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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悟空自嘲，对了，如今是初冬时节，哪里还有桃子。
玉壶峰，孙悟空以前在山上学艺时，从来都没有注意过，后山的屏障也有这么一座山峰。
沿着梦中的路，穿过眼前的竹林，清涧小溪依旧，可是溪边，却少了一间竹屋。
也少了一个翠衣荷衫，浅笑平和的女子。
这才是一切原本的样子，根本没有孔宣，没有如意，没有他偷喝的那坛酒，没有所谓守望相助的同门，这才是孙悟空记忆中的方寸山。
孙悟空靠着一株竹子，慢慢蹲下来，抓了抓脑袋上的毛。
手指碰到了那根金线一样，长在肉里的玩意，孙悟空冷笑，五行山500年不是梦，将灵山闹个天翻地覆才是梦，有谁会跟他一起，去战？去争？
只怕梦中的一切，都是他妄想出来的吧。他不甘心，所以才会想着，有人会在他身边，与他并肩，不离不弃。
也许在他心中，只有方寸山的菩提祖师门下，才会有、也该有能够并驾齐驱的同门。
呵，他自己做了场梦，却让自己当了真，也是好笑至极！
孙悟空咧开嘴笑了，笑的眉目张扬，笑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把憋在胸膛中的情绪，都痛快的大笑出来，尔后霍然起身，扯一个跟斗跳上云端，风驰电掣的往回飞去。
方寸山，被他远远的抛在身后，再不多看一眼。
就在筋斗云刚刚离开方寸山地界，三星洞上方的虚空中，缓缓显出一个皂履鹤氅，仙风道骨的身影，默然静对。
***
夭夭无聊的打了个呵欠，“所以说，做神仙也很没意思啊，不睡觉都不知道晚上做什么了？”
小白龙坐在夭夭身边，看她的眼皮耷拉着都快睁不开了，还还死撑着不肯回去休息，好心的纠正，“你还不是神仙呢。”
夭夭又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含糊不清的说道，“我说的是你。”
“龙也是要睡觉的，你去休息吧，不然明天怎么赶路？”小白龙瞧着夭夭坐的像个歪罗汉，不停的揉着眼睛，心里又好笑又心疼。
没见过这么傻的，赶回师门再赶回来，一连五天来回奔波还不睡觉，就是普通神仙也吃不消的好吗？
“不行，我答应了大圣要帮他看着。”夭夭的上下眼皮已经黏在一起，连条缝隙都没有了，嘴里还在吐字不清的叨叨。
其实她是为了等孙悟空回来寻找他约会的证据。顺便看着别让唐僧被突然冒出来的妖怪抓走。
“你不是说了，我一个人就应付得来吗，去睡吧。”
小白龙的声音也放轻了些，让本来就困得要死要活的夭夭更是像听催眠曲一样，脑子早就转不动了。人累得极了就特别懒，她枯坐了近两个时辰，这会连动都不想动弹。
从鼻子里嗯出一声长音，夭夭就地缩巴缩巴，把自己团成一团，脑袋枕在胳膊上。
“你睡在这儿小心着凉，回屋里去吧。”
“嗯~~”夭夭哼唧着，已经处于半睡着的状态了。
小白龙囧，天这么冷，她修为这么低，睡在露天多容易生病。想把她抱回屋里，可是跟之前救她的时候不同，小白龙这会有一种，没取得她同意就抱她会不会让她不高兴的担忧。
想了半天，小白龙只好另辟蹊径，用真元隔绝开寒气，让夭夭周围的空气不会冰冷，省的她着凉。
虽然这种方法需要不停的运转真元，可他也没别的更好的方法，算了，就当修炼吧。
就这么过了一会，呼呼大睡的夭夭动了动身子。小白龙以为她这么快就要醒了，结果她明显还睡着，只是好像感觉不太舒坦似的，翻了个身，把胳膊从脑袋下面解放出来，就这么四仰八叉的躺着。
夭夭的睡相说不上好看，睡着了也像个葫芦似的滚来滚去，不过各花入各眼，反正感觉她这样蛮可爱的某人也看的津津有味。
又翻了个身，夭夭骨碌到小白龙腿边被他挡住，很顺势的就把头搁在上面，脑袋左右拧拧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一条胳膊搭在上面，这才又不动了。
