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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她自小被送往王家,姐姐却留在关系复杂的杨府,那么多年来束手束脚,尔虞我诈,这都是什么日子啊。
“你这不是都回来了嘛,我们又有伴了,不管是什么,咱们一块儿应付。”杨薇娍露出笑颜,紧紧握着荆词的手,记得妹妹被送走时自己六岁,荆词没哭,她倒是哭得稀里哗啦。
十年,她乐观开朗的妹妹,终于回来了。
…………
夜。
月明星稀,一道柔亮的光笼罩着整个庭院。
自从上次在后花园遭遇那个顽劣小儿胡胡之后,荆词便让人在筎院的院子里架了一个秋千,那种小孩她懒得招惹,在自己院子里荡总碍不到谁了吧。
她坐在院子里的秋千架上,缓缓荡着……
长姐、二姐、三姐……好像无论是谁,在杨府都是沧海一粟,但又好像无论是谁,都是极其关键的一个,主要是看杨府将你用在哪里才能决定你的作用是甚。儿女都是工具,呵!
所谓贵族世家,果真冷情。、;;,,!!
第五十五章 所谓姐妹()
立冬。
眼瞧着就入冬了,过不久便会大雪纷飞,整座偌大的杨府个个院落将会被一场又一场的大雪覆盖。杨府娓院却有一已过古稀仍不服老的主子,在偏院深居数年,时时想着出去走一遭,瞧上一回五味陈杂的烟火人间。
众人皆知老太太乃音痴一枚,这日据说长安名伶莫妕娘在云天楼有演出,老太太闻之,终于按耐不住了。
两辆华美偌大的马车一前一后,哒哒哒走在大街上。
前面的马车宽大,幔料皆是金碧厚实的绸子,车门、车窗皆紧闭。
车内,年迈的老太太管氏坐在正座,身穿金丝棉衣,怀里抱着一个精巧雅致的暖炉,神色精神。
其左侧坐着美艳丰腴的禾姨娘,双腮扑了大片厚厚的一层通红的胭脂,贴花钿,描斜红,点朱唇,多年未踏出杨府,久居深宅后院的她,一副标准的贵妇装扮,眼里藏不住新意与惊喜。
“祖母想听音,我把伶人请府里来不就得了,何必大冷天跑出来折腾。”右侧的杨寿雁笑容得体。
一旁的禾姨娘接话,“自主母去世,阿娘就未踏出府门一步,现在咱们府事事安稳,阿娘开心,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也未尝不好。”
管氏眼含笑意,拍了拍她手边禾姨娘的手。禾姨娘在杨府滚打爬模多年,早已将揣摩人心、口吐莲花之类的生存技能运用的得心应手。故而十几年来,在杨府左右逢源。
杨府老太太乃音痴一枚,长安最好的曲,除了在皇宫,就是平康坊,可这两个都不是她能随意去的地方,今日听闻那酒楼请来了名伶,老太太自然按耐不住了。
没过多久,马车停在高大宏伟的长鹊酒楼前。
禾娘、杨寿雁相继下车,转身抬手搀扶老太太。
后面的马车亦打开车门,三位年轻的小娘子依次下车,神色皆是充满好奇新颖。
杨府老太太与诸娘子们出行,管家王东山早已将一切安排妥当。酒楼小厮将其直接引至二楼。
这种新式酒楼,紧跟世事潮流,二楼摆放的均是高足桌椅。
一楼人头攒动,二楼客清。
荆词忍不住低声问旁边的杨薇娍,“王管家难不成将整层都包下来了?”
