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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寿雁依旧握着的荆词的手,明显感觉到她的手颤了颤。杨寿雁盯着脸色不知不觉中变得煞白的荆词,“武三思乃当朝宰相,与韦后勾结,权倾朝野,迫害忠良,如今东宫处境堪忧,二娘现在就是被生生逼了回来。”
荆词沉默片刻,缓缓抽回被握着的手,“长姐打算怎么做?”
杨寿雁颇殷切道:“杨王乃一家,咱们杨家的未来,王表舅的仇,你我四姐妹都有义不容辞的责任。荆词,如今你懂事了,你当为生养你的家族奉上一份自己的力,懂吗?”
她颤抖着点头,睁大了眼睛,“那我阿爹的仇呢?我阿爹的仇具体该怎么办——”
“武三思必须死。”
“谁杀得了武三思啊……”
“只要你听我和父亲的,太子会登上皇位的,武三思会死的,只要你听家里的吩咐行事,相信我们。”杨寿雁双手扶着她的胳膊,炯炯有神的凤目含视着她。
“真、真的吗?”
“嗯!”
“我知道了……”荆词细声道。
含视着她的杨寿雁扯了扯嘴角,放下手道,“这段日子你好生休息,武三思的事得从长计议。”
“嗯……”
未再言语,杨寿雁起身走出筎院。
荆词呆呆坐在原位,失了神。
长姐终于告诉她真相……长姐明明一开始就知道武三思是始作俑者,却一直瞒着她。她费了那么多力气,历经大半年才查出点头绪,她现在却突然将真相告诉她……
长姐叫她一切听从杨府吩咐,她今日是来警示她的,杨府即将启用她……
裴姨叫她勿查阿爹之事,长姐却突然告诉她谋害阿爹的真凶……太奇怪了,她的直觉告诉她没那么简单,好似不管是裴姨还是长姐,她们最在乎的并非是谁灭了王家,而是有更的目的。
荆词蓦地觉得心好冷,亦好无助。
她不要再全心全意相信他人了,阿爹的事,她要亲力亲为,自己找出证据,查出真凶。
…………
“四娘,奴婢给您换一壶热茶。”
荆词瞧着一旁端上茶的芳年,回过神来,“青女呢?”
“在她屋里养着呢,奴婢这就去叫她。”
“不必了她养着,”荆词盯着她,淡淡道:“芳年,你可知青女的父亲是怎么一回事?”
“青女的父亲?”芳年若有所思,“我只知道她们家以前是开药材铺的,后来医死了人,得罪官员,她父亲被判处死刑,她被贬为奴籍。”
“医死什么人?得罪的又是什么官员?”她连忙追问。
芳年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好多年前的事了,还是上回奴婢无意中听阿琪嬷嬷说的。”
“阿琪嬷嬷?”
“阿琪嬷嬷就是娓院的管事嬷嬷,上回她险些被蛇咬伤,是奴婢救了她,她报答奴婢便向大娘子举荐,大娘子这才把我调来了筎院。”
“原来如此……”
“四娘子想查青女的家底?要不奴婢去向阿琪嬷嬷打探打探?奴婢与她有几分交情。”芳年有些微兴奋。
芳年做事……她还真有些不放心,毕竟阿琪嬷嬷是滚打爬模几十年的老人了,她有什么心思一眼就能看穿。
“算了吧,我不放心你这马虎性子,回头我请三姐帮忙。”
“四娘,我哪马虎了,”芳年不满地撇嘴,“我应变能力强,又聪明伶俐,您怎么就不放心呢?”
荆词失笑,这丫头毛遂自荐呢。
好一会儿,芳年忍不住了,“奴婢跟了四娘那么久,四娘信不过奴婢不成?”
荆词淡淡道:“芳年,你知道我为何要查青女的身世吗?”
“我知道,”芳年点点头,“青女是大娘子的人,您想让青女彻底归顺咱们,变成咱们的人。”
“这又是为何?”
“因为……”芳年歪着脑袋思考起来,她还真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单纯地觉得四娘子除了眼目图自由罢了,她看着荆词颇为深奥的眼神,便大胆猜测起来,“您该不会想与大娘子作对吧?”
