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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姐派丫鬟传来话,该回府了。
“薛二郎,告辞。”
“慢走。”
武崇行赶忙上前追了几步,“杨三娘,留步。”
杨薇娍面无表情,“武四郎还有何事?”
他语气不觉弱下来,犹豫了一番才道:“你……是不是讨厌我?”
“没有。”
“真的?”
杨薇娍脸上难得浮了一层浅浅的笑,“我虽然不喜欢你,但还算不上讨厌。”
今日之前,杨薇娍的确有些厌恶他,通过今日的相处,她已经不反感他了。太平公主最小的这个儿子,也就是胸无点墨,做事浮夸,甚至有些没教养,不过总得来说心地还算善良。
“那就好,那就好。”武崇行竟有点不好意思,傻笑着挠了挠头。
…………
另一边,太平公主盯着已经消失的背影的方向,眉头紧锁,微微出神,何时起杨府竟然有了旁的心思,杨府在想什么?莫不是对相王府有意……不可,万万不可,杨家这根支柱,她绝不能失去。
“母亲,您在想什么?”
一道声音将她拉了回来,薛崇简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眼前。
“你来了。”
“嗯。”
太平公主打量了儿子片刻,“杨四娘对你可有意?”
“母亲问这个作甚?”
“杨四娘若能嫁给你就再好不过。”
“我不想勉强她。”薛崇简面无表情,荆词说过,她不愿为棋子。
“傻儿,这可不是她的事,是整个杨家的事。”
“母亲,杨家的事就让杨家去忧心吧,您身份何等尊贵,还要向别人低声下气不成。”
“话不是这么说,我们若是有杨家的,势力便会加大更多。”太平公主沉声道。
“咱们有无数房宅、有田产,说富可敌国也不为过,您又是太平公主,要势力有何用,咱们安安分分享乐子不好么?”
“胡扯。”满髻璨珠的女人不满地瞪他一眼,“你知道什么。”
“治理天下不是母亲所长,母亲何必同他们争,最后弄个你死我活……”
“住口!”她极为不悦地大声呵斥,“我做什么自有我的打算,轮不到你来置喙,收起你那些个主意,听从我吩咐便是。”
薛崇简不住嘲讽一笑,“母亲,我是您儿子,不是您的差役。”尔后,他转身头也不回大步离去。
“你……”
太平公主看着迅速离开的背影,又气又恼,这厮翅膀硬了,竟敢反驳自己的母亲,这样下去还得了?“混账。”
她大手一挥,案上茶杯被甩到地上,精致昂贵的茶杯啪嗒一声瞬间碎成了几片。
…………
薛崇简直接出了府,想出门散散心。
他骑马出了坊门,只见李隆基迎面而来。
俩人神色都不甚好,待知道彼此都和自己一样时,俩人一拍即合,打算到李隆基的府邸小酌起来。
临淄王府颇为清静,并无几分过年的意味。
“郎君少喝些。”面容姣好的丫鬟呈酒来,为其斟酒时略有几分嗔怪。
李隆基扯了扯嘴角,点点头。
丫鬟转身退下,屋内已无人伺候。
“在我府里,薛二郎不必拘谨。”
“哈哈,李三郎方才脸色欠佳,不知何故?”