“这是自然。”杨薇娍不以为意。
待众人坐下,虽无人点菜,酒楼小厮们却来回上下呈食物上桌……
不一会儿,两个打扮富态的丰腴中年娘子在丫鬟的陪同下走了进来,浓妆艳抹,神色傲慢。俩人试图上楼,却被楼下的小二拦了下来。
荆词好奇地起身,走到沿栏边看此状况。
“俩位娘子,实乃抱歉,二楼今日被贵客包场了。”
“睁大你的狗眼瞧瞧这是谁?宁远将军家的娘子你也敢拦?”其中一女子疾言厉色。
好歹在长安数一数二的头等酒楼做活,什么世面没见过,小二不卑不亢,面不改色,“哟,原来是宁远将军家的娘子,小的眼拙,实在是对不住啊,楼上是杨将军家的娘子们,大早上便遣了人来包下二层,所以……还请您等在大堂就坐。”
“什么杨将军……”那中年娘子满意。
另一娘子扯了扯她的衣袖,挤眼提醒,“杨将军,长安还能有哪个杨家。”
那娘子微楞,敛了敛神,算自己倒霉,“罢了,咱们坐一楼吧,出门就是图个热闹。”
俩人不约而同转身朝大堂走去,权当未发生过此事。
荆词居高将一切尽收眼底,无奈一笑。
“四娘。”杨薇娍轻声叫唤,“过来喝碗姜汤。”
“好咧。”她欢快地应答。
杨寿雁无奈地摇摇头,“四娘才到长安几个月,真是看什么都新鲜。”
“这丫头的性子随我,跟我年轻时一模一样。”老太太感叹。
“阿娘您这四个孙女哪个不随您,”禾姨娘笑道:“雁儿如您一般能干,二娘倾城之容像您,三娘气质如兰像您,四娘就更不用说了。”
一举几得,夸了人。
老太太哈哈大笑,抬手指着珠光宝气的禾姨娘,“禾娘你这张嘴啊,简直是京城第一嘴!不过说得实在有理、有理。”
“禾姨娘的说话之道,薇娍可是从小见识着的。”
“我若有禾姨娘的口才,卫王府大约能平静些。”一旁的杨钰沛浅笑,神色淡淡,倒是听不出其意是褒是贬。
“瞧小娘子们说的,咱们杨家是世族,你们乃天生贵女,没必要羡慕禾姨娘。”
“这可不是这么说。”老夫人放下茶杯,“纵然咱们杨家乃世族,光耀门楣的任务,却是代代都不能推却的责任,若咱们家能飞出个凤凰,她们这代才算功成。正可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咱们杨家几百年,若代代坐享其成,便不会有今日了。再说这说话啊,可是一门高深的学问,既然是学问,就不该轻视。”
“到底是阿娘高瞻远瞩,原来我们这些小辈真正该学的,乃思维洞见也。”这话禾娘心底没有恭维成分,倒是真真实实的想法。杨家几百年不倒,看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祖母,这话还是得谨慎着点儿,毕竟是在外头。”杨寿雁提醒。管得事多了,经验便多,心眼自然就比平常人多一个。
“呵,好——”祖母乖乖地点点头,“来,快吃,都快凉了,大冷天的,仔细着吃了凉食着风寒。”
桌上早摆满了各色点心、蒸果、茶酒,道道精美,香味弥漫。
“二娘先喝点热米粥垫垫,大病痊愈,最易复发。”杨寿雁抬手,丫鬟余囍便将她面前的热米粥端到了杨钰沛面前。
杨钰沛点头,“近来牙有点儿疼,吃流食正好。”
“牙疼?我也疼了几日,吃了三姐的药,便再未疼过。”荆词嘴快。
老太太吞了一口点心,看着二人道:“三娘打小爱看医书,要不三娘帮二娘瞧瞧?”
杨薇娍抬眼见杨钰沛未语,遂开口问,“二姐近来常吃什么?”
“天花羊肉酱饼、鹅鸭炙。”
“这么干?”
“着风寒忌了好久的口,只想吃些重味的。”杨钰沛淡淡答到。
“如今天干气躁,只吃燥热的食物哪成,我那还有些药,回头叫夭桃送去卫王府。”
“那便多谢三娘了。”杨钰沛抬眼。
场面和谐,这俩人难得言语融洽,荆词颇为高兴,“姐妹间就当如此,和和睦睦。”
一句话,二人都不禁微愣。
姐妹?