小白龙感觉自己整条龙都僵硬了，他可从没遇到过被人当作枕头的情况，何况夭夭是个货真价实的姑娘。
该叫醒她吗？还是让她就这么睡？小白龙尝试着想把腿挪开，却在移动了一下之后被夭夭不满的抱住，嘴里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嘟囔。
想了想夭夭之前困成那个样子，还是随她睡吧。小白龙歪着头瞅了她一会，伸出一根指头，特别轻特别小心的把散在夭夭脸前的头发拨到耳后，嗯，这样好多了，刚才蹭的乱七八糟像鬼似的。
天蒙蒙亮的时候，孙悟空驾着筋斗云慢悠悠的飘了回来，看见夭夭睡的正香，就没让小白龙叫她。
所以等夭夭睡饱了，揉揉眼睛打算伸个懒腰的时候，恍惚发觉自己的姿势有些不对……
为什么她是移动状态，还有旁边的唐僧一脸幽深的表情是什么鬼？！
唐僧当然要幽怨，因为夭夭睡得跟死猪一样（猪八戒表示躺枪，他起很早的），他叫了几次无果（鉴于他的声音实在太小，而且唐僧也做不出气吞山河的叉腰大喊这种毁出家人形象的事），只好让已经被熟睡中的夭夭扒得死死的小白龙背上她，自己步行赶路。
虽然当时唐僧照常对孙悟空说了一句，“悟空，你看这该如何是好？”
但是往常总有各种办法的孙悟空，只是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让她睡吧，小白龙背着她，不耽误赶路。”
是不耽误赶路但是被抢占坐骑了啊！
在唐僧心里，夭夭从来都不属于需要被慈悲为怀的弱女子，而从来都言听计从的大徒弟如此回话，让他的小心肝有点受伤。
不过总体来说唐僧还是心软，何况这本来也是个小事。因此没有过多纠结就同意了。
小白龙算是第一次以人类的形态踏上路途，只不过驮的人从唐僧变成了夭夭……
弄清楚了前因后果，夭夭不好意思的呵呵笑了几声，没想到自己睡的这么沉。
拍拍小白龙的肩膀，夭夭趴在他耳边嘚瑟的笑，“哎~~之前不知道谁说的，不乐意驮我呢，自打嘴巴了吧~~~”
“你是不是想我现在把你扔下去？”小白龙斜她一眼。
“哎呀，火气别那么大嘛，”夭夭一副领导样拍了拍小白龙的头，对他的行为表示嘉奖，“敖烈同志，要端正态度，组织上看好你哦~”
什么跟什么，小白龙没好气的随口接道，“那我是不是还要说，谢谢组织上的信任？”
“咦，少年，你很有天赋耶。”夭夭被他这句穿越感十足的话逗乐了，突然想起来以前看穿越慨，“人家都说，今穿古好适应，古穿今就悲剧了，什么都不会用，还有被人当做小白鼠做切片研究的危险。所以我们那里的很多妹子都希望古代穿来一个大帅哥，什么都不懂就必须得依靠妹子啦，然后日久生情，在适应的同时也成为了妹子的忠犬，最后王子和公主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哎~虽然很老套的梗但是真的很吃香。”
小白龙听不太懂她说的内容，不过夭夭所指的‘穿’，应该是说突然到了一个风俗文化，人情世故都完全陌生的地方吧？可能连日常起居，说话饮食都不一样。
不过……“那岂不是要有很多大帅哥穿到你们那里？还有，为什么日久生情了就会变成狗呢？是一种诅咒还是禁制什么的，那妹子呢，也会变成狗？”
“……什么变成狗？”
“你说日久生情就会成为妹子的忠犬，就像哮天犬一样吗？”
夭夭捂着嘴偷笑，莫名有一种智商压制的成就感呢~~~“又不是犬国历险记，忠犬的意思是说，他会对妹子会非常好，心里只有她一个。”
“这不是应该的吗，如果他喜欢妹子，自然心里只有她一个。”
“哪有那么容易，遇到比妹子漂亮的嘞，更善解人意的，更有钱更有势的，主动投怀送抱只求一夜的，世界上诱惑那么多，妹子也会没有安全感啊。”
“所以变成忠犬，妹子就有安全感了吗？”
