冬日寒冰。
“我平生最恨的就是受人挟制,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去管一个与我只是萍水相逢的人的死活?一个人,若是连活下去的能耐也没有,还不如去死!”
尹初妆愣在原地,只觉得一颗心瞬间落入冰窖,冷的她似乎连血液都凝固了。
她还记得十岁时也曾经有一个男子,对着百步之外的她举起弓箭,告诉她,“在我们大燕,最不缺的就是你们这种低贱的下等人,本宫要你生则生,要你死,你便无路可逃!”然后凛冽的羽箭向她而来……
就在尹初妆愣神的片刻,一把匕首从她耳边呼啸而过,闻袖灼热的鲜血溅在她的皮肤上,就像当初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的时候,尹初珩突然扑了过来,挡在了她的面前,那支羽箭穿过尹初珩的肩胛,猩红刺目的鲜血溅了她一脸……
她看不清男子是什么神色,因为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这一辈子,她再也不要和面前这个男人有任何牵扯!因为他和苏夜一样,都是魔鬼!
大雨终于落下,淅淅沥沥的雨声将这个世界所有的杂声掩盖,以及在这个小树林里发生的所有痕迹也终将被大雨洗刷干净。
可这场大雨却掩盖不了人心的杂音,洗刷不去悲痛的往事……
第6章:突然的悸动()
尹初珩走出府门,正好遇上冷胭坊的阿四来送香料的鉴定结果。打开拓印着水墨梅花的信纸,映入眼帘的便是苏胭清秀的梅花小篆。
“此香料由千紫叶与水曼陀制成,是由魏国之毒‘醉浮生’演化而来。千紫叶产于赵,生于夏季,秋初之际尤为茂盛,赵国人用于燃烧助眠。水曼陀产于魏,前靖国将军破魏,水曼陀因此传入靖国。水曼陀适宜长于背阴潮湿之处,叶无毒,可治痢疾。花浅紫色,有毒,香气刺鼻,久闻可使人四肢乏软无力,神志迷离。千紫叶与水曼陀同用,毒性加倍,可使人死于睡梦之中,难以看出死因。”
尹初珩皱眉看完最后一句话,一个地方也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成形。距离早春宴只有不到五天时间了,他必须尽快将初妆救出来!
“我家姑娘说了,”阿四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希望丞相大人可以记住答应我家姑娘的事,千万不要食言!”
尹初珩愣了愣,目光又落在了那些娟秀的小篆上,蝶翼般的睫毛覆下,掩去了眸中所有的情绪,“你家姑娘……”
“我家姑娘很好,”阿四眉目间一派清朗的笑意,他除了是冷胭坊的小厮,也是曾经苏胭的贴身护卫。燕国覆灭,苏胭只身逃到大靖,也亏了阿四一路不离不弃,护她周全,“我想尹丞相应该知道,这个世上最没有资格关心我家姑娘的,不是率军攻破大燕都城的靖国大将,也不是下诏杀光燕王宫人的靖王洛临川,而是亲手将燕国送往覆灭的尹左丞相!”
尹初珩身形一晃,那张信纸也随之从他手中滑落在地。
“也请尹左丞相高抬贵手,放过我家姑娘!”阿四说完这番话便径直离开了,只留下尹初珩一个人在原地出神。
“阿珩?”冷千霜到的时候,尹初珩正站在府门前出神,一袭银鹤暗纹的青边白袍在风中微微起舞,也不知已经站了多久。
尹初珩回过神来,在看见冷千霜的时候微微一愣,便旋即便淡淡一笑道:“千霜,你来了。”说着,他正准备迎过去,腿却是一麻,尹初珩身子一歪,便跌坐在了台阶上。
“阿珩!”冷千霜心口一跳,慌忙走过去准备扶尹初珩一把,却被尹初珩挥手制止了。
冷千霜看见尹初珩的眸子一片空洞,胸口不知为何有些发闷,“你如今这副模样,到底是为了初妆,还是为了……”
尹初珩摇了摇头,打断了冷千霜接下来要说的话,“千霜,你说是不是我太狠心了?明明……明明……”
“不!”冷千霜站起身,英气逼人的眉眼间是一派冷意,银色的薄甲在并不强烈的阳光下闪着凛冽的光芒,一如她眸中深处的无法化解的严霜。
“自古以来,强者立,弱者亡便是不变的法则。燕国国主沉迷声色,不思强大,反而一心妄图依附强国得到长久的安定与富足,甚至为了讨好魏国,要将初妆送给魏国将军沈离。即使不是我们,燕国也不可能长久!”
冷千霜十一岁便跟着父亲进入冷家军,十四岁领兵出征,如今不过才十七的年纪便已参加了大大小小数十场战役,成为大靖最年轻的女将军,凭借的除了从小便磨砺出坚毅心性便是冷血冷情。
战场之上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从来没有例外,更不留私情。
尹初珩抬眉看向逆光而立的冷千霜,军营刻苦的生活与战场上无情的拼杀早已让她没了半分少女心性。
尹初珩叹了口气,慢慢站起身来,“我大概已经猜到初妆在哪儿了,现在就麻烦千霜带上冷府的亲兵随我去一趟吧。”
“殿下,不知您还要要选谁做箭靶?”苏夜抬起漆黑狭长的眸子,扫了扫面前的一排奴婢,殷红的唇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抬手指向了跪在台下瑟瑟发抖的尹初妆,“就她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立刻便有人上前抓住了尹初妆的胳膊,把她拖到了百步之外的一根木桩上。
尹初妆早已吓得不能言语,一双眸子惊恐的盯着苏夜手里的那把金色的弓箭。他多希望,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可以可怜可怜她,可以放她一条生路,明明她已经那样听从他的命令,乖顺的就像他的一只狗。
可是没有,苏夜抬起弓箭,黑色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告诉她:“在我们大燕,最不缺的就是你们这种低贱的下等人,本宫要你生则生,要你死,你便无路可逃!”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支羽箭朝她飞来却动弹不得,她以为她就要死了,而此刻她的心里除了刻骨的恨意还是恨,苏夜,这个名字注定会成为她生命中永远的痛和恨!