呵,如此陌生的词汇,俩人从小斗到大,如今突然被提醒……二人是姐妹。的,、、,,、、
第五十六章 膏粱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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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薇娍转头看向男子,此郎君长得与武崇行有几分相似,谈吐气质却大相径庭。
“崇行,不得无礼。”男子冷下脸冲武崇行厉声道。
随后,转头和颜悦色地对众人道:“见过老夫人、诸位娘子,在下武崇敏,方才愚弟冒犯了,在下替他向你们道歉。愚弟自小顽劣,不受管教,还望诸位娘子多多见谅。”此乃武崇敏,太平公主第三子。
“既知他不受管教,怎么现在才过来制止……”杨钰沛垂眸动手夹桌上的糕点,道得漫不经心。
“这……”武崇敏略为尴尬,“在下是觉得,他该有自己的交友自由,但没想到……”
“你们怎么在这?”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须臾,一儒雅俊逸的男子从楼梯的方向穿过帘子,出现在众人眼前,此人相貌堂堂,气质出众。
“二郎?”武崇行和武崇敏异口同声。
“二郎君?”荆词亦惊喜,想不到薛崇简也来了。
杨寿雁见人更是起身相迎。
“诸位娘子都在,这么热闹啊。”薛崇简笑。
“可不是嘛,多亏了你们家这好四弟。”荆词语气责备,略带无奈。
武崇行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听荆词这语气,便知他闯了祸,转身冲武崇行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赔礼道歉。”
“哎二郎,你都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就让我赔礼道歉……”武崇行不服,这是不是他兄长啊,这么不分原由与黑白。
“少废话,事情的始末我知道。”武崇敏亦不给他好脸色。
武崇行无奈,被头上两个兄长压着,他还能如何,不情不愿道:“杨四娘,在下失礼了。”
老夫人见状,一抹精光闪过老眼,扶着桌子起身,“老啦,老啦,折腾不动了。雁儿,和娘,咱们先回去孩子们自己玩会儿。”
说罢转身,杨寿雁与和姨娘赶忙左右搀扶着老夫人,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一众小辈们一致行礼……
“恭送祖母。”
“恭送老夫人。”
祖母等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荆词转过身,询问站着的薛崇简,“二郎君,坐吗?”
“不了,我还有要事在身。”薛崇简浅笑着拒绝。
她点点头,“好吧。”
“不过……”薛崇简未移开步伐,若有所思,“我可能要请你帮一个忙。”
“嗯?”荆词瞪大了眼睛。
“随我去一趟后台可好?”
“成。”她爽快答应,临走前冲杨钰沛和杨薇娍道:“二姐、三姐等我片刻。”随后便同薛崇简离开。
武崇行才与她们起了冲突,武崇敏赶忙扯着他朝自己的席位走去。
“三郎,我……”他显然不愿死心。
“少废话。”
如今桌上只有杨薇娍与杨钰沛俩人,杨薇娍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
夭桃知主子受了惊吓,赶忙倒了热茶端给主子。她接过茶,缓缓啜饮了一口,整个胸腔才渐渐回暖。
瞧她这副懦弱模样,杨钰沛冷笑,“你到底是不是杨家血肉?”
杨薇娍诧异地抬眼。
“喜便喜,恶变恶,唯唯诺诺给谁看。”
“个人处事方式不同罢了,二姐为何要求我亦步亦趋?”这是她一直想说出口的话,却从没机会说出来。杨钰沛强势,便瞧不起性子较柔的她,她凭什么瞧不起她?
为何?
杨钰沛苦笑。
“讨厌就是讨厌,哪有为何,讨厌你这个姨娘生的丑女人,恶心你只会示弱。”皓齿红唇,吐出的话语却锋利无比。
她肆无忌惮地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她讨厌她的退缩、柔弱、楚楚可怜、示弱。
示弱了……就会有人挡在她身前。
杨薇娍着实呆不下去了,起身,“夭桃,咱们去找四娘。”
“是。”夭桃紧随主子身后,吓都吓傻了,二娘也太恶毒了,竟然对主子说出那种话。
杨薇娍极力掩饰湿润的眼眶,方才她为她说话她本还有点儿心存感激,不想……其实,她又何尝喜欢过她。自小便飞涨跋扈,仗着自己是主母所生,仗着自己有倾城之容,仗着“他”站在她这一边,便对她指手画脚。
…………
荆词此刻正被薛崇简带着绕来绕去,穿过人山人海。
“二郎君到底何事这般匆忙?”荆词好奇。
“方才一歹人将一小娘子撞倒了,伤得甚重,男女授受不亲,你帮忙瞧瞧。”
“原来如此。见义勇为,是二郎君的性子。”荆词笑。
薛崇简回头看着她,笑着摇摇头,英俊的面容甚是爽朗。
不多时,他们到了后台,后台拥挤熙攘,薛崇简指着角落一坐在地上的身影道:“就是那位小娘子。我不便过去,你帮忙瞧瞧。”
“成。”她跨步走了过去。
只见那小娘子的年纪与她不相上下,脸色苍白,强忍着疼痛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