“我要彻查王家的事,在这件事情上,我不再信人。你是杨府的人,卷进来不好,你以后都要呆在杨府的,而我会离开。”荆词不介意同她坦白,芳年从潭州一路照料她,事事站在她的角度上考虑。芳年如今性子还很纯粹,荆词不想她被家族恩怨内宅争斗浸染,变得城府,她喜欢她现在的性子,她是把她当姐妹看待的,她该为她考虑。
“您会离开?”芳年瞪大了眼睛,“您要去哪?”
“我终究不属于杨府。”
“我跟您一起走,四娘去哪我就去哪。”
“傻瓜。”荆词无奈地笑,她不是四娘,她是王荆词啊。
“自从被卖到杨府,四娘对我最好,我不是杨府人,我是四娘的人,”芳年一脸坚定,“我与您一条心,无论遇到多大的危险,我都不会退缩的。”
荆词轻叹了一声,瞧着芳年熠熠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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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第一个任务()
第一次行动,芳年展示心切,任务完成得颇快。
午膳后,荆词亲自去青女屋里探望。
“四娘怎来了?”青女见荆词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荆词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阻止其行礼,“你行动不便,礼数就免了。”
“多谢四娘子时时惦记奴婢,都怪奴婢不好,自个儿伤着了不能照顾您,不过奴婢现在养得七七八八了……”
“快别说这种话,”荆词打断她,“腿脚得好好养,否则落下病根一辈子都有得苦,你可是我的人,我不准你以后老早丧失行动力,难道等咱们老了后,要我这个主子照顾你不成?”
青女蓦地笑了,“奴婢听四娘子的。”
“四娘子,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启程。”芳年突然走进来道。
“四娘子可是要出门会友?”
青女话一出口,荆词脸上浮现出一丝鲜有的伤感。
芳年赶紧接茬,“四娘同萧小娘子踏青呢……”
“青女是自己人,大可不必隐瞒,”
纵使神色未变,但青女的心却颤了颤……
荆词淡淡道,“今日是我养母的忌日,如今已洛阳,我打算登乐游原,面向东边,祭拜亡母。”
“奴婢该死,不该多嘴,触碰了四娘子的伤心事……”
“无妨,”她无奈地笑,“其实我并未见过养母,是养父一手养大,虽祭拜养母,实则是告慰养父,唉——如今孤女一枚,历经风浪,一颗心便是那若雨打浮萍,却愈发坚韧,所以……不必为我担忧。”
“奴婢明白。”这何尝不是她的经历,阿爹的掌上明珠,被卖进杨府后,变得愈发坚韧自强。
“我是要为阿爹报仇的,不会在杨府安稳度日。你说不会再将我的事告知长姐,我很感激,希望我为父寻仇之事,你也要千万为我保密。”
为父寻仇……青女愣了愣,想不到,四娘子自始至终都没放弃,而自己却……蓦地不觉鼻酸……
“好了,我该走了。”荆词起身,朝门口走去。
“四娘子,”她突然叫住她,声音略微沙哑,“奴婢愿意帮您……不管你想做什么,尽管吩咐奴婢便是。”
荆词止步,缓缓转过身,“当真?”
“奴婢估摸着,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在杨府度日,亦或作的陪嫁,暗地里为大娘子效命。与其这样浑浑噩噩、战战兢兢地活着,不如卖命,奴婢是报不了仇了,但奴婢愿意协助您报仇,如此奴婢才不会那么痛苦吧……阿爹会原谅我的……”她怎么忍心阻止一个想像她一样为父报仇之人。
“青女,多谢。”荆词一脸欣慰,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青女笑,“四娘子,一路小心。乐游原风大,乍暖还寒,芳年记得带一件披风。”
“瞧,最心细莫过于青女了。”芳年亦笑。
“对了,”荆词道,“近来杨府查武三思查得紧,我发现当年陷害你父亲的人已被武三思作为异己发配岭南。你既是我的人,我定不会袖手旁观叫那恶人在岭南苟且偷生。”
主子言下之意是……
青女二话不说折腾下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四娘子大恩大德,奴婢无以为报。此生做牛做马,奴婢跟定四娘子了。”说罢连连磕头。
“起来,快起来,”荆词连忙上前扶她,“这是作甚,哪有那么夸张。”
…………
没几日,余囍来筎院,替主子宣荆词前往莞院。
荆词一边走,一边猜测,这次去莞院,想必长姐要她做事。荆词明白,长姐是目的性很强的人,既然上回跟她掏了底,这回就该交代任务了。
莞院。
“来了?过来坐。”座榻上的杨寿雁朝她示意。
“不知长姐找我有何吩咐?”