“这只是一种希望，”夭夭半感叹半无奈的说道，“可能因为男人女人在一起和分手都太容易了，古代的人都是奔着一辈子去的，会用心的相处，了解彼此的喜好，磨合彼此的矛盾，迁就彼此的毛病，没有哪两个人生下来就合适。现在更多的就是一种冲动的感觉，开心了就在一起，不开心就分开，不是说不好，但是总感觉不敢太过长情，不然也许哪一天就变成悲情了。”
夭夭戳戳小白龙的脸，“你知道吗，我们那里流行一句话，在感情里，先认真你就输了。”
小白龙没有说话。
“呃……”夭夭也是漫无目的发表了一通感慨，突然发觉好像把自己的时代说的太恐怖了，赶紧补救，“话是这么说啦，其实古代也一样的，都有渣男啊，抛妻弃子始乱终弃什么的。而且在古代女人地位又很低，被抛弃更可怜。”
小白龙还是没有说话。
好像越描越黑了，夭夭讪讪的不知该怎么接下去，干脆生硬的转移话题，“那个，你知不知道其实大圣抱起来软软的，哈哈……哈……”
这个话题好像哪里不对？
“你抱过我又没抱过。”小白龙突然低声嘟囔了一句。
就是这里不对！！！
“我没有提议让你体验一次的意思！”夭夭急忙澄清。
“小妖！”被讨论的当事人受不了了，孙悟空觉得他那天真该一早把这丫头丢出去。
偷偷听墙角的猪八戒表示有点意犹未尽，唐僧头上的青筋都快暴起来了，不停的默念多心经。
佛祖座前护法的弟子也太不检点了吧，光天化日之下对尘俗之事高谈阔论。要不是唐僧对佛祖的崇敬几乎达到了死心眼的程度，估计把夭夭撵走的心都有了。
当然，重点是他对夭夭没有掌控权，而且唐僧从小受到的教育，出家人要逆来顺受。
偏偏小白龙还不怕死的添了一句，“大师兄浑身都是毛啊，穿了衣服当然软软的。”
孙悟空的金箍棒攥的咯吱响。
终于，在孙悟空忍不住真的把这俩二货揍飞之前，他们到达了黑水河畔。
这里没有界碑，更没有何处标明‘黑水河’等字，只是河水乌黑如墨，翻滚间漆亮如油，任一个人走到此地，只怕都会脱口而出黑水河这三个简单直白的表达吧。
可惜，某个看书不仔细的家伙却没有想起来。
“我去，这比污水处理厂排出来的水还脏！”夭夭的嘴巴都快撇到耳根了。
“你能不能先下来！”唐僧都没她这么懒！
“哦~~”
唐僧向远处望了一遭，这水黑的都照不出人影，好像滚滚一地的墨汁，若不是两旁还长着芦蒿表明时令，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有妖怪故弄玄虚了。
“徒弟们，这要如何过得？”
“没法。”猪八戒首先摇头，沙悟净不言不语，只是面露难色。
小白龙在唐僧面前一向当自己不存在。
孙悟空看着水波凶恶的河面，目光深邃好像在想事情，也没第一时间应唐僧的话。
于是唐长老不高兴了，“平时你们都一个个自夸有何等通天的本领，怎么如今让我过个河，就把你们都难住了？”
猪八戒赶紧叫屈，“师父，不是老猪不尽力，有道是凡人重于泰山，老猪自己倒是跺跺脚就过去了，可要是背了师父，只怕咱俩一起掉进河里了。这还得沙师弟来，他老家不就是流沙河嘛，他水里的手段比我多。”
沙悟净对着唐僧合掌行礼，“师父，我虽然能驮，可也是入水中，涉水而过，若是要纵云，跟二师兄一样，也过不得呀。”
猪八戒灵机一动，“叫小白龙驮，他不是龙么，变回原形驮着师父不就一下子过去了。”
小白龙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冷冷的瞪了猪八戒一眼没有接话。
夭夭忙把小白龙拉到身后，“他没有观音菩萨的旨意是不能化龙的，这样吧，我带唐长老过去。”
上次小白龙为了救夭夭化过龙，因此夭夭知道，他为什么对猪八戒这句话如此抵触。
锯角退鳞，龙不似龙，蛇不像蛇，以这种样子示于人前，但凡有自尊的人都会很屈辱吧。夭夭当时抚摸着那些退鳞后留下的伤疤，她看书不过短短四个字，除了可怜也没别的想法。可亲眼见到了又是另一回事，除了可怜也会心疼。
所以夭夭过后对这些绝口不提，就是怕让他难堪。
夭夭很爽快的提出要带唐僧过河，一堆人没有欣喜的立即同意，而是用一种‘你行吗？’的表情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