关键时刻是哥哥扑了过来,挡在了她的面前,她感受到哥哥身上温暖的温度,也感觉到哥哥灼热的血溅在她的脸上,她呆在原地,在抬眼时,面前的苏夜却幻化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我平生最恨的就是受人挟制,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去管一个与我只是萍水相逢的人的死活?一个人,若是连活下去的能耐也没有,还不如去死!”
匕首闪着冷冽的光芒从她耳边呼啸而过……
“啊!”
尹初妆大叫一声,挣扎着坐了起来,却是出了一身的虚汗,“我……我还没死?”
“当然没死!”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尹初妆转过头,却在看见男子的那一刻梦里的一切都浮现眼前。
男子端着一杯水走了过来,“我倒还没见过,竟会有人受寒便会全身起青斑。”说着,男子将水递了过来,“现在已经安全了,等你痊愈了,我便派人送你回北陵城。”
尹初妆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只是强撑着不适准备下床,“你不必将心思花在我这个本就该死的弱者身上,我自己会想办法回北陵。”
男子目光一冷,“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同我说话,你信不信我现在就……”
尹初妆回过头,目光中是显而易见的嘲讽和不屑,“现在就怎样?杀了我?”男子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尹初妆艰难的穿好鞋子,刚直起身子,脚下便是一软,幸好男子及时出手扶住了她。
男子闻到尹初妆身上淡淡的兰花幽香,只觉得心下某个地方像是突然裂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让他冰封已久的心悸动不已。男子愣了愣,这是怎么回事,他该不是对一个男子动心了吧?
尹初妆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男子搂在了怀里,她厌恶的皱了皱眉,拼尽全力推开了男子,“别碰我!”
第7章:洛水临川()
寒谷位于北陵城西边的一座名为千雾山的山脚下,因为常年不见阳光,所以潮湿阴暗,生长了许多喜阴的珍稀草木,其中就包括水曼陀。
水曼陀本是生长于的魏国的药材,魏国人摘其叶煎水喝下以治疗痢疾,而用其花制毒。千紫叶本无毒,但有助眠安睡之效,水曼陀与千紫叶同用,则药性相叠,毒性也相加。
人若喝下此毒,便会觉得昏昏欲睡,死在一场美梦之中,所以魏国人也称此毒为‘醉浮生’,一般用以处决犯人。后来因为有人私自制毒用来谋害人命,魏国朝廷便明令禁止有人继续种植水曼陀。
三年前,靖国大将范汶破魏,就有三万俘虏入靖为奴,有些魏国俘虏的身上便偷偷藏了水曼陀的种子,水曼陀因此流入靖国。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如今竟然有人将水曼陀,千紫叶与其它香料混合制成香粉,使入口之毒变成了入鼻之毒。虽然毒性不如从前,但毒性仍在。
尹初珩与冷千霜率领亲兵卫队找到寒谷深处的那座堆积木柴的小小木屋时,木屋中早已没了尹初妆的影子。
尹初珩看着那些垒的整整齐齐的木柴,皱了皱眉,以他对初妆的了解,她根本不会费力去做这种事,看来,被绑的除了初妆以外还有其他人。
“阿珩,你看!”冷千霜的声音将尹初珩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他抬眼看去,冷千霜手里正握着一条染血的丝帕,血迹浸染,已经难以看出丝帕的本来面貌。而丝帕上的一角却用金线绣着一个小小的麒麟图案,而旁边则绣了一个芜字。
“别碰我!”尹初妆拼尽全身力气推开了男子。男子对尹初妆过激的反应明显愣了愣,但让他更加不解的则是刚才自己一刹那的心动。
他怎么会对一个男子心动呢?
“那个……”男子手指抵住嘴唇咳嗽了两声,神色不自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尹初妆却是看都不曾看他一眼便直接向门口走去,“你不用知道我的名字,反正日后不会再见了。”
男子顿在原地,看着尹初妆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内,竟说不出心里为何会突然涌上一抹苦涩的情绪。
“主子,”尹初妆的身影刚刚消失,便有一道黑影从大开的客栈木窗跃了进来,“如果主子的事情已经办完了,就请主子随卫炎回去,六爷那边已经快顶不住了!”
洛临川摇了摇头,“朕还有件事没办,暂时还不能回去!”,他想了想又道,“你再派人去趟南尚书那儿,就说早春宴的时间往后延上一个月。”
尹初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她怕极也恨极的男人会是大靖最尊贵的王,也将是她一生所有痛苦的根源。
“是!”卫炎行了个礼,犹疑着问道:“刚才那个男子……”
“无妨,”洛临川摆了摆手,忽然想起之前闻袖的话来。既然他不是尹丞相家的二小姐,那他又是何人?又是怎么误打误撞被绑来的?他倒是突然有些好奇了,“卫炎,你马上派人去跟着,看看他到底是哪座府上的。”
“是!”卫炎领了命,又是一道黑影晃过,屋内早已没了卫炎的影子。
洛临川站在窗边,看着楼下有些萧条的街道,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来,好一个翻云寨,好一个聂珏,朕如今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大能耐!
五国人谁不知道当今大靖的皇上洛临川出身卑贱,他的生母名云碧,是先皇后身边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