丫鬟斟完茶,随即恭恭敬敬地退下。
杨寿雁抬了抬手,阿鲁和余囍皆退了出去,荆词朝芳年示意,芳年会意跟着出去,不忘将门关上。
“最近查得,萧至忠与武三思关系密切,可靠消息,萧至忠升迁御史台是武三思出的力……”
“不可能,萧伯伯是何其刚正的人,绝不会和武三思同流合污。”荆词一口否认,萧氏一家的为人她再清楚不过。
“这是咱们杨府的线报,不会出错。”杨寿雁一本正经。
“我自小认识萧氏一家,了解萧伯伯的为人,即便曾不小心沾上武三思,也绝不可能和他结党。”
“我本意是想让你多去萧府走走,看有没什么发现,如此正好,你去瞧瞧,仔细观察,若真无异样,那便刚好证明它的清白。”杨寿雁一副不偏不倚的模样。萧家一共四口,家庭结构简单,有何异样很容易显现。
荆词福身退下。
转身便芳年吩咐准备马车,她即刻便要前往萧府。
…………
不时,萧府。
“小娘子在凉亭内与先生下棋杨四娘稍等片刻。”丫鬟端茶出来。
“好。”荆词应声,却朝后花园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不打扰萧安学棋,远远看看便好。
十年了,荆词早已是萧府的熟客,故而在萧府畅通无阻。
荆词站在游廊上,止了步,瞧着不远处凉亭内优雅静坐的萧安,低头专注于身前的棋,其对坐的是年纪尚轻的郎君,眉目皆带着书卷味儿,好是儒雅。
想不到萧安的棋艺先生这般年轻,如此风度儒雅。
待先生落棋时,颇为犹豫,萧安微微抬头,看了聚精会神的先生一眼,嘴角不禁溢出一抹笑。
片刻,棋局结束了,不知先生同萧安说了什么,萧安嘟起嘴佯装生气,几句打闹之下,萧安噗嗤地笑了。先生接着从凳上拿来一件男式披风,为萧安披上。
萧安颇为不好意思地低头,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先生亦颇为不自然。
远远望着亭内的荆词若有所思地笑了,不曾想萧安竟然有了心上人,还是她的棋艺先生。嗯,瞧那先生的模样,是萧安类型。萧安是静好淑女,能静下心习读诗书,不喜武艺,中意的男子自然是温文尔雅、满腹诗书之士。
“好呀,你竟然在此偷看。”
不知何时,萧安走到了她身后。
荆词转身,只萧安一人,那先生已经离开了。
“我还没问你呢,你倒恶人先告状,你与那先生是怎么一回事?老实交代,不准隐瞒。”荆词轻笑拉住萧安的手,语气故作严厉。
“我、我……”萧安腼腆地低下头,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去索性道:“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喽。”
“他真是你的意中人?”待真正确认,荆词还是禁不住讶异。
萧安红着脸点点头,“他虽是寒门子弟,但是博古通今,尤其擅长棋艺,假以时日定有大作为,”她扯了扯荆词,满脸期盼,“荆词,你我么?”
“能被咱们萧小娘子看上的,定是还不错且极其符合你品味的男子。”她知萧安的性子,挑剔得很。“所以啊,”她说,“那么难才遇上一个心仪之人,我自然你啊。”
“太好了,谢谢。”萧安鲜少这般兴奋。
“萧安,你身上是什么?”
一道不悦的声音传来。
俩人转身,看到萧平大步走上前,盯着萧安身上的男式披风,脸色颇冷。
萧安神色慌乱,下意识往荆词身后缩了缩。
他几步走过来,一把扯下妹妹身上的披风,扬起来瞧了瞧,冷哼一声,一把甩到游廊的凳上。
“不是说过不准你们有私密来往么!你为什么不听话?”萧平怒瞪着她,张嘴便大声嚷嚷。!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