“薛二郎,你觉得我像我父亲的儿子吗?”李隆基放下酒杯闷闷道,“为何我觉得我同我父亲的性情全然不像?他总是不理解我这个做儿子的心思。”
薛崇简大喝了一口酒,“我又何尝不是愈发不懂我母亲了,一个女人家,安安分分享福不好么。”
“他们俩的性情若能调换一下就好了。”饮酒畅怀,李隆基直言不讳,太平公主是什么性子他自然知道。
“我瞧着李三郎就很好。”
李隆基睁了睁眼睛,专注地盯着话说到一半的薛崇简。
“李三郎是治国人才啊。”
李隆基笑而不语。
俩人又饮了几杯。
临近日落,薛崇简方起身告辞。
“开春后,咱们上乐游原喝个痛快。”李隆基亲自送薛崇简至府门,今日小叙二人各抒胸怀,发现彼此倒也谈得来。
“就这么说定了。”薛崇简很乐意。,。请:
第一百五十一章 闺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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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府,莞院。
案上茶水氤氲,杨寿雁盘腿坐在座榻上,食指缓缓敲着杯托,轻重不一,若有似无。旁边的阿鲁婆子微微垂了垂首,欲言又止。主子已经思虑好一会儿了,如何都下不定心。
“阿鲁,这可难啊。”杨寿雁沉吟。
“既然武崇行对三娘百般讨好,就将三娘嫁给他得了,相信将来三娘在公主府会说得上话。”阿鲁淡声道。
杨寿雁摇摇头,“四娘说得对,临淄王是块好料,假以时日,将难以估量。”
一边是李隆基,另一边是太平公主,下赌注之前得好好掂量。
杨寿雁颇为心烦意乱,不禁喃喃,“若是二娘还在……”一抹不悦瞬间涌上心头,她啪嗒将手中的杯盖松开,“轻狂。”
如若杨钰沛当日嫁给了武崇行,这一切就没那么难以抉择了。
阿鲁亦叹了一口气。
“四娘非得留在府中的话,将薛崇简招作上门女婿可成?再将三娘许给李隆基,如此便可两边都沾亲。”一旁的余囍自作聪明。
杨寿雁和婆子都不自觉被逗笑,小丫头天真得可爱。
“你也只能是丫鬟命。”
余囍埋头,自知妄语,颇感羞愧,对于张罗事情她极为拿手,但拿捏人心、纵看全局并非她所长。
筎院。
芳年呈着一个食盒兴高采烈地走进屋,将食盒呈给伏在案上写写画画的主子。
食盒不大,却精致华美,荆词自然知道谁送来的,放下笔迫不及待地打开。
食盒里装着约莫十几块单黄色冰莹剔透的点心,上面还有细细碎碎的东西,看着像桂花。
荆词不禁莞尔,他害怕她饿着不成?
她轻轻拿起一块点心,送进嘴里细细品尝,点心鲜甜,清香绕齿,这味道……只有那细碎的花瓣是桂花,那作底的点心却不是桂花,是荔枝。
这是岭南的新鲜荔枝捣制的,荔枝植于岭南,关中千金难求。荆词还是那年在潭州徐伯伯府里吃过,潭州偏南,运来荔枝虽不易,却也不算极难之事。徐府共得了两小筐,徐府老太太和徐伯伯共一筐,钱之语表兄妹与她三人共一筐。当时初尝荔枝,心中饱含暖意与感动,不仅是因为荔枝难得,更多是因着徐伯伯对她与自家骨肉的一视同仁。
“四娘,您怎么了?”芳年察觉到了主子异样的神色。
“没、没事。”
青女走进来,“四娘,钱小娘子到了。”
“快叫进来。”
前两日钱之语便同她约好,今日来杨府拜访。想来她们也许久没见了,如今在长安能一起说说话的闺中密友,也就只剩钱之语一人。
“荆词——”
一抹倩影风风火火走了进来,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喜悦。
“你总算来了。”
“咱们整整一个冬季未见,我可想你了,”钱之语笑着上下打量荆词,“你变漂亮了。”
“我不是一直都很漂亮吗?”荆词贫嘴。
“是是是,如今愈发绰约生姿。”
“哈哈哈,我怎么觉得……你纤瘦了些,整个冬季你都做了甚,脸蛋竟尖了许多。”荆词亦打量她。
“我能做甚,在府里受气呗。”钱之语面容中的笑容不觉减了大半。
“怎么?”
钱之语瞥了眼身后的两个随身丫鬟,“你们出去侯着。”
两个丫鬟犹豫了几分,见主子和屋子的主人都盯着自己,遂福身退出。
钱之语神色不甚好,“府里姨娘惺惺作态,狐假虎威。”
“你可不像易被欺负的性子。且你是钱府的嫡长女,姨娘敢骑到你头上去?”
“莫说我,整个钱府如今过的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日子,罢了,不说了。”钱之语想起府里的琐事便心烦,“说说你吧,你吃了什么神丹妙药这般容光焕发?”
“你就知道打趣我,没有的事。”荆词转身坐回榻上。
钱之语一同坐了过去。
“这是甚?”
“荔枝桂花点心,你要尝尝吗?”
“荔枝?长安怎么可能有荔枝?”钱之语瞧了瞧点心,又看了看雕花精致、色彩富丽异于平常的食盒,再看荆词的神情,若有所思,“原来是这么回事。”
“什么这么回事?”
“你说呢?”钱之语蓦然一笑,“说说吧,是哪位郎君所赠?”
“一位友人。”
“我认识吗?”
“行走江湖的商贾,你应当不认识。”
“荆词就是荆词,敢做敢为,毫不受世俗束缚。”钱之语的语气里竟然有几丝羡慕。
荆词轻笑,语气淡淡,“你莫恭维我,小心打脸,我现在就不是自由身。”
“哈哈,是自由心就好。”钱之语顿了顿,语气亦不觉淡下来,“不过,杨府恐怕不会让你嫁给一个商贾。”杨府是什么样的人家,就是让她死也不会辱没门楣。
“什么嫁不嫁的,早着呢。”荆词对这个问题不以为意。
“唉,我就想早些离开钱府,再这么下去我会疯的。”她和荆词恰恰相反,她如今只想投身牢笼。
“你母亲的病情可有好转?”
钱之语默默摇头。
…………
片刻。
“小娘子,该回去了。”钱之语的随身丫鬟进来道。
“再待会儿。”
“咱们出来将近一个时辰了,再晚恐怕宫娘会责怪。”
钱之语既不甘又无奈,却不得不起身,“同你见一面真好。”
“答应我一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要把怨气撒在阿逸身上,他同那姨娘肯定是不同的。”钱之语与宫姨娘的矛盾显而易见,荆词打心底里不希望阿逸受牵连。
“我自然不会对他撒气,再说宫姨娘也不见得多喜欢他,他不是宫姨娘亲生,不过养育一场而已。”
“他不是宫姨娘生的?”荆词甚为讶异。
钱之语不屑,“老天有眼,怎么可能让她生出这么水灵的孩子。好了,我得走了,下回见。”
“嗯,下回见。”
荆词将其送至门外。
看着好友远去的背影,颇为感慨,那两个所谓的贴身丫鬟,实则是监视。之语怎么说也是嫡长女,没了母亲做依靠,竟过得如此不如意。
…………
几日后,元宵节。
又是一个热闹的日子。
芳年与青女分别呈着衣物前后脚步轻盈走进来。
“四娘终于肯用心打扮了。”
“说什么呢,明日李谌要回国子监念书,今夜的晚宴我自然要穿得隆重些,就当为大外甥践行。”
“奴婢可没说什么,您解释这么多做甚。”芳年抿嘴笑。
“好你个坏丫头,敢捉弄起主子来……”,。请:
第一百五十三章 伊人映长安()
圆月高照,四周无人,唯有马蹄声哒哒。Ωヤ看圕閣免費槤載ノ仯紗d閲讀網メ.。kàn。。ge.lA
前方是上坡路,脚下是泥土草地,两旁槐树密布。
“这是去乐游原?”荆词微微侧头问身后之人,“你别光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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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侧头之时他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她感觉得到那一丝变化。荆词蓦地懊恼,伸手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的手臂。
“嘶——下手真狠。”
“三更半夜,谁知道你要带我去哪,再不言语我可要回家了。”她噘嘴不满,语气有些娇嗔。
“你可别冤枉我,哪是三更半夜,长安城正值热闹,”崔УΓ霸勖钦侨ダ钟卧阋郧袄垂模皇且估镂奕耍侣穑俊
“咱们又不是第一次走夜路了,有什么好怕的。”去年和他一同回洛阳、去潞州,走的夜路还少?
“胆子不小嘛,不过……我是指怕我……”他故意用下巴抵在她耳畔,语气颇为戏谑。
荆词愣了愣,尔后饶有意思地扯了扯嘴角,“你又不是豺狼虎豹,我为什么要怕你?”语气里满是俏皮和自信。
“好啊,越来越大胆了!当初谁在崔宅客房吓得不成样的啊?驾——”崔ПЫ艋持械娜耍恿讼侣肀蓿硭汆驳丶涌臁
“当初我不能拿你怎样,现在我想拿你怎样就怎样。”她小脸微扬,颇为傲气,大有一副你能耐我何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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